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桓公九年(1 / 1)

【桓公九年依然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大事。首先是紀國的那位桓王後抵達了京師洛邑,這位王後被稱作季薑。由於同姓不婚,所以在稱呼女性時雖然有各種模式,但唯獨姓是一定會被保留的。季薑就是薑姓的紀國中排行第四的女子。】

【比較特彆的是這個“京師”的叫法,就今天而言這似乎是對首都約定俗成的稱呼,但事實上這是有講究的。“京”本來是周人先祖居住的地方,雖然後來周人不斷遷都,但總會把新都城稱作“京”,就和楚國人總管新都叫“郢”一樣。】

【所以雖然東周的都城是洛邑,但是依然被稱作“京”。至於“京師”,其實是地名往往稱作x師,金文裡這第二個字寫作“師”的左半邊,後來就被當做“師”來讀。最終流傳成了我們現在的樣子,京師就是首都的代稱。】

允走近熒幕,先是看了看小瘋寫下的三個“師”字,又對照著旁邊展示的文獻找到了“京師”二字,皺起了眉:“這書中的文字,看起來與此女所寫的日常字體依然不同。”

“畢竟有千年之遙。”寤生道,“向前追溯千年,商人字跡與我等亦是不同。”

旁邊的熊通插進話來:“莫說千年前後,便就是我楚係文字,與周王所用之籀文也相差甚遠。”他又樂此不疲地發了一條彈幕,“這三種文字似乎有所不同,可以說說它們的具體區彆嗎?”

影像中的女子抿了抿嘴,略微有些為難,但還是舉起筆,依次給三個字畫起了圈。

【首先是“師”和“師”,後者是繁體字,前者是在繁體字基礎上簡化的簡體字,這沒什麼好說的;至於“師”左半邊這個字,它屬於金文。我們今天看古文字的話,隸書往後其實基本隻有字體變化,和繁體字的字形區彆並沒有很大,但之前不是。】

【目前我們可以見到最早的,稱得上文字的是商朝的甲骨文,但這個其實不隻商朝有,周朝也有,周原出土過不少甲骨。它和金文仔細看字形是非常類似的。但是金文吧,它本質是對青銅器上刻下的銘文的統稱。】

【所以其實甲骨文和金文都不是字體,而是載體,二者都存在於商周兩朝,而且字形並沒有演變多少。然後到西周末年,銘文字體開始有所變化,據說周宣王時的太史作過《史籀》十五篇,這種文字在《說文解字》裡就被稱作籀文。】

【現在的學者通常認為秦國文字就是沿襲周係文字,也就是這個籀文而來。秦國外的六國文字比起秦文字,在商周文字基礎上的變形要嚴重得多。尤其南方楚國、越國這一帶的文字,都快畫成花兒了,很難找出相似之處,雖然還是有的。】

【既然戰國最後統一於秦國,而且秦始皇還搞了書同文,那想也知道後來人就都用的是秦文字,籀文的正統延續,也就是篆書,並漸漸簡化成了繁體字。六國文字則因為焚書,再加上秦末戰火本來其實漸漸斷絕了。注意,本來。】

【漢朝的魯恭王打上了孔子舊宅的注意,結果在拆牆的時候發現了一批藏在牆壁中的六

國古書,這就是我們今天說的孔子壁中書。這些書都是用六國文字寫的,對當時人來說已經是不太認得的古文字了,所以這批經書也被稱作古文經。】

【對,就是那個今古文經之爭裡的古文經。至於今古文經之爭,這件事兒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後,要說清楚必須得溯及一下前因後果,所以還是以後再說吧。實在有興趣可以搜一下,是挺有名的事件。】

這段話裡暴露出的後世信息實在太多,但經過幾次詢問,寤生已經發現疑問隻會越來越多,所以他反而沒有更多興趣了——幾百年後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後代,也和陌生人沒有兩樣,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但來得較晚的其他人還沒有失去對未來的熱情,先是熊通驚訝道:“統一於秦?”他左右看了幾眼,發現其他人似乎並不為這個消息而意外。

宋公馮懶洋洋地道:“她都那麼多次把我們所處的時代稱作‘先秦’了,而且此前提及秦國的時候,不過伐芮的小事,卻用了那麼大篇幅來詳細描述,甚至還取出了輿圖。背後之意已經很明顯了。⑥[]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哦,不好意思,寡人忘記了,那時楚君還活著。”他眯著眼睛笑道。

熊通的脾氣倒是意外地不錯,甚至連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沒有聽出馮在故意撩撥他的情緒。

接著是允走上前來,他的問題並不是在場的人可以解答的:“魯恭王是誰?”

【魯恭王呢,是漢景帝劉啟的兒子。漢朝前期吸取了秦滅的“教訓”和周朝的“經驗”選擇郡國並行,魯恭王劉餘的封地就在周朝的魯國故地啦。所以他才會有去毀壞孔子舊宅的機會嘛,畢竟孔子是魯國人。】

儘管小瘋看不到,允還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即把位置讓了出來。

“為什麼不問問‘焚書’?”原本依偎著莊薑,自從與魯侯允對峙之後便不曾開口的文薑突然對自己的丈夫道。

允目不斜視,卻還是回道:“你可以自己問,我不想知道。”

文薑輕哼一聲,重新把自己好好藏在了莊薑身後。她知曉自己的名聲不太好,且很難與發瘋的魯侯允抗衡,所以她必須在自己的兄長前來之前儘量保持低調。

說到底,魯侯允的死,固然有她的一份,但是由諸兒來解決才更合適。

【接下來的這件事與楚國有關,是說巴國派人訪問楚國,想要楚國幫忙促成巴國和鄧國交好。這句話沒前沒後的,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巴國和鄧國究竟之前是完全沒建交,還是陷入了敵對關係,才需要楚國幫忙。反正楚國是答應了。】

【然而鄧國很不給自己姻親面子,把楚國派來的向導和巴國的使者都殺了,然後搶走了他們帶來的慰問品。準確地說,犯下這一樁事兒的不是鄧國人,《左傳》寫的是“鄧南鄙鄾人”,大概要麼是附屬國,要麼是國內有一定獨立性的城邑。】

【所以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鄧國對不對?當楚武王派人去找鄧國問罪的時候,鄧國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也可以理解為鄧國覺得這件事和自己無關,自然拒不認罪。問題是,楚國派兵攻打鄾的時候,鄧國又派了兩位大夫領兵前來幫助鄾。】

【行,我們還是可以為這件事找個借口,畢竟鄾在鄧國南部,考慮到此前的許國之於鄭國的作用,唇亡齒寒,鄧國相救也說得過去。然而三次進軍失敗都不退兵,也太儘心儘力了,最終被打得大敗。《竹書紀年》更是明寫“楚與巴伐鄧”。】

【果然還是鄧國主觀故意的吧。唉,姻親,實在不靠譜啊。】

馮扭頭瞧了一眼文薑和允,難得抬手藏住自己克製不住的笑容。說實話,姻親之間戰場相見其實不奇怪,但是鬨到殺死對方國君的終究還是少數;何況還有背後的故事,就顯得格外有趣。

但他不想挨打,所以還是勉強遮掩了,畢竟魯侯允看起來就脾氣不太好,不像其他人,都還要顧忌面子。

【再就是很雞毛蒜皮的事情了,虢公帶領幾個小國出發伐曲沃,沒有記載勝敗,估計基本是無功而返。然後曹國的太子來魯國朝見,這裡有一個小點,就是諸侯之子其實也可以稱世子,不過《春秋》通常用世子,《左傳》一般寫太子。】

【曹國太子被魯國以上卿之禮款待,當酒端上來,樂曲響起,就是時候大吃一頓了。古人說過,“當食忘憂”,結果他歎了口氣。歎氣其實無所謂,問題是在這個時候歎氣就又是不祥的預兆。果然,下一年,他就死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