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7088 字 6個月前

“殿下剛才都跟緋戰王子說什麼了,他臉怎麼那麼黑?”一直到出了皇宮,阿葉仍在好奇。

馮樂真一臉無辜:“不過是尋求合作罷了,又能說什麼。”

“其實我們宮裡有暗線可用,沒必要非要跟他合作,”阿葉說著皺了皺眉,“奴婢總覺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好好提防才是,更何況……”

她欲言又止,似乎糾結要不要說。

“更何況什麼?”馮樂真貼心遞話。

阿葉立刻接道:“更何況他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殿下您還記得他初來大乾時帶的那個婢女嗎?”

“怎麼不記得,才來半年便落水而亡,還是本宮著人掩埋,結果緋戰那個瘋子非要本宮歸還屍體,本宮隻好又叫人挖出來還給他。”馮樂真想起當年的事,仍覺得他有病。

緋戰十二歲來京,就一直住在皇宮裡,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阿葉一臉神秘:“殿下知道他把屍體帶走之後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馮樂真當時氣得不輕,就沒有再過問,身邊人也識趣沒有提過,所以她還真不知道。

阿葉:“他把屍體燒了!”

馮樂真:“……像他做得出來的事。”

“燒了之後還裝在一個白瓷瓶裡,一直擺在廳堂裡。”

馮樂真臉綠了。

“殿下,你說他是不是……”阿葉一回頭,頓了頓,“殿下你怎麼了?”

“……趕緊回府,本宮要淨手。”

馬車突然加快速度,仿佛後面有狗在追。

見過緋戰之後,馮樂真便耐心等著八月初九這一日的到來,期間傅知弦來過兩次,其中一次是送還私印。

“事情都處理好了?”馮樂真問。

“處理好了。”傅知弦回答。

馮樂真點點頭,抬眸仔細打量他。傅知弦近來消瘦得厲害,平日波光流轉的眼睛也好似失了光澤,頗有幾分病美人的意思。

“殿下看什麼?“傅知弦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馮樂真笑笑:“看大美人。”

“殿下慣會取笑我。”傅知弦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正要開口說話,餘光突然瞥到熟悉的不速之客。

她無言看去:“沈先生似乎很喜歡在府中閒逛。”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沈隨風真心覺得自己無辜,喜歡散步有錯嗎?

馮樂真微笑:“也未必,萬一走著走著腦袋掉了呢?”

“好端端的,腦袋為何會掉?”沈隨風虛心請教。

話音未落,一柄劍便架在了他脖子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阿葉笑眯眯問:“這不就要掉了?”

沈隨風:“……”

“阿葉,對沈先生客氣點。”馮樂真溫和開口。

“是。”阿葉拿著劍扭頭就走。

沈隨風摸摸被劍刃蹭破皮的脖頸,輕咳一聲四下張望:“今天日頭挺烈,適宜曬背,藥草也該收了,不能一直放在外面……”

他若無其事,但步伐卻漸漸加快,馮樂真看得想笑,揚起的唇角一直沒放下過。傅知弦掃一眼沈隨風離開的背影,不動聲色往前一步,擋住了馮樂真的視線。

“剛才那位,看著有些眼熟。”他說。

馮樂真:“啊,你見過他,上次在涼亭喝酒的時候。”

傅知弦恍然:“原來是他,殿下喚他……先生?”

馮樂真眼眸微動:“嗯,給陳儘安請的夫子。”

傅知弦笑笑:“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還以為殿下已經厭棄,沒想到還留著不說,竟還給他請了夫子。”

當真是夫子?

若是夫子,上次見時又怎會毫無分寸地調侃殿下,殿下又如何會毫不猶豫地朝他扔酒杯。

“怎麼,”馮樂真抬眸,“醋了?”

“嗯,醋了。”傅知弦回神,表情看不出破綻。

馮樂真又笑:“那本宮是不是得哄哄傅大人?”

“殿下打算怎麼哄?”傅知弦反問。

馮樂真沉吟片刻,道:“帶著傅大人去紅山寺上香如何?”

“據我所知,好像每年去紅山寺,都是我陪殿下去的吧?”傅知弦氣笑了。

上一世還真不是。馮樂真抬手為他整理一下衣領:“上完香回來,再去珍寶閣給你選一樣生辰禮。”

傅知弦神情柔軟了些:“殿下今年,不打算贈我煙火了?”

馮樂真將他衣領整理好了,含笑與他對視:“煙火是煙火,生辰禮是生辰禮。”

“殿下今年怎麼這般慷慨?”傅知弦打趣。

馮樂真笑笑:“今年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她卻是不肯說了。

傅知弦送完私印就離開了,經過後花園時,恰好看見陳儘安坐在樹蔭下,皺著眉頭持筆練字,不久之前剛見到的沈隨風,正靠在涼亭的柱子上曬太陽。

下一瞬,一片陰影落下,沈隨風緩緩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是誰後眉頭微挑:“傅大人?”

“沈先生身為夫子,是不是太不儘責了?”傅知弦微笑。

“夫子?”沈隨風驚訝一瞬,又反應過來,“殿下這麼跟你說的?”

“難道不是?”傅知弦反問。

沈隨風笑了一聲:“她說是就是吧。”

傅知弦臉上笑意淡去:“那就請沈先生好好教導學生。”

說罷,直接轉身離開,全程沒有看陳儘安一眼,陳儘安也無視他,繼續垂著眼眸練字。

……這便是大房與二房之間的較量麼?沈隨風欣賞完相互無視的大戲,便徹底沒了困意,於是磨蹭到了書案旁邊:“寫字不是打仗,你總這麼繃著怎麼行,手腕放鬆,都同你說多少次了手腕要放鬆,我若真是你家夫子,早晚會被你氣死。”

一向安靜的陳儘安忍不住打斷他:“你也知道你不是我夫子?”

“悶葫蘆會還嘴了?”沈隨風勾唇,笑得肆意灑脫。

陳儘安又一次恢複沉默,板著臉繼續寫字。

沈隨風也是太閒,才會經常來找陳儘安麻煩,現在人家擺明不歡迎他,他隻能換個人騷擾。

“你說什麼?”已經換上寢衣準備午休的馮樂真,懷疑地看著突然到來的男人。

沈隨風微笑:“在下閒著無事,來給殿下請平安脈,放心,不要錢。”

“……沈隨風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這個時候請什麼平安脈?”馮樂真氣笑了。

沈隨風一臉無辜:“閒著也是閒著……”

話音未落,枕頭就砸了過來。

他伸手接住:“殿下,氣大傷身。”

“滾。”馮樂真面無表情。

沈隨風扯了一下唇角轉身離開,快走到門口時,馮樂真的聲音突然傳來:“你若真閒得無聊,替本宮煮一碗四季湯吧。”

沈隨風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馮樂真無奈與他對視:“放心,最多再將你拘在這府中半個月,你不必再來試探。”

“在下這就去給殿下煮一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四季湯。”得了她的準信,沈隨風愉悅離開。

馮樂真總算清淨了,結果躺下卻沒了睡意,氣得把第二個枕頭也扔下了床。

沈隨風說是給她熬湯,結果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再露面。馮樂真也將此事拋諸腦後,洗漱之後叫阿葉她們退下,自己親自熄了燈燭去床上躺下。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

晚夏悶熱,屋裡又沒放冰鑒,她很快便出了一層薄汗,睡得也不太踏實。

半夢半醒間,隱約察覺到有人來到床邊,她睫毛顫了顫,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摸進枕頭下。

“我若是殿下,這個時候就絕不反抗。”

危險的聲音響起,馮樂真握緊匕首,徑直刺向他的心口。

緋戰握住她的手腕,攬住她的腰一個反身,兩人在床上滾了一圈,再停下時他已經牢牢將她困住,將她的手腕高舉過頭頂按在床上。

“都跟殿下說了不要反抗,殿下怎麼還這麼強,萬一傷到你怎麼辦?”緋戰將她手中匕首摘了,漫不經心丟在地上。

馮樂真眼神泛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離開皇宮。”

緋戰笑了,震動的胸腔貼在她隻著一件寢衣的身子,帶得她仿佛也跟著顫動。他身上的熱意隔著衣裳傳來,馮樂真心生不悅,抬起膝蓋便要踢他。

“殿下更該在意的,難道不是我夜闖長公主府?”緋戰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膝蓋,直接化解了她的攻擊

馮樂真冷淡地掃了他一眼,卻因為黑暗隻能勉強看到一點輪廓:“所以你大半夜跑來,是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黑暗中,呼吸交替,緋戰握住她的手,一寸一寸拖到自己心口的傷疤上,“我隻是想了許久都想不通,殿下先前說的太乾淨了是什麼意思,所以特來問問。”

……大半夜跑來打擾她休息,就為這個?馮樂真氣笑了,緋戰卻是淡定:“殿下也知道,我這人自幼便有些軸,改不了的。”

馮樂真懶得理他,正要開口讓他滾,房門突然被敲響。

“殿下,我來給你送四季湯,”沈隨風的聲音隔著門板輕飄飄傳來,“加了十餘種補藥的四季湯,保證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馮樂真:“……”他是有什麼毛病嗎?

“殿下,他是誰?”緋戰眯起眼睛。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下一瞬便聽到沈隨風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傅大人?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我還想問沈夫子,深更半夜為何出現在殿下門外。”傅知弦聲音清冷。

馮樂真:“……”挺好,今晚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