91. 第 91 章 文案場面:家主(4)……(1 / 1)

看著一下子被這句話嚇到炸毛的小鮫人, 占卜師慢悠悠地歎了口氣:“你不會真的忘了吧?”

寧枝被他精湛的演技迷惑,一時之間不知道秦以何是否是在開玩笑。

漂亮的鮫人少女一個猛子毫無形象地紮進了水裡,大有一副今天晚上淹死也不出去的勢頭。秦以何倒完全不生氣, 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 輕輕抿了一口。烈酒濃香醇厚,讓人不飲自醉。

他就坐在溫泉的旁邊, 神色悠遠。

“那個時候你很小,隻需要一點米粒就可以養活……每一天都站在我的肩膀上。不開心了就咬我的頭發。”

流動的溫泉水隔絕了所有聲音。男人知道這些話她聽不到,也許她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往心裡去。

男人無人對飲也無人聊天, 隻能再斟了一杯酒對向明月。在舉杯的那一刻,他有一些恍然,新婚是他擇好的佳期今夜的月光特彆柔和…也特彆, 真實。

是要有多麼強大的心臟才能接受生活了千年的世界皆是虛妄?

小鮫人很坦誠…

把任務的真相全然告訴了他。幫秦家的舉動是無意, 出於陰差陽錯, 出於不得已的自保。她說的淡然又殘酷——從一開始, 就都是假的。

寧枝沒有想到,秦以何也沒有想到他就這麼坦然地接受了一切。然後心平氣和地上了她的船,不遺餘力地幫她這個忙。

其實寧枝早已經破釜沉舟,她甚至承擔了秦以何知道真相後和她反目成仇的風險。可是占卜師沒有,他一如即往的溫柔、沉靜、深不可測。

占卜師站起身來將氣鼓鼓的鮫人抱回了溫暖的床塌之上,沒有用靈力, 而是親手用乾燥的毛巾將她粉色的長發擦拭乾淨。

“謝謝。”鮫人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眨了眨眼睫毛,漂亮的光影好像灑進了看到的人的心裡。

秦以何放毛巾的手一頓, 他知道寧枝這話背後的意思。可是諳熟人心的占卜師這一次故意沒有懂。反而笑眯眯地回複到:“為夫人效勞是我的榮幸。”

寧枝皺了皺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睡吧。”秦以何替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合衣躺在了旁邊。他說的何嘗不是一語雙關的誓言,隻是她大概不會懂。

小美人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良久歎了口氣。她翻了個身,背過去不看秦以何的臉。

“彆把自己演進去了。”

“都是假的。”

危險又姝麗的玫瑰發出了她最後的警告。秦以何卻笑了笑,沒有回應,耐心地等著她的呼吸漸漸平穩。

流水潺潺掩蓋了他的自言自語。

“但那場煙火是真的,不是嗎?”

幻境、天道,還是那個該死的想要她命的任務可沒有讓她去收集那些漿果,給一個殘疾的少年去放一場從天而降自上而下的絢麗煙花。

她明明隻需要完成那些必要的事。

但淺黃色的小鳥依舊用一整夜的時間讓秦以何看到了此生最完美的火樹銀花。小小的身影飛遍了東大陸所有能找到的叢林,用小小的圍兜裝了還未曾上凍的紅色果實。

漿果自天空中摔進雪中,猩紅混著潔白,漂亮的嚇人。

事情從那一刻就失控了。擅長用謊言來玩弄人心的騙子,最終沉浸於另一場騙局中為數不多的真實。

萬劫不複,

也甘之如飴。

因為他知道這並非虛假。

“睡吧。”他又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

寧枝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沒有人不會好奇是誰讓自己落入到當初的那個境遇。隻是寧枝剛好是那個過於聰明的孩子,她還沒有來得及好奇,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審訊官從薑平換成了他的同事。這個人和她之前沒有任何私交,整個流程稱得上是公事公辦,全程表現的異常嚴肅。

寧枝的罪名是參與了一次重大的貪腐案件。

對方聲稱——寧枝作為行動人員有充足的能力做到這件事,在任務完成後三年,通過篡改結案報告中的計量單位,從而盜取了上億涉案資金。

如果不是這個地方有監控,寧枝真的要笑到趴在桌子上。

“高危原材料藥劑的單位一般是微克每毫升(ug/ml),但是你通過篡改報告寫成毫克每毫升(ug/L),從而使藥物濃度看起來降低了1000倍。”

很多高危的化工原料是不會單獨存放的,它們通常保存在某些穩定、安全的溶液中。

如果一瓶1ml的溶液中本該有1000ug的化工原料,那麼更改單位後,就變成了1L溶液中才有1000ug的化工原料。濃度稀釋了1000倍。

計算成交價格的時候是按照溶液的比例計算克重然後乘以克單價。某些極其特殊的試劑甚至可以賣到1g/500美金到上千美金不等。

寧枝如果真的讓濃度看起來變低了,那麼繳獲的贓款會遠低於實際收繳上來的原材料。她吞掉了剩下999的份額,隻留下了1。

“這其中金額的差值被你拿走了。”

“寧枝請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帶著鐐銬的美人坐在桌板後面抬了下眼皮,憋笑憋的臉都變成了可愛的粉紅色。如果再仔細一點觀察,她笑的都在發抖。

——篡改單位?

小學數學題都不會考小朋友這樣的問題了吧。

她真的一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她能理解特彆行動處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沒有經曆過實驗室工作,但是憑他們對她的了解……應該知道如果是她動的手,至少不會用這麼…好笑…的手法吧?

很可惜,這些她的後輩既不了解化學材料,也不了解她本人。

或者說特彆行動處的工作人員認為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犯罪,一定出自寧枝這位已經退休多年,劣跡斑斑的大魔王之手。

美人苦笑一聲,閉著眼靠在設計的極其反人類的小桌板上。

“你能否告訴我,這筆錢被你存在了哪裡?”

這是一筆非常恐怖的金額,換算成現金可以裝滿兩個周家的半山彆墅。寧枝究竟是如何做到把這筆贓款隱藏的毫無痕跡的呢?

特殊行動處的人心中揣揣,他們都聽過寧枝這個名字,卻沒有想到對方能夠做到如此驚人又完美的犯罪——這位前輩,真的是好強大的對手。

“長官…sir,阿sir。”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事情壓根不是我做的?”

寧枝氣笑了。

現在的環節已經變成了一堆人輪流審訊她到底把錢放哪了。她要是這麼有錢的話為什麼還在研究所兢兢業業當科研民工?

她眼裡都是一種【自我走後,你們怎麼不行了】的悲哀感。

“不要打亂我們的節奏!”

審訊負責人如臨大敵,額頭的冷汗顯而易見地滑落。寧枝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怕了…她還接受過很多專業的培訓,能夠通過測謊儀。審訊時候一個不注意很可能被她牽製住心神,然後無法推進。

現在,她竟然還反過來試圖給他們施加壓力……他肉眼可見地變得防備和緊張起來。

美人翻了個白眼,然後一頭紮在了小桌板上。

無論審訊組的人怎麼做工作,她自始至終都不再說一句話了。

審訊負責人的冷汗濕透了襯衫。

——真是一個狡猾的敵人

他心想。

最後這場對於寧枝和審訊組都是折磨的鬨劇以周遲賀前來探望作為收場。男人以家屬身份申請了一個單獨的隔間,連律師都沒能跟進來。

這一次見面,寧枝的表情顯然沒有上一次輕鬆。

周遲賀揉了揉她僵硬的手指頭,輕聲說:“他們那邊給出的說法是什麼?”

寧枝一提起這個就氣不打一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眼裡罕見地有了委屈。美人不是因為被冤枉而委屈,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這群人會覺得她看得上這種蠢方法:“他們說我把毫升改成了升,然後讓溶液稀釋了一千倍……”

美人激動地站起來扶著周遲賀的肩膀猛地搖晃,好像把他想象成了審訊組的組長,瘋狂折磨□□。

“誰會用這種方式偷錢啊……”

她突然收住了聲音。

然後,一點點地收回了手。

——那是周遲賀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她那麼明顯的表情變化

從誇張的抱怨和委屈一點點變成面無表情,然後又從這種面無表情變成了一絲僵硬的微笑和若有所思。

她坐會了周遲賀的身邊,然後將頭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周遲賀一輩子都忘不了她那句話:

“不會有人用這種方式貪汙贓款。”

“那個人拿走的是原材料。”

隔間中沒有任何監控和監聽的設備,但是寧枝的聲音壓到了最低。周遲賀第一次覺得她和常人如此迥異的不同。

至少沒有人落到她那個境遇還能這麼冷靜地把事情還原。

真正的罪犯做了三層謊言。

他篡改了所有報告中的藥物計量單位混淆視聽,這是第一層。

如果被發現贓物和贓款數額匹配不上,他要讓寧枝成為替罪羊,這是第二層。

他要讓所有人覺得,是寧枝篡改了計量單位,拿走了錢,這是第三層。

而在層層疊疊的謊言和陷阱後面——他拿走的是藥品。

TBES,某種用於生物材料實驗的化學試劑。

對方把mg/ml的單位先改成了ug/ml,放大了1000倍,然後又讓所有人以為寧枝從ug/ml改成了ug/l。對方在這個過程中利用時間差和信息差,盜取的是這種高危的藥品。

TBES是某種基因技術試驗中必要的耗材,但是極其稀少昂貴。除了民事用途以外…這個計量足夠對方製造大規模的武器。

有這樣能力和野心的人,不會想讓寧枝活著離開監獄。

“看來我猜對了哦…這裡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

美人還是笑眯眯的,可是周遲賀的神色明顯變得有些緊張。他同樣生在高位的家庭,對這個事情背後所牽扯的勢力範圍有明確的認知。

他知道他的愛人被什麼樣恐怖的存在推到了舞台正中接受審判。

而且對方隱藏在暗處,留給寧枝的選擇隻有兩個:

1. 活著在監獄服刑,當好完美的替罪羊

2. 為真相而死

“哇,越來越像一場電影了。”美人閒的無聊,開始掰自己的手指玩,指骨被她摁下去,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周遲賀的神色越來越陰沉,這個案子越往下,似乎就越是深淵。此時,隔間外有人輕聲竅門,是律師提示他們探視時間還有不到五分鐘。

寧枝聳聳肩,卻被周遲賀突然猛地拉住。

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可是語氣堅定:“百奧賽圖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合成學企業…我們會有民用領域最高的TBES消耗量。”

“任何一個出售TBES的企業、個人,我都會去查。”

那個人貪了那麼大劑量的藥品,他不相信對方會一輩子不出手。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壟斷所有做TBES的民用試驗,讓對方隻能賣給他。

剩下的,他沒有繼續說。

寧枝要做什麼他猜得到,就像他用這種無望的語氣說著最有野心的話。

寧枝不置可否。

美人從他上衣的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西瓜味道的泡泡糖,她熟練地拆開扔進嘴裡,然後又將包裝紙塞回了高檔西裝的裡。沒有人知道商界新貴周總的口袋中時刻都準備著西瓜泡泡糖。

——因為他的愛人會喜歡翻他的口袋玩

所以他會在任何時候準備好給尋寶小倉鼠的禮物。

“周遲賀,彆把自己玩進去。”她低著頭笑了一聲。

“那就生同衾死同穴嘍。”男人語氣輕鬆,像個小孩子。

律師敲門,還有不到一分鐘。

“寧枝…”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美人粗暴地打斷:“如果我發現你掉進去了,我就會把你踢出局。”

她沒有等周遲賀怔愣過後想繼續說完那句想說的話。

美人站起身走到探視間的門口,突然一把拉開了房門。

“砰——”的一聲。

十五米長的走廊內,審訊組的人嚴陣以待,有人的手甚至都下意識地摸向了後腰。組長的臉色嚴峻,準備新一輪的談判。

探視間的燈是黑著的,周遲賀沉默地坐在探視間裡,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寧枝悠閒的背影。他心中回想著寧枝方才說的話。

——如果說我在哪所破學校學到了什麼,那就是永遠要遵守規則。規則想讓你低頭,你就要先低頭

——等你抓住它的小辮子,就是風水輪流轉的時候

“放心~禍害遺千年。”

美人驟然走入光下,生理性地反應讓她眯了眯眼睛。她漂亮又瑰麗的容貌一向是迷惑對手的武器。

也是她狂妄的資本。

美人歪頭吹了一個完美的泡泡,雙手舉高:“長官,我認罪。”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囂張的罪犯。

她站在燈影裡,宣告遊戲結束。

寧枝醒來的時候秦以何並不在。

小係統問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夢了。美人遲疑了一下說:“我會說夢話?”她應該是接受過這方面訓練的,難不成最近和秦以何那個老東西勾心鬥角到神經衰弱,已經控製不住夢話了嗎?

小係統否認。他就是觀測到寧枝昨夜深度睡眠時間特彆少,平均心率也在70以上。其實是沒有休息好的象征。

“你真嚴謹。”

333被誇讚後高興地閃了幾下燈。然後聽見寧枝問:“數據都準備好了嗎?”

小係統乖乖點頭。

自從寧枝說要讓它剝離之後,他們就開始著手準備虛假的數據資料。333如果能夠金蟬脫殼(雖然它本人對此很懷疑),就會把假數據上傳回係統中心作為乾擾。

但是小係統比較悲觀。

這個世界大概率不會承認它的到來……畢竟是完全沒有來曆的新生命。

寧枝倒是從容很多:“沒事,會有辦法的。”

「333: 枝枝,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自信的人。」

「寧枝:謝謝,我年少的時候更自信。」

「333: 不是不是…是褒義的那種。」

小係統說的是實話,他的宿主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意誌力。知道她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從來沒有放棄對目標的追求。如果這樣的人還不自信,那就簡直天理不容。

寧枝笑了一下,在床畔發現了一張字條:

【有事出門幾日,七月中旬不要下海,是鮫人們失去理智的日子】

很正常的叮囑。

小係統問:“七月中鮫人為什麼會失去理智?”

寧枝隨口說:“可能發丨情丨期吧。”

一人一統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窗外此時傳來了叩門聲:“夫人,您在嗎?”

寧枝坐著秦以何給她特製的小輪椅,絲滑地運行到門後,然後打開門就對上了侍女躲躲閃閃的眼神。

“庫房管事那邊出了點問題,家主不在,老婦人靜修……隻能讓奴婢請您來主事。”

她緊張的姿態,僵硬的語氣,哆嗦的手指。

就差直接把“我要算計你”寫在腦門上了。

「333: 我好激動,這就是傳說中的宅鬥嗎?」

「寧枝:…挺突然的。」

確實突然,不隻是寧枝覺得突然。秦家上上下下除了三位大人——老婦人、家主和二爺以外,所有人都覺得突然。

——家主怎麼突然就娶妻了呢?

不同於尋常百姓人家,這可不是普通的嫁娶。對於秦家這種千百年來的世家大族,家主娶妻相當於後宅之中的一場權力交疊。

老婦人自三百年前就已經自稱禮佛,雖然明面上控製著整個秦府後宅,但實際上各個細枝末節的管事都是秦家的旁係,或者一手培養起來的家生子。

秦府有了女主人,對這些暫時掌控著權力的人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打擊。

寧枝按理來講是懶得管這些事的。

她和秦以何是交易,又沒有真的閒到幫對方管理家事。

但也許是做了那個太過真實的夢境,讓她突然想出門溜達一圈,透透氣——333哀痛地替受害者點蠟。

夫人到的時候,庫房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地站滿了人。

庫房背後的管事是旁係的一位姨娘,她哭的梨花帶雨,用手指著桌子旁邊跪著的管賬的就罵。

“蒼了天,貪了東西還抵死不承認。”

寧枝挑眉看戲。

在場的眾人有人驚呼一聲,他們都知道家主夫人是一條深淵鮫人——但是卻沒有想到她這麼妖異美豔。

姨娘看到大家明顯走神,瞬間加大了哭嚎的音量:“啊呀,青天呀……夫人你可得為我做主呀……”

她直接從人群中心衝到了寧枝身邊,忙著就要跪下去。

按照人情世故而言,這個時候她應該拚命地跪,寧枝應該拚命地攔。但是這個姨娘運氣不好,正巧趕在寧枝的起床氣上。

於是美人自然地看著她撲通一聲跪在了那,語氣憂慮:“哇,那我一定要為你做主才是啊。”

姨娘吃了這個啞巴虧,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看來這個新晉的小夫人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貨色。

她作為庫房背後的管事,平日裡沒有少做那些中飽私囊藏汙納垢的齷齪事。但是她做的很有分寸,一向隻碰那些沒有什麼用的物件,或者沒有標來處的禮物。

這些東西稱不上名貴,所以老婦人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她十日前趕上六月末來要清點出來的東西,管賬的卻說:“夫人做主,扔海裡去了。”

這扔的是貨麼?

分明是她橋鵝雪的臉啊!

姨娘心裡犯怵,是不是這夫人知道了她做的這些事……準備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在後宅裡活了一輩子,能讓一條魚給玩了麼?

橋鵝雪不出聲到現在,就是為了反將一軍!

寧枝完全不知道地上姨娘的心理活動……恐怕知道了也隻會說一句她挺能腦補的。周圍的人圍著她頭疼,於是她默默打了個哈欠。

這樣的行為讓橋鵝雪心下又沉了幾分——此女好深的心機。

於是她哭訴著將事情的原委始末講了一遍:“我今早查賬,明顯見到少了些東西。細細問去這管事的說是您做主給扔了。”

“我想著,夫人怎麼可能願意插手庫房的苦差事。一定是這個皮癢了的貪墨了東西,還要扣在您的頭上。”

橋鵝雪指尖一抖:“按照秦家的規矩,背叛秦家的人,就該是死罪!”

她已經確定就是寧枝的諫言。

所以她表面上說的是管賬的,實際上…如果寧枝真的扔了這批貨,她就做實這件事。

就算不死,也要落得個管事不力的話柄。

說來說去橋鵝雪的目的都是庫房的大權。

管賬的嚇得六神無主,見狀慌張地撲在寧枝的腳邊聲淚俱下:“奴才真的是聽了您這邊的吩咐呀……”

“不可能!無緣無故丟掉秦家的貨!你安的什麼心思。”

橋鵝雪和管賬的一唱一和,就是要把罪名說的越來越大。圍觀眾人的臉色變了幾次,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

寧枝笑了一聲,抬手接過了賬本,她隨便翻了幾頁頓住,然後又翻了幾頁——此時,橋鵝雪的表情變得不太對了。

“賬本裡被撕掉了幾頁出庫證明,你說我指示你……那三年前到現在每個月消失的貨都是我讓扔進海裡的咯?”

姨娘的臉色有點綠。

她沒有想到一條魚竟然能懂什麼叫出庫證明,還能看出來紙張邊緣細微的不整齊。這可是連老夫人都沒有發現的事,她是怎麼知道的!?

寧枝沒有管姨娘的大驚失色。她來到這裡就有點後悔了,人又多又吵,也沒有她喜歡的溫泉池子。

小人魚翹了翹尾巴尖表示:“你辦事不利,每個月都有貨物不小心掉海裡,所以隻能撕掉賬本來平事。”

這是對管賬的說的。

把協助貪腐,變成了普通的辦事不利。

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磕了幾個頭,知道這是夫人開恩留下了他一條命。

“你為了秦家非常細心,發現了端倪。不錯。”

這句話誇獎姨娘。

把陷害寧枝直接改成了細心辦事。

她不但沒有落入圈套,竟然還反過來一副後宅主人的口吻。姨娘氣的不輕,大吼一聲:“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六月的貨去哪了,您難道不給個說法?”

“我扔了。”

吊兒郎當的聲音,身著煙紫色紈絝子弟套裝的秦二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圍觀的人群身後。眾人皆是恭敬行禮。

“怎麼會是您?”姨娘沒想到二爺會突然出現護著這條鮫人。

“我哥嫂新婚前夕收到幾箱子沒有署名的、破破爛爛的貨,我嫌晦氣,扔了。你有意見?”秦崇久抱著肩膀眯著眼睛,把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代形象貫徹到底。

“可是秦家的規矩……”

“秦家的規矩就是我哥,我哥的規矩就是嫂子。你今天再多說一句話,我晚上就用你釣魚喂我嫂子。”

在場的人都是一抖。

寧枝的嘴角抽了一下。

「333: 他…還是當年那個他啊。」

「寧枝:挺有特點的。」

圍觀眾人被秦崇久趕走了,或者說,是被家主的威名嚇跑了。其實如果不是二爺提醒…他們也忘了今日設局針對的是他們的家主夫人。

想到自家深不可測的家主,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抖。

寧枝看戲結束,推著小輪椅往回走。

她尚未回到家主院就被後面一路傻跑的二世祖叫住了:“嫂子!嫂子!”

寧枝回眸,禮貌微笑:“叫我寧枝就行。”

“嫂子你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陽光高大的傻子紈絝朝她敬了個禮。秦崇久一直都是這副莽撞瘋癲的樣子,隻是他的心機卻未必比他哥少。

漂亮的鮫人微微挑眉:“好吧,那我要怎麼謝你呢?”

聰明人之間裝瘋賣傻的對話,

他說不用謝,翻譯過來就是:快謝我!

秦崇久見自己的心思被點破,於是傻嗬嗬地說:“嫂子,我跟兄弟吹牛說我有一條鮫人嫂子。他們都不信!”

怎麼能怪那群紈絝不信……誰也不知道秦家主娶了誰,娶誰也不可能娶一條鮫人啊。

“你…你能不能給我點啥,讓我出去證明一下!”秦崇久高大無比,此刻卑微地站在她後面不遠處,低頭搓手,眼睛亮晶晶的。

寧枝挑眉:“那你想要什麼呢?”

秦崇久說,想要一條珍珠手鏈,她親自哭出來的那種。

「333: 這孩子腦回路挺清奇的。」

「寧枝:……」

她沉默良久說:“你給我找顆洋蔥來。”

秦崇久:“嗯?”

秦以何處理完事情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七月半。

他將帶回來的糕點放在了桌案上,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串線、散落的幾顆珍珠和洋蔥碎屑。

占卜師的眼神沉了幾分。

漂亮的鮫人此時正好沒有泡在池子裡,她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熱的夠嗆,所以沒有選擇賴在溫泉中。所以她剛好被男人抓住,抱在懷裡。

“…我看見秦崇久的手釧了。”

寧枝一愣,表情有些尷尬。

用洋蔥頭流眼淚串珠子這種事情真的太幼稚了。

秦以何聽了她說的,沒有什麼反應。反而一直抱著她,將頭枕在她的頸側……

“枝枝,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寧枝:??

「333: 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是不是喝多了。」

「寧枝:精神失常也很有可能。」

“你總是不記得自己也是一條鮫人……”

寧枝一愣,一個荒謬的想法突然出現。七月半,鮫人們失去理智的日子。秦以何當時的那張字條…也是在提醒她的???

這可不太妙。

美人的眼睛裡全是不可置信,她試圖爬起來,但是隨著月上樹梢——她的尾巴像瘋了一樣地傳來奇怪的感覺。

秦以何克製地站在床鋪外面。

他給了寧枝三個選擇。

1. 趁還沒有徹底失控,吃大量的清心丹

2. 去海裡找宋澤乾

3. 他也可以挺身而出,無私奉獻

寧枝知道第一個選項根本不成立,這就根本不是清心丹能解決的問題。而且有現成的彆的選項可以用,她為什麼要選清心丹。

美人躺在床幔之中劇烈地喘息了一次:“找他我會死的。”

老狐狸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儘量快點。”她給出了任務指令。

星際,人類常用語培訓班中,高級智腦在解釋“吃醋”的概念。

【通常用來形容伴侶對另一個人與他人的親密關係感到嫉妒、不滿或不安的情緒。】

【如果同學們以後的主人遇到這種情況,請告知ta務必及時安撫伴侶的情緒】

【否則,伴侶也許會用各種方式來獲得關注,或者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