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屍案順利告破, 消除了市民的恐慌,刑偵支隊也得到了上面的表彰,但卻沒有人因此而覺得歡喜。
案子雖然破了, 但葛芊芊的父親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她的母親也快要哭瞎了眼睛,她的哥哥隻能忍著沉痛, 一邊照顧父母,一邊處理葛芊芊的後事。
每一個變態殺人犯的出現, 都意味著會有一個,乃至數個家庭的支離破碎。
他們這些乾刑警的雖然最常見的就是這種事, 但卻依舊很難釋懷。
案子破了,他們會因為被害人的家屬而共情,案子沒破, 他們就會擔心下一個被害人的出現。
他們之所以會豁出去, 加班加點,甚至不吃不睡,乃至犧牲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跟窮凶極惡的人作鬥爭,是為了社會的穩定,人民的安全, 更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心,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
經此一役, 小秦同誌覺得自己的覺悟提升了。
因為她已經開始給自己安排體能訓練了。
這天薑淇從外地出差回來, 想到今天是周末,女兒應該休息,便決定去看看女兒。
薑淇開門進來的時候,秦簡正在客廳裡做俯臥撐呢!
也不知道她已經做了多少,小臉通紅不說, 更是汗如雨下,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都是晶瑩一片,地上也低落了不少汗水。
薑淇心道:這死孩子,怕是不想乾刑警了,要當特種兵啊!
這大三伏天的,脫水了可怎麼辦?
秦簡知道是薑淇來了,畢竟,能自己開門進來的,除了薑淇還能有誰?
秦簡喘著粗氣說道:“媽,你先坐會,我還差兩組。”
“哎呀,還什麼兩組不兩組的,你出了這麼多汗,可彆脫水了。”薑淇焦急地說道。
秦簡一邊費力地繼續撐著,一邊說道:“沒事,媽,我剛才才補了淡鹽水,你就彆管了。”
薑淇無語,也沒坐下,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秦簡又坐了二十來個俯臥撐。
秦簡爬起來,也不休息,而是跑去了廁所,拿拖布,準備拖地。
一切行為自然又嫻熟,一看就知道,這死孩子這麼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死孩子,她是管不了了!
薑淇劈手奪過了秦簡手裡的拖布,仿佛地跟她有仇一般,一下一下地大力地拖著。
秦簡手裡瞬間空了,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去廚房給自己和薑淇各倒了一杯她自製的電解質飲料。
“媽,你先喝水,我自己拖就行了。”
薑淇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哪來的火氣,可能是天太熱了吧!
拖了兩下地,她便想明白了。
她女兒可是乾刑警的呀,練練體能有什麼不對的,她怎麼能看見女兒出汗出多了,就心疼得亂了分寸呢!
現在不流汗,將來可是要流血的呀!
既然選擇了要乾刑警,那就得練呀!
想明白了的薑淇語氣終於溫柔了,“你先喝,媽拖完地再喝,不急。”
秦簡點頭,從善如流,一口氣把自己杯子裡的水給乾了,才問道:“媽,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出差剛回來,就來看看你,另外呀,我上次出差回來,去看你爺爺奶奶,他們還念叨你來著,你說說你都多久沒去看他們了啊,最近你哪天晚上有空,去你爺爺奶奶家一趟,咱們一家人吃頓飯。”
秦簡想了想,“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最近不忙,下班了就能過去。”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了喊話聲,“開門呀,來送貨。”
薑淇詫異地看著秦簡,問道:“小簡,你買了什麼,還需要人送貨。”
秦簡尷尬地一笑,“額,應該是沙袋吧!”
薑淇滿頭黑線。
兩人一起出去接貨的時候,薑淇這才注意到,院子的一個角有了不小的變化。
首先,搭了個小棚子,既能防雨,又能防曬。
其次,地面似乎重新整平了,又鋪了一層軟土細沙。
最後,院牆的一個角上,似乎焊了一根很粗的鐵管,然後還焊了三根斜插著的鐵管,用來支撐上面的鐵管,鐵管上懸著一根很粗的鐵鏈。
薑淇覺得,似乎跟那個要收的沙袋挺配的。
果然,不出所料,薑淇眼看著自家女兒跟送貨的人一起把一個大沙袋掛在了鐵鏈上。
她深深地無語了。
這是要把好好的院子,搞成練武場嗎?
秦簡要是知道薑淇此時在想什麼,她一定會說:
媽,誇張了啊!
再說了,哪有這麼小的練武場啊,她不過就是占了一個角,打打沙袋罷了!
沙袋掛好,秦簡輕輕捶了兩拳,又踢了兩腳,感覺還不錯。
不過等到真正開打的時候,她準備帶上拳套和護膝,畢竟,她可不想在訓練中就把自己弄傷。
這天晚上,母女倆一起吃了晚飯,薑淇沒有留宿,說是要去通知一下秦簡的爺爺奶奶,明天晚上一起吃飯的事,然後就直接順路回家休息了。
薑淇事業有成之後,一共在浦江市買了三套房子。
其實,細算起來,也都是近幾年才買的。
當初她公司剛起步的時候,隻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小房子,還經常因為出差而不著家。
後來賺了錢,便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房子。
又一年後,因為公公婆婆年紀都大了,她便把他們從鄉下接到了城裡,在她的附近給他們買了一套院子。
至於這最後一套,便是秦簡住的這一套了。
前兩套房子都在浦江市的東邊,離秦簡住的這裡有一段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秦簡準備騎摩托過去。
於是,她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便把摩托騎到了單位。
方宇看見她的摩托便兩眼放光,中午休息時便求著她,把摩托借給他兜兜風,美其名曰,“哥給你買水果去!”
秦簡也不吝嗇,把車鑰匙扔給了他,“行,買個西瓜回來分了。”
......
沒什麼大案子的時候,一天的工作結束很快,也很輕鬆。
下班後,秦簡一路打聽著,騎車找到了爺爺奶奶家所在的那條街,憑借原身的記憶,她鎖定了一個院子。
敲門,來開門的是她奶奶王翠芬,果然沒有找錯。
“哎呀,是小簡呀,她爺,她小姑,小簡來啦!”老太太非常開心地衝著屋裡喊道。
秦簡一愣,她小姑?
她小姑怎麼從鄉下來了?她媽沒告訴她今天的飯局還有這麼號人呐!
估計是碰巧了吧!
秦簡把摩托車往院子裡推,王翠芬這才注意到了她的摩托車,她“哎呦”了一聲,“小簡呐,這突突突可不好騎,我聽說比自行車還容易摔呢,你可得小心呀!”
“放心吧,奶奶,我技術很好噠!”
秦簡說話的功夫,她爺爺秦山和小姑秦秀麗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
秦山的一雙眼睛都在秦簡身上,而秦秀麗的一雙眼睛則都在秦簡的摩托車上,那眼神直勾勾的,秦簡在她的目光裡看到了嫉妒和貪婪。
秦簡倒也不奇怪,畢竟秦秀麗在原身的記憶裡,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挺讓人討厭的。
果然,她一開口就不是什麼好話。
“爸,媽,你們說說,嫂子都有錢給這丫頭買摩托車,怎麼就不能幫我家小風找個城裡的工作呢,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呐!”
秦山聞言,歎了口氣,不說話。
王翠芬到底是心疼女兒的,不過她性子軟,也不會去硬要求兒媳婦什麼,畢竟兒子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兒媳婦願意管她和老頭子,她應該知足的,哪能還硬要求什麼啊!
“秀麗呀,這事你跟我和你爸說沒用,這事你得好好跟你嫂子商量。”
秦秀麗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沒好好求過她,爸,媽,你們是不知道她那個態度呀,切,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再說了,她發家的本錢還不都是靠著我哥的撫恤金,她的錢本來就有我們老秦家一份,給我們老秦家的人花點怎麼了,小簡,你也姓秦,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哪來的大極品呀!
秦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穿過來,抓罪犯還不夠嗎,難不成還得撕極品?
秦簡把摩托車“啪”地一支,然後站得筆直地看向秦秀麗,“小姑,我是姓秦,不過在咱們老家,姓秦的沒有百戶,也有幾十戶吧,姓秦也總要分個親疏遠近不是?”
言外之意,我跟你是一個姓,但咱倆不親呀!
秦秀麗聽懂了秦簡的言外之意,氣得跺腳,“爸,媽,你們看她......”
“看我?看我乾什麼?”秦簡接過話頭,“是看我不孝順?還是看我沒禮貌?談孝順,我孝順不到小姑你的頭上去,談禮貌,我也沒說一個臟字吧!”
“哦,對了,你剛才似乎提到了我爸的撫恤金,那我們就來談談我爸的撫恤金。”
“以前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窮得很,窮到小姑你都懶得上門來打秋風,一年過來劃拉一次,都刮不出什麼油水來,你應該一直不理解吧,我爸我媽兩個人掙錢就養我這麼一個孩子,錢去哪了?”
“錢我爸都拿去接濟戰友了,所以,你剛才所謂的撫恤金,我媽也都拿去接濟我爸的戰友了,甚至還不夠,我媽還搭進去不少,我媽做生意的本錢都是我姥爺平反後給她的,走的是我舅給她的路子。”
“可以說,我媽現在賺的錢跟咱們老秦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這些年,她一直接濟我爸的戰友,又贍養爺爺奶奶,她可不欠咱們老秦家的,更不欠你的,她憑啥一定要幫你啊,就衝她嫁給我爸你就一直對她沒啥好臉嗎?你在想peach啊!”
想peach?
秦秀麗沒聽懂,不過她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她指著秦簡的鼻子就要開罵。
然而就在此時,院門卻被推開了,薑淇走了進來。
她其實已經在外面聽了很久,這麼多年了,她竟然不知道女兒是如此懂她,她感動得鼻尖發酸,眼眶也有點泛紅。
的確,就像女兒說的,她並不欠老秦家的,當年她家裡出事,幫她的人是秦朗,老秦家的人都是什麼態度,她曆曆在目。
秦朗愛她,她後來也深深地愛上了秦朗,所以秦朗走了這麼多年,她依舊願意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接濟他的戰友,贍養他的父母。
不是為了報恩,隻是因為情誼,她和秦朗之間的情誼。
至於秦秀麗,她算哪根蔥呀!
跟她借錢,求她辦事,她可以視而不見,偶爾進城到爸媽這裡打打秋風,她也可以當她不存在。
但現在,想罵她女兒,她薑淇可不是吃素的。
薑淇的幾步路走得氣勢極強,秦秀麗看見她便慫了。
“嫂子,你什麼時候到的呀?”
薑淇把秦簡往她的身後一攬,一副護犢子的模樣,她冷笑,“不早不晚,剛剛好什麼都聽見了,秦秀麗,我的家不歡迎你,趕緊給我滾蛋。”
秦秀麗梗了梗脖子,“爸媽,你們看我嫂子,我大老遠地來看你們,她直接攆人,這不合適吧!”
王翠芬幫腔道:“是啊,小淇,秀麗才剛來,就留她吃頓飯吧,媽保證她不提剛才的茬了,還不成嗎?”
“不成!”
秦簡是萬萬沒想到,她媽竟然強橫如斯啊!
不過,很好,她喜歡。
對付極品,哪有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啊,極品隻會順杆子往上爬。
隻聽薑淇繼續道:“你來看爸媽我不反對,不過下次來之前記得看黃曆,我在的時候,這裡不歡迎你。”
秦秀麗炸毛了,“憑啥呀?我爸媽的家我咋就不能來了?”
薑淇淡淡一笑,“就憑這房子是我買的,要不你把這房子買了?我來看爸媽的時候也看黃曆,避著你點?”
“行,薑淇,算你狠,我走行了吧!”秦秀麗惡狠狠地瞪了薑淇和秦簡母女一眼,然後衝進屋裡,拿包去了。
秦秀麗再出來,秦簡才注意到,她的包並不是個小包,那是個包袱啊!
打秋風也不是這麼打的吧!
不過,她見薑淇沒說話,她也就沒說話。
秦秀麗走後,秦山歎了口氣,便招呼秦簡道:“小簡啊,來跟爺爺說說話。”
王翠芬卻忍不住埋怨了薑淇一句,“哎,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家和萬事興啊!”
薑淇顧左右而言他,“哎呀,小簡下班就趕過來了,還沒吃飯呢,媽,咱們趕緊做飯吧!”
王翠芬這麼多年大體也習慣了兒媳婦搪塞她的手段,順坡就下,“好,好,做飯。”
女兒她固然心疼,但女兒又怎麼會給她和老頭子養老呢,兒媳婦仁義,願意給她和老頭子養老,她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雖然有一個小插曲,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但秦簡跟家人吃的這頓團圓飯還是很開心的。
可見,攆走極品的重要意義。
飯後,秦簡又坐了一會,便說自己明天還得上班,就先回去了。
秦山和王翠芬也沒多留她,隻叫她有空常來。
薑淇也跟她一起離開了,不過兩人不同路,秦簡就騎著車自己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點子不太好,騎了一半,竟然下雨了。
秦簡被淋成了落湯雞,回家趕緊洗了個熱水澡,又給自己灌了一碗薑湯,辣得她齜牙咧嘴的。
不知道是薑湯的效果好,還是因為最近鍛煉了,身體變好了,一覺醒來,秦簡完全沒有任何不適,開開心心地去上班了。
然而,她馬上就不開心了。
因為,一大早局裡就接到了下面縣局的電話,說漢州縣寧原鎮河口村的玉米地裡發現了一具裸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