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趙黎就是巫女白?(1 / 1)

兩個養眼的年輕人坐到了一起,隔著桌子這麼一看,當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生。

讓人不禁感歎,好一雙登對璧人!

若是能有一二互動,就更符合人們對神仙眷侶的想象與期望。

可惜,他們中間就像是隔了堵看不見的牆,從不靠近說上幾句私密話語,互相之間視對方如空氣般的漠不關心。

嬴政睨著他們疏遠的模樣,心中一陣焦急。

他十三歲登基為王,一路經曆頗多磨難動蕩,雖然儘數化險為夷,但未嘗不是如履薄冰,於萬裡高空,腳下隻踩著一根絲線行走,反而是到了如今,日子過得愈發順遂,國事上有諸位重臣把持,統一六國的雄心壯誌也依稀能窺得實現的那天。

隻剩家事這塊兒L,膝下兩個小的,摩擦甚多,情感不進反退的進展也著實讓他著急。

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兩人前情未了。

拋除對方,再難尋到更合心意之人。

這兩人還是鐵了心要離,互不忍讓,死不鬆口。

隻怕以後便是徒留心傷,兩相對月空歎思念與寂冷。

而為了不讓自己看著走到一起的兩小日後夜夜難過,嬴政決定再次撮合他們,肩負讓兩人重歸舊好的沉重擔子!

是以,他先前才煞費苦心的編纂詞彙,製造理由,非要讓黎箏跟他換座位。

然而,黎箏扶蘇二人,手臂碰手臂,衣襟貼衣襟地坐到了一起,身周氣氛還是涇渭分明,沒有半點相互融洽的跡象。

黎箏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地扒拉白飯,一筷子也不往菜裡夾,時不時因為米飯太乾而哽一下脖子,食用的速度卻半點不慢,手中滿滿當當的飯碗,眼看著就少了小半下去。

她垂著眼簾,腮幫子一鼓一鼓,吃得味如嚼蠟,滿心隻想趕快離開。

紅衣少年安靜得過頭,一時引起了扶蘇的注意。

身為天才的趙黎向來站在廟堂之上高談闊論,所言所思所行,皆是指引眾人思考的方向,平常就算是不說話的時候,一襲火紅的衣裳也經常是眾人目光聚集的焦點。

可如今,她竟是一反常態的安靜,若非嬴政的目光還頻頻掃過她的方位,扶蘇都快忘記她還坐在自己身邊了。

玄衣纁裳的少年回頭一看,那面目清秀可比少女的男孩無聲地坐在那裡,縮著腦袋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是受了嬴政批評的關係,整個人情緒低落,一雙手攥著筷子,埋頭隻知曉扒飯,扒的中途,連一口菜都不往碗裡夾。

分明是另一個人的臉,衣著風格也全然不同,但扶蘇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她現在悶悶不樂的神態,跟蒙著臉的巫女白很有幾分相似。

鬼使神差之下,扶蘇腦中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夾了一筷子的菜食,放到了黎箏的飯碗裡。

咀嚼、吞咽、碗筷不小心碰撞的聲音都停了,所有人都望著互相對視的兩人。

食而無味的黎箏鼓

囊的臉頰不動了,緩緩抬頭,看向夾菜給她的少年。

扶蘇被她這麼一看,忽地有些尷尬。

“孤、孤隻是看卿隻管吃飯不吃菜,所以——”

這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關係好的友人之間,想要施恩的上司與下屬之間,乃至曾經一起讀書的同學之間,多多少少都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但扶蘇的心裡卻忽地一突,像是打破了什麼似的,喉中發緊,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越看趙黎,越覺得她的每一個動作,神態,說話的語氣,都跟巫女白相似。

少年不禁往前回想,回想過去的趙黎是否是也長成這個模樣的,她鼻子秀挺,睫毛纖長,眼波流轉間,燦若星河的眸子像是在無聲的說話,就跟他心心念念的那張臉一樣。

扶蘇又回想他跟趙黎之間是否有一起喝過酒。

回想趙黎過去喝酒的動作,是否也是比常人都更為豪邁,隻一仰頭,杯子裡的液體就儘數倒入了喉中,而看起來隨意的動作,卻絕不灑落任何一滴美酒。

現在的人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就是對著罐子“噸噸”的時候,動作也絕不如趙黎這般的瀟灑,自在。

而他遇見的所有人之中,有如此行為習慣的,從頭到尾也隻有一個巫女白!

扶蘇盯著衣飾風格向來張揚,奢華的紅衣少年,再想想那個總是一身素白,出行低調,臉上總是蒙著面紗的女子,心跳如鼓,一個似有若無的答案即將從他心裡誕生。

興許是燈下黑,扶蘇先認識了趙黎,巫女白初見時給他留下的印象又那麼獨特而鮮明,所以這兩個人,總是無法被聯係在一起。

但現在比起趙黎,扶蘇更多的是和巫女白相處在一起,那雙面紗之外的眼睛,也早就被他記在了腦海深處。

如今,如今隻要將趙黎的下半張面孔遮起來——

扶蘇的呼吸驟然急促。

如果將趙黎的下半張面孔遮起來的話——

見扶蘇久久沒有說話,黎箏冷淡地笑了笑,輕聲道了句謝,一筷子將扶蘇夾給她的菜往飯碗邊上掃了掃,就繼續吃下頭的飯粒。

裡頭的飯本就不多了,又夾起一塊放到嘴裡後,真的就隻剩下三兩口了。

黎箏索性抬高了碗,湊到嘴邊上,胡亂將飯粒往嘴裡趕。

在此過程中,傾斜著豎起的陶碗剛好遮住了她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一個光潔的下巴和一雙明亮的眼睛。

少年腦中忽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

那熟悉到骨子裡的模樣,那於午夜夢回中一遍遍出現的模樣!

讓扶蘇目光一顫,心裡“咯噔”了一聲。

真的是她!居然真的是她!

他像是經曆了一場非洲大草原上的動物遷徙,不分物種,不分族群,大大小小的動物們身影望不到頭,所有的生靈在同一時刻抬腳,又在同一時刻落地,天地震動得像是要在頃刻間崩塌損毀,卻完全及不上扶蘇此刻心中震動的萬分之一。

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的扶蘇心道難怪!

難怪那日趙黎留宿?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他會在皇宮的屋頂上見到陌生的白衣少女,下令去查,皇宮各處又都沒有關於她的音訊!

難怪他會看到巫女白在半夜三更的時候進入趙黎的府邸,走進去卻到處找不到巫女白的人,腳上的兩個鈴鐺反倒大大咧咧地,擺放在一旁的桌幾之上!

難怪此二人從未在同一場合同時出現,又不分你我,毫無芥蒂的將對方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處理!

原來這麼長的時間,趙黎都是一人分飾二角陪伴在他身邊!

扶蘇遺忘了身為長公子的禮儀風姿,他欲言又止地半張著口,一雙寒若星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黎箏身上。

若不是嬴政和蒙毅都在場,他真想抓著黎箏的手,好生問問,她為何要裝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可緩口氣都還來不及,少女“哆”得一聲將空了的碗放在了桌上,明知道他在看著她,依舊目不斜視,瞧也不瞧他地站起身,朝在座各位行了個禮,而後便以“需要消食”的理由撩開簾子出去了。

居然就這麼出去了!

他連半句話都沒來得及問!

扶蘇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急躁的目光轉向了坐在帳篷門簾方向的嬴政。

指望著這位再三將人按在他身邊的君王,能夠再次出聲,將黎箏給留下。

可嬴政不僅沒攔黎箏,還睨著扶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格外差彆對待地低斥:“捏著碗做什麼?平日裡吃了那麼些還沒飽嗎?不怕撐著?”

少年一愣,試探地道:“父王的意思是?”

嬴政對著不開竅的不孝子孫感到絕望,他滿臉嫌棄的皺緊了眉,手中的筷子同樣落在了筷枕上:“吃飽了趕緊走,寡人要與蒙上卿單獨用餐!”

聽出弦外之音的扶蘇面上一喜,動作急促的將碗筷放下。

欣長的身子站起的時候,帶動著身後的凳子發出了刺耳的刮地聲。

他迫不及待的往外邁步,走到帳篷口,骨節分明的手正要去拉厚重的擋光門簾,就跟進來的黎箏撞了個正著。

“唔!”

兩人額頭相撞的畫面是如此的熟悉——就在趙黎被刺殺的那日,為了探看受傷士兵的傷勢,他們兩人也曾迎頭撞到一起過。

鮮衣怒馬少年裝扮的女孩吃痛的捂著額頭,而同樣感到疼痛,後退了一步的扶蘇下意識的將手轉移了方向,撫向了女孩在周邊白皙皮膚的對比下更顯紅腫的那一小塊額角。

一切都是本能的趨勢,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女孩溫軟的皮膚,心靈卻像是被凍結的湖泊,在感受到熱源後,沒有覺得溫暖,而是兩相排斥的刺痛!

場景相似,人員相同,可物是人非,他們之間,已然有了巨大的裂痕。

黎箏也冷然地拂開他的手,迅速的整理好了表情,面朝嬴政,快速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陛下,蒙大人,外頭的施隱宮說比賽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我們開始第二場比賽吧。”

扶蘇驟然轉頭。

第二場比賽!

少年面色鐵青,攥緊的手捏得發顫。

她這麼賣力的打比賽,就是為了遠離他,去戰場那麼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