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羅昊率先開口問道：“有什麼想法？”

“來之前，我考慮過，孟天齊會不會就是本案的凶手，徐家棟在孟天齊家看到了本案的凶器, 有沒有可能是孟天齊打給自己用的？”

“嗯？”羅昊側頭看了秦簡一眼, 示意她繼續說。

“但看到孟天齊之後，我推翻了這一看法, 雖然孟天齊的年齡和身高都跟凶手有一定的重合度, 但他的眼型卻不是三角眼, 皮膚也並不白, 是古銅色的, 這應該跟他常年打鐵有關，至於身材，孟天齊常年從事體力勞動, 身材精壯, 但凶手的身材, 孟天齊和目擊者的口供出現了矛盾, 我們暫且先不提，隻看眼型和膚色, 孟天齊跟凶手便是不符的。”

羅昊提出了異議，“孟天齊的眼睛也不大, 通過化妝或者吊眉是否能達到視覺上的角眼的效果呢？再說膚色, 是否也能通過化妝來改變呢？案發當時, 太陽已經升起了, 我記得，那天萬裡無雲，陽光很足, 如此，會不會影響目擊者的視覺呢？”

這......

秦簡回答不了，不過，她還另有論據，“師父，你說的這些，我排除不了，不過，還有一點，便是這張圖樣。”

秦簡一手拿著孟天齊提供的刺刀圖樣，一手拿著幾張圖紙，侃侃道：“師父，臨走之前我不是借口說我的本不夠頁了嗎，便要了一些孟天齊用廢的圖紙，他本來要給我拿新的，我說沒關係，舊的就行，背面能用，便硬要了這些他用廢的圖紙，剛才我粗略地翻了一遍，這些圖紙，無論是畫圖的手法還是字跡，都跟孟天齊提供的刺刀圖樣上的不同，紙張差彆也挺大的。”

“如果凶手真是孟天齊，他既要在行凶的時候偽裝自己，誤導目擊者，又要故意留下刺刀圖樣，誤導我們，是不是心思過於複雜了，況且，也多此一舉吧！”

“他在行凶的時候偽裝自己還說得通，故意留下刺刀圖樣就沒有必要了吧，畢竟他不主動把刺刀圖樣提供給我們，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有圖樣的存在，就算我們知道，也管他要了，他也可以借口刀已經打完了，圖樣就扔了，不提供給我們啊，所以，從邏輯上，如果凶手真是孟天齊，這張刺刀圖樣就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羅昊點了點頭，“的確，是多此一舉了，而且，我剛才提到的，他可能會偽裝自己的眼型和膚色，其實概率也不高，因為凶手已經通過帽子和口罩偽裝一遍自己了，為什麼還要再偽裝一遍自己的眼型和膚色呢，如果偽裝不當，被人看出來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師徒兩人基本統一了意見，他們覺得孟天齊自導自演的可能性極低。

那麼就要分析孟天齊對凶手的描述了。

師徒兩人都著重抓住了兩點。

首先，孟天齊說凶手身材精壯，但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卻說凶手身材消瘦。

描述截然不同。

那麼，孟天齊和案發現場的目擊者有沒有可能在說謊呢？

案發現場的目擊者說凶手身材消瘦的不止一人，所以，沒有說謊的可能性。

至於孟天齊，他又為什麼要說謊呢？

想想，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啊！除非......

他認識凶手，想給凶手打掩護，不過，這種掩護打了似乎還不如不打，打了反而更容易引起懷疑。

所以，大概率，孟天齊和案發現場的目擊者說的都是真的。

孟天齊最後一次見到凶手是小年頭一天，而案發日則是大年初四，十天的時間，從精壯變得消瘦，是什麼原因呢？

過度減肥？還是疾病？

這個年代似乎還並不流行減肥，所以，秦簡的第一想法，便是凶手生病了。

其次，師徒兩人還抓住了凶手的發型，光頭，上面有一層青茬。

大冬天的，什麼人會留光頭呢？

光頭又不是什麼時下比較流行的發型。

羅昊認為，凶手很大可能是剛從監獄裡放出來的。

不過，剛從監獄裡放出來便生病了嗎？否則為什麼會暴瘦呢？

......

回到局裡，羅昊首先派人去調查了，近幾個月出獄的梁溪人，男性，年齡在20到35歲之間，範圍先鎖定得大一些，之後，再根據長相、膚色、身高、身材進行排查，看看能否鎖定一些嫌疑人。

排查工作正在進行，羅昊念在秦簡今天跟他跑了一天，之前又一直在加班，比較辛苦的份上，晚上7點多便讓她回去休息了。

秦簡爬回家，發現隔壁竟然亮著燈，她索性便放棄了自己煮泡面的想法。

看看鄰居家有什麼蹭的吧！

秦簡想著便按響了元衡宇家的門鈴。

元衡宇走出來，看見秦簡，嘴角不自覺地便勾起了一抹笑容，“過年好啊，你這是剛下班？”

秦簡有氣無力地點頭，“嗯，過年好啊，鄰居，有吃的嗎？”

“嗯，來吧，給你煮面。”

秦簡跟著元衡宇走進屋，元衡宇去廚房煮面，秦簡洗了手便也湊了過去，她怕自己坐著等容易睡著。

元衡宇看見秦簡湊過來，問道：“怎麼不歇著？”

秦簡搖搖頭，並沒有正面回答，“我學學。”

元衡宇切西紅柿的手，頓了頓，又繼續，他笑道：“廚藝可不是看看就能學會的，你得喜歡，還得有點小天賦。”

“你喜歡廚藝？”秦簡歪頭問道。

元衡宇有條不紊地下面，說道：“以前不喜歡，不過留學那幾年，自己不做就隻能頓頓吃西餐了，好在我天賦不錯，剛學做飯便不難吃，這些年，越做越有心得，好像就有點喜歡廚藝了。”

秦簡抓住了不是重點的重點，“哇”了一聲，“你還是海歸耶！”

這個年代的海歸可比後市的含金量高多了，秦簡心道：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浦江市最好的醫院的醫生呢！

突然想到醫生，秦簡的思維又是一個大跳躍，她突然問道：“對了，你知道人生了什麼病，會突然暴瘦嗎？”

元衡宇被她問得一愣，“你問這乾嘛？”

“哎呀，你就彆管為什麼了，趕緊回答我呀！”

秦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此時的語氣仿佛有點撒嬌的意味，讓元衡宇的心都亂了幾拍，手裡的醬牛肉切得薄厚不一。

“咳”

元衡宇抿嘴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嗯，暴瘦，過度節食，或者厭食，消化道疾病導致食欲不振，影響消化和吸收，都可能暴瘦，再者，內分泌疾病，比如甲亢、糖尿病，也可能暴瘦，還有便是惡性腫瘤了，也就是所謂的癌症。”

聽到最後，秦簡不禁“嘶”了一口氣。

癌症嗎？

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便試探著問道：“如果一個癌症病人化療後，脫發了，之後會不會長出來一層青茬呢？”

元衡宇皺了皺眉，似乎有點跟不上秦簡思維的跳躍性，不過他還是說道：“這個不一定，要因人而異吧，藥物會影響毛囊細胞，不過，對有些人影響大，長出來的發質不好，便需要剃掉重長，但有些人，長出來的發質還不錯，便有可能是你所說的一層青茬，不過，這樣的情況會比較少，大部分的化療病人，剛長出來的頭發，都可能細軟，發黃，甚至發白。”

秦簡聽得極為認真，元衡宇話音剛落，她便繼續問道：“也就是說，如果剛長出來的頭發，細軟，發黃，發白，那就需要剃掉，剃成光頭，等著新的頭發再長，對嗎？”

元衡宇有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隻聽秦簡又問，“剃成光頭後，新長出來的頭發，發質會變好，對嗎？”

元衡宇又點了點頭。

“所以，也有可能長出來一層青茬嘍？”

“是有可能。”

不過，emmm，這一層青茬很重要嗎？

元衡宇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解，不過秦簡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發現。

突然，秦簡抬頭，看向元衡宇，“我回趟局裡，馬上回來。”

元衡宇攪動著馬上就要出鍋的面，無語，“面已經好了，先吃吧，等你跑一趟回來面就坨了，你先吃，我再切點熟食，煎點餃子，你一會帶去給你師父墊墊肚子。”

秦簡聞言，眼睛一亮，嗯，熟食和餃子好哇，不然她師父一定是啃饅頭或者乾脆不吃。

她朝著元衡宇甜甜一笑，“那就麻煩你啦，等我忙完了這個案子......”

元衡宇不等她說完，便截住了話頭，“又要請我吃什麼？”

“嘿嘿，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秦簡表示，她其實還沒想好呢？不過，她才不會實話實說呢！

吃了一碗面和不知道多少片醬牛肉之後，秦簡拎著食盒回了局裡。

羅昊看見她，以及她手裡的食盒，皺眉，剛要罵她胡鬨。

秦簡便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舉手，做投降狀，“師父，我又有了一個腦洞，是特意來找你彙報的。”

“說”

羅昊的氣壓有點低。

秦簡不怕死地把食盒又往羅昊的面前推了推，她笑道：“師父，凶手光頭的原因，可能還有一個，那便是他可能是個化療後的癌症病人，他化療後脫發，新長出來的頭發發質不好，便剃了光頭，等著重新長，重新長出來的頭發如果發質基本恢複了正常，那就有可能是一層青茬啊，而且，化療會使人惡心、腹瀉等，這也就是解釋了，凶手為什麼會暴瘦，雖然，在時間上，可能還有點對不上，就是凶手明明都已經開始長頭發了，為什麼那時候人還是精壯的，偏偏之後的十天卻迅速地消瘦了，我想，可能是還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