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面(封面加更) “月姐姐是喜……(1 / 1)

菩提寺內的這起住持被殺案一共有十一位嫌疑人, 到了現在,已經被他們排除了下笠爺爺、貴子阿姨、恒辨與東川淳。至於恒學,雖然暫時沒有確鑿的證據, 也暫且放在嫌疑較小的行列之中。

原本柳原月決定在今天的晚餐時間再去試著與秋山彩乃和西田晴樹溝通,看看能不能獲得其他尚不知曉的線索,但這個計劃卻不得不擱置——因為中午幾位僧人鬨得太僵, 以至於大家都不願意前往飯堂,恒行也不願意再混在人堆裡面緩和氣氛,索性將晚飯替他們送上房間,讓眾人都在屋舍內用餐。

不得不說, 排除了貴子阿姨的嫌疑之後,柳原月與柯南在日常飲食上的壓力確實小了很多。

奈何貴子阿姨的手藝再好, 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雪封山,連破案的警官都進不來, 菜就更不可能運得進來,廚房內儲備的都是凍了許久的食材, 不新鮮不說, 口感也很是一般。

昨天第一回吃還算新奇, 但連吃兩天, 哪怕貴子阿姨已經想儘辦法變著花樣烹飪, 柳原月還是有些提不起食欲。

她隨便吃了兩口, 填了填肚子, 又拿起手邊的書冊看起來。

房間裡面的燈暗得很,白天還能借著一點室外的光線,此刻天黑下來,在這種環境看書簡直就是對眼睛的折磨和對視力的破壞。

柯南不同意她繼續看下去,提議道:“月姐姐, 我們出去看看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對於這種在晚上出門找線索的行為,柳原月將之歸為偵探癡迷探險的天性,但她並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堅持,當即答應了他的建議:“去哪裡?”

雖然已經到菩提寺兩日,但因為不便於行走,她其實最遠也隻到了大殿,對於寺中的其餘地點還隻在柯南畫的地圖上見過。

柯南想了想,說道:“去觀雪亭吧,那裡有一片湖,很好看,第一天來的時候恒辨哥哥就帶我去過。”

他明明沒用什麼華麗的辭藻,語氣也平平淡淡,是完全不能調動聽眾熱情的那種表達方式,但柳原月還是對接下來的行程感到期待。

她主動帶上取暖用的熱水袋,接著準備好禦寒的毛毯,說道:“那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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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寺雖然小,但設計上倒是有幾分曲徑通幽的妙處,一路彎彎繞繞的,哪怕到處都是冰雪覆蓋,也仍然能從堆壘的石塊中看出些許美感。

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寺內的燈不夠多,到處都不夠明亮,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前路,欣賞難得一見的夜中雪景。

觀雪亭位於菩提寺的最西側,其實隻是個再簡陋不過的小亭子,但放在寺內,在佛香浸染之下,還是較為與眾不同。

亭子的南面對著一片湖泊,因為天寒,湖面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冰。

雪已經停了,亭子四面沒有遮擋,幾乎是一個聚風的中心點。柳原月不想待在裡面乾坐著受凍,指揮柯南推著她去旁邊的幾棵梅樹那邊。

冬天雖然有諸多不便,但好在不用擔心蚊蟲蛇蟻,即便是林子深處也可以鑽。

但這種地方自然不會修多寬敞的路,加上厚厚的積雪,輪椅更是不可能往太深的地方去,於是兩人隻堪堪停在最邊緣的梅樹邊。

天氣寒冷,但這幾樹梅花卻開得很好。皚皚的雪堆在花枝上,在寂靜深夜像是一副沉寂下來的畫作。

柳原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滿樹的梅花,它們是這間寺院中的唯一豔色。

柯南注意到她的視線,問道:“月姐姐很喜歡花嗎?”

還在帝丹高中的時候,他以為她喜歡的是玫瑰,可是相處之後,他漸漸發覺,她似乎是喜歡所有的花。說是喜歡也並不準確,隻能說,每當她看向這些花卉的時候,總會露出驚喜的表情,就好像是她曾經從沒見過一樣……給他一種這些事物都值得被珍惜的錯覺。

可是這種熱愛生命的態度體現在她的身上卻又格外矛盾,每每令他困惑不解。

而這種矛盾——他能感覺到,這與她身上最大的謎團有關。

柳原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回答道:“算是吧。”

柯南猜測道:“因為現在的天氣寒冷,所以喜歡梅花嗎?”

大多數人稱讚梅花都是出於它能夠傲雪淩霜,畢竟這是極少數在冬天還能盛開的花朵。

柳原月搖頭,“不。我隻是覺得它好看,而且——”

她頓了頓,又說道:“能夠生長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啊。”

柯南儘力理解她的意思,問道:“要折一枝帶回去嗎?”

“哇!”柳原月誇張地感歎一聲,“我剛剛才說它們生長不容易,柯南君就要辣手摧花嗎?”

柯南辯駁道:“月姐姐的重點是說它們好看吧。”

沒等他們討論出個結果,不遠處兀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噓。”柳原月朝柯南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將他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

他們的位置剛好在一棵梅樹後面,繁亂的枝乾將他們擋住。到處都是雪,加上夜晚光線微弱,在交錯的陰影下,兩人身形很是隱蔽,來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人藏在這邊。

先一步走進觀雪亭的是秋山彩乃,她的身後跟著位穿著僧衣的和尚,背對著柳原月與柯南,看不見面容。

但他的身份兩人心中都有猜測,等到他轉過身來,果不其然,是延空大師。

柯南一開始還因為和柳原月挨得太近而不好意思,但是等到秋山彩乃與延空大師的交談聲傳來,他就徹底將外界環境忘卻,整個人投入到偷聽兩人的對話中。

秋山彩乃與延空大師起初的談話聲音很小,隔著一定的距離,柳原月與柯南聽不分明,隻能捕捉到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錢”“延空”“轉移”……

大約是談起了什麼糟心的話題,秋山彩乃的音量漸大:“我都說了,東西原件在晴樹那裡,他藏得嚴嚴實實,怎麼都不肯拿給我!”

“小聲點!”延空大師緊張道。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確定沒有外人在場,才對秋山彩乃緩和了些語氣:“彩乃,我不是在怪你,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考慮啊。”

秋山彩乃看著他畏畏縮縮的膽怯樣子,語氣更加尖銳:“怕什麼?就算被人聽到又怎麼樣,我反正沒什麼好怕的。”

她愈發不滿:“當年你們動手的時候倒是膽子大得很,現在當上了副執事,又怕這怕那的,是故意演給我看?”

延空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哄她道:“彩乃,我這麼愛你,你總得為我想想吧,等以後我當上住持,那這源源不斷的錢不都是我們的?”

“現在這樣,個個都比你靠譜。你要是當不上繼任住持,還有什麼好考慮的。”秋山彩乃沒好氣道,“要是這樣,我不如去找延識聊聊算了。”

延空嘴角撇了撇,說道:“延識哪裡能有我對你好?他是個貪財的,你能從他手裡拿到多少錢?也就是我,寺裡入賬多少都告訴你,這些年在延業那邊幫了你多少?我對你還不夠好?”

秋山彩乃輕嗤一聲:“延識是圖財,但他講錢就不跟我講感情。不像你,這也要那也要,錢也要人也要。彆人都說僧人四大皆空,你是半點不肯鬆開。要我說,最好說話的還是延業,他就想當個住持,彆的都不圖。”

延空對延業怨念頗深:“那是他要錢沒用了,他都想還俗了,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秋山彩乃面露猶豫:“延業都要還俗了,那彆人殺他做什麼?延業的事到底是誰做的,該不會是你吧?”

“我怎麼敢呢!”延空大師正色,扶住她的肩膀,朝她保證道,“當年那事都不是我主使,這事又哪裡可能是我?彩乃你難道連我都不信了嗎?”

秋山彩乃定定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隻說道:“你們這些人,面上慈悲為懷,心裡是佛是魔誰又說得準。”

想到早上撞見延業死狀的畫面,她還有些發怵,更不想再為這件事而多費心思,略過不談,又問:“那延識那邊要怎麼辦?”

延空大師冷哼一聲:“隻要能把東西拿到手,延識不還是得聽我的話,哪裡還有他趾高氣昂的份!”

秋山彩乃見到他這副裝模作樣的姿態就厭煩,不客氣道:“你淨會說這些沒用的,延業當初還不是把你們騙得團團轉?要不是我拿的錢和你對不上,你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知道這回事!你們這群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蠢,我當初也是瞎了眼,才看得上你,竟然還跟你合作!”

“錢都是延識在管,他都沒能發現延業的那些小動作,我又哪裡發現得了。”延空大師咒罵一聲,接著摟住秋山彩乃,語調親昵起來,“我過會就去找他把這個事說清楚,總之不可能委屈了我們彩乃。這事說起來還是多虧了我們彩乃,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他面上帶笑,常年淫浸女人堆裡的本事在這種時候顯露出來,溫聲軟語一句接一句:“彩乃簡直是老天安排來渡我的菩薩,遇到彩乃以後,我就半點倒黴事沒有,哪來的這麼好運氣呢!

“十四年前能遇到彩乃,簡直是佛祖安排的緣分,我日日念經都要求佛祖保佑我們啊!

“彩乃更是越來越漂亮,比十四年前見到的時候還要美,真是便宜了我,怎麼這麼些好事都落到我的頭上了!

“我真是為了彩乃去死都心甘情願啊!”

秋山彩乃被他哄得沒了脾氣,嗔怪道:“就這種時候嘴甜。”

延空大師將她抱緊,兩個人在亭子的石椅上半坐半躺:“我的好彩乃,等我當上住持,肯定不會虧待你。”

秋山彩乃的手指劃過他的臉,拖著聲音問道:“你當上住持,我們就結婚?”

延空大師抓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口上忙不迭應道:“當然,我立刻向彩乃求婚,到時候我們把西田那裡的東西拿來,那個破體育老師也踹了,他怎麼配得上我們彩乃這麼個大美人!”

“這還差不多。”秋山彩乃滿意了,不再說之前那些故意刺激人的話。

理所當然的,他們開始接吻。

形勢實在變得太快。

分明來的時候還在爭吵,可沒談上兩句,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去了。

對於這種成年人這樣毫無邏輯的行為,柯南感到萬分不理解,但他隻能紅著臉挪開視線,不敢看亭子裡的兩個人,更不敢看身邊的女生。

奇怪的是,兩個人最初的交談聲都因為距離而無法聽清,可此刻接吻的水聲還有衣料摩擦聲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他的耳中,讓他感覺到強烈的尷尬。

很快,一雙手將他的耳朵捂住,同時轉過他的臉,讓他背對觀雪亭。

柯南順從著對方的力度抬起頭,見到柳原月開口對他說話。他聽不見聲音,或許對方本來就沒有發出聲音。

從她的唇形變動,他讀出來句子的內容。

——【小朋友不可以看這些哦。】

但是……

柯南緊緊閉上眼,哪怕讀懂了她說的話,哪怕現在聽不見亭子裡的聲音,可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學生啊!

聽不見看不見隻會讓他的聯想力更加發散,剛才為了辨認出她話語的內容更是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半天……

柯南捂住臉,自暴自棄地蹲在地上,額頭貼在冰涼的輪椅扶手處,試圖給高熱的臉降溫。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在柳原月再次出聲叫他的時候,亭子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

“菩提寺可真小啊,這都能撞見。”柳原月感慨道。

等了一會,她還沒聽到回複,伸手在地上的那株小蘑菇面前晃了晃,喊道:“柯南君?”

她覺得好笑,說道:“早知道柯南君這麼害羞,我就弄出點動靜,讓他們發現有人在這裡了。”

柯南悶聲道:“彆開玩笑了,月姐姐。”

他們聽到了這麼多秘辛,又撞破秋山彩乃和延空大師親密,萬一那兩個人惱羞成怒,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輕易結束了。

柯南抓住她的手站起來,但雙腿蹲了太久,血液循環不暢,一時麻木失力,讓他整個人朝女生的懷裡撲去。

好在柳原月的身上有蓋著毛毯,不然被他這麼磕一下還真是不輕。

但這麼一撲,柯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一次逼近峰值,他有一瞬間覺得還不如自己留在房間給她念經書,至少不用經曆今夜發生的這些。

但這樣的話,秋山彩乃和延空大師的線索就無法獲得……

顯然,為了逃避面對此刻的狀況,他已經開始做出一些毫無意義的假設了。

“對不起。”柯南乾巴巴地說道。

他甚至已經不敢問有沒有撞痛她,隻能自欺欺人地把剛才的記憶從腦海中清楚。

柳原月看著他動作僵硬地站直身體,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臉:“柯南君,彆走神了。”

她捧住男孩無所適從的雙手揉了揉,輕聲問道:“不開玩笑了,我們回去吧?”

孩子的身體真的很神奇,他在雪地裡蹲了半天,哪怕站都站不穩,兩隻手也都是熱乎乎的,比起她裹在毛毯裡的雙手還要暖和,令人舍不得鬆開。

柯南目前仍然處於短暫的喪失思考能力的時期,不論她說什麼,他都隻能點頭,但抬腿的時候卻忽然踢到了什麼。

他彎下腰,把地面上的一層積雪撥開,發現下方是一枝梅花。

斷口處並不平滑,大約是被雪壓斷的。

這枝梅花很完整,柯南拿著枝乾在手指間轉了幾圈,除了幾朵尚未綻開的小花苞,上面還有幾朵花正開得旺盛,花瓣沾了雪水,盈盈亮亮,看起來才離開樹枝沒有多久。

他把花遞到柳原月的面前,和她商量道:“月姐姐,我們把這枝梅花帶回去吧?”

梅花的香氣清冷,但色澤卻瑰麗,在月色照耀下又多出些許溫潤。

柯南繼續說道:“留在這裡也隻能腐爛在泥土裡面,不如帶回去,至少月姐姐看到會開心。”

他又將花朝前送了送,篤定道:“月姐姐是喜歡的吧。”

柳原月望向他,男孩的瞳孔比此刻的月光還要明亮,安靜地等待著一個回答。

她很難說出任何的否定之語,隻能笑著將花枝接過,順從心意說道:“我很喜歡。”

於是他們將那枝梅花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