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枝沒有猶豫, 直接說了一聲“好”,但她請求夜蛾老師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想要和自己的家人通上一通電話。
因為上一回的事情, 齊木空助表面上氣得要命, 但是氣頭過去之後, 又擔心齊木櫻枝的安危。於是美其名曰“這都是為了我的實驗,珍貴的實驗體總不能出現什麼差錯”,然後花了大手筆, 給她配置了一個手機, 之後櫻枝每周都會打一通電話報平安。
在接到夜蛾老師的首肯後, 她向對方道了道謝, 轉頭撥通電話, 按照慣例給兩位哥哥通完消息。
過了一會兒, 櫻枝轉頭示意夜蛾老師, 隨後跟在他的身後走出房間, 一邊走,她一邊被通知,接下來自己會被帶去面見一位身份十分尊貴的“大人”。
這時候, 就算是不用係統提醒, 櫻枝也大概猜到了自己將要見到的人的身份。
夜蛾老師走在她的身邊,仔仔細細地囑咐:“到了那邊, 記得除了那位‘大人’要你說什麼,就說什麼, 其餘的事情不要多問, ”他忍不住一臉擔憂,生怕這是一場鴻門宴,自己的學生一去不複返。
尤其是有天賦的學生,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陷入無儘的糾結當中,而他所能做的,就隻有為他們祈福能夠平安歸來。
兩人驅車駛出了咒術高專,出了山林,一直往城市的方向行進。櫻枝托著自己的腮幫子,百無聊賴地盯著車窗外面的景象,看著窗外的景色從山林變作高樓,又從高樓變作了田野。
最後他們停在一處寺廟的跟前,櫻枝看見長長的石階從底部一直通向山頂的方向,遙遙遠望,不知道儘頭在哪裡。
夜蛾老師剛想陪著齊木櫻枝走上那長長的石階,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夜蛾老師接起,聽了一會兒電話對面的聲音後,頓時面露震驚之色。
在短暫震驚之後,那張一向嚴肅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是悵然和悲慟。他掛斷電話之後,一臉難色,他的眼睛視線並不敢直接落在櫻枝的身上,一副十分心虛的樣子。
“齊木同學,恐怕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裡了,”夜蛾滿臉愧疚,“學校那邊出了一些事情,我必須要現在趕回去。”
“是因為夏油前輩的事情嗎?”櫻枝平靜地問道。
隨著櫻枝話音落下,她看見夜蛾墨鏡後面,那雙眼睛模模糊糊的輪廓似乎變大了一點點,對方的嘴唇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隨後他沉默無語良久,呆立片刻之後,櫻枝聽見夜蛾正道十分勉強地輕輕說了一聲“嗯”。
隨之,夜蛾正道立馬用請求地語氣祈求道:“齊木同學,這件事情請你務必不要和彆人說起……”
“我知道的,老師。”櫻枝微微一笑,那笑容裡面似乎帶著幾分無奈。
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夜蛾這個老師當得真的是儘心儘力,膝下沒有哪個學生特彆讓他省心,眼前又是左右為難的情景……
夜蛾匆匆叮囑了她一句之後,便驅車離去。櫻枝遠遠望著汽車的尾煙消失在道路的儘頭之後,轉頭便向著石階那邊走去。
石階的起點是以座朱紅色的鳥居,櫻枝一隻腳剛剛跨過那鳥居之後便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不過她隻是稍稍頓了頓之後,便繼續抬腳向前邁去。
穿過一層無形的結界,忍耐著心中不適的感覺,櫻枝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她猛然發現眼前的場景一變:四周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一團是看不清輪廓的迷霧中前進,空茫茫不見其他景色,就連腳下的石階都失去了蹤影。
她漸漸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朝著自己走來,渾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光暈,半晌後,櫻枝才發現那身形居然是一個少女。
——所謂的“大人”,居然隻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多歲的小姑娘。女孩身上還穿著青春靚麗的水手服,黑亮的長發紮成兩條麻花辮。
少女朝著她擺了擺手,示意櫻枝來到自己的身邊,隨後徑直席地而坐,那動作就像是和閨蜜一起外出春遊一樣輕鬆自在。
“你好。”她的語氣像是少女一樣歡脫,但是那雙眼睛裡面卻滿滿都是滄桑與深沉。
櫻枝默不作聲地坐在對方的面前,聽見對方緩緩說道。
“我便是天元,也許你已經聽說過我的名字,不過沒有聽說也沒關係,我本來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齊木櫻枝,我一直都想要見到你,因為我能感受到,隻有你才能拯救那個人。”那年輕的少女一臉慈愛地望著齊木櫻枝。
這讓櫻枝感覺有一點點地不自在,畢竟面前地這個少女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輕許多,但是卻用一種類似於長輩的慈愛的視線注視著自己。
其實她比她的年齡還要大得多……
“誰?”忍下了那股子異樣,櫻枝十分好奇她在說什麼,“你想要我拯救誰?”
“你知道的,夏油傑,你的同伴。”少女微微一歎,“我欠過他一個人情,所以希望現在能夠還給他,這也是我為什麼想要你來這裡的原因。”說罷,少女一揮手,四周的場景就變了,櫻枝原本以為自己在山林之間,四周的閃光不過就是一片障眼法,現在看來卻不是這個樣子。
——因為他們居然能夠直接來到了另一處地方!
隻見他們眼前的景色改變,從長長的石階變成了鄉間小道,除了青草的香味還有晚風的涼意。
還好齊木楠雄之前也在她的眼前施展過這種類似於瞬移的招式,所以櫻枝隻是在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便平靜下來。
穿著水手服的少女在櫻枝的面前緩緩走著,踏上帶著青草香味的鄉間小道上面,黑亮的兩條麻花辮在她單薄的背脊上面來回晃動,櫻枝看見少女不慌不忙的散著步,於是也沒有刻意提防著周圍。
但當她在聽見遠方傳來的呼救聲的時候,櫻枝下意識地抬頭望了過去。
之間原本平靜地山野景色,忽然被一抹火光染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櫻枝隻看見滾滾的濃煙直衝雲霄!隨後黑煙融入湛藍的的蒼穹當中,將原本乾淨的畫布染成了漆黑一片的顏色。
櫻枝翠綠色的眸子裡面倒映著火光,瞳孔微微震動,但是表情怔忡。
“你看上去並不是很驚訝。”少女歪著頭看她,說不出這個動作到底是屬於女孩的嬌俏,還是來自上位者的審視。
櫻枝沉默,她敏銳的嗅覺已經捕捉到這空氣當中的焦糊味兒,皮肉燒焦的味道已經無法被青草的清香所掩蓋,並且她的耳邊充斥著哀嚎聲——一切的一切都提醒著她,有一場殺戮正在發生。
再往前多走幾步之後,兩人便看見了煉獄。
燃燒的房屋,哭喊的孩童,燒焦的糊味,還有腳底粘稠的血河,凝固的血泊乾涸之後,又被全新的血流覆蓋,漸漸散發腥臭的氣味……
看著哭喊的人群徑直朝著自己撲來,但是卻像看不見她們一樣徑直跑了過去,櫻枝有些迷惑地歪頭看著少女,似乎在等她解釋。
“我是天元,讓其他人看不見我這種事情,很容易就能辦到。”
隨後少女牽起她的手,往村子裡面走,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鐘,櫻枝終於看到了殺戮者的面容。
隻見十幾隻二級的咒靈正在撕扯殺害存嗎,場面血腥且殘忍。按理來說,這偏遠的小鎮出現數量如此之多的咒靈就已經很奇怪,更不要說她還看見了一隻特級咒靈。
“這是……”櫻枝目露驚訝之色。
“是夏油傑。”女孩握著她的手一緊,表情有些僵硬,“已經開始了,傑正在報複著整個世界。”
櫻枝看見少女的雙眸裡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短暫的,那種上位者的氣息消失,她看上去更像是普普通通的女孩。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齊木櫻枝看見夏油傑正從他的嘴巴裡拿出黑色的圓球,然後圓球在他的手中變回了原樣,一隻二階的咒靈在她的眼底被放了出來,巨大的身軀直接碾壓過了房屋,發出尖銳的聲響。
正在屠殺村民的咒靈,顯然是出自於夏油傑之手。
櫻枝沒有辦法理解:她從對夏油傑的第一印象開始,就一直認定這個人類是屬於老好人的範疇。善良,溫和,謙遜……你可以把自己大多數想到的美好的詞彙套在他的身上。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更容易黑化。
【人類的本性就是邪惡的。】係統可看過了太多這樣的人類了,原本善良的人類看清了殘酷世界的本質之後,一時無法接受,便會走向極端,【隻是之前他內心的黑暗都沒有被釋放出來而已。】
在他們的視野當中,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夏油傑的黑化值,已經到達了75%。
【……但畢竟是重要人物,咱要不挽救一下對方的黑化值?】在係統的定義裡,要是一個世界中如果有角色的黑化值到了100%,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主腦甚至可以判斷這個世界時刻是否需要終止任務。
但是櫻枝卻隻是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說了一聲“不用”。
【你準備放棄夏油傑嗎?】係統奇怪,這並不是櫻枝的做派。
“你希望我能夠拯救夏油傑的原因是什麼?”櫻枝的這句話並不是對著係統說,而是問那個自稱“天元”的少女。
“為什麼你自己不出手?”她能夠看見此人身上的氣運,甚至比夏油傑身上的還要強大。
“你應該也發現了,我現在已經和一個更高級彆的存在進行了同化,如果我過多地乾涉了這個世界,後果將不堪設想。”
櫻枝點了點腦袋,表示了解。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繼續吐出黑球,就在他想要命令咒靈進一步焚燒村莊的時候,他看到自己面前憑空出來的少女,微微愣住。
“你是……齊木同學?”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孩子突然被抓住了做壞事那樣,彆扭極了,不過他的表情立馬變得冰冷起來,用低沉的嗓音質問道:
“你是來阻止我的嗎?”夏油傑嗤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否則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的表情雖然十分冷酷,但是眼神卻帶著一絲痛苦。
仿佛了解一切,他露出了絕望的表情,“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以前全都是因為愚蠢的我,不明白這個世界已經腐朽爛到了根裡,人類根本不值得我去守護。”
“其實將人類看作是食物”的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