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 柳原月朝鄰座橘井打聽了她口中那位幫八木代寫情書的同學,得到姓名後打算起身去尋。
“柳原,你找這個人乾什麼呀?那個情書寫得很一般的, 之前都被貼到論壇上過。”橘井不讚同柳原月去和八木發生更多的交集, “如果你隻是好奇內容,我可以找給你看。”
柳原月原本也僅僅是對那封情書感興趣, 聞言打消了去尋人的念頭, 問道:“可以找到嗎?”
橘井十分熱心, 立刻掏出手機點進帝丹的校園論壇:“當然!”
不多時, 她停下按鍵的動作, 將手機屏幕放在柳原月眼前, 主樓是一張照片, 拍的內容正是一封情書,落款是八木鬆司。
正如橘井先前所說,這封情書內容平平, 溢美之詞不少, 但不見真心, 看起來就像是隨意摘抄的句子拚湊。
發帖人是當時收到情書的女生,目的顯然是嘲笑八木拿不出手的文采,但沒想到八木為了不丟面子, 竟然將這封情書是找人代寫的事情說了出來,導致代寫人受到了不該有的攻擊。
橘井語氣無奈:“其實大家當時也是氣不過竟然還有人助紂為虐,幫八木代寫情書,才憤然回複。後來想明白了這都是八木的錯,彆人也是受到威脅才幫他寫情書, 這帖子就逐漸沉了, 沒什麼人再討論了。”
柳原月看完照片, 評價道:“他的字還不錯。”
“隻有字能看了!內容都是抄的!”橘井擔心她被八木那手字迷了眼,恨不得再說八百條後者的缺點,向她確認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賭上她的社交圈,一定要保護好柳原,不讓柳原受到一點點汙染和傷害!
“沒有了,謝謝橘井。”柳原月看著她眼底的昂揚鬥誌,笑著道謝。
橘井放心了,收起手機,背著書包與她道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她揮了揮手。
教室逐漸變得安靜,偶有離開的人與她打招呼,柳原月一邊回應,一邊思考著現下的情況。
按照橘井的說法,八木是個連獨立寫一封情書的能力都不具備的人,顯然不可能了解那封恐嚇信裡算得上生僻的詩歌;從他輕易說出情書是他人代寫一事,也能看出他極易受激,行事莽撞,更不可能會想到用報紙拚湊出句子這種謹慎做法。
另一方面,她也不認為之前見過的八木符合寄信人的心理畫像,他太自以為是了,比寄信人少了幾分內斂與偏執。
暫且沒有更多的想法,柳原月拎起書包,往外走去。
“柳原同學。”
有人迎面走來。
朝川拿著書包,一副正要回家的模樣。隻是從路線分析,像是專程來找她的。
“柳原同學,我剛才遇到川崎,她說今天見到了你。川崎有時候說話比較直接,如果……如果她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柳原同學千萬不要記在心上。”
柳原月說道:“當然不會,川崎同學是個很有趣的人,性格也很好。”
“那就好。”朝川低頭,伸手打算接過柳原月手中的包,“柳原同學是要回去嗎?書包看起來很沉的樣子,需要我幫忙拿嗎?”
他的動作很慢,給足了柳原月回絕的時間。後者右手抬高,避開了他的動作。
朝川的目光從她的手上掃過,理解了這個舉動的意思,抱歉道:“對不起,柳原同學,是我唐突了。要一起走嗎?”
柳原月覺得他的舉止怪異,循著對方的視線看了眼自己拿包的手,皺眉道:“不了,再見。”
“明天見,柳原同學。”他淺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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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和橘井的交談以及論壇上的那張情書照片,八木大概率可以被排除
出懷疑名單,反而是朝川顯得奇怪。
柳原月在心裡又過了一遍曾經向她告白過的男生姓名,朝校外走去。
“月姐姐!”男孩的聲音響起,三兩步間就跑到了她的身邊。
“柯南君?”柳原月沒想到他會等在校門口,好笑道,“柯南君是來接我放學的嗎?”
柯南知道以他現在的身體做這種事情有些奇怪,但據他的推理,寄信人極有可能是柳原的某位同學,學校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借口道:“我想和月姐姐一起回家!”
柳原月問道:“那姐姐明天去接你?”
他拒絕得斬釘截鐵:“不用啦!我放學更早,過來時間剛好!”
“那好吧。”柳原月不再勸他,“柯南君今天上學開心嗎?”
“開心!今天老師表揚我啦!”他語氣驕傲,像是在等待誇獎。
“柯南君真優秀。”柳原月配合地稱讚,接著說道,“但開心什麼的是在騙姐姐吧?柯南君甚至還沒有剛才見到我的時候開心哦。”
她半蹲下來,指尖繞過鏡片,輕輕點了下男孩的眼尾:“都寫在這裡啦。”
是、是這樣嗎?
柯南愣住。
雖然他說“被表揚了所以開心”的確是為了偽裝成孩子,讓柳原能夠更加相信他的小學生身份,但他見到柳原的時候……真的有那麼開心嗎?
注意到他呆呆的可愛表情,柳原月揉了下他的頭發,不提剛才的話題,問道:“柯南君晚上想吃什麼?不如我們買點菜回去試試新買的料理機?”
“好!”柯南乖巧答應。
緊接著,他用力拉了下女生的衣袖:“月姐姐不要蹲著啦!快站起來,我們走吧!”
兩人朝著公寓的方向走去。
柯南低著頭,看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忽然就明白了剛才的心情。
正如柳原所說,有些東西就像真相一樣,他自以為還不夠清楚,但潛意識卻早已給出了答案,讓它從眼睛裡跑出來,瞞不住彆人,也騙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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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在家裡吃飯未嘗沒有避開意外的意思,但柳原月沒有想到的是,逛超市也會有遇到殺人案件的可能。
這是公寓樓下的小型超市。現在還是學生放學的時間,繁忙的上班族仍在工作,超市裡的客人不多,大多是公寓住戶,柳原月偶爾在電梯見過,還有幾分面熟。
死者是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瘦弱男人,身著整齊的西裝,身邊散落著一個公文包,看起來像是提前下班前來超市。
他的屍體倒在最角落的廚房用品區,胸口的致命傷源於購物車中的一把嶄新菜刀,上面的標簽還沒撕,血跡斑斑。
柳原月與柯南在逛至這片區域時注意到自面前貨架滲來的血液,繼而發現了這具屍體,這才報警。
在警察來前,超市的負責人已經封鎖了出入口,並及時調取監控,希望能夠早點找到凶手,繼續恢複營業。
超市裡面的監控覆蓋面積不大,隻記錄下來了前往那片區域的客人順序,更多的就超出了畫面範圍。
結合對死亡時間的粗略判定,出現在凶案區域的嫌疑人包括她和柯南,一共有五位。
負責這起案件的是已經與他們熟悉的目暮警部。顯然,在見到她與柯南的那一刻,目暮警部也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身邊會這麼案件多發。
身為小學生的柯南首先被排除在外。
作為與死者素不相識的人,柳原月的嫌疑最小,況且她與柯南形影不離,後者可以為之作證。隻是考慮到柯南年幼,可信度會被削弱幾分。
三位嫌疑人分彆是與死者同行的妻子春木裕子,湊巧在超市遇見的友人西堀健
人,曾經與死者發生過口角的超市收銀員桑島雅也。
目暮警部首先詢問的是春木裕子:“春木女士,視頻看到您和受害人是同時進入廚房用品區的,但他遇害時您卻不在身邊,請問是什麼原因導致您二人分開?”
“警官,您一定要抓住那個凶手啊!”春木裕子穿著一身家居服,看起來小鳥依人。
她的臉上淚痕斑駁,哽咽著答道:“到了那裡之後,一郎說家裡的菜刀有些鈍了,要去選把新的。我還要去買塊新桌布,就和一郎分開了,說好在收銀處彙合。”
“警官……”她泣不成聲,仍然無法接受丈夫已然死去的事實,“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去了,凶手肯定不敢當著我的面動手!”
目暮警部安慰她道:“春木女士,您請節哀。當時的場景我們都不知曉,倘若您也在場,或許隻會多一位無辜的受害者。”
問不出來更多,他將目標對準了下一位嫌疑人西堀健人。
“西堀先生,您今天是為什麼來到這裡?”
“不是吧警官,逛超市也不行嗎?”西堀健人穿著件T恤,外面披了件牛仔外套,將健碩的身材露出來,語調痞氣,明顯不肯配合。
目暮警官的語氣嚴厲起來,不再和他客氣:“我不是在和你聊天!”
沒想到目暮警部凶起來和他和善的面容這樣不匹配,西堀健人被他突然的大聲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說道:“我家的碗摔破了,過來超市買個碗而已。警官,我都沒見過春木啊,我們都沒在一個地方!”
目暮警部不為所動:“監控可證明不了你說的這一點。”
視頻中隻能看到幾人都進入了這片區域,連離開的時間都並不清楚。至於他們到底有沒有和死者碰過面,都隻是他們的一面之詞,不可儘信。
還剩下最後一位嫌疑人,目暮警部走到桑島雅也的面前,詢問了同樣的問題:“桑島先生,請問您到廚房用品區是為了做什麼呢?”
“之前有位客人拿了一套碗碟,但結賬的時候覺得價格太貴,放在收銀台沒有購買。我的同事來換班之後,我就順便把這些碗碟擺回原處。”桑島雅也歎了口氣,“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真是遺憾。”
“你胡說!是不是你對上次懷恨在心,趁機把一郎殺了!”春木裕子衝到桑島雅也的面前,揪著他的製服衣領嘶喊道,“那次本來就是你算錯了錢,你可真是惡毒!”
桑島雅也身材頎長,氣質儒雅。被這樣對待,他也僅是輕扯嘴角,按住自己的衣領,從對方手裡扯出,語氣淡定:“女士,您這樣說可就是誣陷了。我與春木先生隻是小口角,怎麼會為了這種事情殺人?”
見到場面愈發熱鬨,西堀健人也插上一腳,大聲道:“警官,我想起來了,春木前陣子還和我提起想離婚,但他妻子不肯,說不定是為了財產爭執把春木殺了!”
“我和一郎的感情很好!一郎都和我說好了,分明是你不斷勸他和我離婚,想趁機找他借錢,他不肯借給你,你才惱羞成怒動手了吧!”春木裕子顧不上再找桑島雅也的麻煩,矛頭對準西堀健人,將所有的陰私都揭開。
現場亂作一團,目暮警部莫名其妙擔上了調停的工作,江戶川柯南與柳原月在一旁討論著。
柯南已經觀察完死亡現場,正在回放監控錄像。
“咦?”他拉了一下柳原月的衣角,“他也來過這裡。”
畫面中有一個肥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監控的整塊屏幕,正是鄰居前本。
他的身前是一個小推車,裡面有些蔬菜肉食,堆得滿滿當當,看來是打算一次買齊需要的東西,沒有短期內再次出門的打算。
視頻內呈現出這一幕是因為倒放過多,此時前本已經離開了超市,與春木一
郎來的時候錯開,並不在懷疑對象中。
“可是昨天他家裡明明很多外送的包裝袋,也沒有廚餘垃圾。”柯南提出懷疑。
前本看起來就是個懶惰的人,怎麼會自己來超市購物?
柳原月猜測道:“佐藤警官說前本失業了三個月,整日都不出門,生活拮據。他應該是積蓄不夠用了,所以開始自己做飯。”
“佐藤警官有說之後要怎麼辦嗎?”他問道。
“窺私癖這種事情是前本的個人問題,他真正的罪責是翻閱我的信箱,還有在我家偷偷安裝竊聽器。”柳原月朝他解釋,“但因為發現得早,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所以即便我起訴應該也隻能讓他拘留幾日。佐藤警官建議我去谘詢厲害一些的律師,他們也會在檢方幫助我,希望能從重判罰。”
柯南皺眉,覺得這樣的懲罰太輕了些,問道:“月姐姐想什麼時候起訴?”
“等到寄信人被找出來吧。”她認為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如果真的僅僅用“非法竊聽”的名義對前本進行起訴,隻怕是會錯過被藏得更深的秘密。
柯南察覺到許多不和諧之處,但此刻眼前的案件更加緊急,他隻能將前本的事往後推,打算解決了凶殺案後再去思考。
再一次將監控錄像看了一遍,他說道:“好奇怪,沒有人聽到受害者的慘叫,也沒有人身上被濺到血跡。”
視頻是無聲的,但他和柳原也在超市內,卻沒聽到半點動靜,並不合理。
當時的確有碗碟碎裂的聲音,隻是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並沒有關注。
叫聲是被遮掩了嗎?
另外,這種菜刀造成的傷口,應該會伴隨著大量噴湧而出的血液,但現場幾人卻都衣著乾淨,唯一袖口有血漬的還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跑去屍體邊的春木裕子。
傷口……
致命傷的傷口自上向下,刀刃的一端朝上,刀背朝下,這種形狀……
柯南的眼睛睜大——這是從背後刺入的傷口!
所以屍體上沒有太多的掙紮痕跡,因為襲擊太過突然,令人來不及反應。
但還有疑點,他說道:“凶手究竟是用什麼手法阻止受害人發出聲音,又清洗掉身上的血跡?”
更多的線索等待尋找,柯南看向柳原月,問道:“月姐姐發現什麼了嗎?”
柳原月眨眨眼,回憶著剛才幾人的面部表情:“所有人都在撒謊。”
她挨個分析:“那位妻子並不是真的愛她的丈夫,臉上的悲傷是裝出來的;朋友在妻子說到‘拒絕借錢’的時候明顯變了臉色,是在壓抑自己的怒氣;收銀員也並非如他所說的不把所謂的口角放在心上,在提起當時情形的時候,口輪匝肌呈現的情緒是不屑。不過——”
還沒等她說出更多,就被人打斷。
“還有那個女生呢!”西堀健人注意到角落裡的兩人,努力將水攪渾,伸手指向柳原月,“她和那個小鬼也出現在這裡,誰知道她會不會和春木認識,發生矛盾就殺人了?警官你不能看她好看就放過她啊!說不定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柯南抬頭,循聲看去,鏡片在白熾燈下反光,遮住了眸中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