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算去,好像這些濃稠熱騰的日子長到數不清，恍惚間已經半輩子過去。

但其實距離元旦和薑未重逢，到現在快要過年,甚至都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卻足以讓彼此變成難以割舍的愛侶,相依相偎,難舍難分。

天氣一天天的更冷了下來，甚至已經跌破零下十度，時不時會下一場大雪，一覺醒來白茫茫一片。

褚漾又帶薑未去看了許多次梅花,在四下無人的清晨和夜晚，在梅林中肆無忌憚地擁抱、親吻，不急不躁地調戲薑未,然後帶她回家。

褚漾還是很可惜,這座山並不是她私人所有。

否則的話，也可以不用回家的。

薑未對她的變態屬性已經見怪不怪,絕大多數時候乖乖順從,小部分時候堅決反抗,然後被逼著哄著，一邊哭一邊順從。

除了這件事上褚漾寸步不讓，彆的地方都給足她所有的依賴感和安全感，大事小事一手包辦,毫無怨言。

不管薑未想去哪兒，想吃什麼，甚至想把房子拆了,她也不會反對。

薑未鬱悶：“你這個人就沒有半點原則。”

褚漾剛剛饜足，淡笑著替她清理：“這就是我的原則。”

薑未：“……”

她仰臉：“彆的東西你都不在乎？”

褚漾肯定地點了點頭：“有你就夠了。”

她說的是真心話，卻被薑未狠狠啐了一口：“你就是喜歡我的身體！”

清冷淡漠如謫仙般的女人坐在浴缸裡思索了一番,光著身子，全身各處不斷滾落著水珠，引誘和聖潔的意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最後她歪著頭，輕輕一笑：“或許？”

就讓薑未這麼以為也很好。

於是薑未啜泣著看她的眼神，無措可憐如初生的羊羔，讓褚漾禁不住又將她攬在懷裡，低低哄著：“乖，最愛老婆了。”

她沒法跟薑未解釋她過分強烈的占有欲。

其實縱欲不過是表象，而褚漾最喜歡的，隻不過是看薑未在她手下無助哭出來時候楚楚可憐的模樣。

意識到她全方位占有了薑未，會讓她到達快意的巔峰。

但在不明就裡的薑未看來，體會再多次，也隻能勉強理解她是初解人事，沉迷於床笫之事而已。

褚漾不急著剖白，隻要讓她沉淪其中，她不介意薑未是怎麼想，怎麼看。

反正無論怎麼想，怎麼看，薑未都是她的。

從身到心，完完全全是她的。

她們又有一陣默契地沒提起邵銘，褚漾也沒跟薑未說高鴛騙她的事情，或許也不算騙，畢竟薑未確實不喜歡同性戀，是她自己打了退堂鼓，隻三言兩語就倉皇退卻。

於是儘力珍惜當下，和薑未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彌足珍貴，讓褚漾總覺得有些過分不真實。

但就算是一場夢，她也要儘力做好每一個片段，讓醒來的時候能夠了無

遺憾。

商場裡的年味漸漸足了起來，超市裡上了大把大把的糖果零食，一進門就算紅彤彤的春聯年畫和生肖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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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在平時看俗不可耐，但放在春節前就顯得格外對景，超市裡人頭攢動，昂貴的車厘子和草莓一箱箱往購物車上搬，小孩又哭又叫，亂得幾乎下不去腳。

近乎滾沸的熱鬨，過久了二人世界，以至於置身其中時有一種淩亂的疏離感，但卻又能品味出所謂的人間煙火氣。

薑未本來也不矮，甚至在榆城還算高挑，但還是新奇地躲在褚漾身後，挽著她的手東張西望，小鳥依人。

褚漾捏了捏她的耳垂，問她：“怕不怕吵？”

超市的《好運來》《恭喜發財》和《改革春風吹滿地》放得震耳欲聾，薑未提高了聲音：“什麼？”

褚漾失笑，看來是不用問了。

她搖搖頭，攬住薑未的肩膀，小心翼翼護著她不被頑皮的小孩碰到。

前頭又有個小孩因為爸媽不給他買巧克力，一張嘴就嚎啕大哭起來。

身子雖小，購物車都坐不滿，音量可不小，半個超市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又默契地同時轉回去。

褚漾一時間避無可避，前面又恰好堵住了，隻能和薑未一起站在購物車前，聽前面男人女人一面哄小孩一面罵小孩。

對視一眼，她們都沒有過這種經曆，面上都覺得尷尬。

薑未的氣質太嬌美，以至於如同落入凡塵的精靈一般，與這副場景格格不入；褚漾雖然冷淡，但畢竟多年浸潤於市井采訪，反倒顯得還和諧些。

褚漾皺了皺眉，正要想辦法把薑未帶出去，卻見薑未怔怔站在原地，專注地望著前方，仿佛失了神。

前面家庭混戰還在繼續，但顯然男女都對敷衍小孩有一套經驗，女的唱紅臉，男的唱白臉，最後象征性拿了兩塊巧克力安撫。

這樣糊弄人的手段，小孩居然也停了哭鬨，很快抱著巧克力就咯咯笑起來。

就連一轉頭爸媽又把巧克力給放回去了也沒發現，還在那一個勁傻樂呢。

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薑未卻看得津津有味，意猶未儘一般拉了拉褚漾的手：“真好。”

“什麼？”

薑未邊漫步在人潮中，邊認認真真地講述：“雖然過得一地雞毛，但就是感覺很好，有家的感覺。”

她的聲音輕柔繾綣，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微微顫抖。

褚漾捕捉到薑未的心境變化，但卻不點破，轉而拿起剛剛被放回去的巧克力：“想吃嗎？”

薑未比劃：“一小塊。”

褚漾給她拿了一大盒放購物車裡：“剩下的都我吃。”

“漾漾這麼好的嗎？”薑未展顏一笑，面對滿目琳琅滿目的吃食和玩意，“那我不客氣了？”

褚漾趁機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軟肉，語氣極儘溫柔：“嗯，想要什麼都給你。”

薑未其實吃得並不多，往往看上很多，每樣都嘗

一些，剩下的都歸了褚漾。

她知道自己這個壞毛病，但還是忍不住，專挑那些喜慶精致的大盒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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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漾抱臂看著她挑挑揀揀，認真對比活動和價格，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挑貴的買。

打掃薑未吃剩的，她很滿足。

等出超市的時候，已經滿滿當當裝了一購物車的東西，褚漾又給添上一個大公仔：“好了，就這些，過會後備箱放不下了。”

薑未抿唇：“兩個人吃得完這麼多嗎？”

“反正保質期還長，可以慢慢吃。”褚漾不以為意，從購物車裡拿出大罐的堅果、成箱的牛奶以及整盒紅酒，“過年也可以拎一些回家。”

她說得習以為常，薑未卻愣了一下，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不錯。”

回去的路上，薑未抱著公仔，或許是有些累了，一直沒怎麼說話，長睫微顫間，甚至把眼睛閉上了。

到家請點東西的時候也並沒有逛超市時候那麼興奮，而是收著收著就撒嬌：“我累了，想先去床上睡一會。”

褚漾當然不會不同意：“那親一口。”

薑未湊過來，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

褚漾繼續留在客廳，把所有東西歸置整齊。這回采購的東西委實有點多，偌大的客廳，林林總總堆了一小半，冰箱也差不多給塞滿了。

光靠她們兩個人，估計要吃到猴年馬月去。

大過年的，更多的是圖一個熱鬨，而不是真的吃什麼或者喝什麼。

收拾完東西，褚漾到陽台去給花花草草澆上了水，外面太冷，好在屋裡暖和，都還長得蔥鬱。

三阿哥也給換了水，這個季節的水仙花抽芽很快，一天一個樣，如今已經在葉片中長出了狹長的花莢，再過幾天就可以開花了。

床上躺著她深愛的女人，屋裡生機勃勃而又秩序，一切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地步。

褚漾推開窗，迎面是凜冽寒風，她深吸一口氣醒了醒腦，再關上窗戶。

滿室春溫，一切都還是真實存在的。

她突然樂不可支。

有薑未在，生活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而有希望，就連即將到來的新年，也格外有盼頭起來。

新年……褚漾在把買來的對聯和窗花貼好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似乎那麼久過去，從未聽薑未提起過父母，也沒見過她和家裡人聯係。

或許她家裡人都在國外，但過年的話……她是不是也要去見見闊彆已久的親人？

褚漾的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開始懊惱自己的疏忽大意。

沒有經驗，又常年在外漂泊，以至於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拋在腦後。

手機裡靜靜躺著條消息，是父母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褚漾本來是按慣例整個春節都在家待著，但她如今隻是打出幾個字：“再看吧，可能有一點事情。”

報社過年可能會值班，倒也是常事，父母沒多說什麼，隻讓她降溫了注意保暖。

褚漾握著手機，感受著掌心逐步發燙的溫度，突然有些無措。

回想起薑未在超市裡豔羨看著一家三口的目光，隻覺得這個話題的開啟有千鈞重。

經曆了很多事情，她以為自己早就是大人了。

可是在這種時候，卻好像還是依賴家裡人的孩子。

仿佛大學畢業第一年，再也看不見薑未，工作忙碌而繁重，還有不知道方向的未來，全都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些刻意去忘卻的，都要在這一刻儘數想起來，成千百倍地還債。

褚漾心頭一凜，一時無措，現在的她已經二十七了，著名記者，小有積蓄，可又怎麼比得上薑未家世顯赫，高不可攀。

誠然，她相信薑未，也相信自己的能力，隻是在那一瞬間，她又回到七年前，那麼的脆弱無力，甚至本能想要逃避。

隻要沒有希望，就再也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