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 老漢家。
“又打擾您了,這次我們找您是想了解一下關於方美娟的事,您了解她多少?”
老漢卷著旱煙, 隨口說道:“我不了解她多少,我隻知道, 這女人壞著呢, 跟周萬才那小子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您還認識周萬才。”施洋驚訝道。
“周萬才就是我們下河村出來的, 我能不認識他嗎?”老漢瞥了施洋一眼,似乎在說, 你們調查了半天, 都調查什麼了?
施洋有些尷尬, 的確,周萬才作為被害人的家屬,他隻是確認了周萬才並沒有作案時間之後,便隻是詢問了周萬才一些關於方美娟的情況, 卻並沒有詳查周萬才的背景。
原來周萬才竟是下河村出來的。
施洋乾笑一聲, “那就麻煩您老給我們說說周萬才唄!”
“嘿, 周萬才呀!”老漢點上煙,抽了一口才道:“這小子呀,從小就機靈,會來事, 七幾年那會, 誰不是苦哈哈地種地呀,偏偏這小子就能混到縣裡,當學徒工,你說厲不厲害?”
“村裡的老人可沒誰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出頭的,年輕人知道的也不少, 隻不過,他現在能耐了,大家都想巴結他,很多話不能說罷了。”
“不過,我一個糟老頭子,又沒什麼能靠上他的,我沒什麼不能說的,七幾年那會,他跟縣裡的幾個紅/衛/兵稱兄道弟,把寧原中學的胡老師打成了臭老九,然後很快便有人頂替了胡老師的工作,後來,周萬才也不知道是怎麼折騰的,就把自己折騰到了縣裡。”
羅昊問道:“那這位胡老師現在怎麼樣了?”
“哎,彆提嘍,死在農場了。”
羅昊又問:“那他有家人嗎?”
老漢又抽了口煙,才道:“這幫兔崽子可賊著呢,陷害人怎麼會給自己留下後患呢?胡老師無妻無子,所以你們也不用考慮是胡老師的家人在報複。”
羅昊點了點頭,“您繼續說。”
“他當了兩年學徒之後,好像就認識了方美娟,不知道他倆是怎麼認識的,反正方美娟不是我們漢洲縣的,他倆認識不久就結婚了,結婚時,周萬才已經成了正式工。”
施洋疑惑,“周萬才就算再厲害,他一個工人是怎麼混成廠長的。”
“嘿,他能鑽營唄,再說了,他媳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具體他們是怎麼鑽營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就知道這小子後來越混越好了,不過,他能混成廠長,確實是有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施洋趕忙問道。
“83年嚴/打,他媳婦舉報了一起流氓罪,當時鬨得還挺大的,對方被判了死刑,他媳婦卻因此立了功,後來,不知道是走了誰的關係,他就當上了青磚廠的副廠長,他媳婦也進了工會,再後來,廠長退休了,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廠長,算起來,也有兩三年了吧!”
“那個被方美娟舉報的人是誰?”
老漢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一行人離開下河村,回到縣局便開始調查當年被方美娟舉報的人到底是誰?
調查得知,此人名叫李華,是漢洲縣龍興酒廠的工人,因酒後亂性,對方美娟實施強/暴而被判處死刑。
不巧的是,李華竟是孤兒,並且尚未娶妻,因此也就排除了李華的家人為其報仇的可能性。
“或許,他有兩肋插刀的兄弟?或者青梅竹馬?”秦簡發散了一下思維。
“走,去趟龍興酒廠,咱們一問便知。”羅昊一錘定音。
然而就在此時,劉榮輝卻突然跑了進來,“施隊,羅隊,周萬才來了。”
......
周萬才此時看起來很是憔悴,顯然,方美娟的死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他開門見山,遞出來一個本子,說道:“這是我今天在美娟的辦公室,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的,希望對你們能有用。”
施洋接過本子,翻開,本子是新的,他用拇指撚著側面,本子刷刷翻頁,然後,施洋便發現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你的條件,我答應了,今天晚上下班後,星月飯店二樓最東邊的包廂見。
眾人都看清了字條上的字。
原來,方美娟竟然是被人約出去的。
“你知道對方是誰嗎?”施洋問周萬才道。
周萬才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這兩年美娟經常收錢給人安排工作,或許你們可以從這個方向上入手。”
施洋點頭,“謝謝你提供的線索,如果有什麼新的發現,或者想起來什麼,再隨時過來。”
送走周萬才後,羅昊對施洋道:“看來我們需要兵分三路了。”
施洋點頭,“不錯,龍興酒廠,星月飯店,還有深入調查方美娟的社會關係。”
“分頭行動吧,我和秦簡負責龍興酒廠,文光和峰子負責星月飯店,至於最複雜的,就交給施隊你了。”
羅昊說罷,便率先走了出去,秦簡則緊隨其後。
師徒倆一出去便在路邊的小吃攤買了點吃的,在車上湊合吃了,一忙都忙到下午4點多了,他們還沒上吃午飯呢!
匆匆對付了一口,兩人便一路打聽著,來到了龍興酒廠。
道出身份之後,接待他們的是副廠長,姓夏。
“夏廠長,我們想打聽一個你們廠五年前的工人,叫李華,83年被判了流氓罪,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夏副廠長有些驚訝,“說到流氓罪,的確是有這麼個人,不過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怎麼又把他給提起來了?”
羅昊沒有回答夏副廠長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關於李華你能回憶起來多少?”
夏副廠長搖了搖頭,“說實話,你剛才不提流氓罪,我都對不上李華是哪位。”
羅昊點頭,表示理解,“那能不能叫幾個五年以上的老人,我跟他們打聽一下。”
夏副廠長點頭,“二位稍等。”
大約十分鐘左右,五個穿工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羅昊開門見山,“幾位誰還對李華這個人有印象?83年被判了流氓罪。”
幾人對視,顯然對李華都有印象,畢竟當年的事在酒廠也是很轟動的。
其中一人對著另一人說道:“大剛,你當年不是跟他關係還不錯嗎,你跟警察同誌說吧!”
另一人點頭,“警察同誌,你們想知道什麼?”
“他的人際關係,比如他有沒有十分要好的朋友,有沒有戀人?”
“十分要好的朋友?”此人撓了撓頭,想了想才繼續道:“談不上,他這個人性格挺內向的,跟工友們的關係都不錯,但也談不上有多鐵,畢竟他這個人不愛說話,悶得很。”
“他是孤兒,有個師父給他養大了,不過他師父走得早,他很小便接替了他師父的工作,進酒廠當學徒,所以他的人際關係應該都在酒廠才對。”
“至於戀人,倒是聽說,他師父家隔壁有個他的小青梅,不過後來好像下鄉了就沒什麼聯係了。”
羅昊問道:“知道這姑娘叫什麼嗎?”
“叫什麼不知道,不過好像姓薛。”
……
離開酒廠,羅昊和秦簡直奔李華的師父家。
距離酒廠不遠,他們一腳油便到了。
然後便是打聽李華當年的鄰居,哪家姓薛。
薛不是大姓,這附近隻有一戶,羅昊和秦簡便登門了。
平房帶院,院門很久,秦簡上前敲門,良久,門才吱吱嘎嘎地開了。
“你們找誰?”
開門的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年齡不對。
秦簡笑問:“這裡是不是薛家?”
“是啊!”
秦簡點頭,“嗯,我們是警察,想跟您打聽一下,您家是不是有個女兒當年下過鄉啊?”
女人皺眉,“是有一個,你問這乾嘛?”
秦簡道:“我們想找她幫忙,調查一起案件。”
“哼,死丫頭早就不住在家了,你們去她廠子找吧!”
“她在什麼廠工作?”
“寧原青磚廠。”女人扔下四個字,便啪地把門一關。
秦簡碰了一鼻子的灰,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回頭看向羅昊,“師父,這可有意思了,兜兜轉轉又轉回去了。”
羅昊勾唇一笑,“天不早了,走,我們也回吧!”
……
另一邊,王文光和郭峰也正在寧原鎮,因為星月飯店正是寧原鎮最大的一家飯店。
鎮裡最大的飯店能有多大呢,不過就是個二層小樓而已,放到浦江市,基本就是不入流了。
飯店的一樓是大堂,二樓是包廂。
王文光詢問工作人員,二樓最東邊的包廂昨天被誰訂了。
可能是昨天訂包廂的人不多吧,工作人員記得很清楚,她說:
“昨天中午有一位女同誌過來訂的包廂,晚上這位女同誌和另一位女同誌一起過來吃的飯。”
王文光拿出了方美娟的照片“另一位女同誌是不是她?”
工作人員仔細看了看,說道:“應該是她。”
“她們是什麼時間離開的?離開的時候是什麼狀態?”
“晚上八點左右吧,她們喝了酒,好像是攙扶著出去的,都有點打晃了。”
……
回到縣局,大家開了個碰頭會。
王文光道:“星月飯店的工作人員證實,方美娟昨天下班後的確是去過星月飯店,跟她一起吃飯的是個女同誌,三十歲左右,圓臉大眼睛,個子不高,兩人是八點左右便離開的,都喝了酒,有點打晃。”
秦簡接著道:“我們這邊的情況是,查到了跟李華青梅竹馬的鄰居,姓薛,不過,女方後來下鄉了,並沒有跟李華走到一起,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位薛女士目前的工作單位,竟然是青磚廠。”
施洋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最近頻繁跟方美娟接觸,想要進工會的人,正是姓薛,叫薛麗麗,是青磚廠辦公室的文員。”
王文光道:“如此說來,這個叫薛麗麗的嫌疑很大啊!”
羅昊點頭,“不錯,施隊,我們再去找一趟周萬才吧,這個時間,青磚廠已經下班了,不過,想必周萬才能幫我們拿到薛麗麗的筆跡吧!”
……
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也終於在青磚廠的辦公室拿到了薛麗麗的筆跡。
與此同時,他們還得知了,薛麗麗,31歲,未婚,目前就住在青磚廠後身的一大片平房宿舍裡。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拿到了薛麗麗的簡單資料,資料上有她的一寸免冠照片。
再次回到縣局,把薛麗麗的筆跡送到技術組,跟字條上的筆跡做比對。
另外,次日,他們還可以拿著薛麗麗的照片去讓星月飯店的工作人員認人。
有人證有物證,那他們就可以會一會這個薛麗麗了。
或許,她就是方美娟出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
並且,她還是有殺人動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