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縣,醫院。
滿臉急切的男人無視了身後護士“不要奔跑”的警告,在電梯遲遲不下降的時候,繞進一旁的消防通道迅速跑上三樓。
三樓儘頭亮著手術中的提示燈。
幾個人正或坐或站的等在外面。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幾人全都抬頭望向從樓梯口衝出的、皮膚黝黑的男人。
上原連忙迎過去,“阿敢!”
“甲斐前輩怎麼樣?”被叫做阿敢的男人急切詢問。
“還在手術中,前輩他傷得很重。”
九裡好奇看了會兒那邊交談的兩人,直到樓梯口又走出一個穿著深藍西裝、蓄著兩撇標誌性胡子的男人。
“欸~高明哥,你怎麼來了?”
他迅速站起身,跑過去和諸伏高明打招呼。
高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來龍去脈。
“那位叫大和敢助的警官和正在搶救的甲斐警官關係匪淺,我和他辦完案子回警局的路上接到上原警官的電話,就直接趕過來了。”
高明之所以推薦九裡他們去參觀那場祭祀,就是因為大和敢助在他面前提過好幾次。
他覺得那裡會有意思,才推薦九裡他們去的。
結果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原來是這樣。”
九裡點點頭,拉著高明的手走向萩原和新一。
萩原早已起身,對這位朋友的哥哥主動伸出手。
在兩人相互認識的時候,九裡捅了捅新一的胳膊。
“新一,你乾嘛啊,發什麼呆?”
新一還沉浸在前不久找到甲斐時的震撼當中,目光渙散,一副世界觀正在重塑的空白表情。
當時九裡說甲斐在懸崖下且腰骨斷裂。
之後就真的在懸崖下找到了甲斐,而甲斐也真的是腰骨斷裂。
新一想用自己已知的所有科學來解釋,但不管怎麼想都解釋不通。
唯一能解釋通的原因,就真的是魔法了。
沐森會魔法……
沐森居然真的會魔法?!
新一猛地驚醒,回神後眨了眨眼,無奈詢問。
“……你蹲在我面前乾嘛?”
金發好友蹲在他面前,兩條手臂交疊在膝蓋上,仰頭望過來時,滿臉寫著無辜可憐。
九裡眨了兩下蔚藍的眼,笑容燦爛又有些傻氣。
“我叫你好幾下你都沒反應,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低頭睡著了。”
新一撇了下嘴角,“哪有這麼容易睡著……我之前看了那麼不得了的東西。”
“嘿嘿,我早就說過很多次了,你一直都不信。”
九裡把錯推到新一身上,“現在信了吧,我是超級厲害的資深大魔法師。”
“……我一直以為你在開玩笑。”
新一心情複雜,一時間也沒精力深究九裡話裡的意思。
“資深大魔法師?”高明背著雙手,微微彎著腰。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九裡笑容一僵,僵硬扭動腦袋。
就在即將對上高明犀利好奇的眸子時,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新一及時站到了他和高明中間。
“您就是景光哥的哥哥吧,景光哥經常提到您。”
新一伸出手,擠出友善的笑容,“我們剛才在聊之後要表演的話劇,是魔法劇哦~”
萩原也連忙補充,“小孩子嘛,總是會喜歡這種魔幻的東西。”
“沒錯沒錯,難道高明哥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魔法嗎?”
九裡站起身,心想景光哥那麼好一個大帥哥,應該不會把他的秘密告訴高明。
高明直起身,和新一握了下手後才回答九裡的問題。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真的會存在科學無法解釋的魔法。”
“欸~”九裡還是第一次從彆人口中聽到這種回答。
就連萩原他們,也都是在否定、懷疑、猜測、再否定、再懷疑的循環過後,才接受了這個世界有魔法的事實。
“倒是你……和朋友道歉了嗎?”
高明湊近九裡的耳朵,壓低聲音詢問一句。
九裡看了新一一眼,誠實搖頭。
“愛人多容,可以得眾。”高明小聲告訴他。[1]
“隻有愛護屬下,擁有容人之量,才能有更多人的願意歸附。”
這一句話正戳在魔法DNA上。
高明哥說的有道理,九裡毫不猶豫的拽上新一跑向樓道。
新一一臉茫然的踉蹌幾步,跟著他跑起來。
“乾嘛,怎麼突然跑起來了?”
“我有事跟你說。”九裡深吸口氣,不帶停頓的說完所有想說的話。
“你現在知道了,我有魔力,所以和普通人有點不一樣,看過的東西都能記得住,我沒有看那場雛雞辨彆大賽,隻是關電視的瞟了一眼,剛好看到決賽的雙方名字……”
“停停停,先彆說了,你不憋得慌嗎?”
新一捂住額頭,強行讓自己思考下去,“說重點。”
“重點就是我也沒有知道很多東西,你不要覺得我很厲害,也不要和我冷戰!”
“哈——我什麼時候和你冷戰了?”
“就前幾天啊,你在家裡偷偷看養雞百科,我可是知道的!”
新一臉頰爆紅,無比震驚。
“怎、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連我爸媽都不知……你、你不會一直在用魔力監視我吧?”
說到最後,他望向九裡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九裡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監視你,我每天那麼多事情要忙。”
“那你怎麼解釋知道我看養雞百科的事啊。”
“我就是知道,你管我怎麼知道的!”
兩個人越來越大的爭執聲在樓道裡回響,無比清晰的傳入走廊眾人的耳朵裡。
萩原乾笑兩聲,趕去那邊阻止的同時,向他們解釋。
“不好意思,他倆馬上要演話劇,可能有點著急了。”
“告訴那兩個小子保持安靜,不然我絕對會去揍他們!”
大和敢助剛吼完,就被上原由衣拽住了手臂。
上原急切解釋,“阿敢,如果沒有那兩個孩子,我們可能到現在也發現不了甲斐前輩在哪。”
“……切。”大和切了一聲,很硬氣的吼道:“這是兩回事!”
護士聽到動靜趕來,目光鎖定在說話的大和身上,厲聲警告一句。
“這位先生,手術期間請保持安靜。”
大和很憋屈的閉上了嘴。
*
甲斐一直沒醒。
而他們的周末則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度過了。
不過九裡的目的已經達成——就是和新一結束‘冷戰’,順帶還救了一個人,也就沒什麼遺憾的地方。
甲斐警官墜崖案還有很多疑點。
比如一同摔下山崖的馬匹腿上似乎有被槍打中的傷口存在。
但這些已經和九裡沒關係了,長野縣的警察們會處理這件事。
尤其是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更是會竭儘全力。
幾天後,九裡收到高明發來的消息。
說是甲斐清醒,脫離了危險期,還說案子有了進展,讓他不要擔心之類。
高明哥很厲害。
九裡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繼續過著自己平平凡凡的魔法師生活。
這件事過去的兩周後,暑假開始。
九裡沒有立刻去大阪旅行,而是先跟著父母去了趟衝繩吊唁。
和母親關係不錯的金城夫人去世了。[2]
他和金城夫人接觸不多,就算母親說對方抱過小時候的他,他也完全想不起來。
倒不如說他還挺興奮的。
因為金城家裡有一個他沒見過的、價值兩億多的祖傳金屏風。
“姐姐,它真的值兩億嗎?”
九裡不太相信的望向那個剪著公主切發型、很漂亮的女人。
對方是金城夫人的女兒金城都,望過來的表情倨傲又冷漠,似乎對母親的去世沒什麼感覺。
但九裡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濃濃的悲傷。
可能隻是習慣了偽裝,就顯得冷漠不近人情。
“怎麼,你很喜歡這副屏風嗎?”金城都扯了扯嘴角。
“喜歡的話就找爸媽買下來啊,九裡財團的小公子不管要什麼都能實現吧。”
九裡沒有說話,隻是直勾勾的望著這個很討厭他的姐姐。
他長得好看,眼睛明亮乾淨又自信赤誠,一看就是備受寵愛、在鮮花和讚美中長大的孩子。
金城都見到他的第一面時,他就站在父母中間,像被象群保護著的小象,和她完全不一樣。
她雖然名義上是町長金城兵吾的女兒,但卻是金城夫人和前夫所生的孩子,和金城兵吾沒有血緣關係。
她稱呼金城兵吾為金城先生,金城兵吾也從不過多向她表達什麼。
兩人的關係,像是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明明靠得很近,卻又離得很遠。
如今母親死了,金城都更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誰是愛著自己的。
九裡直視過去的目光讓金城都感覺分外不舒服。
她厲聲警告道:“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嗯,你說錯了。”九裡點點頭,覺得這個姐姐有點無聊幼稚。
“爸爸媽媽不會給我買所有我想要的東西,他們的確會給我幫助,但我也得自己努力才行。”
金城都咬了咬嘴唇,還未等想好之後該說什麼,就又聽到九裡的話。
“姐姐,想要什麼就主動爭取好了,不要隻會伸著兩隻手等彆人主動給,你不爭取的話什麼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