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82(1 / 1)

熱戀她 茶衣 6359 字 6個月前

人住在這邊,實際上孟冬意沒有實質性陪孩子的行為,段年接送有司機,衣食有保姆阿姨,他們都是陪伴他長大的人,比她這個不合格的媽更了解段年,她貿然加入反而會打亂段年井井有序的生活。

孟冬意本想送點禮物給段年,小家夥什麼都不缺,並且對物質沒有需求,段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又不像她在災區遇到的小孩,段年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

給孟絳買東西的時候,孟冬意看到童裝店,順便買下幾套童裝,衣服嘛,應該是可以穿的。

回到家後,她那想看兒子穿上自己買的衣服的想法幻滅了,買的時候沒注意尺寸,比段年平常的尺碼小了兩個。

“都不能穿嗎?”孟冬意把一件件小衣服拿出來審量,“我看它們掛在架子上的樣子挺大的,怎麼到小孩子身上就小了。”

段年並不在意,“沒關係的,我有很多衣服。”

“可是我想給你買衣服。”

段年沒理解她非要讓他穿新衣服的想法是怎麼來的,怕姑姑失望,又去試穿兩件,結果不出意外,都小了。

包括新鞋也是。

孟冬意到底沒帶過孩子,不知道他的尺碼,買的時候又盲目。

她看著段年身上緊巴巴的衣服,從上到下抽出一種無力感。

不是愧疚於這些不合尺碼的衣服,而是她不在的這些年。

一直看著他們試穿衣服的段舟忽然發話:“店裡還有其他的尺碼,再去調換就行了。”

一件小事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段舟親自開車帶孟冬意去店裡調試,尺碼不合店家都是允許調換的,不必耿耿於懷,換完回去的路上,孟冬意依然無精打采的,坐在副駕駛座上闔眸養神。

“小孩子長得快,我也不知道他的尺碼。”段舟說。

“你不用安慰我。”孟冬意喃喃自語,“還是我對不起段年,我不適合留在他身邊。”

有她沒她都一樣。

段舟唇動了動,沒必要有挽留的話,她不會聽的,哪怕是為了孩子。

半路,孟冬意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了?”段舟問。

她沒說話,指腹摸著腹部的位置。

段舟把車停在藥店附近,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藥和暖手袋,他知道她有痛經的毛病,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不適。

她痛經症狀很嚴重,不吃藥熬不過去,段舟以前待她是粗魯了些,可生活上的小細節並沒落下過,他對她的好建立在利益和合作上,所以再好也不值一提。

“我早就不吃藥了。”孟冬意瞥了眼袋子,“吃太多,免疫了。”

“那你這些年怎麼過的。”

“撐著唄,還能怎樣。”

她現在的症狀比以前更難捱,不知道是不是生過孩子之後落下的病根,她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月子沒做好,加上長久以來積累的怨氣,不論心理還是身體都有很大的問題。

段舟把人送回來,讓保姆阿姨煮了紅棗薑茶,這些都是輔助作用,該疼還是會疼。

孟冬意霸占著主臥,沒睡在床上,沙發更柔軟一些,她像個冬眠的狐狸似的蜷縮身子靠在一側,段舟推門進來,把一壺薑茶放下,看著眼前蒼白瘦弱的面孔,在燈下看了很久。

到底有多疼呢,手指關節都泛白了,紅唇喪失血色,人的意識處於半清醒半昏迷的狀態。

皮膚過於白皙,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格外明顯。

在安城的時候她再怎樣也不可能吃到什麼苦頭,沒人能欺負到她,偏偏要去外面,偏偏還要去動蕩不安的戰區,怎麼著都像是一種不要命的報複。

她這些年過的真的開心嗎。

真的自由嗎。

脫離他的地方就是自由了嗎,困在一個地方沒有飛機,和外界幾乎斷聯,隨時被炮轟的廢棄安居地,那是自由嗎。

她離開之後他動用所有關係幾乎弄個天翻地覆也沒找到人,靳予辭笑他無數次擁有再大錢權屁用沒有,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找不到。

她隱姓埋名,躲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他怎麼去找。

猜都猜不到。

如果不是孟絳生病,他們這輩子也許都不會相見了。

段舟將暖手袋放在她腹部的位置,那東西軟綿綿的,不用手拿著就掉下去,沙發地方有限,他半跪在前方冷硬的地板上,長指將暖手袋摁好。

孟冬意隱隱約約睜開眼睛,擰起的秀眉一直沒有舒展過,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後皺得更深,抬手用最後的力氣去推他,“你在我房間裡乾嘛,出去。”

段舟不為所動,熨帖細致的西褲跪得已經泛起皺褶,離她最近的手指隻堪堪捧著暖手袋,沒有觸碰到她任何地方,感受到小得跟麻雀似的推力後也無聲忽視了。

“段舟,我很難受。”孟冬意喃喃,“你彆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看著更煩。”

她現在還沒到姨媽痛發作的時候,已經疼痛難忍了,不敢想自己這邊痛著還要看到他是怎樣的災難。

“你晚上回來沒吃東西,要不要喝點薑茶。”段舟隻說,“喝點溫熱的緩解疼痛。”

“你出去我就能緩解百分之九十九了。”

“不是百分百嗎。”他淡淡回應,“看來你還不是完全討厭我。”

至少留了個百分之一的可能。

孟冬意實在沒精力和他廢話了,知道他說的有道理,現在不吃東西等發作起來的話會更難受,她掙紮著坐起來一些,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倒了杯薑茶,喂到她唇邊。

紅棗和枸杞熬得很爛,香味濃鬱,孟冬意喝了半杯扭過頭,不喝了。

“就喝這點?”他問。

“不想喝了。”

“那你想喝什麼。”

“什麼都不想,我也不想看見你,你能不能滾遠點。”

“明天再滾吧,今晚我不放心你。”

孟冬意嘲笑的力氣

都沒了。

段舟低低哄著,“還剩一點,要不喝了。”

“我喝了你就滾嗎。”

他沒說話。

顯然,不會的。

孟冬意沒耐心,一抬手,嘩地一下子,剩下的半杯薑茶被揮灑在地,杯子應聲而碎。

段舟隻是淡淡看了眼,“你要是覺得這樣解氣的話我再找幾個杯子給你摔,書房裡有瓷器。”

反正他是不會滾的。

孟冬意繼續躺臥下去,這時候姨媽痛犯得罪厲害,無心無力再和他拌口舌,不僅僅是腹部疼痛,全身都抽筋了似的發疼發冷,是骨髓和神經裡叫囂的痛覺。

她不由自主用手指掐著掌心,妄圖用皮膚的痛感來緩解。

她胳膊上的傷痕有的是在外面摸滾帶爬留下來的,有的是姨媽痛發作的時候自己撓的。

段舟依然保持半跪的姿態,抓住她的手,剛碰到她,她就跟隻發瘋的母獅子似的狠厲瞪來,他隻是說:“你手心被你抓出血了。”

他和她十指相扣,一來是不讓她繼續抓,二來,想抓的話就抓他好了。

孟冬意對自己都能下狠手,何況是他,她沒留指甲,指尖卻在他的手腕刻出一條又一條的血痕,雙眸緊閉,並不想從眼簾裡看到自己討厭的人。

段舟仿佛沒有知覺似的一味凝視安靜到可怕的面孔。

這麼久以來他沒見她哭過,一滴淚水沒掉過,剛來段家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孟絳給她買的新裙子被他弄上泔水了也沒哭沒鬨,自己一個人給洗了。

第一次做的時候也隻是哽咽幾聲,眼睛裡沒有任何的痕跡,就連女人一生最痛的生產環節,她也靜悄悄度過了,旁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臉上像是覆了面具,不悲不喜。

他唯一看到過她呈現出真正的難過的時候,是在她知道他突然對她好是為了拆散父母,像是剛得到糖果的小孩,不小心被一個坑給絆倒了,手裡的糖果撒了一地,撿起來也食不知味。

段舟攥著孟冬意細藕似的白皙手腕,垂首聲音沉悶,“對不起。”

浸在痛覺中的孟冬意像是聽到一句夢話,抬眸隻看見男人的側顏,眼底深邃如死井,他沒有任何前綴,迷茫中她似乎聽懂了。

遊走於利益至高點,人生每一個節點無一不是充斥著算計和城府,永遠冷傲,漠然於他人的段大少爺,也有下跪低頭的一天嗎。

“你對不起什麼。”孟冬意嗤。

“一開始,你就應該穿著白裙子,叫我一聲哥哥。”

這才是最原本的模樣。

他們就不會糾纏痛苦了。

孟絳段父的問題和他們什麼關係,段大少爺正常的人生軌跡本該是掌控全局,遊刃有餘的。

孟冬意閉眼,蒼茫之中聽到自己很低很低地問了句:“那你後悔嗎。”

隔了很久,他沒有回答。

隻是有個聲音飄飄蕩蕩。

“意意,留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