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莊公二十八年(3)(1 / 1)

【令尹子元和文夫人這雖然是樁桃色新聞,但總得來說結局還是很正經的,非常符合我們被荼毒過的道德標準。我不是說道德高不好,隻是息媯畢竟是進了《列女傳·貞順傳》的,而且《列女傳》文本其實有點離譜,就感覺很怪。】

【《列女傳》說她被納入楚文王後宮的某一日,楚王出遊,她趁機出宮與息君見面,說些什麼“我沒有一分一秒忘記過你啊”“生離不如死歸同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息君想要阻止她自殺未果,於是息夫人先自殺,息君也自殺了。】

【重點是接下來還寫楚文王很讚賞夫人的賢德、守節,以諸侯之禮給息君和息夫人合葬了。嗯……什麼大好人啊。你是在說一個聽息君的伐蔡,又聽蔡侯的伐息,再搶息夫人回家當自己老婆的人?】

【就是說古人其實也很會腦補啊,為了表達自己的理念、實現自己的目的真就硬改。息夫人如果自殺了,楚成王是不是也得換個媽啊?楚國的霸業不能沒有楚成王啊。】

聽到這裡,息媯不禁伏在熊貲肩上笑了一聲,多少帶了譏諷之意。至於這譏諷究竟是對這後人所載之說,還是對自己的丈夫先前還說不介意兄弟追求他、如今卻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這件事,就無人知曉了。

【說起來最近的新聞,剛曝光的秦家咀楚簡裡又出了一個新的春秋五霸版本,是齊桓晉文、楚文王、吳王闔閭、越王勾踐。所以這個春秋五霸的說法,果然是自古至今都很有爭議。】

【啊扯遠了,繼續說回子元和文夫人。文夫人聽聞子元的追求後,掩面而泣,好吧沒有掩面。反正是哭著說,先君用萬舞來加強軍隊,如今令尹不將它用於楚國的仇敵,卻用在未亡人之側,這不是太不合適了嗎?】

【萬舞是一種軍舞,但是文夫人卻說楚文王用它練兵。禮儀性的舞蹈為什麼能夠練兵其實不太能夠禮節,也許是因為其中的動作和戰場上的作戰很相似?也有可能是萬舞可以在出征前作為祈禱勝利的祭祀的一部分?】

【但總之不該是用在追嫂子這種不正經的做法。所以子元在聽文夫人的侍人告知這段話後,立即就醒悟了。“婦人都知道銘記楚國的仇恨,我卻反而忘了啊!”於是洗心革面,扭頭就把追嫂子的精力拿去出征了。】

“倒是一段佳話?”寤生戲謔地對熊貲道。

“比不得鄭公兄弟情深。”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短,熊貲當然知道眼前這位鄭君究竟是誰。

二人相視而笑,均是皮笑肉不笑。但下一刻,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子元帶領著楚國大軍,秋天就直奔鄭國而去,前軍和殿後的各有幾位將領。比較有趣的是,前軍以子元為首,另有兩位鬥氏將領和一位其他;殿後的軍隊則是一位鬥氏將領和兩位王孫。可以說充分體現了當時楚國統治階級的情況。】

【他們帶了六百乘車去伐鄭。我們都聽過千乘之國這個詞,按照劉向描述戰國時的“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一個國家共有萬乘即是大國,而且事實上戰國七雄有萬乘的應該

都隻是巔峰期。】

【另一個角度是,“千乘之國”這個詞出自孔子,說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感覺這個描述就是那種牆頭草。《史記》裡面還寫孔子是讀到楚複陳的史事時,特以“千乘之國”代指陳國,這段是在楚成王的孫子楚莊王時的事情。】

【這樣我們大概能模糊感知到千乘之國代指的國力了,基本是一個有姓名的中等國家。所以子元帶著六百乘去伐鄭國,其實不少了。不過按理來說,鄭國也應該是個千乘之國。大概是因為輜重和戰車過多,會減緩行軍速度。】

【楚國軍隊先是進了鄭國的桔秩之門,然後進了純門,接下來到了逵市,發現懸門沒有被啟用。好,先說逵市。逵本義是大道,隱公十一年潁考叔與子都爭車事件中,我們就提到了鄭國國內是有這樣寬闊可以行車的大路的。】

【既然逵是大道,逵市就是在大道旁邊開設的市場。雖然這時候商業很不發達,但是大概還是有一定商業行為存在,從而有所聚集。逵隻可能存在於城內,所以純門就是最主要的城門,但是桔秩之門和懸門又是什麼?】

【一個城市,尤其這時候比較小的國家可能一個城市就是一個國家,理論上是由外城、內城和宮城三部分組成的。內城以內就是核心區,宮城類似宮殿區。外城以外就是野,野中會存在一些相對較小的聚落,大概比較類似村子。】

【回到鄭國,根據楊注,桔秩之門是遠郊之門,純門是外城之門,而懸門是內城門的一部分。懸門顧名思義,平常不會放下,它類似於閘門,抵禦外敵的時候才會使用。】

【楊伯峻先生似乎是通過懸門在純門之內,從而推定桔秩之門是遠郊之門,事實上這個說法最初來自杜預的注。但是當時的城市應該是沒有遠郊之門這麼個東西的,怎麼想都覺得外城之外就已經算遠郊了,誰在那還建一道門啊。】

【所以有人認為這個遠郊之門可能更類似於有哨兵看守的城市邊界。不過我提供一種猜想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杜預是把後來的大城市代入了?假設桔秩之門是外城的門,純門是內城的門,宮城上有懸門似乎也算合理?】

【但是這種猜想也有問題,楚國軍隊趁鄭國沒有防備所以長驅直入穿過桔秩之門和純門,順利來到懸門之下。假設這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內城,一路上不太可能無人反抗。】

【而且懸門這個東西,見於《墨子·備城門》。這是墨子搞城防的一個篇目,城防隻在內城布置已經有點過分了,隻布置在宮城似乎有點太過分了?但是逵的存在一定是在城內,所以確實純門是外城城門的說法比較可信。】

【算了算了,跳過這個問題,總之子元帶領著大軍來到了懸門之下。敵軍分明已經兵臨城下,明明有懸門這種城防措施,鄭國卻並沒有將懸門放下,幾乎算是敞開大門歡迎楚軍進城。這樣的行為,大家想到了什麼?】

【沒錯,是空城計。但是鄭國這個倒還真不是大家都看過的《三國演義》裡諸葛亮版本的空城計。諸葛亮當時是手中無人,而非故意

示敵以弱。示敵以弱的目的是將敵人騙進來甕中捉鱉,鄭國不將懸門放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而諸葛亮嘛,是利用了司馬懿懷疑他是在示敵以弱誘騙他們的心理,從而讓敵人主動退兵,主打的是一個攻心為上。當然這段應該不是曆史事件,隻是杜撰,但是思路確實是這個思路。】

【子元看破了鄭國的誘騙,於是用楚國的方言對左右說,鄭國這是有聰明人啊。然後帶著軍隊連夜跑路了,畢竟攻其不備嘛,都已經有防備了,自然就不好攻了。】

【同一時間,鄭國的國君十分擔心楚軍打過來,雖然做好了準備,但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想換個地方也很正常。這時候,有間諜,唔這時候應該叫細作?但是應該也不是細作,就是比較隱蔽的偵查兵告訴他,楚國的帳篷上有烏鴉。】

【如果是有人住的營帳,是不可能停留烏鴉的,言下之意就是楚軍已經走了,你不用挪地方了。鄭國國君於是安心地留了下來。】

詭諸瞥了旁邊鄭國和楚國的兩位國君一眼,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接下來就是一些單調的記載了,魯國今年收成不太好,穀子很多沒熟,出現了饑荒,於是向齊國買穀。這段經和傳都隻寫了一點,但是《國語·魯語上》有一整條,充分體現了什麼叫語言的藝術。】

【臧文仲先是勸魯莊公,你幫助四鄰、取信諸侯、結締婚姻、達成盟誓不就是為了應對國家的緊急情況嗎?鑄造名器、收藏財寶,不就是為了處理民眾的病災嗎,所以我們為什麼不用名器去和齊國買糧呢?】

【到了齊國又說,魯國最近慘啊,我們實在非常害怕不能好好祭祀周公和太公,這樣不恭敬會招致更多災難。隻能不吝惜我們老大的錢物,來向您求救。如果您救救我們,不僅僅是老大和我們這些臣子收益,周公、太公和各路神祇都可以借此被長久的祭祀下去啊!】

【嘖,真會說啊,畢竟周公是所有周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太公是齊國的祖先。齊國要是不答應,實在是太不通人情了。】

【然後都這樣了,魯莊公,居然還建城。築了一座叫做郿的城邑。這裡用詞也有講究,隻有建了宗廟、供奉了先君靈位的才叫都,沒有的都叫邑。建都叫“城”,建邑叫“築”。不過這些都是從國君等級來講的,卿大夫士一類又有不同,就不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