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莊公六年(2)(1 / 1)

唯有諸兒拊掌良久,在靜謐的環境中格外引人注目。見另外幾位國主或皺眉或含笑看他,也依然沒有停下的打算。

公子突譏諷道:“齊公似乎絲毫不為這一大逆不道的行為而感到慚愧,甚至與有榮焉。隻是令祖呂太公若知此日,不曉得會作何感想。”

諸兒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道:“不比鄭伯寤生與周王戰於繻葛,同室操戈,文武先王有知,怕是連黃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夠了。”寤生搖搖頭,示意兒子沒必要跟齊侯諸兒爭辯。細說來,隨著周王室地位與實力的頹喪,為諸侯所利用是遲早的事情。隻是寤生以為,如他一般打著“王命”的旗號已經很過分了。

沒想到……

“挾天子以令諸侯”,真是有趣。齊桓公,齊小白,桓似乎並非美諡,不知是否是因此無禮之舉。不過後人稱之為春秋五霸,另外四位又是誰?

寤生想著,手裡的動作也很快,下一刻便將這個問題通過彈幕傳達了出去。

【春秋五霸啊,齊桓公小白、晉文公重耳、楚莊王旅這三位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剩下兩位說服力不太夠,有人說是秦穆公任好和宋襄公茲父,也有人說是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

【我個人比較偏向前者哈,吳越興起的時候已經是春秋晚期了,說難聽點總有種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那味兒。但是即使是秦穆公和宋襄公,和前面三個也不是很有可比性,畢竟那三個屬於稱霸中原了。】

【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非要湊出五個,秦穆公好歹還有霸西戎的功績,宋襄公給後人留下的最大的印象……呃,就是他很迂腐。】

不論是名副其實還是虛假提名,其中都沒有提出這個問題的鄭國,也沒有傳下《春秋》這部史書的魯國。

寤生似笑非笑地看了祭仲和公子突一眼,但是他對自己的兒子還算有數,鄭國應該不至於在他手裡衰落到如此地步,儘管這場內亂勢必造成了不小影響。

不過待他想起魯國和衛國,又覺得……唉,罷了,罷了。

【不過齊襄公死掉齊桓公上位都還有個兩三年,我們先按時間來。依然是魯莊公六年,之前說到齊國把衛惠公送回國了。雖然是親舅甥還是要明算賬,大概是從衛國那裡得了些寶物,考慮到魯莊公也參與了伐衛,於是在文薑的要求下,齊國也給魯國分贓了一些。】

【嗯……雖然但是,從今天的角度來看,這個行為和魯莊公他爹魯桓公當年,接受了宋國華父督的賄賂,對他弑君然後迎立宋莊公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操作,總感覺異曲同工啊。不都是賄……哦,沒事了,衛惠公才是正經國君。】

【經曆了二子乘舟事件之後,我的腦子裡總是預設他是反派,忘了人家是合情合法的太子即位當上的國君。既然他是正牌國君,齊國發起的這場戰爭就是替天行道,魯國得到的也不能叫衛惠公給的賄賂,而是禮物。】

【好,接下來又是一出倫理大戲。剛才講得是舅舅和外甥狼狽

為奸……不是,和睦相處、友好互助的故事,接下來的故事主人公可就不這麼想了。當事人表示,雖然舅舅很好,但是他的土地更好,所以還是不能太在意親情。】

熊通瞪大了眼,雖然已經因為夫人的言語有所準備,但他真沒想到兒子下手這麼快啊。他才過世了兩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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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有一絲心虛地看向鄧曼,卻見對方面色平靜,毫無波瀾。

儘管夫人向來如此,熊通還是不禁皺了眉,尋思對方心中是不是在責怪他。但……無論如何,他不認為兒子這麼做有錯,他沒有親自下手隻是因為活得還不夠久,沒輪到鄧國罷了。

鄧曼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笑道:“王上多慮了。”

【楚武王的兒子呢諡號是文,也就是楚文王。在他繼位的第二年,他就去伐申了。其實先秦很多國家有同一個名字,因為很多字寫起來也一樣。比如曾國,我們今天特意分出了繒、鄫和曾三個國家,古代寫起來是一樣的。】

【曾國本來就不是一個國家,但是申國的話,也許是經過改封,或者是發生過分裂,總之,楚文王伐的這個我們稱之為南申,大概在今天的河南省。但是之前鄭莊公母親武薑出身的那個申,通常被認為是西申,畢竟這才方便申侯和西戎一起攻入鎬京。】

【說遠啦,總之,楚文王伐申是要路過鄧國的。春秋和戰國還是不太一樣的,戰國主要都是大國,但是春秋時代遍地都是小諸侯國。而根據禮儀,如果不經借道就路過一個國家的話,就算被殺也沒地兒說理。】

【當然,鄧國肯定打不過楚國,但是總不能借一次道就滅幾個路上的國家嘛,所以通常大家還是會選擇說一聲借道……哎越說越覺得楚國好像還真是這麼乾的,把路上的國家滅了或者收為附庸了就不用借道了……】

熊通把調侃地看向他們夫婦二人的目光一個個地都瞪了回去。他就知道,他們都嫉妒他和夫人感情好,現在抓到一個把柄就趁機幸災樂禍。

鄧曼一手探到他背後輕輕推了一把,示意他收斂一點,隨即低聲道:“無礙的,不必太在意。”

話雖如此,任誰看到自己的娘家被自己兒子滅國都不會有多高興。雖然鄧曼在世時所見的,也就是如今小瘋正在講的這次,熊貲並沒有得逞,但他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了。

但是一邊是兒子,另一邊若是父母也就罷了,兄弟或是侄子比起兒子來,鄧曼心知她當然能擇出個輕重。

【不過鄧國畢竟是鄧曼的娘家,楚文王可能還是考慮到親娘的面子,所以還是很有禮地借道了。鄧祁侯說這是我的甥,所以就開了個宴會招待他。但是鄧祁侯的另外三個甥請求要殺了楚文王,認為他對鄧國圖謀不軌,有滅國之心。】

【儘管被拒絕了,他們還是據理力爭、苦口婆心,說如果鄧侯不殺他,到時候就隻能噬咬肚臍了——當然是咬不到的,這個俗語代表追悔莫及。所以還是現在就準備把楚文王乾掉吧,現在正合適。】

【但是鄧祁侯真是個天真的人,他說如果他這麼

做了,彆人都不會再吃我剩下的東西了。其實這句話古代經常拿來罵人,不過一般會說成豬狗都不吃你剩的,表示這個人被唾棄。】

【為什麼之前說公子壽是好人,說鄧祁侯卻是天真。一個是因為他們承擔的責任是不同的,公子壽的善良如果輸了隻需要付出自己作為代價;鄧祁侯卻是一國之君,他身後是整個鄧國。】

【另外一個原因是,鄧國分明在魯桓公九年就和楚國打過仗,當時帶兵的就是如今勸下手的三甥之二。鄧祁侯到底怎麼會相信一點血緣就能保住鄧國啊,你自己或者你爹打楚國的時候也沒顧忌鄧曼啊?】

【所以他就是純傻而已,跟善良沒啥關係。】

鄧曼微微歎氣,當初畢竟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衝突,本質是巴國和鄧國的矛盾罷了,楚國隻不過是幫忙說和的時候受了殃及。她其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不過這時被特地提起來,還是感覺心情有些複雜。

熟悉的氣息又再次擁住了她的肩。鄧曼回頭,就見熊通注視著她。

【話說回來,甥這個稱呼,指代的親戚其實比較多,不是隻有現代這種姐妹的孩子的意思。《爾雅·釋親》裡的說法是,表兄弟、姐夫妹夫、大小舅子都可以被稱為甥。這三個勸鄧祁侯對楚文王下手的大概率就是這些親戚。】

【誒,所以楚文王其實也有可能是鄧祁侯的表兄弟吧,雖然不管是《史記》還是杜預注的時候都默認的是外甥。不過這也不重要。】

【總之,三甥在聽了鄧祁侯“被唾棄”的理由後依然還在勸他,現在不聽我們的趕緊下手,以後你國家都沒了,連能剩的東西都沒有。但鄧祁侯還是不聽。於是第二年,楚文王打完申國回來路上就對鄧國下了手,不過沒成功。】

【這完全就是假虞滅虢的戲碼嘛,不過晉國乾這個事情比較出名,再加上楚國的假鄧滅申隻完成了一半,所以流傳到今天的成語就是假虞滅虢了。至於為什麼沒能滅鄧國,確實讓人懷疑是有鄧曼的乾預,不然鄧國的國力應該是無法抵抗的。】

【不論究竟是不是鄧曼的原因,隻不過一次沒成功而已,還有第二次。於是十年後的魯莊公十六年,楚國再次伐鄧,鄧國終於成了楚國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