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黑洞洞的槍口, 貨車周圍的幾個男子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勇氣,紛紛蹲下,手抱頭, 瑟縮如雞。
與此同時,發現了後門異常的阿紅等幾個女子趕緊試圖從前門逃走。
然而前門,等待她們的, 也是警察的包圍。
整個飯店都已經被警察圍住了,彆說她們走門了,就是翻牆走側面,也難逃法網。
在前門守著的警察裡面,就包括秦簡。
一眾孔武有力的男人中,秦簡那纖瘦的身姿在夜色中極為明顯。
以至於, 阿紅第一眼便認出了秦簡。
她突然便明白了, 她們的行動為什麼會暴露,一定是秦簡認出了她, 發現了她。
阿紅面對秦簡的凝視,閃躲著視線垂下了頭。
秦簡從阿紅看見她的一瞬間, 那震驚之後又變得了然的目光中, 已經猜到了,阿紅明白了,是因為她的出現才讓她暴露了。
但是, 她卻沒有從阿紅的目光中看見怨毒, 阿紅閃躲的目光充滿了自卑和掙紮。
她似乎並不想在秦簡這個曾經認識的人面前赤/裸/裸地扒開自己的不堪。
這些舉動, 看在秦簡的眼裡,便是阿紅參與犯罪的時間還尚短,還沒有變得麻木不仁,她的內心還是存在掙紮的,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對的,所以才會在看見秦簡時,那麼的不堪。
秦簡的心裡,突然有一種叫做痛苦的情緒在蔓延。
明明上一次見面,阿紅還是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子,她的目光還那麼澄澈,那麼乾淨,為什麼,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她竟然會變成這樣。
原生家庭的肮臟真的能把一個人扯進地獄啊!
她的爺爺,父母,親朋,如果都是這般肮臟的人,她又如何能純白無暇呢!
就算她不想墮落,也會有人拉著她墮落。
在這樣的原生家庭裡,她無法獨善其身,可能她也抗爭過,但是,她抗爭的結局,可能她自己就會成為那些被她拐了的可憐的人。
人性都是自私的,沒有幾個人會做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無私,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隻要不讓我下地獄,我不介意拉幾個人下地獄。
這就是阿紅犯罪的開始。
因為時間不長,她的良知還未泯,因此,她無法坦然地直視秦簡的目光。
但是,如果,她繼續乾下去呢!
她會不會成為那種即便馬上就要面臨法律的製裁了,也依舊會笑得無比猖狂的那種人呢?
秦簡不想知道這個答案。
……
隨著阿紅等人的落網,黑山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徹底走進了洛安省公安廳的視線。
後續的行動,秦簡等人便沒有參與了,因為公安廳那邊已經製定了周密的計劃,甚至出動了武警部隊。
因為,對於黑山村的情況,大家畢竟還不太了解,萬一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都是犯罪分子的同黨呢?萬一這個村子存在槍支彈藥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武警部隊的加入便顯得尤為重要了。
......
看守所,秦簡申請見了阿紅。
羅昊拒絕了跟秦簡一起見阿紅,秦簡問羅昊為什麼,羅昊隻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她應該知道的並不多,她跟你也算是認識,或許會更願意跟你傾訴吧!”
就這樣,秦簡一個人見了阿紅。
“秦簡姐姐,你來了。”
阿紅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秦簡會來看她一樣。
“嗯”
秦簡輕輕應了一聲,坐在了阿紅的對面,然後便開門見山道:“什麼時候開始幫家裡乾這個的?”
“今年剛過完年的時候。”
“為什麼乾這個?被逼的?”
阿紅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嗬,也不算吧,就是剛過完年那會,家裡給我說了一門親,我不願意,爺爺就說,不願意也行,那就進城跟著我父母乾吧,乾不好就回來嫁人,然後我就進城了。”
秦簡鼻尖有些發酸,她深吸了一口氣,“所以,那時候,你並不清楚你父母是乾什麼的,對嗎,那你......”
秦簡有些說不下去了,她能說些什麼呢?
問阿紅:
那你為什麼明知道是犯罪還要去乾?
那你為什麼不報警?
......
這些話,秦簡問不出來,因為她明知道阿紅的答案。
阿紅為什麼明知道是犯罪還要去乾,因為如果她不乾,她自己會被賣了嫁人。
阿紅為什麼不報警,因為參與犯罪的人全都是她的至親,大義滅親嗎,這四個字喊出來容易,做出來卻很難,從古至今,多少上位者,多少執法者,尚且不能完全做到大公無私,她又如何能要求一個山裡走出來的的年輕姑娘做到呢!
雖然,她的家裡有人想逼迫她嫁人,或許,隻是用逼迫她嫁人為手段,想拉她走上犯罪的道路,但她的家裡也總有人是愛她的,也總有她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報警,她可能想都沒想過吧?
阿紅的悲劇,顯然是她的原生家庭造成的,事實上,原生家庭造成的犯罪比比皆是。
秦簡從阿紅的口中一點點了解到了她的掙紮與無奈,不過,犯罪了,就是犯罪了,儘管她眼裡有悔,心中有愧,又能如何?
她依舊會為她犯的罪付出代價。
不過,考慮到阿紅並不是這個犯罪團隊的主犯,並且參與犯罪的時間尚短,再者她還並沒有成年,等等因素綜合起來,在量刑上,阿紅可能會比其他人要輕的多。
不過,具體要怎麼判,那就不是秦簡能乾預的了。
她隻希望,如果阿紅在未來的某一天走出了牢籠,擺脫了原生家庭束縛的她,能夠做回那個天真可愛的姑娘。
......
秦簡見完阿紅之後,顯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她還是把她們的對話都跟羅昊和郭峰講了一遍,正如羅昊所料,阿紅知道的東西很有限,她就是個拉人上鉤的。
所以,關於齊丹,她完全不清楚。
羅昊也審問了另外幾個人,其中有兩個人都知道齊丹,神奇的是,他們所謂的齊丹如今仍在黑山村呢!
這也就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那就是,傅禹川的妻子,原本並不叫齊丹,是被拐到黑山村的,她隻是被冠上了齊丹的名字,然後被賣給了傅禹川而已。
傅禹川結婚是在1985年,第一代身份證卻是在1984年才出現的,所以,傅禹川結婚的時候,黑山村的齊丹可能還沒辦身份證呢!
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村長拿著黑山村的齊丹的戶口信息帶著假齊丹去辦身份證,拍照拍的是假齊丹的臉,身份證上的信息卻是屬於黑山村的齊丹的。
所以假齊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或許隻能等公安廳針對黑山村的行動結束之後,他們才能得到答案了。
......
公安廳的行動很快便結束了,將黑山村挖了底朝天之後,以韓村長,韓明,為首的犯罪團夥,其犯罪人員目前已經全部落網。
黑山村的村民直接加入犯罪團夥的其實並不多,但他們對韓家的行為絕非一無所知,因為在黑山村這種深山老林裡,他們想娶上媳婦,他們想讓自己的子孫娶上媳婦,沒有人願意嫁,他們就隻能買了。
買媳婦需要錢,他們又沒有錢怎麼辦?
便賣自家的姑娘唄!
所以,韓家不僅從外面拐人,往村裡賣,也會把自己村裡的姑娘往彆處賣。
因此,那些沒有直接加入犯罪團夥的村民就沒有罪嗎?
正所謂,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黑山村的黑暗現實是整個黑山村造成的,而絕非單單是韓家造成的。
這個村子,已經無可救藥了,而韓家,不過是罪魁禍首罷了!
還有便是,這個村子,竟然還流行冥婚,想想當初楊仲良的作為,如果他不是時而接觸這種事,他怎麼會有那些變態的想法和行為呢?
......
從韓明的家裡搜出來了一摞賬本,詳查這些賬本之後,羅昊赫然在裡面發現了傅禹川的名字。
拿著賬本審問韓明還記不記得傅禹川,然而,由於時間太久了,韓明竟然完全記不清了。
羅昊隻得提醒韓明,傅禹川是浦江人,他想要買一個女人做妻子,跟他一起去浦江生活,這個女人現在的名字叫齊丹,但她本來的名字應該並不叫齊丹才對。
“是你,把齊丹的身份按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上,你想起來了嗎?”
羅昊提醒到這裡,韓明終於想起來了,畢竟他這些年,往城裡賣人,還是很少的。
“嗯,想起來了,那個女人的身份證還是我帶她去辦的呢,哈哈,我說她是齊丹,她可不就變成了齊丹嗎?”
據韓明交代,假齊丹是很早年便被拐回村裡的,村裡人都管她叫阿珍,她具體叫什麼名字,韓明便記不清了。
那時候他們拐賣人口,主要還是為了賣給自己村裡的。
阿珍當年被他賣給村裡的獵戶阿強,阿強對阿珍還不錯,很快阿珍便給阿強生了個兒子。
後來,阿強有一天打獵便再也沒有回來,阿珍便成了寡婦。
韓明說,他之所以把阿珍賣給了傅禹川,就是因為阿珍的兒子患上了急性大腦炎,他用可以給她兒子治病來威脅她,因此,阿珍便就範了。
事實上,韓明也遵守了承諾,把阿珍的兒子送去了縣城的醫院,然而,由於當時的醫療條件比較落後,所以,阿珍的兒子還是成了傻子,不久後,便掉進河裡淹死了。
聽到這裡,秦簡不禁疑惑:那傅禹川後來又是如何控製阿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