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 尹老師在線教學(1 / 1)

今天的7樓既熱鬨又安靜。

十幾個男生聚在一起,怎麼看都有種人山人海的感覺。如果拍個視頻出去,隻怕隔著屏幕都能聽見那種吵鬨聲。

大家平時吃飯地點也不算太固定,今天在7樓,明天可能就在8樓,主要還是看主廚是誰。但不管在哪吃,總是會很熱鬨。

你一句“我肉被誰吃了?”,他一句“哥,我能不能再來一碗?”,再加上碗筷勺叉碰撞的聲音,整一個交響曲現場。

可今天,沉默好像才是主旋律。

磨磨蹭蹭吃完一份拉面的夫晟寬,本來打算去廚房再續一點湯飯,轉頭的一瞬間卻好像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最終沒有站起來。

一頓飯吃完,大家好像全然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一窩蜂擠在客廳,卻什麼都沒做,隻是拿出手機不知道在劃拉什麼。

留在廚房打掃的金岷奎和全園佑看著鍋裡剩下的飯菜,心裡也是止不住的歎息。

這叫什麼事呢?

他們的年紀放在練習生群體裡,其實也不算很小了,但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論如何都沒有他們說話的權利。

最開始聽到竹秋哥不打算出道的消息時震驚嗎?是的。難過嗎?也有。不敢置信嗎?完全正確。

所以想知道原因,想打消哥哥的念頭,想14個人永遠一起。

勝徹哥說的話雖然是有點嚴厲,但誰敢保證自己心裡沒有在這樣埋怨呢?可他們都沒想過要把竹秋哥逼到這個份上。

那是陪著他們一年多的哥哥。是會在他們被老師們批評身材管理不到位後,費儘心力給大家準備好吃又熱量不高的飯菜的哥哥;是會在他們生病的時候唱搖籃曲,熬夜都要陪著照看病情的哥哥;是會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拚命開解大家的哥哥。

可能在彆人眼中,一年多的時光不過是寥寥數語就能說明白的東西,可那些淚水、汗水、沉痛的肩膀、沙啞的嗓,都是真實存在的過往。

正因此,相擁的溫暖才那樣強烈,分離也才更痛徹心扉。

金岷奎戴著手套擦灶台,突然發現這手套好像還是竹秋哥買的。

當時他怎麼說的來著?

哦,好像是這樣說的。

“要戴手套洗東西!聽見沒!天天這麼泡著,手都泡白了!”

話說的那麼義正言辭,也沒看他遵守啊!還不是每天空著個手洗東西。

金岷奎憤憤地想著,越想擦拭的力氣就越大,到最後汗水都蒙住了眼睛。他直起身子,抬起胳膊很隨意的用肩部的衣服擦乾,又接著打掃起來。

牆上的鐘一點點走著,從鈍角到銳角再到鈍角,太陽的動作也從升起變成了下落。

尹淨瀚就這麼靠在靠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方,那是沈竹秋房間的位置。

突然間,他站了起來,朝那邊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好像被他嚇到了一樣,一個個或坐或仰,就想看看他要乾嘛。直到嘭的一聲關門聲,他們才重新回歸原位,客廳也恢複了原來的安靜。

沈竹秋入睡困難這事大家都知道,厚實的遮光窗簾還是他們一起挑選的。因此,面對一片漆黑的空間,尹淨瀚一點都不意外,也並沒有要弄出個光源出來的意思,而是徑直朝著床邊走去,好像他的眼睛能夜視一樣。

慢慢坐在床邊,用手輕輕拍著床上的小山丘。過了一會兒又嫌不夠,他爬上了床,側著身子抱著沈竹秋。

尹淨瀚知道這人沒睡著。

平時開個門都能被驚醒的人,他這又拍又抱的,怎麼可能還保持這樣的安睡?

一動不動,不過是不想說話罷了。

這一年多以來,尹淨瀚總覺得神奇。

最開始接觸沈竹秋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人真是個月亮。這話聽起來是不是挺古怪?好像大家誇人都會說,你像個太陽,鮮少會形容一個人是月亮。

可尹淨瀚覺得月亮這個形容詞放在沈竹秋身上太合適了。

他太溫柔了,溫柔到身上散發出的光都是柔和、不會給人帶去灼痛感的。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人呢?或許有吧。可哪怕不喜歡他,也會不自主的靠近,以期獲得關照。

相處的日子漸長,或許是同性相吸?尹淨瀚總覺得自己和沈竹秋之間存在著某種說不清的靈魂共振,好像他們本質上是一類人。

這怎麼可能呢?他剛有這樣的想法就毫不猶豫的否定了。

尹淨瀚清楚自己的性格。有些敏感,總要反複去確認自己擁有的東西,好像這樣他才是安全的。所以他總會在不經意間問弟弟們,“你是誰的小孩”,直到弟弟們能夠下意識的給出答案。

可得到答案就夠了嗎?完全不夠。

所以反複確認、自我懷疑、再次確認、繼續懷疑,如此往複,永無止境。

這樣的他和沈竹秋,怎麼可能是一類人呢?

事實也證明,他們確實不一樣,隻是這種不一樣表現在情感的表達方式上。

尹淨瀚挪了挪身子,抬手輕輕搭在沈竹秋的頭發上。像是在玩什麼遊戲一樣,他用手指一點點勾住頭發,細細地揉起來。

真軟啊,就像這個人的心一樣。

所以他才將所有的不安都藏在心裡,半點不敢表露,好似他們是什麼小動物,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嚇住。

尹淨瀚想著想著,突然有點難過。他慢慢將頭靠在被子上,閉上了眼睛。

此後幾天,沈竹秋好像真的在踐行他放棄出道的話,不再訓練,也不去公司。明明沒有搬走,宿舍卻好像少了個人。隻有晚上雷打不動擺在餐桌上的宵夜,還在無聲告訴大家,他一直沒走。

情感的拉扯最磨人,它會一點點吞噬人的正面情緒,直到一方先承受不住投降。

最開始隻是尹淨瀚每天晚上摸進沈竹秋房間,後來演變成二哥帶著弟弟們在沈竹秋房間“聚會”。每到晚上一窩人就分批跑過去,早上再偷摸回自己房間。

這樣明目張膽,大家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各自演戲罷了。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公司上下都開始為了seventeen出道企劃而努力。李枳勳也接到了來自社長的任務,鏖戰工作室,誓要寫出適合他們的出道曲。

可沈竹秋依舊沒有動靜,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他那日所說的話。

他們確實從未真正了解他,也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素來溫和到似乎沒脾氣的人,居然還有這樣軟硬不吃、誓不回頭的時候。

他的姿態並不強硬,隻是將自己與大家所有可能的接觸全部避開。避不開的晚間“聚會”,他也隻是靜靜看著,話遞到他嘴邊才說上幾句。

這樣的行為算什麼呢?沈竹秋也想過,最後腦中浮現出來的詞居然是冷暴力。

雖然笑不出來,但這話也確實有點好笑。沈竹秋一臉平靜地想著。

可這已經是沈竹秋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時的傷心和一輩子的糾結比起來,他更願意選擇前者。而在他想來,應該沒什麼人能接受長期的冷遇吧,至少他本人就很難做到這點。

所以,哪怕看著弟弟們臉上無措的表情,沈竹秋也沒有轉變心意。直到所謂的晚間“聚會”人數一點點減少,直到最後隻剩下尹淨瀚一個人還依舊每晚必到。

難過嗎?有點吧,但這也沒什麼,等到大家都出道了,一切都會好的。到時候,也許沒辦法再做朋友,但他依舊會是seventeen的粉絲,為大家應援。

沈竹秋想的很好,可他沒想到,尹淨瀚居然這麼能堅持的住。完全不受他的態度影響,甚至還和從前一樣把他當成樹洞。

“今天聽staff說發型問題,他們給出的建議是讓我保持長發造型,我有點不想這樣。是不是有點自私?”

“最近晟寬的體型問題又被老師說了,現在每天中午的飲食也被強製減少,老師們說大家必須要注意身材管理。還說要我們適應這種飲食,出道以後吃素就是常態了。”

“碩岷今天狀態不太好,用嗓過度了。老師對他不太滿意,說了些話。”

“竹秋,你說歌謠界新人真的很沒有地位嗎?今天老師們說了好多,要我們一定要有禮貌,對前輩要尊敬。說我們公司雖然現在有錢了,但底蘊不足,出道後做事一定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出事,還給我們舉了例子。”

“竹秋,老師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們出道以後真的會遇到這些嗎?”

沈竹秋:“不會的。”

尹淨瀚:“你怎麼知道呢?”

沈竹秋:“我為什麼不會知道?”

尹淨瀚:“你又不和我們一起出道,以後我們遇到了什麼,你怎麼可能第一時間知道呢?”

……

尹淨瀚不太信邪。

說他執拗也好,固執也罷,他就是打心底裡不相信,沈竹秋真能鐵石心腸到把和他們之間的感情全部拋至腦後。

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還住在宿舍做什麼?直接回國,從此以後他們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不是更好?

但你看他現在做的事。

依舊住在宿舍,對他們每天晚上的騷擾半點不介意,雖然態度很冷淡,但他也沒在門上貼“禁止入內”啊。還有半夜回到宿舍,一定會在桌上看見的夜宵,說不是沈竹秋準備的都沒人信,他們這個宿舍難道還能出個田螺姑娘不成?

說一套,做一套。尹淨瀚從沒想過,他這輩子還能遇到比他還彆扭的人。

但沒關係,演戲是吧?搞拉鋸戰是吧?

行,沒問題。

不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嗎?誰不會做?

於是,那個不含沈竹秋的群再次被啟用,尹淨瀚在其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才發生了這幾天弟弟們不再去沈竹秋房間的事。

尹淨瀚平生第一次感謝自己生了這麼個性格,它能幫自己更好的理解沈竹秋心中所想,也就能知道這人的軟肋是什麼。

沈竹秋最擔心什麼,最害怕什麼,最不想看見什麼發生,尹淨瀚摸得一清二楚。如果說從前他非常不願意把這些事放在沈竹秋面前,讓他著急。那麼現在,他就是故意要往沈竹秋痛處上戳。

他就是要看這個人痛,要讓他明白,報喜不報憂這件事人人都會做,不止他沈竹秋一個。

這方法效果顯著嗎?很顯著。

你看今天,沈竹秋不就自己從屋子裡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