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萬物與我皆是荒誕的靜寂,此時我想你——佩索阿
.
“黎初——”
“黎初——你彆招我!”
房內燈光全滅,漆黑昏昧,空氣裡漂浮的淡淡的香味很陌生。
黎初長睫倏地睜開,瀲灩雙眸布滿惺忪和迷茫,朦朧不真實,仿佛男人滾燙低沉氣息縈在耳邊,她下意識摸了下耳垂。
緩了幾秒,她擁著被子半坐起來,側過身子打開燈。
瞬間明亮的光線刺到眼睛,黎初拉被子蓋過頭,憋悶了會兒,才扯下來透氣。
腦子還不清醒。
她換上了真絲睡裙,發絲在頸側淩亂勾纏,淺綠色布料和白皙肌膚對比明顯,襯得肌膚越發冷白。
脆弱的帶著滑到了手臂,鬆垮的勾著,露出細長鎖骨和大片瓷白肩頭,細軟的長發在手臂下鋪開,柔弱無骨像是畫裡的美人。
她做夢了。
但又不是夢。
黎初抬起手腕轉了轉,男人綁的鬆鬆垮垮,瘦削的腕骨那兒沒有被捆的痕跡。
他沒弄疼她。
男人倒有些道貌岸然的,明明喜歡玩這種,偏生那雙眼幽深冷靜,像是無欲無求的神佛。
偏能挑起想要征服的勝負感。
黎初又陷進被子裡,手臂搭著額頭靜了會兒,聽見手機震動,伸手摸索了幾下點開屏幕。
很多新消息,不想看。
她睡了近三個小時,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掀眸瞥見丟在床頭櫃上的領帶,亂糟糟揉在那兒。
她一瞬不瞬盯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纖細手指勾過黑色領帶,手指展平,底部暗金刺繡的小徽章,浮著淡淡的鬆木香味。
幾個小時前,客房服務幫她解開,大概是見怪不怪,仍好心詢問:“黎小姐,需要幫助嗎?”
黎初活動酸澀手腕,牽了牽紅唇,“沒事。”
她故意強調,“我男人跟我鬨脾氣。”
對方立刻心領神會,曖昧一笑。
嘴上不著調的說著,看見領帶還是不爽,她負氣想要客服幫她丟了,但就在客服出門那一秒,又後悔了。
黎初翻了個身,拿著領帶玩,學男人的方式在手腕上纏了一圈,細軟的布料貼在肌膚上,長長一段落在鎖骨那兒。
心口像是被撓了下,眼睫顫了兩下。
黎初敲門時,謝清硯正在開視頻會議。
房間暖氣足,窗簾敞開,屋內的一簇瑩藍光線和外面綿延燈火交錯映在落地窗上。
靠窗的位置釣魚燈打開,桌子上擺放著的電腦此時正在工作。
謝清硯脫掉外套,隻穿了件黑色襯衫,領口鬆散往下敞開兩顆,露出鎖骨那片肌膚。
他陷在獨座沙發裡,身體後仰著,手肘隨意搭在沙發上,袖子被規矩挽起來幾疊,膚色呈自然的白,青筋脈絡浮起,莫名多了幾分禁欲感。
部門負責人正在彙報Q4季度計劃和進展。
謝清硯視線微垂,厚厚一疊文件擺在交疊的腿上,隨著會議進程,骨節分明的手指而且翻動。
手機在桌上無聲亮了下,他沒理會,幾秒後便滅了屏。
謝清硯不可否認,今晚的會議讓他沒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常年的高強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發出了抗議。
會議順利進行到尾聲,房門忽地被敲響。
謝清硯轉過視線,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敲門聲仍在繼續,他撈起腿上的資料放在電腦旁,起身走去開門。
房門打開,助理站在門口,笑著說:“謝總,聽說這家甜品不錯,帶給您嘗嘗。”
謝清硯並不喜甜,但助理一片好心,他客氣道謝,然後收下。
臨關門時,他叫住助理,“明天繼續放假。”
助理興高采烈的道謝,要知道跟著謝清硯工作,高強度待命,能在暴雪逗留時放假已是難得。
謝清硯低頭看了眼甜品,他忽然想到助理幾個月前戀愛了,從那之後他就喜歡買這些甜膩的食物。
關了門,他隨手放在櫃子上,回到電腦前繼續開會。
有了這個插曲,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然而沒過幾分鐘,房門再起響起。
他輕輕蹙眉,坐著沒動。
有規律的敲動聲,一下一下間隔時間長,像是故意拖著的。
大概又是助理。
不過,他很少辦事拖泥帶水。
謝清硯再次起身,來到門邊,敲門聲沒停,走進了聽反而覺著敲得有些有氣無力。
他打開門同時出聲:“還有什麼事嗎?”
空氣中暗香縈動,絲絲縷縷的從門縫往裡擠,他看清了面前的是個女人。
又是她。
她沒好好穿衣服,裹著酒店的白色厚浴袍,腰帶沒係鬆垮的靠雙臂抱著撐住,腳上踩著酒店的拖鞋,纖細骨感的腳踝暴露在空氣裡。
腳踝那有片淺淺緋色痕跡。
深更半夜,她就穿這樣站在陌生男人房門口。
謝清硯的眸光不動聲色轉暗,臉色更冷淡。
黎初仰著漂亮纖細的脖子,將他打量了個遍,沒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
皺著眉有些不耐,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眉頭皺的更緊,倒是沒不耐,就是太冷。
臉上或者眼裡一點驚喜也沒有。
“你在等誰啊,見到我很失望?”
黎初無禮的視線往他身後飄,可惜男人太高大,將房內清醒遮的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
但是男人剛剛開門那瞬說的話,分明就是有人在她之前敲門了,還吃了閉門羹。
到底是誰啊,男人還是女人啊?
黎初胡亂猜測著,視線將他打量,男人這副打扮不像是跟女人糾纏過,不過,他確實有讓人前赴後繼送上門的資本。
謝清硯睥睨著她,情緒寡淡,“有事?”
黎初紅唇勾出淡弧,一雙眼眸在幾分鐘前被浸濕,眼尾的胭紅還未褪去,潮氣卷著緋色蔓延臉頰和耳朵。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說話間,她往前挪了一步,浮動的暗香勾勾纏纏,無聲縈繞著,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有種彆樣的曖昧旖旎。
她出門前,特地噴的香水。
容黛說沒有男人不拜倒在這勾魂的味道下。
謝清硯垂眸看了眼手表,淡聲提醒她,“黎小姐,現在半夜12點半。”
“怎麼了?”黎初反問。
“你覺著衣衫不整出現在陌生男人房門口合適嗎?”
黎初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長一段話,低沉的嗓音偏冷的質感著實抓耳,帶著譴責的語氣,讓他這個人反差到了極點。
她很想將他的偽裝撕碎,勾出他深藏強勢的那一面。
黎初無視他的問題,她才不會掉入他的節奏裡,牽了牽唇,“你的東西不要啦?”
她抬起手,寬大的睡袍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纏著黑色領帶的纖細手腕,掌心朝上,手指微微彎曲。
一股暗香被她的動作帶起,從鼻息掠過,若有似無的抓人心神。
她怕謝清硯聞不著,手又往他面前送了一點,故意叫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的領帶被她當玩具一樣纏手上。
布料被揉的皺巴巴的,明顯是自己悄悄玩過才留下旖旎氣息。
畫面相當震撼。
謝清硯沉默片刻,如墨的眼眸轉動視線,視線一高一低隔空碰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撬動著,劈啪作響。
她沒打算摘,但又刻意強調,拖長語調,“你的領帶。”
她要讓他記得之前的所作所為。
她就要招他!
門廊的燈光從謝清硯睫毛打下來,他站著沒有進一步動作,面色冷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黎初急了,“不要麼?“
她又占下風了。
謝清硯不疾不徐的伸手解,大約過了一分鐘,他轉身往房內走,鬆開的門並沒有推上。
黎初看著他背影,得逞地揚了揚唇角,毫不客氣地跟了上去,腳步又輕又快,踩在厚厚地毯上無聲無息的。
房門落鎖,黎初驚呼一聲,腳踩到了鬆垮拖著的腰帶,趔趄一下,嚇得打開抱著的雙臂,扶住男人。
左邊浴袍從細嫩的肩膀如水般滑下來,右邊搖搖欲墜掙紮幾秒,也順勢滑了下來。
沒了浴袍遮擋束縛,裡面淺綠吊帶睡裙肩帶,鬆垮的往下滑,搖搖欲墜。
男人眼皮動了動,趁著徹底掉下來之前,他提著細而脆弱的帶子重新放回肩頭,彎腰撿起睡袍,替她穿上。
他動作快,也太用力,係腰帶的時候將她勒的不滿的哼了聲。
男人的手指細長,他刻意避諱著觸碰到她肌膚,做的清清白白的。
黎初隨他擺弄,視線盯著男人滾動的喉結,心笑這男人太道貌岸然了。
走神間,她手腕上一鬆,領帶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走,然後隨意丟在沙發上。
他回到電腦邊,手指在鍵盤上敲動。
他又無視她。
黎初環顧房間,陳設裝飾和她房間一樣,眼尾掃到了放在門口的甜品袋。
她抬了抬下巴,不滿地將他係好的腰帶弄的鬆垮,睡裙和鎖骨若隱若現,風光迤邐。
她來到他旁邊,俯身靠近他,庸庸懶懶的,暗香不動聲色縈繞兩人。
黎初眨眨眼,“你房間來彆人了?”
謝清硯注意力在電腦上,聽見她的話,好整以暇看向她,距離很近,能看見她瞳孔裡那點不甘示弱的大小姐傲氣,明豔又張揚。
黎初大膽伸手摘掉他的眼鏡。
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神靜靜平視,無波無瀾,裹挾幾分迫人感。
謝清硯將她搭在鍵盤上的手挪開,手指有點涼,力道不輕不重,但碰到皮膚那瞬,她心臟緊了下。
謝清硯低聲開口,“重要麼?”
當然重要啊,大半夜送甜品來了,肯定不安好心啊。
黎初彎了彎唇,煞有介事地說:“當然有啊,外面的女人都沒安好心,我怕你被他們騙財……”
她頓了下,拖長尾音,“騙色。”
謝清硯唇角勾出淡淡弧度,“那你呢?”
黎初眨眨眼,濕漉漉的眼睛看人時,蠱惑人似的,她忽然往前,附身在他耳邊低語,“我想做……”
尾音被她氣聲吞掉,但謝清硯也知道什麼意思。
放肆又沒規矩。
她還沒來得及退開,謝清硯視線移開,身體往後仰靠著沙發,整個人放鬆隨意。
他抬了抬眼皮,提醒她:“我在開會。”
開會?開什麼會?
黎初腦子飛快轉了轉,隨著她視線看向電腦,電腦上多個分格,每個分格都有人在視頻。
她後知後覺“啊”了聲,連連後退幾步,拉著浴袍裹好。
“你怎麼不早說啊!”
她又主動掉進狡猾男人的圈套。
謝清硯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笑意更深,表情玩味。
黎初狠狠瞪了他一眼,扣著睡袍轉身往外走,又氣又急,心裡要罵死謝清硯了。
走到門口,謝清硯喊她名字,她腳步慢了一拍,後背挺得筆直。
謝清硯說:“吃甜點麼。”
黎初沒回答,直接邁出門,故意將房門關的很大聲。
謝清硯靜靜看了門幾秒,手指敲動屏幕,一張會議中的截圖被關掉,他合上電腦,起身來到窗邊。
黎初換了身衣服,來到頂樓酒吧,鬱悶陷在卡座裡和容黛發消息。
【黎初:怎麼搞定男人?】
容黛發出疑問,回她。
【容黛:成年人都用勾引,變成貓變成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黎初笑了,將之前偷拍的照片發給容黛。
她不否認這男人真好看,就算照片像素模糊不清,他的臉分外出挑,讓周圍黯然失色淪為陪襯。
容黛:
【!!!】
【你要搞定誰?】
黎初沒理會容黛的反應。
黎初:【他】
隔了幾分鐘,容黛回複卻令她不平靜。
容黛:【謝清硯!!!】
黎初恍然想起來他是誰了,但容黛的消息比她更快發來。
容黛:【謝清硯,你大姐的緋聞聯姻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