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就賭！

——何菲菲當然想這麼說。

但不知怎的,話到嘴邊，想到許風遲據說月考數學也不及格，最後卻全市第一的成績……

怎麼都說不出口。

滿腦子想“她期末數學是第一,生物又不是”,實際上隻化作句“虛張聲勢,無聊”,就腳下步伐加速離開。

‘等成績出來，高低自見。’她想。

目送何菲菲離開，確定自己說話她聽不到,賈康才狠狠戳了下許風遲腦門，咬牙：“你膽子是真大。”

也不看看自己生物什麼水平，期末考試多少分，就敢挑釁人家！

“她這不是沒應嘛，大不了我一看到成績就溜唄，比比誰跑得快。”

揉揉腦門，許風遲仰頭，賣乖地笑：“再說,萬一我確實考得比她好呢？”

不是她盲目自信。

進行一項較為重視的事時，任何人都會產生類似“擔心”的情緒。

即便這種擔心隻是出於概率極小的“萬一”情況。

這也是為什麼先前許風遲得知自己生物奧賽理論學習進度隻有7/10時,會有種“屋頂都被掀了”的慌亂崩潰感。

但正如她當初數學奧賽學習進度隻是初開始,就能在“挑戰杯”模擬中獲得不限年齡、學曆的省888排名。

模塊中老師的評價從來隻是針對她自身，而非比賽水平。

連她這個能被老師鼓勵說有機會參加IMO的人,在大白蛋老師口中也隻是難得被認可的“還算過得去”。

如果在各項天賦都在及格線以上情況下，日夜不休學習一整年同一學科，仍做不到成績優異。

甚至連最基礎的初篩純理論預賽都無法出線。

那最先心態崩了的大概是小石頭老師。

——它是真的很期待她趕緊到可以進行“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紀錄片教學環節。

真要對許風遲對這場生物預賽參賽心態做個詳細描述定位，大概就是“是自卑，但也很自信”。

賈康不知道許風遲背地一整年的努力,才不信這個“萬一”。

聞言想反駁，又不好賽前打擊孩子自信，便隻讓她鬆開捂著腦門的手：“我看看紅了沒？”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陽光愈發烈幾分。

又有個女孩嫌熱地小快步從許風遲身旁路過，想趕緊去樹蔭下乘涼。

她爸爸撐著傘在一旁追，努力將照在女兒身上的光都擋住。

自己倒是大半邊身子曬在外面。

一如剛想起來非要去小店給許風遲買把遮陽傘的賈康。

男人肚子胖胖，並不挺闊的T恤短袖使之一覽無餘。

額頭汗珠在光下閃著油膩膩的亮，笑露一排不如何整齊的牙。

比之周圍甚至有穿西裝的家長並不“上台面”。

卻眨瞬安撫好許風遲心底最後一點緊張與不安。

考點在

金市一中。

歐風建築設計，紅磚高牆頂樓鐘。

說是高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學校高一、高二、高三各一棟樓不說，實驗樓、會議樓、辦公樓等功能樓齊全。

還有籃球館、足球場、乒乓球館、遊泳池……

課餘生活是不是真這麼豐富另說，起碼看上去是學生是真幸福。

——反正許風遲讀的三中就一個體育館，裡面囊括所有體育運動需要的設備。

開放次數極少暫時不提，才上高二就基本沒有去的資格，高三更彆奢望。

外觀也破破舊舊，完全沒有金市一中這般看著要不說是學校都能當建築景點打卡的美觀。

許風遲眼中有豔羨，也有意料之中。

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想往大城市擠？

所在地區不同，不止師資，教育資源差距也極大，光看外觀和占地就可見一二。

低頭，她看自己競賽準考證。

這是張橫向長方形的紙，黑白打印，有點像期末時學校模擬高考流程發的準考證，區彆是“班級”一欄變為“學校”。

考場號11，座位號6。

製服齊整的保安按下控製鈕，校門緩緩拉開，參賽學生蜂湧而入。

有賈康跟進，許風遲一早知道自己考場具體位置，進校便直奔。

在考場口排隊檢查身上金屬製品，看到才分彆不久的“熟人”。

——她與何菲菲竟在同一考場。

進考場一看。

嘿！竟還是隔著走道的“同桌”？

這可不就巧了嗎？

唇角揚起，許風遲想起期末考數學時自己提前交卷一事。

本隻是覺得做完也檢查完，時間寶貴，沒必要浪費在等考試結束上。

沒成想事後同在一個考場的班上男生找上她。

那是王智好友，大課間常與他一起打籃球。

他說：“我和我表姐都和你一個考場，她強化1班的，平日數學基本全校前三，得意死了快。”

“考試前一天我們兩家還吃飯來著，她媽媽還在那炫耀，說什麼月考時自己女兒就覺得數學很簡單，想提前交卷又擔心給同考場的我增加壓力……”

“結果她期末和遲姐你一個考場，還被題目難到，好幾題都空著還沒找到思路，遲姐你先是檢查好幾遍反複翻試卷讓她焦慮，後來更是提前交卷，給她心態整崩了！”

“她知道我和你一個班，覺得我絕對發現了，深覺丟人，據說回家就和媽媽吵一架，覺得都怪媽媽放狠話，哈哈哈哈哈。”

說話時滿臉幸災樂禍，可見是真對這個被拉踩已久的“彆人家孩子”怨念滿滿。

王智顯然對此頗有耳聞，聞言直樂，聽男生佩服許風遲這麼難的試卷還能提前交，又一副與有榮焉模樣。

“遲姐可是天才，想追上她的水平很難的！疾風閃電都不行，除非發際線！”

一旁連續幾天晚上熬夜寫，正嚎

著自己頭好像禿了的徐青青：？？？

手中正準備拿來紮頭的大腸發圈被丟過去。

軟軟落在王智頭上，傷害不高，發飆意味很強。

“誇遲姐就誇遲姐，內涵誰呢你！”

“我錯了姐，錯了錯了。”王智連忙討饒。

許風遲和對方沒什麼矛盾。

雖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自我責怪，要說為此驕傲得意也沒有，主打隨心而來，不為他人反應所動。

該認真檢查就檢查，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就提前交卷，根據情況來。

但要是將對象換成何菲菲……

隻是稍稍在腦中設想，許風遲便覺舒爽。

——她從來不是什麼以德報怨良善人。

立時下定決心，今天做題要在保證正確率的情況下加快速度並多多“檢查”，提前交卷也該交交。

想來，就像那個同學的表姐，何菲菲會很喜歡這個聲音。

“鈴鈴——雲省生物競賽預賽開始，參賽選手開始答題。”

隨著標準女聲從廣播中字正腔圓傳出，一眾“哢嗒”打開筆蓋聲在教室裡此起彼伏。

許風遲也不例外。

甚至因為“通宵達旦”學習“整整一年，甚至說兩年”。

即便有早餐與路上時間作間隔，她並沒有完全從狀態出來。

成千上萬道題做出來的手感仍在，思路模式更是經小石頭老師反複“調教”的“生物模式-精準版”。

儘管她對理論與真題的吃透程度為7/10，但如果將解題這件事劃分等級。

吃透程度為3/10時便足以看懂答案，完成對題目的學習；

吃透程度為5/10時，真題除壓軸難題，儘皆可以在不看答案時獨立完成解答；

吃透程度為7/10時，除題目難度朝綱的特殊情況，所有真題都能完成獨立解答；

吃透程度到9/10時，真題非但能獨立完成解答，甚至可以再給出1-2種其他的解法；

而當徹底吃透，無論理論本身or變式，甚至是相關但超綱理論的提設，都無法將她難住。

甚至反過來總結出題模式。

從答題者轉為出題者，也不是什麼難事。

目前許風遲對生物奧賽吃透程度便是“7/10”。

雖不至於覺得試卷毫無難度，但隻是想解答出來問題並不大。

何況，為不過度打擊學生自信，儘管要篩掉六成參賽者，題目難度卻並沒有設得過高。

就是想讓沒入圍學生覺得自己雖然被淘汰，但隻是擦肩而過。

並非與入圍者差距大若天塹。

——沒成想，倒是方便許風遲加快作答速度並檢查。

儘管作答前腦中雜七雜八想了一堆。

真開始答題，被學習空間培養出來的高專注度學習習慣，瞬間讓她拋卻一些雜思。

中性筆在手中緊握，於紙面摩挲

。

伴隨“沙沙”聲，是白紙黑字落下的答案與逐漸被寫滿的草稿紙。

以及在電腦上填答案的“噠噠”打字聲。

學怎麼都不入腦子的理論時有多痛苦，解不出來題被小石頭老師語含“恨鐵不成鋼”地嫌棄時有多自閉。

現在答題如瀑布傾瀉、野草生長般自如、快速，就有多爽。

題目做著做著，許風遲不自覺便眉眼放鬆，嘴角輕揚。

殊不知落在旁人眼中，是何等可怖和不敢置信。

能有自信參加奧賽，何菲菲生物確實有天賦。

不過，天賦並不等同於興趣。

她做過前兩年預賽真題，覺得難度還行，自己不說排名多高，起碼入圍沒問題。

不成想今年對實際應用和科研新成果考察範圍加大。

過氧化物酶體研究新進展，是否能進行光合作用，又是否是可以直接運用分子癢細胞器……

“台——薩氏症”作為隱性遺傳病，患病率為1/36萬，其致病基因攜帶者……

平日不關注相關新聞，現在想靠賽前押題整理答出來，非錦鯉歐皇不可取。

再加上本就不是所有題都能做出來，導致何菲菲原本的篤定也玄乎起來。

偏偏隔了條走道還有人搞心態！

一開始，她遇到道題考性彆決定為XO的動物細胞中染色體數目。

左右為難，停在第一面進行不下去。

許風遲方向卻傳來翻頁聲聲，似是開始反面多選題的作答；

看眼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何菲菲冷笑。

裝什麼裝？

估計至少2/3的題都沒做出來吧？

想搞自己心態，必不可能！

可許風遲方向紙筆摩擦聲不斷，又讓她心下有些動搖。

不會吧？應該不可能吧？

接著，她開始焦慮糾結沒聽說過的科研進度，不知如何回答，擔心扣分比想象中多以至於翻車。

許風遲卻順利答完，明顯進入到檢查環節。

一會兒翻正面，一會兒翻反面，也不知究竟是真這麼快還是故意弄出聲音惡心人；

何菲菲覺得肯定是後者。

就算預賽題沒有很難，也絕不是區區半小時就能搞定的。

果然心機！

怪不得會和何玲玲那個小悶子一起玩，肯定是和曾經的自己一樣，覺得何玲玲好拿捏！

之後，等她好不容易把試卷上能做得出來的題寫完，開始研究難題和糾結部分猶疑不定的答案。

耳旁卻傳來“噠噠”不斷鍵盤聲。

許風遲儼然是檢查完畢，已經準備對答案進行填寫。

終於，在何菲菲說不清是期待她說還是不說的糾結中，當真舉手說出“老師，我交卷了”那話。

聽著數道氣聲“臥槽”和“嘶”。

她原本自信昂揚的心逐漸沉下，握著筆的手也懸在草稿紙面半晌不動。

何菲菲一方面覺得許風遲在裝模作樣，一方面又覺得許風遲不至於這麼傻。

都是選擇和填空題，又是電腦提交，分數和排名瞬間就能出來。

公平公開公正。

許風遲現在裝會。

又是來回翻頁，又是提前交卷，成績出來還不是打回原形？有什麼用？搞她心態？

對！肯定是這樣！

自己不會，就也不想讓她考好！

這麼想，何菲菲原本焦躁難安的情緒陡然平靜。

看著許風遲收拾完東西離開考場的背影，隻覺可笑。

蠢人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