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25081 字 6個月前

馮樂真也不知道這些男人都突發了什麼惡疾,大半夜的不睡覺,全在這個時候來尋她。她這人平日沒什麼脾氣,唯獨不喜歡休息時被人打擾,結果短短一天被吵了兩次,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冷著臉推開緋戰,起身將燈燭點上。

屋子裡亮了起來,燭光下緋戰灰藍的眼睛更接近黑色,削弱了幾分異族感,有點人畜無害的意思。

面對這樣的燈下美人,馮樂真隻有一句話:“不想被長公主府的侍衛打死,就給本宮藏好了。”

“殿下打算金屋藏嬌,怎麼也不問問本王子是否願意?”緋戰勾唇,眼底滿是挑釁。

馮樂真也不廢話,直接轉身去開門。

自屋裡燈燭亮起,傅知弦和沈隨風便不再言語,等到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二人才同時上前一步。

“大晚上的,都閒著沒事做?”馮樂真不悅開口。

沈隨風一臉無辜地端著托盤:“不是殿下要我煮四季湯?”

……讓你煮四季湯,也沒讓你大半夜端過來吧?馮樂真氣得笑了一聲,還沒開口說話,傅知弦便先一步淡淡道:“沈夫子連四季湯都會煮,還真是多才多藝。”

沈隨風仿佛沒聽出他在陰陽自己,聞言笑得愈發肆意:“身為殿下的人,自然要什麼都會一點,才能討殿下歡心,是不是啊殿下?”

人與人之間的氣場,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不對付的人,從第一眼看到對方就喜歡不起來,若是再嗆上兩句,相互之間的排斥便愈發明顯。

傅知弦眼神一冷,正要開口說話,馮樂真便面無表情打斷了:“把湯留下,趕緊滾。”

在寢房外守夜的婢女連忙雙手去接,沈隨風挑了挑眉,將托盤交給她:“殿下記得趁熱喝,助眠的。”

……今夜若無人打擾,她早就睡了,又何須喝湯助眠。馮樂真一臉厭煩,擺擺手讓他滾蛋。

沈隨風識趣地滾了,她這才看向傅知弦:“怎麼突然來了?”

傅知弦周身還泛著夜間的涼氣,聞言一句話也不說。

馮樂真笑笑:“這是怎麼了?”

“沈隨風當真是夫子?”傅知弦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馮樂真眉頭微挑:“你就是為了問這事兒L才來的?”

傅知弦沉默不語,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馮樂真心中盤算片刻,到底說了實話:“他的確不是。”

傅知弦的疑問得了驗證,心情卻沒有好起來。

馮樂真不等他再問,便主動和盤托出:“你可還記得慶王妃之前滿京都尋的那個大夫?”

“是他?”傅知弦略有幾分驚訝。

馮樂真頷首:“是他,本宮聽聞他出走慶王府,便將他帶了回來。”

以她的性格,從來是懶得跟慶王妃那種人計較的,可如今卻特意把給她治病的大夫藏起來,為了給誰出氣似乎不言而喻。

都是聰明人,聽出了

言外之意,就該順著台階下了。可傅知弦卻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腦海不斷閃過的,是馮樂真與那人自在相處的樣子。

“你不信?”馮樂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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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弦回神,笑笑:“怎麼會,殿下說什麼我都是信的,隻是不懂為何要騙我說是夫子。”

“他在府中閒著沒事做,便時常指點陳儘安讀書,也算是半個夫子,”馮樂真說完,抬眸掃了他一眼,“夫子還是大夫,又有什麼區彆,早知傅大人會醋到半夜趕來,本宮怎麼也要將他的來曆說清楚。”

她言語間坦蕩,無破綻可言。

傅知弦心思通明,當即不再糾結:“那殿下還是同他說清楚的好,免得他心生誤會。”

“他能誤會什麼?”馮樂真笑了,“若非你刻意針對,他也不會說出那種模棱兩可的話來氣你。”

“原來殿下聽出來他故意氣我了。”傅知弦眼尾微挑。

馮樂真抱臂:“本宮若是連這點事都看不出來,也白費在後宮生活這麼多年了。”

傅知弦失笑,眉眼總算透出幾分鬆快。

“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本宮也要休息了。”馮樂真開始攆人。

傅知弦眼眸微動,慢吞吞朝她走近一步:“已經宵禁。”

馮樂真好整以暇:“所以呢?”

傅知弦看著她的眼睛:“殿下不留我?”

“趕緊滾。”馮樂真丟下三個字扭頭就往屋裡走。

傅知弦笑了一聲,轉身離開時,餘光卻瞥見薄被堆疊的床上,一條玄色腰帶。

一條,男人的,腰帶。

他身形倏然停下,在馮樂真關門的刹那伸手攔住。

“又怎麼了?”馮樂真最後一點耐心也要耗儘了。

傅知弦定定看著她,好半晌才突然笑了:“怎麼辦啊殿下,我還是想留下。”

緋戰也不知走了沒有,馮樂真自然不能讓他進屋:“想留就去偏房睡。”

“為何不能宿在主寢,難不成殿下在屋裡藏了人?”傅知弦唇角還掛著笑,抵著門的手卻漸漸用力到發白。

馮樂真關了兩下門沒關住,眼神漸冷:“傅知弦,你在胡鬨什麼?”

傅知弦沉默與她對視,漂亮的眼眸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

許久,他突然放開手,又成了遊刃有餘的傅大人:“既然殿下不樂意,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馮樂真蹙了蹙眉,看著他離開後才轉身回房,結果就看到了緋戰刻意留在床邊的腰帶。

……難怪傅知弦會有那般反應,緋戰這個王八蛋真是膽大妄為,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跟長公主府有勾連!馮樂真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氣叫來婢女:“把這東西拿去燒了。”

“是。”婢女連忙答應,拿過腰帶扭頭就走。

馮樂真又讓阿葉把所有值守的侍衛叫來,發了好大一通火後讓他們重新布防,若再叫人輕易闖進來,乾脆都從長公主府滾出去。

等訓完話,已經是天光

即亮,她回了寢房,已經全然沒了睡意。

“殿下,奴婢叫人將沈先生煮的四季湯熱了一下,您用一些吧。”秦婉低聲勸道。

馮樂真一晚上都沒有好好休息,也確實餓了:“端上來。”

“是。”

秦婉立刻叫人呈上,馮樂真蹙著眉頭在桌前坐下,拿起勺子輕輕攪動幾下,便看到碗裡十幾種珍貴藥材,其中幾味至少要熬煮三個時辰以上方能去其苦味。而她在嘗過湯後,發現湯味甜鮮,半點苦澀也無,就連宮裡最好的藥膳師傅也做不出這樣的味道。

真如沈隨風所言,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一碗湯。

一碗湯下肚,她煩躁了一晚的心總算安定,也漸漸開始犯困。

秦婉叫服侍的眾人退下,轉身離開時猶豫一分,還是開口了:“傅大人先前走時,突然問過奴婢陳儘安在何處。”

“你怎麼回的?”馮樂真不緊不慢地問。

秦婉:“如實回答,在偏院休息。”

“嗯,知道了。”

秦婉見她愈發困倦,便低著頭轉身離開了。

馮樂真這一覺睡到下午時才醒,起床後也覺得神清氣爽,沒有那種久睡之後的倦怠感。

睡好了,心情就好了,心情一好,便想起了心情不怎麼好的傅知弦。她沉思片刻,便讓阿葉準備馬車,打算去傅家一趟。

阿葉聽到她說要去傅家,頓時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馮樂真問。

阿葉咳了一聲:“殿下去傅家,是想找傅大人?”

“不然呢?”馮樂真無奈,她去傅家還能是找彆人麼。

阿葉:“那殿下彆去了,傅大人的馬車一直在咱們府外停著呢。”

馮樂真拿著發釵比對的手一停:“他昨晚沒走?”

“走了,但很快又回來了,”阿葉摸摸頭,“您當時已經睡下,奴婢不敢打擾您,便一直沒說。”

馮樂真頓了頓,看向梳妝鏡中的自己。

一刻鐘後,她親手拉開了傅家馬車的車門。

傅知弦還穿著昨日的衣裳,卻比昨日多了幾分疲憊。

四目相對的瞬間,傅知弦喉結動了動:“殿下。”

“不是走了嗎?”她昂著下頜,明明站在低處,瞧他的視線卻居高臨下。

傅知弦與她對視許久,最終還是回答:“走了,又回來了。”

“為何回來?”馮樂真問。

傅知弦不說話了,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不得不說,傅大人這張臉,實在有叫人心軟的資本,尤其是那雙一夜未睡的眼睛,泛著天然的紅,好似碎開一點紋路的瓷瓶。馮樂真歎了聲氣,主動朝他伸出手。

傅知弦唇角翹起一點弧度,握著她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腰帶的事,本宮暫時沒辦法跟你解釋。”馮樂真牽著他往府中走。

傅知弦:“殿下隻消告訴我,昨晚……”

“沒有。”馮樂真

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他。

傅知弦唇角笑意漸深:“知道了。”

“這就信了?⒉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馮樂真眉頭微挑。

傅知弦將她鬢間碎發撫直耳後,聲音還帶著熬過夜的沙啞:“殿下的脾氣,我還是知道的,若真有什麼,早就光明正大領出來了,哪會叫人這般躲著。”

“你知道本宮脾性,昨晚還氣成那樣?”馮樂真不買賬。

“我是人非神,總不能時時都是冷靜的,更何況……”傅知弦停頓一瞬,平靜看向她的眼睛,“我近來總是不安,總覺得殿下好像有事瞞我。”

此言一出,馮樂真抬眸:“有嗎?”

“有。”傅知弦答得篤定。

“的確有一件,不過待你生辰那日,就該知曉了。”馮樂真淺笑抬眸,“你呢?可有事瞞著我?”

傅知弦有一瞬失神,再與她對視時回答:“有。”

馮樂真笑容漸斂:“何事?”

“不可說。”傅知弦定定看著她。

馮樂真沉默一瞬,似乎也不怎麼在意:“那便算了,反正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都要知道的。”

“也是。”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緋戰留下的隱患就這樣輕輕揭過,馮樂真卻不肯就這麼算了,於是兩日後,宮裡便傳來緋戰王子走夜路時,被宮人撞進荷花池的消息。

“緋戰王子也太倒黴了些。”她抿一口清茶,悠悠感慨。

轉眼便進入八月,起了一絲秋風,卻依然熱得厲害。京都城一如既往的熱鬨,大小商鋪裡,開始擺上了香燭供紙的東西以供售賣。

八月初九敬瑜節,是京都城特有的祭祀節日,每到這個時候,百姓們便開始回家祭祖,各大寺廟、道觀也擠滿了發願祈福的人。

馮樂真不敬仙鬼,不信神佛,對這種節日自然也不感興趣,但自從長公主府的錢總是不夠花後,她便年年跑去據說最為靈驗的紅山寺,祈求老天開開眼,給她丟個金娃娃下來。

今年再去,就是第四年了。

“殿下今年的願望,還是求老天賜個金娃娃?”一大早,傅知弦便來接她。

馮樂真斜睨他一眼,餘光再次瞥見院中散步的沈隨風。

沈隨風也瞧見他們了,毫不猶豫扭頭就走。

“今年準備換個彆的願望。”馮樂真也假裝沒看到他。

傅知弦是真沒看到沈隨風,聞言朝馮樂真伸出手:“比如?”

“比如祈願皇帝彆再頭腦發昏拖我們的婚期。”

傅知弦微微一怔,伸出的手突然停在半路。

“愣著做什麼,還不上來?”他走神的功夫,馮樂真已經越過他上了馬車。

傅知弦平靜收回手:“不等阿葉?”

“小丫頭不肯早起,隨她去吧。”馮樂真提起她就直搖頭。

傅知弦笑笑,也跟著上了馬車,兩人都沒有再提馮樂真所謂的願望。

紅山寺

是京都城外第一大寺,天不亮寺門外就擠滿了香客,摩拳擦掌等著開門後搶上第一炷香。而一牆之隔的寺內,馮樂真從住持手中接過香,單手插在了香爐之中。

“若神佛會在意第一炷香,”馮樂真抬眸,看向慈悲垂眸的菩薩,“那神佛也不過如此。”

“殿下往年都很虔誠,今年是怎麼了?”傅知弦從蒲團上起身。

馮樂真側目:“大概是因為,神佛於本宮無用武之地了。”

傅知弦聽到她肆意無畏的言語,眼底泛起笑意。

“你方才拜得那麼認真,可是發了什麼願?”馮樂真抱臂。

“一願殿下平安,二願殿下長壽,三願……”他臉上的笑意淡去。

馮樂真本來隻是隨口一問,此刻卻真有些好奇了:“三願什麼?”

“秘密。”傅知弦勾唇。

馮樂真輕嗤一聲,沒有再追問。

上過香,兩人又一同用了齋飯,這時寺門總算開了,等在外頭的人如潮水一樣湧進寺廟,馮樂真覺得太鬨騰,便和傅知弦一起去了後山。

後山風景秀麗,空氣清新,環境也安靜,若說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太過陰涼。馮樂真不動聲色攏緊衣袖,防止涼氣鑽進來,下一瞬便有衣衫罩了過來。

她頓了頓,抬頭看向沒了外衫的傅知弦:“你不冷嗎?”

“秋老虎這般厲害,又怎麼會冷,”傅知弦無奈,“待會兒L回去後,也彆選什麼生辰禮了,先回家去讓那個沈隨風給你瞧瞧。”

“本宮沒病。”馮樂真都不知回答過多少次了。

傅知弦眼底泛笑:“沒說你有病,隻是讓他看看而已。”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傅知弦見狀歎息一聲:“殿下什麼都好,就是偶爾太固執了些。”

“固執也是好的。”馮樂真仰頭看他。

傅知弦笑笑:“確實,固執也是好的。”

兩人又閒逛片刻,便都覺得膩了,於是慢吞吞往來路走。

“這兒L的風景乏善可陳,殿下若是想散心,不如明日隨我去城外走走。”傅知弦提醒。

馮樂真一時沒有回答,山林裡靜悄悄,隻有兩人走路的輕響。

就在傅知弦以為她不想去時,她緩緩開口:“好啊。”

傅知弦無聲笑笑,正欲開口說話,便聽到身後突然傳來枯枝被踩斷的聲響。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鬼鬼祟祟靠近的幾個黑衣人後,傅知弦頓時臉色一變,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跑。

幾人見行跡敗露,高喝一聲朝二人衝去,其中三人還攔在了兩人的歸途。

前後夾擊,腹背受敵。

傅知弦冷著臉,將馮樂真牢牢護在身後:“誰派你們來的?”

“長公主殿下得罪了誰,難道自己不知道?”帶頭的黑衣人反問。

上一世這些人還沒靠近,就被阿葉和暗衛給抓了,馮樂真還是審訊時才見到幾人,如今直面這些的人的刺

殺,才發現他們比自己想的還要蠢,還沒確定刺殺能不能成功,就一開口全是破綻。

慶王妃真是病糊塗了,這種夯貨也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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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樂真搖了搖頭,下一瞬眾人便殺了過來,傅知弦將她踢起一根樹枝,抬手接住後挽個劍花,一邊應敵一邊護著她後退。

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身手一般但豁得出去,傅知弦又為了護著她處處受限,很快便落於下風。黑衣人也發現了他的顧忌,於是招招都衝著馮樂真來,傅知弦意識到這樣下去會更危險,奪過一把劍刺進最近的黑衣人咽喉,又反手將馮樂真安頓在一塊大石後。

“好好躲著。”他冷聲丟下一句,反身殺向黑衣人們。

馮樂真冷靜點頭,視線始終追著他。傅知弦再沒有顧忌,一手劍術舞得遊龍似鳳,不出片刻便將所有人斬殺。

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時,他終於長舒一口氣,轉身看向大石後的馮樂真。

“殿下彆怕,沒事了。”他朝她伸手。

馮樂真看了眼他因為脫力微微顫抖的手,眉眼和緩地朝他走去。傅知弦眼底泛起如釋重負的笑意,正要上前去接她,餘光突然掃見山林深處有人拉滿了弓。

“殿下小心!”

箭矢射出的刹那,他腦海一片空白,等回過神時,已經將馮樂真拉到身後。

利箭破風,刺進血肉,下一瞬蟲鳴鳥叫一瞬遠去,天地萬物都在旋轉。馮樂真隻覺臉上一熱,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等再睜開眼時,便看到傅知弦心口染血,青色衣襟被染紅了大半。

“……疼嗎?”她聲音艱澀。

傅知弦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隻能無聲地看著她的眼睛。直到遠處傳來阿葉等人焦急的呼喚,他才如釋重負,放心跌入黑暗。

從紅山寺到長公主府,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的路程,而長公主府的馬車卻硬生生將路程縮短一半。

沈隨風本來在園子裡吹風,突然聽到前院兵荒馬亂的動靜,他猶豫一瞬還是起身往外走,結果沒走幾步,便看到馮樂真帶著一群人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殿下不是去上香了嗎?怎麼……”沈隨風話沒說完,便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跡,臉上笑意瞬間凝固。

“過來。”馮樂真徑直往前走,從他身側經過時匆匆丟下一句。

沈隨風這才瞧見,她身後的幾個仆役還抬著擔架,而傅知弦心口中箭躺在擔架上,雙眸緊閉顯然已經失去意識。

人命關天的事,沈隨風沒有像平日一樣廢話,直接跟著他們進了主寢,等傅知弦一被抬到床上,便立刻診脈施救。

“能救嗎?”馮樂真隻關心這個。

“他運氣不錯,箭沒有射中心臟,若是再往上偏一指,”沈隨風的手指點在箭矢上頭,毫不在意自己的手指被血跡染紅,“那就真是神仙難救了。”

說罷,他又補充,“但現在也並非一定能救,若是拔箭時失血過多,亦或是出了彆的狀況,還是會有性命之憂。”

馮樂真

的視線移至傅知弦緊閉的雙眸上,靜了許久緩緩開口:“務必救他性命。”

“我儘力而為。”

兩人說話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幾個大夫匆匆趕來,沈隨風抬眸掃了一眼,為傅知弦止血的動作卻是頓了頓。

“勞煩各位配合沈先生。”馮樂真說罷,便退到屋外給他們騰位置。

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倒,來來往往的人皆是面色凝重,經過馮樂真身邊時連大氣都不敢出。馮樂真倒是眉眼平靜,獨自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什麼。

“殿下,擦擦臉吧。”

一塊浸濕的手帕遞過來,馮樂真回過神來,對上陳儘安沉靜的眼眸。

她靜了靜,伸手接過帕子,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陳儘安也不催促,隻是無聲陪在她身邊看主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

“本宮今日之前從不知道,一個人竟有這麼多血可流。”一片安靜中,馮樂真緩緩開口。

陳儘安:“殿下彆擔心,傅大人會沒事的。”

馮樂真垂下眼眸,沒有再開口。

許久,阿葉急匆匆趕來,壓低聲音道:“秦管事回來了,現在人在暗牢。”

“路上可被瞧見了?”馮樂真問。

阿葉抿了抿唇:“秦管事帶了不少人去,已經鬨得人儘皆知,消息應該很快傳到宮裡。”

馮樂真睫毛動了一下,繼續盯著主寢敞開的房門。

見她沒有去暗牢的意思,阿葉識趣不再言語,和陳儘安一左一右守在她身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主寢內燈火通明,連帶著院子裡也被染出一片暖色,馮樂真始終站在門外等著,與周圍行色匆匆的眾人相比,平靜得有些詭異。

待到夜幕徹底降臨,秦婉突然急匆匆前來,附在馮樂真耳邊說了句:“宮裡那位來了,還帶了幾位太醫。”

馮樂真看向她,她無聲點了點頭。

馮樂真垂下眼眸:“讓他等著。”

秦婉答應一聲,便著手去安排了。

馮樂真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徑直往主寢走,阿葉見狀剛想跟上,卻被陳儘安攔住。

“讓殿下自己去。”陳儘安平靜開口。

阿葉歎了聲氣,到底沒有再跟。

相比剛把傅知弦帶回來時,主寢內的血腥氣更濃鬱了,原本乾淨的床褥也被血水浸透。阿葉尋來的名醫們圍著沈隨風,神色緊繃地商議要如何拔出斷箭,婢女們不斷將換下的紗布和血水送走,又趕緊送來新的,每個人都在忙,可傅知弦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先帝當年離世時,臉色也是先變得蒼白,然後泛起淡淡的青,等徹底咽氣後,又呈現一種瘦骨嶙峋的黃。馮樂真看著安靜無聲的傅知弦,難得有一分失神。

“殿下。”阿葉到底還是進來了,“那位等得不耐煩了,要帶著太醫過來,但被秦管事攔下了……您打算何時過去?”

馮樂真不語,隻是安靜地看著傅知弦。

阿葉無奈,低聲勸道:“您在這

兒L,各位大夫會緊張。”

馮樂真眼眸微動,果然看到大夫們言行拘束,她沒說什麼,深深看了傅知弦一眼再次轉身出去。沈隨風抬眸看一眼她的背影,皺了皺眉繼續跟各位大夫商量如何拔箭。

時間流逝,轉眼便到了子時,主寢內不再往外端血水,但每個人的面色更加凝重。馮樂真始終守在門口,任由秦婉催了一次又一次,都沒有往前廳去。

終於,那人的耐心徹底耗儘。

“皇上,皇上恕罪,如今傅大人生死未明,長公主殿下稍後就來見您了。”院門口突然一陣嘈雜,秦婉急切的聲音由遠及近。

“稍後?稍後是何時?都給朕滾開……”馮稷怒氣衝衝進院來,馮樂真聞聲轉身,兩姐弟四目相對間,馮稷看到她臉上身上大片的血跡,言語突然戛然而止。

馮樂真仿佛沒看到他短暫的錯愕,平靜看向他身後之人——

皇宮主管太監李同,上一世了結她性命之人。

上一世的他也是一直在臨城監管行宮修建,一直到中秋前幾日才回宮中,是以她重生歸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李公公何時回來的?”她緩緩開口,沒有泄露半點情緒。

李同恭敬行禮:“老奴給殿下請安,回殿下的話,今早剛回。”

馮樂真這才抬眸看向馮稷:“皇上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馮稷原本看到她一身血,被怠慢的怒火已經消下去,但被她這麼一問,又勾起些許火氣:“朕還想問問皇姐是什麼意思,你與傅知弦在紅山寺遇刺的事鬨得沸沸揚揚,朕聽說後好心帶著太醫前來探望,你倒好,將朕留在前廳將近兩個時辰!”

“傅知弦尚未脫離危險,因此怠慢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馮樂真垂下眼眸。

見她認錯,馮稷語氣和緩了些:“罷了,皇姐心急如焚,會有疏忽也是正常,太醫已經等候多時,就讓他們進去……”

“皇上。”馮樂真突然打斷,“還是讓他們回去吧,你帶來的人,我不敢用。”

她言語平靜,話裡卻帶著鋒刃,馮稷一愣,繼而大怒:“你這是何意!”

馮樂真彆開臉,將他徹底無視。

自從他五年前登基,就再也沒有被這樣怠慢過,馮稷一時氣得手都抖了,正要向她發難,卻被李同給攔住了。

“殿下今日說話怎麼句句帶刺,是因為傅大人受傷了心情不好,還是因為和皇上有什麼誤會?”李同笑嗬嗬開口,眼角的褶子擠成一團。

話音剛落,一個婢女從屋裡跑了出來:“斷箭拔出來了!血也止住了!”

院中眾人同時看向她,婢女自知失禮,連忙行禮道歉。

馮樂真雖然沒有言語,但陳儘安卻看得出來,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周身的氣勢也愈發強盛,相比之下所謂的九五之尊,在她旁邊暗淡得就像一杯灰土。

馮樂真抬步要往主寢走,卻被馮稷突然攔住。

“不說清楚,就彆走。”馮稷強忍著怒

火開口。

馮樂真平靜看他一眼:“好,那我便與皇上說清楚。”

說罷⒑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她轉身便朝前廳走去,馮稷深吸一口氣,黑著臉跟了過去。

進了前廳,馮樂真直接在主位坐下,馮稷一晚上被她氣了多次,此刻也有些麻木了,於是一屁股坐在她的對面。

剛一坐穩,秦婉便奉上一份陳詞,馮稷不悅地接過去,看清寫的是什麼後頓時大怒:“簡直是胡說八道!朕何時下令讓慶王妃取你性命了?!”

“這是慶王妃的口供,後面有她的畫押,白紙黑字,條條分明,”馮樂真淡淡開口,“皇上既然知道了我們遇刺的消息,應該也知道我派人將慶王妃抓來的事吧?”

她派了幾十侍衛去拿人,一路上招搖過市,馮稷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的意思是,慶王妃跟刺殺一事有乾係?”

“皇上到現在還要跟我裝傻?”馮樂真目露譏諷。

馮稷黑臉:“都說了朕與此事無關,你將慶王妃叫來,朕親自審問。”

“將她帶來,好讓皇上殺人滅口嗎?”馮樂真反問。

馮稷氣得拍桌子:“放肆!恒康,記住你的身份!”

馮樂真垂眸:“臣正是記得自己身份,才沒有直接上報大理寺公開審理,叫天下人都知道當今皇上是一個不顧親情殘忍暴虐之徒。”

“你……”

“殿下息怒,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皇上好端端的,怎會殺自己的皇姐呢?”李同苦口婆心地勸,“不如將慶王妃叫來仔細盤問,看她為何要汙蔑皇上。”

“李公公這就料定她是汙蔑了?”馮樂真抬眸看去。

李同討好一笑:“慶王妃寡居多年,貿然被帶到長公主府,嚇糊塗了說胡話也是正常。”

“哦,原來李公公不是說她汙蔑,是說本宮屈打成招。”馮樂真恍然。

“奴才不敢,奴才隻是覺得僅憑她一面之詞就冤枉皇上,未免太過草率。”李同忙道。

馮樂真眯起眼眸:“草率嗎?本宮倒不覺得,公公也知道慶王妃寡居多年,慶王府沒有進項,府中存的值錢物件能賣都賣了,才算能勉強度日,可多日前突然大辦荷花宴不說,如今還能用高價買通那些亡命之徒為她賣命,顯然是之前有了一筆不小的進項,據本宮所知,這樣一大筆錢若是出自宮裡,內務府的賬上勢必會有記錄,想確定這份口供是胡言亂語還是有憑有據,不如咱們一同查查這進項是否與皇宮有關?”

李同皺眉看向馮稷,見他心虛地彆開視線,頓時心裡咯噔一下。

“老奴想起來了,多日前老奴向皇上進言,請他多加撫恤,所以從宮中支了一筆銀子給她……難不成她用這些銀子做了壞事?”李同一臉震驚。

馮樂真無聲笑笑:“皇上對慶王府多年不聞不問,偏偏在本宮反對修運河之後,給了慶王妃一大筆銀子,偏偏慶王妃用這樣一大筆銀子辦了荷花宴,還用自家侄女的清白汙蔑傅知弦,偏偏事情不成後,又花錢買凶要殺本宮,這麼多偏偏同時

出現,李公公還隻當是巧合?”

“世上之事,再離奇都不為過,”李同恭敬躬身,“隻要殿下和皇上姐弟同心,什麼挑撥都算不得數的。”

“聽公公的意思,是想讓本宮生受了這次委屈?”馮樂真嘲諷。

馮稷忍無可忍:“朕都說了此事與朕無關!”

“皇上。”李同無聲搖了搖頭。

有那筆支出在先,又有慶王妃的口供在後,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隻要這件事曝光,朝中官員也好尋常百姓也罷,都隻會認定是皇帝聯合外人謀殺唯一的血親。

當然,這世上無人能治皇帝的罪,即便將事情鬨得人儘皆知,也無法傷及馮稷半分,可後世史書不留情面,千秋萬代,這件事都將是他最大的汙點,任他餘生有多少政績,都抵不過謀殺親姐的殘暴罪名,而他隻因修運河被反對就對皇姐動手的事,也會寒了朝臣們的心。

馮稷雖不算聰慧,卻也做幾年皇帝了,想通其中關竅便黑了臉不再言語。

“殿下方才說了,是記著自己身份才沒叫大理寺公開審理,想來也是不願皇上受人非議的,恰好傅大人的傷勢已經控製,就隻有請殿下忍下這次委屈了。”李同說著,下跪匐地,將姿態放得極低。

先帝當年在世時,他便是皇宮主管,後來馮稷登基,他也一直輔佐新帝,可以說他便是馮稷的臉面,他這一跪,等於是替馮稷跪的。

馮稷臉色愈發黑了,馮樂真倒是語氣緩和不少:“公公這是做什麼,快請起。”

“殿下若不答應老奴,老奴就不起來。”皇宮裡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眼淚說掉就掉。

馮樂真無奈:“公公何苦這樣逼我……”

“殿下!”

“好,本宮看在公公的面子上,答應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馮樂真歎息一聲,到底還是妥協了,隻是沒等李同和馮稷鬆一口氣,便接著道,“隻是這京都城,本宮是待不下去了。”

“殿下這是何意?”李同忙問。

馮樂真掃了馮稷一眼:“本宮的親弟弟,對本宮已經有了殺心,本宮若再留在京都城,隻怕要寢食難安心力交瘁而亡了。”

“都說了朕沒有……”

“皇上,”李同皺眉打斷,馮稷冷笑一聲甩袖背過身去。

李同訕笑一聲,問馮樂真,“殿下不在京都城還能去哪?”

“先帝在時,許諾本宮及笄之後,可以在大乾境內任選封地,隻是本宮一直舍不得離開他,便沒有動過這份心思,如今倒是覺得該離開了,”馮樂真緩緩開口,“嶺南燥熱,漠北苦寒,但都好過人情淡薄的京都城,還望皇上恩準。”

“不可能!”馮稷絕不允許她脫離自己的掌控。

馮樂真垂眸:“那我為了自保,隻能將此事公之於眾了。”

“你威脅朕?”馮稷不敢置信。

馮樂真平靜回答:“不敢,隻是怕自己日後不明不白死了,也無人替我伸冤。”

“你……”

“殿下,事關重大,可否容皇上考慮些時日?”李同忙問。

馮樂真彆開視線:“最遲中秋宮宴。”

馮稷拂袖而去,李同一邊致歉,一邊急匆匆跟了過去。

秦婉進屋時,便看到馮樂真獨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她頓了頓,到底還是打破了沉默:“殿下,慶王妃堅持要見您。”

馮樂真緩緩睜開眼睛,靜了許久才開口:“叫阿葉過來,替本宮更衣。”

“是。”

等收拾妥當來到暗牢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慶王妃虛弱地趴在地上,旁邊的擺了一杯清澈的酒。酒香不斷在牢裡蔓延,讓本就乾涸的嗓子愈發難受,她卻碰都不肯碰一下。

“這酒滋味甚好,王妃當真不嘗嘗?”

熟悉的聲音自上方響起,慶王妃眼皮動了動,耗費極大的力氣才勉強坐起來,看到馮樂真一襲華服出現,還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才發難:“馮樂真,你光天化日之下強綁王妃,又逼著我簽字畫押,真是好大的膽子。”

馮樂真輕笑:“王妃說得這般委屈,難道買凶刺殺的事不是你做的?”

“是與不是,自有大理寺處置,你憑什麼將我關在這裡!”慶王妃質問。

馮樂真略微俯下身,看著她充斥恨意的眼睛:“本宮提醒過你要適可而止,不要鬨到最後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你為何不肯聽?”

“適可而止,好一個適可而止……”慶王妃大笑,眼神又倏然狠戾,“你憑什麼叫我適可而止?當初要不是你臨時叛變,慶王早就做了皇帝,又如何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我又怎會大病五年,成了連路都走不了的廢物!”

“臨時叛變……”馮樂真諷刺地看著她,“你倒是敢說。”

慶王妃呼哧呼哧喘著氣,發出的聲音像破舊風箱:“你不知道吧,先帝崩逝前曾召集餘大人等人商談立儲一事,經餘大人等人勸說,已經萌生立慶王為太子的心思,要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她想到前塵往事,一時恨極。

“你知道的倒不少,”馮樂真直起身,與她拉開些距離,“那你可知道,當時本宮就在屏風後,聽外祖他們力薦慶王?”

慶王妃一愣,震驚地看向她。

“先帝初登基那幾年,後宮一直沒有子嗣,被逼無奈之下才在宗室子中挑選,你可知道他為何會選上慶王?”馮樂真輕啟紅唇,眉眼溫柔卻說著最殘忍的話,“並非他天資多好,而是因為他出身最差,人也蠢笨,既可以行權宜之計堵上朝臣的嘴,又不必擔心將來有了親生的孩子難以甩掉,更不必怕他心生怨恨出手報複。”

“先帝雄才偉略,是千古明帝,唯獨子嗣上不太好,他的存在於先帝而言,正如一種恥辱,否則先帝也不會在馮稷出生後,便立刻就將他歸還宗族,也不會在梁家那麼多優秀女兒L裡,挑了最不受寵的一個給他做王妃。”

慶王妃呼吸漸漸加重:“不可能,不可能,先帝選我,是因為我最得父兄疼

愛,我是……”

“梁家女出嫁,都會帶走一大筆嫁妝,你父兄又給了你多少?”馮樂真突然打斷。

慶王妃激烈反駁:“家中那幾年頗為艱難,是我主動不要!”

“頗為艱難,卻在你成婚後立刻給你兄長買了六進的大宅子,”馮樂真笑了一聲,“或許你真是主動不要,但你想陷害傅知弦,還特意選兄長最寵愛的女兒L,當真不是因為嫉妒?你若最得寵愛,又在嫉妒什麼?”

“你少挑撥離間!我是月兒L的親姑母,為何要嫉妒她!”慶王妃愈發惱怒,卻在對上她的視線後笑了一聲,“你才是嫉妒吧,即便當時在屏風後又如何,若先帝沒有讓慶王當皇帝的心思,又何必召來餘大人他們……”

“那是先帝要讓本宮看清楚,即便馮稷不能登基稱帝,也輪不到本宮做這個皇帝,至少當時不能。既然本宮做不了皇帝,那自然要幫著馮稷坐穩那個位子,總不能讓大乾江山,落到一個外人手裡,至於你所謂的背叛……的確有背叛一事,隻是誰背叛了誰,看來王妃並不清楚。”

馮樂真眼底流露幾分譏諷,“宵小之輩,不過因著本宮需要一個傀儡與馮稷相爭,才能借勢扶搖而上,竟也敢背著本宮結黨營私肖想皇位,當真是愚不可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你在騙我,你慣會騙人……”慶王妃雙眼漸漸發直,不斷低喃反駁。

馮樂真居高臨下地看了她許久,最後淡淡道:“看在過去還算交好的份上,本宮特意來送王妃最後一程,順便解答王妃多年來的疑惑,王妃與慶王團聚後,莫要忘了替本宮向他問聲好。”

“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我就在黃泉路上等著你,看著你落得比我淒慘千倍萬倍的下場!”慶王妃看著轉身離開的馮樂真,聲音逐漸變得淒厲難聽,“聽說傅知弦身受重傷,身上的血順著車轍從紅山寺流到長公主府,隻怕這黃泉路,他要比我先行一步吧!”

馮樂真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回頭。

慶王妃定定與她對視,興奮得臉都扭曲了:“馮樂真,失去心上人的滋味如何?記住了,他是因為你才落到如今的境地,你日後每一件華美衣裙,都染著他的血,吃的每一口珍饈美味,都是他的肉,你要一輩子為他的死自責內疚,到死都不能解脫……”

“動手的人,於幾十米外準確無誤將箭射進他心口下一寸,你確定自己找的烏合之眾有這種本事?”馮樂真悲憫地看著她,“自責內疚?你未免太看輕本宮了。”

慶王妃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後遍體生寒。

已經入秋,即便是深夜,天氣也熱得厲害,整個長公主府都透著一股燥意,唯有暗牢入口還算涼爽。

阿葉遲遲等不來自家殿下,便百無聊賴地在十米外的石牆上劃個十字,撿了些石子扔著玩,石子有大有小,輕重也不一樣,但從她手中扔出去,每一顆都準確無誤地擊中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