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招待所住了一夜, 條件一般,秦簡倒是休息得還不錯,她這個人不擇床, 隻要累了,在哪都睡得香。
不過她今天早晨卻是被餓醒的。
她按了按胃, 才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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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夠早的。
她爬了起來,準備先去祭自己的五臟廟。
然而,她早, 卻有人比她更早,因為羅昊此時已經將早餐買了回來。
見秦簡已經醒了,羅昊毫不客氣地把王文光和郭峰也薅了起來,四人吃完早飯,便趕去了縣局。
施洋也不晚,此時,他已經拿到了技術組的筆跡比對結果, 看見羅昊等人,他便道:“物證已經有了, 我們現在便可以傳喚薛麗麗了,至於人證,現在時間太早了, 星月飯店應該還沒營業,我們不如先探探薛麗麗的口風。”
羅昊點頭,的確,如果薛麗麗並不否認她約了方美娟的事實, 那人證便沒有必要了。
......
大約半個小時後,薛麗麗便被傳喚到了縣局。
訊問室,施洋直接把字條推到了薛麗麗面前, 開門見山。
“這張字條是你寫給方美娟的吧!”
薛麗麗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她點了點頭,淡淡道:“是啊,有求於人嘛!”
“字條上說,你答應了她的條件,她的條件是什麼?你們的交易又是什麼?”
“我想進工會,她管我要兩千塊錢,我覺得太多了,便沒答應,說要考慮考慮,後來我跟室友說起這個事,室友說工會福利好,油水大,如果我真想進工會,就彆差這三頭二百的,得罪了方主任犯不上,還不如直接答應方主任呢,進去了在方主任面前也好說話,要知道,方主任雖然隻是副主任,但權利比主任還大呢!”
“是嘛!”施洋頗為嘲諷地一笑,“所以,你就答應了方美娟的條件,然後便把她約出來了?”
薛麗麗仿佛沒有看出來施洋的嘲諷一般,繼續說道:“是啊,我仔細想了想,兩千塊錢雖然多,但工會的工資本就比我現在的高,再加上工會福利好,油水大,我乾一段時間總是不虧的,最主要的是,工會的活還輕鬆不少呢!”
羅昊突然問道:“聽星月飯店的人說,前天晚上,你和方美娟還喝了酒,酒桌上談事一定談得很順利吧,錢你給她了嗎?”
薛麗麗點了點頭,有些頹喪,“嗯,不但給了,還請她吃了一頓飯,沒想到,她竟然......”薛麗麗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座的都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喝完酒之後呢?你們去了哪裡?”羅昊又問。
薛麗麗不解道:“喝完酒之後自然是回家啊,哦,不對,應該是她回家,我回宿舍。”
“你怎麼知道她回家了?你親眼看見她回家了嗎?你們是在哪裡分開的?你說你回宿舍了,幾點到的,有人證明嗎?”施洋一頓連珠炮式地發問。
薛麗麗都蒙了,“我說警察同誌,你......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啊?你該不會是懷疑,方主任的死跟我有關吧,開什麼玩笑呀!”
施洋嚴肅道:“回答問題。”
“她說她要回家的,我跟她又不順路,我怎麼能親眼看見啊,我們出了飯店就分開了,然後我就回宿舍了啊,應該八點半左右就到了吧,我們廠的門衛看見我了,還有我的室友也可以給我作證,不信你們就去問啊!”
突然被懷疑了,薛麗麗表現得有些激動。
也不知道是真被冤枉了,還是演技太好。
施洋站起來,出去吩咐劉榮輝去查薛麗麗的所說是真是假。
這時,羅昊又一次突然問道:“還記得李華吧!”
薛麗麗的眼神閃了閃,下意識地垂頭,“李......李華?哪個李華?”
“跟你青梅竹馬的鄰居啊,難道你忘了?”
“哦,你說他呀,對不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我當然記得了,小時候我們的關係很好,還總被長輩們調侃是一對呢,不過,我下鄉之後,我們就沒什麼聯係了,沒想到,他後來竟被判了流氓罪,哎,我也沒想到哇,他長大後竟會變成這樣的人。”
滴水不漏啊!
秦簡不禁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她直覺,劉榮輝那邊也查不出什麼結果,薛麗麗就是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這也就是她有恃無恐的原因吧!
......
劉榮輝回來了,果然,薛麗麗有人證證明自己在案發當晚,八點半左右便回了宿舍,並且一直都沒有再出去過。
最大的嫌疑人卻沒有作案時間。
難道,薛麗麗是無辜的?
不,薛麗麗絕不無辜,天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所有的點都集中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不過,她的不在場證明卻是做不了假的,那就說明,她可能有同謀。
秦簡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顯然,其他人也想到了。
施洋道:“周萬才的時間也是有人證的,做不得假,否則我都要懷疑是不是薛麗麗跟周萬才勾搭在了一起,然後周萬才就動了殺妻娶她的念頭,這樣一來,周萬才抱得美人歸,薛麗麗也複了仇。”
王文光打岔道:“薛麗麗長得還沒有方美娟好看呢!”
施洋白了他一眼,“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唄,或者這個薛麗麗性格好呢,又或者,咳,她那啥好。”
哪啥呀?
不得不說,作了兩世的母單,秦簡還是很純情的。
羅昊咳嗽了一聲,兩人才意識到,還有個女同誌呢,並且這個女同誌還不到二十歲。
這個話題翻篇,大家又開始討論起了案情。
秦簡則一直在思考,薛麗麗的同謀,有可能是誰呢?
首先,她並不懷疑周萬才。
第一,周萬才的確有不在場證明。
第二,周萬才如果想殺妻,他至於用這種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激烈手段嗎,讓方美娟滿身痕跡的赤/裸/裸的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自己就不丟人嗎,他可能這輩子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說他妻子搞破鞋被人先哪啥後哪啥,此事,於周萬才而言,也應該是個不小的打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周萬才應該沒有這麼蠢吧!
除非,他已經不能再忍受方美娟了,也就不用在乎自己的面子了。
但,概率很小。
因為周萬才如果想殺妻,他應該有很多種不會影響到自己的方式,比如製造意外。
想讓方美娟死得備受屈辱的人,應該是薛麗麗才對,周萬才得多愛薛麗麗呀,才能答應她如此要求。
幾乎是沒可能的。
因為人本質上都是愛自己的,一個男人或許會因為愛一個女人,退讓很多,但絕不可能把自己的名聲也搭進去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第三,周萬才已經脫離下河村那麼多年了,他跟王大力父子也八杆子都打不著,他為什麼要選擇利用王大寶作案呢?他了解王大寶的情況嗎?
利用不熟悉的環境和人作案,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所以,周萬才應該可以排除嫌疑。
說到利用熟悉的環境和人作案,那同謀大概率應該是河口村或者下河村的人。
那這個人為什麼會選擇利用傻子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傻子傻,不會把他交代出來嗎?
不對!
秦簡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她看向羅昊,眼神是一種撥開雲霧後的震驚。
羅昊問道:“想到了什麼?”
秦簡咽了口唾沫,“一個人。”
羅昊勾唇一笑,“你先彆說,正好,我也想到了一個人,咱們寫下來。”
王文光嚷嚷道:“哎呀,你們,想到了就趕緊說唄,寫什麼寫,看看你們師徒倆是不是心有靈犀呀!”
羅昊和秦簡都不理會王文光,徑自撕了紙條拿了筆寫了起來。
兩人抬筆,王文光刷的一下便把紙條搶走了。
施洋和郭峰也湊過來看。
隻見,羅昊的紙條上寫著:吳家老二
秦簡的紙條上寫著:小姑父
王文光發出了一聲“臥槽”。
“你們丫的,還真是心有靈犀呀,來來來,小秦簡,你快給哥說說。”
秦簡翻了個白眼,“你咋不問我師父?”
“誰叫他說話總愛說一半呢,老叫我猜,我猜什麼呀猜!”
王文光的白眼都快到翻上天了,可見對羅昊那是抱怨已久啊!
羅昊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王文光已經沒救了,便讓秦簡給他解惑,“給他說說吧!”
秦簡點頭,說道:“光哥,凶手為什麼會利用王大寶來作案?”
“因為他是傻子啊,說不清楚,或者就是跟王大力有仇。”
秦簡拍了一下手,“對,試想一下,如果薛麗麗的同謀者,一邊答應幫薛麗麗行凶,撈好處,一邊借機給自己報仇,那這個跟王大力有仇的人會是誰呢?”
“吳家老二?對呀!如果秦秀麗跟王大力的奸/情早就被吳家老二發現了呢!也就秦秀麗自己覺得自己瞞得挺好,整這麼一出,差點把我們都給帶偏了。”王文光顯然已經開竅了,繼續滔滔不絕道:“不過,吳家老二也挺能忍的啊,發現了自己被戴了綠帽子,他竟然沒有當時就把秦秀麗胖揍一頓。”
羅昊冷哼一聲,說道:“發現了,他不忍著,傳出去不是更丟人?我想,吳家老二之所以會折騰這麼一出,薛麗麗給的好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為了報複王大力,讓他在下河村混不下去,人走了,自然也就不能跟秦秀麗再偷情了,至於秦秀麗給他戴了綠帽子的事,也就不會被人發現了,他則會當作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繼續跟秦秀麗過下去,隻不過,秦秀麗的日子,應該就不會太好過了。”
施洋聽罷,先是點了點頭,才道:“道理都說得通,不過,我還有個疑問,要是那天晚上秦秀麗沒有留下那條布絲,我們根本就查不到王大寶的頭上,王大力帶著王大寶避幾天的風頭,等王大寶身上的痕跡消退了,就無法證明是王大寶奸/殺了方美娟,王大力父子也就不用離開下河村了啊,那吳家老二折騰這麼一出還有什麼意義呢?”
羅昊笑了笑,看向秦簡,“施隊的這個問題能回答嗎?”
秦簡點頭,看向施洋,“施隊,我覺得吳家老二一定是留下了什麼證據,大概率就是方美娟和王大寶的衣服吧,當他確定了我們並沒有查到薛麗麗的頭上,那就說明他和薛麗麗都是安全的,這個時候,他就會把王大寶奸/殺方美娟的事捅出去。”
“王大寶是傻子,不用負刑事責任,但他卻可以煽動輿論,說王大力給兒子綁架女人,等等,眾口鑠金,王大力父子當然就無法在下河村混下去了。”
“我想,證據他現在應該還留著呢,畢竟王大力父子被我們抓了的消息,他應該並不知道,而且,他之前把秦秀麗推出來,鼓勵秦秀麗跟我們交代一切,就是希望把矛頭指向王大力父子,如果王大力父子因此被我們抓了,他立刻就可以銷毀證據,永絕後患。”
言外之意,王大力父子被抓了的消息絕不能被吳有德得知,當務之急,他們就是要拿到證據。
畢竟,隻有分析,沒有證據,他們也定不了吳有德和薛麗麗的罪呀!
想拿到證據,打草驚蛇是萬萬不能的,如果他們貿然行動,直接去搜吳有德,萬一吳有德把證據藏得很隱秘,他們什麼都沒有搜出來呢?
事後,吳有德很可能會直接銷毀證據,如果銷毀證據怕被警察跟蹤,他也可以乾脆不銷毀,反正證據藏得很隱秘,警察一時也搜不到,他又何必冒險去銷毀呢?
不過,打草驚蛇雖然不行,他們卻可以引蛇出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