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隱公四年(2)(1 / 1)

第10章

聽到寤生的話,息姑眉頭深深皺起,卻未作言語。

他真的不知嗎?

在諸大夫數不聽號令之後,在羽父建議他先除掉允卻被他拒絕之後。

【關於州籲伐鄭,《左傳》的說法是鄭、衛兩國世有仇怨,所以選擇鄭國是因為這是一個順理成章的報複對象。但是《史記》則稱,州籲依然是以公孫滑為理由出兵的。】

【二者大概都有可取之處,不過大概是難知真相了。《鄭武夫人規孺子》裡面有這麼一句,“吾君限於大難之中,處於衛三年,不見其邦,亦不見其室。”一般解讀為鄭武公避難於衛國,但好像解釋成陷落於衛國也可以。】

【忽悠自己國人的理由,無論是上述哪一個總算是想好了。但是州籲攻打鄭國其實聯絡了宋國、陳國和蔡國一起,總也得有點理由。史書裡主要記載了州籲怎麼勸誘宋殤公,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宋穆公的侄子、宋宣公的兒子與夷。】

【之前提到,宋穆公在把君位指定給侄子的時候,要求他的繼承人公子馮避讓到鄭國去。但事實上,囑托遺言的時候,孔父就告訴過他,國中更屬意公子馮。所以不論公子馮是否有爭位之心,對宋殤公來說,他無疑都是一個威脅。】

【除此之外,州籲還表示,這場戰爭以宋殤公為主,衛國會提供戰爭所需物資,於是宋殤公就這麼被說動了。陳國和蔡國雖然沒說,但無非就是威逼利誘一類的。】

【不過其實我們已經說過了,國與國之間隻有永遠的利益。所以這次聯合伐鄭沒成功,圍城五日撤退,算了;但是過了幾個月,又一次伐鄭,還是沒成功。這就怪不得彆人了。】

【第二次伐鄭的成果其實稍微好聽一點:“敗徒兵”,好歹打敗了步卒,雖然這個時期主要是車戰;“取其禾”,傷害不大,但侮辱性還是極強的。這兩場戰役中也流傳出了千古名篇之一《擊鼓》,也不算是一點成果都沒有對吧。】

【唔為了防止大家對《詩經》隻記得名句不記得篇名,我還是提一下,就是那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沒錯,這首詩的本體不是愛情詩,是戰爭詩。】

寤生聽著這段諸侯首次會伐,對象卻是他統治的鄭國的記載,一臉高枕無憂的平靜。直到他新奇地發現眼前再次出現了扭曲,才又掛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難不成是公子州籲?”

無人回應他的疑問。寤生隨即聽到了憤怒的吼聲,幾乎已經尖銳到不似人音。

他坐正身體,等待著來者的徹底出現,另外四人,甚至連莊薑的視線都落在了扭曲處。如果說與州籲陌生的幾人還不確定,莊薑卻已經心中大概有數,此人當確是州籲。

不過……恐怕不是如她們幾人一般,恢複到巔峰時期的公子州籲。

果然,來者披頭散發,但隱約間尚且可以看出相貌堂堂。外表看起來應該是年輕時的公子州籲,但是這個精神狀態……

“是州籲,但大抵是迷了心智。”莊薑的聲音仍

舊冷淡,她的視線在確認了州籲身份後立刻轉回影像,但最後一刻的眼神依然是掩不住的厭惡。

寤生與息姑一齊按住了想朝莊薑奔去的州籲。此處空間裡沒有什麼工具,二人也不想撕一截袖子,隻得一人一邊阻止州籲的猛烈掙紮,並試圖與他溝通。

在多般嘗試都沒有用之後,寤生冷不丁地道:“公子州籲,石碏來看你了。”

州籲的動作頓時停止了,下一刻他又奮力掙動起來,口中的怒吼終於被眾人聽清:“石碏!你為什麼背叛我!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石厚都不放過,枉為人父!”

寤生低下頭靠近他的臉:“石碏是個聰明人,石氏隻犧牲一個石厚,卻不用面對暴戾的主君,又保住了整個家族,何樂而不為?”

他撥開州籲散亂的長發,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憤怒州籲面部扭曲,寤生也隻是笑著重新走到側面,輕聲道:“你輸了,州籲。”

又是一陣憤怒的咆哮。

而直播影像中,女孩依然在侃侃而談。

【州籲伐鄭未成,國內矛盾愈加嚴重,人民自然也越發反感他。後來的曆史中有農民大起義,而先秦有國人暴動。先秦的國人是有政治地位的,他們與貴族們的區彆也不過隻是血緣的遠近,又是軍隊的重要組成,誰會沒事招惹他們。】

【於是州籲讓石厚,是的,就是石碏那個不聽勸非要和州籲來往的兒子去見石碏,問怎麼樣才能安撫人民。石碏其實給了個靠譜的回答,去覲見周天子。諸侯本由天子所封,隻要得到周王的認可,哪怕名不正言不順也立刻就名正言順了。】

【其實哪怕到了齊桓公的時候,他也依然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天子的權威這種東西,端看怎麼理解了。至少還遠遠沒有到查無此人的地步,作為政治象征,在人民眼中,在名義上,他們的地位仍然至高無上。】

她言下之意,天子的實權越發下降,且總有一日會完全為諸侯所取代。宜臼意識到這一點,突然感覺自己想通了什麼。權力已經四落,而他並非天賦異稟之人,無力回天,後代子孫亦是如此。

他的身影開始不明顯地變淡。

【州籲一屆叛逆,連國內都不認可他,有什麼資格去見周王呢?所以石碏建議兒子讓他去找陳桓公,由於陳國國君和周王關係親近,衛國又和陳國關係不錯,讓人家連線搭橋,豈不快哉。】

聽到這,莊薑冷笑一聲,戴媯已歸陳,為陳桓之妹,公子完本是陳國之後。伐鄭有利可圖倒也罷了,旁的……

【然後石碏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騙完兒子之後就跑去找陳侯,說衛國衰弱,老頭年紀大,實在沒辦法才來求您,這兩個人害死我國國君,希望您趁這個機會抓住他們。】

【結果就抓住了,之後衛國派人來把公子州籲和石厚都殺掉了,石碏主使的。確實是大義滅親,令人佩服。沒過幾個月,甚至都還沒過年,衛國就迎立了新君,是在邢國做質子的公子晉,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

武薑小聲驚呼,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宜臼溫和一笑:“大概要就此彆過了,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