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 文案場面:人魚(3)……(1 / 1)

“三十萬上品靈石…乖乖……”

掌櫃的讓身後伸直了眼睛的夥計趕緊把口水一擦, 直接把這位主顧當成爺爺一樣供起來。這哪是客人啊,這是財神啊。

“您說您要什麼?”

墨色長發的男人腿長腰細,一雙深綠色的眼睛泛著無機製的幽光。但是他顯然對人類世界的規則更為熟悉, 舉手投足之間和普通修士毫無區彆。似乎就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土財主。

夥計清點著客人想要的這幾樣東西,沒什麼規律, 上到珍貴的綾羅綢緞,下到未知的灰色石頭,似乎是什麼貴挑什麼, 買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隨性。

青年開了單,面上也樂開了花,他手裡拿著筆經過這些匣子、籠子、箱子, 然後突然頓住。

……不對呀

這客人一下子把店裡七條鮫人都買走了, 這其他的貴人來了要是覺得他們店沒有可心的東西該怎麼辦。

他們做珍寶閣生意的,最忌諱的便是客人想要的物品他們拿不出來。客人滿不滿意是一回事, 他們有沒有就純屬是行業規範的問題了。

看著最後一個鐵籠中那條沒有什麼精神的鮫人,夥計陪了笑臉:“您瞧, 這條品相不好, 不如我們給您抹去十萬……您就彆要了?”

他說這話之前回頭看了眼掌櫃,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是最後七條鮫人的事情。無論如何他們得留下來給其他貴人打個樣, 所以這十萬也是掌櫃的默許之下的結果。

夥計的心在滴血,這一下子就少了百分之三十多的毛利。按理說這位客人也是不虧的。可是對方為什麼遲遲沒有反應?

不敢得罪了大客人,他隻能點頭哈腰的時候偷偷抬眼觀察, 卻發現對方好像陷入了某種發呆走神的思緒中。

客人在想什麼?

夥計心裡著急也不敢問,隻能耐心地等著那雙無機製的眼睛重新聚焦。這位客人生的極其俊美,說出來的話卻更讓人心跳加速。

“再加三十萬。”

那可是整整三十萬上品靈石!

夥計懵懵地回頭,發現自家掌櫃的已經不看這邊了,眯眯眼睛左右亂轉明顯一副被打動的樣子。夥計覺得好笑, 又其實也能理解,換做誰不動心呢?

掌櫃的確實沒話可說了。

人到中年,做了一輩子珍寶閣的生意,第一次做成一筆又覺得自己賺了,又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的訂單。他努力不讓自己表現的太過卑躬屈膝,可是到底是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如果老板生在現代學會上網衝浪,一定會明白這就是鈔能力給人帶來的衝擊。

夥計們帶著勞力清點完物品就搬著一個個籠子和箱子出去,搬到最後整間庫房之內隻剩下了那條無精打采的鮫人和這位財大氣粗的客人。

男人的眼睛掃過籠子,而同一時刻,籠子裡的動物也在觀察著他。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覬覦鮫人的美色,半人半魚就像是某種天道賦予的神秘殘缺。和人相似的上身還有那蠱惑人心的面容會讓心懷不軌的人沉淪其中;那和魚類彆無一致的尾巴又滿足了特殊愛好者的殘忍念頭。

所以,被困在籠子中的鮫人當然不會覺得這個願意加“三十萬”靈石買走他的人隻是出自好心。

它躁動地擺弄了一下魚尾,警惕地看著買主。

當男人蒼白修長的手指搭在籠子上的一瞬間,裡面的生物就像瘋了一樣撕咬過來。凶相畢露。鐵籠被這全力一擊撞的幾乎彎折,好像下一刻就要將凶猛的怪物放出來。

可是“客人”依舊不慌不忙。

他那雙綠油油的眼睛淡漠地看著籠子裡的生物,威壓無聲無息地遍布了庫房的所有角落。

籠子裡奄奄一息的鮫人在威壓之下痛苦的蜷縮起來,眼睛裡全是不敢置信——

這,這是隻有擁有高級血脈的鮫人才能夠釋放的威壓

可是面前這個人明顯是人族修士!

對方有著隻有人族才會有的雙腿,能夠毫無障礙地在陸地上呼吸、行走,而且說話的時候雖然緩慢,可是沒有任何一場。

因為鮫人族語言發音位置不同,所以他們在說人族的話的時候會有古怪的嗡鳴聲。可是面前這隻高級鮫人……竟然和正常的修士一模一樣!連珍寶閣的掌櫃和夥計都沒有看出任何的問題。

籠子裡的鮫人因為長期的困頓和脫水而顯得狼狽不堪,它的頭發乾枯地披散在身後,尖銳的利爪也失去了應有的光澤。

它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因為在上古的傳承記憶中確實有一種特殊的鮫人能夠解釋這種情況……隻是恐怕現在年紀最大的鮫人都從來沒有見過它們。

它們…是王和母親孵化出來的存在。

綠色眼睛的買主依舊非常冷漠,它看著籠子裡的同族,沒有絲毫的同情或者憐憫。

就像是一個蜂巢,由女王親自孵化的工蜂眼中隻有重要的使命,同族、異族對於它而言沒有任何的區彆。這一次來到陸地,隻是因為王要求它們把這些散落的弱者帶回去。

然而,籠子裡的鮫人顯然已經激動到發瘋。它扭扭捏捏地擺動著尾巴:“是媽媽嗎?是媽媽讓你來的嗎?”

不提也罷,這簡直是在往綠眼睛鮫人的心窩子裡戳。

“主顧”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鮫人的孵化一旦走上正軌會變得異常之快,它從擁有意識到長成今天這個體型隻用了不到半月。而它自從從孵化室中醒來,除了同伴以外,再也沒有見過母親。

這讓它心煩意亂。

鮫人和蟲子一樣都是有著雛鳥情節的怪物。

它特殊的外表、能力,強大的血脈都是因為它們的母親,但是占有欲過度的王一次都沒有讓它們見到她。

這樣嚴重的缺失讓這批出生的高級鮫人有著暴躁不安的因子。隻有儘快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才能稍微平複。它們把自己變成了工具,才能壓抑想弑父的衝動。

面前這個廢物不但被人類這樣弱小的生命所捕捉,甚至還被關了這麼久。

綠色眼睛的高級鮫人不願意承認自己和它流著相似的血。在它眼裡,它是更加接近“母親”的存在。於是顧客冷淡地開口:

“跟我走,回去就知道了。”

籠子裡掙脫束縛的家夥不知道這個高級鮫人內心的掙紮,在意識到母親回歸族群之後不停地朝某個方向虔誠地攥住了兩隻手。珍珠眼淚像斷了線一樣落下來……

傳承記憶裡的一切是否要實現了?

它有些顫抖地想著。

海底,深淵,儘頭。

像是星海中最曼妙柔和的一團雲霧,在無數洶湧冰冷的亂流之後,隱藏的是一座規整又漂亮的巢穴。

千百年前,曾有一個強大的種族在此處繁衍生息。

然後又在一夜間陷入沉睡,直至所有的高級鮫人走向死亡。

被海深所寵愛著的妖怪們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庇護,所以淪為了其他種族爭搶的可憐玩物。它們因為美貌曾被人懼怕,但是這份美貌又成為了它們自己的噩夢。

很多人都曾試圖來到深淵,尋找傳說中的鮫人巢穴——這個族群雖然已經沒落,但是千百年來的積累仍不可小覷。

探險的隊伍堅信在深淵中藏著不為人知的寶藏。

若不是如此,鮫人為什麼在萬米的海底用無窮無儘的資源建造了一個含有氧氣的空間——除了儲存一些不能被海水侵蝕的珍寶,他們想不到第一種可能的原因。

其實這些貪婪的人從每種程度上確實接近了真相。畢竟鮫人的族群中的的確確有一個不能活在海水裡的珍寶。

——它們的母親

這是一座蜿蜒曲折的洞穴,它由特殊的海藻包裹著出口,這些海藻在幽深的海底竭儘全力發著微薄的光亮,讓所有貪心的怪物望而卻步。畢竟能在這樣絕境中生存下來的東西,絕非善類。

這些醜陋的發光生物庇護著一個特殊的通道,冰冷的海水蔓延進來,但是卻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像深處流去。

猩紅滑膩的菌毯鋪在每一寸角落,是為了防止珍寶被冰冷的礁石割傷肌膚。

【想你,想你……】

【您在哪呢?今天可以見到您嗎?】

擁有共感的非人類生物可以通過神識海交流,偶爾就會有愣頭青搞不明白事情,在公共頻道發瘋。

一隻鮫人正在搬運從陸地上帶回來的各類奇珍,它聽到這幾句斷斷續續又意味不明的發言,嗤笑一聲。

母親不是鮫人,根本不可能聽到它們這群毛頭小子的渴求。唯一能聽到的那位,會重新教這群膽大妄為的年輕人如何做一條乖巧的魚。

它身側的同伴對此不置可否,畢竟誰不是從新生期壓不住想法被王往死裡揍過的呢?

“年輕就是好啊。”

它微微感慨,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鮫人將菌毯割下來,用特殊的法術處理過後變成了精致的點心……海底生不了火,據說,母親拒絕了所有生的魚肉。所以它們隻能用這種方式製作食物。

【您…您怎麼來了……】

【我錯了!】

剛出生的小鮫人顯然還無法很好地掌握這種共感的天賦,一不小心又將自己挨打的全過程直播給了公共頻道。在巢穴不同地方工作的鮫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種了然的笑。

方才搬送東西的鮫人默默看了眼遠處的沙漏——這次的新人在發出作死言論後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撐過去就迎來了魚生的恐怖折磨。

王真的越來越凶了。

實力的巨大差彆如同天塹,它們甚至連隱秘的憤恨都不敢生出來。隻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無聲地豔羨著種群的最強者。

因為它可以獨占所有人可望卻不可得的珍寶。每當新的鮫人出生時,這種嫉妒的情緒更會愈演愈烈。

畢竟那可不是普通的孵化啊……

一雙蒼白修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上面還沾著未知受害者的血。宋澤乾回到巢穴最深處的暗室之前看到了地面上放著的點心,於是給她拿了進來。

他執意要叫這個名字,但是美人很少主動開口。

她靠在角落柔軟的植物叢中,感受到旁邊微微一陷,熟悉的身影就又一次出現在了這個安靜的空間裡。

宋澤乾每次回來,不是帶著名貴的珠寶,就是各式各樣的點心。

菌毯是精心培育的食物,被一隻隻渴望見到女王的鮫人滿懷著期待捏成了秀色可餐的形狀。

鮫人鋒利的爪子就是最完美的餐刀,將陸地上的花鳥蟲蝶都刻在了粉紅色的糕點上——據說是為了緩解媽媽的思鄉之情。

隻是寧枝確實沒有什麼時間想家。

她的眼睫眨了眨。

熟悉她所有細微動作的鮫人知道,這是她心虛的模樣。

鮫人咧嘴,深手探去——在他點心盤子所蓋住的一處菌毯下面拿出了一把海藍寶磨成的刀。

這把刀的刀柄上纏繞著寧枝在第一天就被扯碎的布料,鋒利的刃已經開好。

美人沒有去看鮫人的表情,拿起糕點咬了一口。她咬的很用力,好像這不是一盤普通的食物,而是始作俑者的脖頸。

宋澤乾依舊在欣賞這把在極限條件下製作出來的兵器。

這種珠寶硬度並不高,可是以現在它完美的鋒利程度,但如果下手的角度合適、速度夠快,再選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足夠任何人為此死上一次。

“第十五次了哦。”

它抬手摸了摸寧枝散落的長發。

鮫人笑的更開心了,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廂情願愛著的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偷偷磨出了一把奪命的匕首。它甚至越來越興奮,興奮到連精靈一般的耳朵都抖了下。

——這是它和寧枝的賭約

如果寧枝能夠成功離開此處,它就要把它的命送給她。

但是她每失敗一次,也要滿足它的一個要求。

鮫人覺得自己是一個仁慈又善良的愛人。面對妻子每日想謀殺親夫的行為,它沒有什麼過分的野心和抱負,它隻是想要她孵化一些卵。畢竟人族有著更高的體溫…隻需要輕輕塞進去一點點,就能孵化出更多的深淵生物。

雖然這個要求足夠將不堪承受的人族折磨的暈死上好幾回。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畢竟參與賭局的籌碼是它的命呀。說到底,她還是賺了不是嗎?想做壞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鮫人笑眯眯地挽起她的長發,露出細白的脖頸。

它確實如它自己所標榜的那樣是一個溫柔的愛人——很少在外表留下任何痕跡。但是至於有沒有把人逼到絕境,抽搐著哭泣,那就說不太好了。

鮫人用手折斷了那把帶著心血的匕首。

然後溫柔地告訴她:“這次多吃一點。”他隱藏的含義是,這樣有充足的體力。

美人咽點心的動作一頓。

本來就沒有什麼味道的菌毯變得更加乾澀。

半個月前,他們在殊死搏鬥後約定了這個不公平的協議——她可以有無數次的機會,但鮫人隻需要失誤一次就會萬劫不複。

那個時候寧枝按著鮫人的腦袋往洞穴牆壁的礁石上一次次撞去,砸的他頭破血流。鮫人的爪子抓破了她的脊背,留下猙獰的傷口。

她跨在宋澤乾的身上,手勁大到幾乎要將人掐死:“真行啊你。”美人側頭吐出一口血沫,然後又給了他一拳。

這一圈自下而上,打中的是下頜骨的轉角。

這個位置極其危險,很容易就切斷了脊椎的連接。若是換了旁人,在她有技巧的格鬥攻擊之下恐怕招架不住。可是鮫人皮糙肉厚,被照著下頜來了幾次都沒有失去意識。

它的臉腫的有些好笑,但是呲牙挑眉:“我彆的更行。”

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愛對方還是恨對方,如果不愛,堂堂魔界的新任繼承者、鮫人族的首領為什麼如此死纏爛打。可如果不恨,又為什麼在耳鬢廝磨時好像要把她的頸側咬穿。

又卸了鮫人的一次攻擊,美人語氣輕慢:“對付我還想用我教的東西?”

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軀體精壯有力,在湊近她的時候挑釁:“可是你也教過我一個俗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鮫人無辜眨眼傻嗬嗬一樂,但是下手更狠了幾分。它是天生的好戰分子,將一些原本普通的防身招數變成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那個時候寧枝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宋澤乾殺不了她,她一時之間也無法通過解決這個家夥去解決返航的問題。所以無奈之下,她答應了這個條件。

隻是寧枝並沒有計算到因為長久不見陽光和失去正常營養物質來源後的體力流逝。這對一個想悄無聲息做壞事的人來說,是致命的。她在這裡耗的時間越久,形勢就越不利。

迄今為止,已經有十四批新生的鮫人出現在巢穴中。而今天,鮫人第十五次獲得了這場遊戲的勝利。

它似乎開始有些得意忘形了。

鮫人修長的手指探進了柔軟的口中,鉗製著她的舌頭,它有點不滿意這個空間所能容納卵的數量。但是確實應該塞上比較好……上次她啞了三天,讓它非常擔心。

壞心腸的家夥在權衡著利弊,卻沒有發現美人手指尖的動作。

她看似遵守規則順從地卸下了防備,但是在鮫人湊近的時候,直接從身後的植物叢中拉出了一根已經乾燥的莖蔓。植物在脫水之後如果擰成細股的繩,是具有極強的韌性。

她仗著對方魚尾行動不便,直接將藤蔓繞在了鮫人的脖子上。恐怕很快就能被勒死的家夥卻除了在最開始的怔愣之後竟然格外冷靜,眼睜睜地看著美人使勁收緊了手中的繩子。

脖頸刺痛異常,美人為了吃勁,甚至站了起來。

鮫人就一直看著她慢慢往後面走。

一步,

兩步,

三步,

在第七步的時候,他肺中的氧氣被她勒的即將耗儘,出現了生理性的眩暈。但同時,她腳下一軟跌倒在無窮無儘的猩紅菌毯內。

鮫人一點點爬起來,這一次她真的差點成功了。

他的喉嚨被勒的無法大聲說話,所以他沉默地爬到她身邊,躺在她身側然後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他笑了一聲,然後又笑了一聲。他剛剛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她手裡了。可現在美人陷入了某種高熱之中,發出似歎似喘的聲音。

“你好厲害哦,枝枝。”

你真的很聰明呀,差一點就成功了。

隻是你運氣有點不好。

你在這裡呆了太久,很快就變成和我一樣了。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