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張良到位(1 / 1)

李牧大軍壓境,帶上了所有能帶上的戰士,一反原先絕不跟擅長野戰的秦軍正面衝突的原則,聲勢浩大地叫殺著衝出了堡壘,筆直地朝著肥下城池而來。

趙軍盔甲齊整,手中兵戈鋒利澄亮,滿身衝天的戰意,怒吼著誓要將前方那座裝滿了敵人的城池撕得粉碎。

看著這一幕,蒙野嘴裡一片苦澀。

如今肥下城池中防守兵力幾近於無,與一戳就破的脆弱紙張也沒任何不同,哪裡經得住這般全力以赴的摧殘?

如果要戰,他們毫無勝算,即便是死鬥,也隻能為身後的戰友們再多拖延上李牧大軍一段時間罷了。

判官手中白紙黑字的生死簿上即將落上肥下城池裡所有留守秦軍的姓名,蒙野又想起黎箏離開時同他所說的那番話。

她說——

如果到了再也拖不住,瞞不住,敵軍要衝鋒攻城的時候,他一定要去做一件事!

那件事,能讓局勢立刻扭轉!

蒙野一下屏住了呼吸。

那就是——打開城門,大大方方地將敵人迎進城池。

心跳如鼓,想起這個計謀的蒙野滿頭大汗,簡直要為此陷入瘋狂之中。

趙黎、趙黎如何就能如此的深信於他,認為他在這麼個時刻,真的敢於當著眾多趙將的兵戈與鐵蹄,將城門打開?

要知道,城中留守的兵力本就少的約等於無,若是再將這最後一道屏風也打開了去,他們可就真的連拖延時間都完全做不到了!

但凡他蒙野心中怯上一分,有半點想要逃避的念頭,這座城門在危機關頭都絕對打不開!

可那個人,就這樣將這項重任理所當然地交到了他的手上,頭也不回,一點疑慮也無的離開了。

她難道,就真的這般信任於他?

蒙野站在城牆上,手中持著一柄長槍,雙腿像是生了根般的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同一座頑石打造出來的石像。

使喚這具屬於他自己的身體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艱難許多,尤其是在心中天人交戰,拔河般拉扯的時候,他幾乎要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了,更彆說什麼回過頭,調遣正等在城門內側,隨時都準備按照事先說好的計劃,將門打開的士兵了。

縱使心中所有的天平都毫無保留地倒向了黎箏那一邊,可蒙野剩下的最後一絲理智,還在對這個看起來,完全就是所有選項中危險性最大的做法而抵觸著。

遲疑之中,李牧所帶領的黑壓壓的,望不到頭的大軍越發的接近了。

飛揚的塵土遮擋了人的大部分視線,起落的馬蹄將大地踩踏得震動不止,戰爭越發逼進的既視感以極為濃墨中彩的表現形式迫近了每一個人的心頭,沉甸甸地壓著,讓人忍不住緊張的雙拳緊握,牙齒打顫,連呼吸都隨著時間的過去、敵軍的接近而全部遺忘。

目光一頓,蒙野知曉自己必須要做出抉擇了,而在所有的路子都已經被人為地鋪好之後,遵從他人的意誌做出選擇實際上也

並不是太過於困難的事。

想到這裡,蒙野的心又是一定,終於,他終於是要按照黎箏的囑咐去做這件事情了!

其實彆的更多的事情他都不怕,怕隻怕將門打開之後,無法表現出那等雲淡風輕的模樣來,能夠如同趙黎料想中的計謀那般,順利的將李牧蒙在鼓裡。

換句話說,蒙野擔心自己的表現會拖黎箏的後腿,致使她已然足夠完善的謀劃出現破綻。

他蒙野到底是個戰場上廝殺拚搏的將士,而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老狐狸不是嗎?

可思索的時間在瞬息間過去了,再沒有多餘的功夫讓蒙野做好心理準備,想一想該擺出什麼樣的自然表情,好讓他騙過李牧。

幾個呼吸的功夫,敵軍已然攻至城下,再不打開城門,一切就都要來不及了!

“攻——城——!”

士兵中的司令塔,一名帶著堅硬頭盔的傳訊兵身下疾馳的馬匹還未抵達城門,口中高高地扯開嗓子,向著趙軍眾人下達了攻伐的命令。

也就在同一時間,一聲如同及時雨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報——”。

“有人從水道中進入了城內,”

才剛聽到前半句的蒙野嚇得幾乎連魂都要丟失。

李牧的軍隊已經在城門前衝鋒了,如果這個節骨眼兒L上,後方那條可以直接進城的水道還暴露在了敵人的眼中,那受到兩面夾擊的秦軍便連使用計謀,騙過李牧,安然避過戰爭的可能性都要全部歸零了!

然而上天保佑的是,小兵說出的後半句話,立刻讓蒙野又安下了心。

“他說、他說自己姓張,以前在王翦老將軍的軍營裡當過奉常(醫生),跟蒙副將有過一面之緣,是趙黎將軍特地請來的謀士!”

姓張,奉常,王翦將軍的軍營。

三條線索相互一串聯,電光火石之間,蒙野立時想起了對方是誰。

“此話當真?他是阿黎請來的人?”

“千真萬確!而且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身後還帶著五十來個氣勢逼人的將士,手裡有大王給的諭旨!您看。”

小兵從手中捧出一條卷軸,蒙野立時接過來一看,目光幾下掃視,果見這是一封秦王嬴政派遣五十名精兵悍將,到前線支援戰役的信件。

隻是。

“沒錯是沒錯,隻是,他們要趕赴的地方是宜安戰場,而不是我們肥下城,而且時間是十天半個月之前,並非現在啊。”

蒙野頗有些無語地道:“依我猜想,大王一定是要求他們出其不意的到來,如同一隊天降神兵,出人意料地降落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如此,才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執掌整個秦國,並一刻都不懈怠地讓國家蒸蒸日上的君王,是世間罕見的,極為厲害的存在,他的決意必然有著更多的深思熟慮,也讓結果朝著更好的地方去。

但挫折和意外往往也會遍布各種計劃的開頭、中間與結尾。

蒙野忍不住地道:“可他們竟然晚了這麼久

的時間,直到宜安戰場的戰役都結束了的現在?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才剛抵達?”

是個人都要為此感到吃驚和錯愕了,可另外一場嶄新的,才剛開始的戰爭正於城外奏響,野狼少年倒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耽誤在詢問這些個事由上。

“將他們帶來見我!”

既然可以確認都是自己人,而且城內又正是極度的缺乏人手的時候,這個阿黎請來的謀士和君王派來的五十名精兵乾將當然就是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了!

蒙野是絕計不肯錯過任何一分可以動用的人力,要將其投入運用了。

“他們、他們已經來了!”

小兵正要跑回去喊人,一轉身便見方才在地窖口遇上的一眾人馬全都立在了他的身後。

張良和蒙野的再次會面。

原先被邊境官阻攔再三的張良,終究還是想法子擺脫了重重阻攔,來的途中又剛好遇上了迷路迷到不行的精兵眾人。

這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戰士們在極大的延誤了時間之後,十分沉重地猶豫著是否直接逃走,流亡他國。

還是張良的到來,挽回了他們變成逃犯的不歸路。

一襲墨色長袍的青年成功的以自己精湛的忽悠之術,說服他們應當戴罪立功,並且告訴他們,他和將領趙黎有著深厚的情誼與關係,能夠找這位嬴政面前的大紅人來為他們在秦王面前說情一二,如此,便成功使得他們同意騎馬帶上他來到這座被秦軍占領了的肥下。

見了面,知道張良確實是熟人,沒有什麼混進苦陘的間諜的嫌疑,可該問的蒙野還是要問上一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這條水路的?”

“水路?是我們遇上的援軍告訴的。”

張良如實回答:“一開始我們隻敢在趙國建築的堡壘外面打轉,那堡壘建造的密實堅固,裡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直到我們中帶路的一個人再次迷路,莫名其妙的就進了敵軍的包圍,當時我們還以為要全部身死在那裡,幸好天色比較晚,敵軍不少都在瞌睡,警醒的沒有幾個。所以我們得以小心的離開,沒有驚動他們,之後便終於轉運了,碰上了從苦陘趕來的援軍·····他們帶著肉乾等食物,說是要送進城來。”

這番乾巴巴的說辭裡,難言其中的無厘頭和十分致命的凶險。

蒙野好歹是聽懂了,是趙黎派來送食物的將士給他們指了條明路,否則這些慣常迷路的精兵們還不知道要迷路到幾時,更不知曉還有沒有命抵達這肥下城池。

而相對於野狼少年臉上無語凝噎的表情,張良似乎也有著相同的心情。

他問話的語速頗有幾分急促地道:“觀這城外的情形,是立時要開打了?”

什麼叫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先前是陷入敵軍的包圍之中,現在則是趙國戰士傾巢而出,這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即便身後一眾精兵們還等著機會戴罪立功,可這麼個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刻,也絕非什麼掙軍功的好時機!

便是張良這等能人謀聖,費儘千辛萬苦地進入了城池之後,心頭都難免要“咯噔”一聲。

他繼續詢問著:“在下一路走來,隻見城中空空如也,沒有住戶,沒有蓄養牲畜,就連巡邏守衛的士兵都沒有,起先還以為是全在城牆這頭防衛,可現下一看,城牆邊也僅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罷了。”

誰能接受敵軍馬上就要攻打進城池,可城內連個守衛都欠缺的情況?

青年鄭重地窺視著蒙野面上的表情,試探地道:“敢問城內守將都去了何處?可是要將這座城池讓給趙軍,因此全部撤離了?”

野狼少年幾乎是憐憫地睨了他一眼,在他可能出現的絕望情緒下緩緩搖了搖頭:“並非如此,而是——”

既然對方自稱是趙黎請來的謀士,蒙野便也沒有將計劃避著對方,直接全盤托出。

作為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對方總該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