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面 他整個人站在金色的光裡。(1 / 1)

教室窗明幾淨,充滿歡聲笑語,學生間各自分享著今日的趣事。

柳原月朝窗外望去,不出所料地又一次與那位偵探先生對上了目光。她打量著對方的神情,偏過頭想了想,接著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柳原同學,難得見你課間出去呢?”與她相熟的同學說道。

女生挽起臉側的發絲勾在耳後,笑容清淺:“因為有不想讓他等待的人嘛。”

少年偵探已經破獲幾起殺人案,雖然並未登報,但名聲在帝丹內早已傳開。聰明睿智的頭腦加上俊朗帥氣的臉龐與令人豔羨的家世,注定讓他成為同學之中的焦點。

作為二年(B)班的學生,卻在(A)班門外站了許久,不少學生都偷偷盯著他。

直到見了預料之中的女生出現,他們才收回目光,露出了然的神色。

想想也是,能讓工藤同學等在(A)班門口的,除了柳原同學,還能是誰呢?

不過話說回來,就連傳說中的推理狂人都折服在柳原同學的裙擺之下,也不知道是該感慨柳原同學的魅力,還是稱讚一聲般配呢?

柳原月看出來了圍觀同學的想法,隻更覺好笑。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卻一清二楚,這位偵探先生的眼睛裡沒有半點著迷,清醒得像是要將她看穿,將她的假面與偽飾統統粉碎,將所謂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工藤同學,找我有事嗎?”她駐足在工藤新一的面前,主動打了個招呼。

這番示好並沒有得到寬容對待,工藤新一眸中的探究毫不遮掩。他細致地觀察著,力圖將眼前人的一切都推理出來,將這個驟然闖入他生命中的謎團解開。

與他遇到過的所有謎題一樣,他總能找到那個唯一且正確的解。

“把想法完全寫在臉上了呢。”柳原月的語氣有些無奈,似是忠告一般地說了句,“這樣可是很危險的,看來你並沒有把我上回的話聽進去啊。”

緊鎖眉頭的少年終於張開緊抿的唇瓣,說出了第一句話:“你不是個普通的學生吧,柳原同學。”

沒有用詢問的語氣,當偵探說出自己的判斷時,他手中已然握有證據。

他的視線落在女生的脖頸之上,昨天那裡還有觸目驚心的傷口,今天就已經被皮質項圈遮擋住,藏在立起的高領襯衫之下,宛如壽司店的一切從未發生。

面對死亡威脅面不改色,膽敢出言激怒凶手,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火上澆油……在被當作人質的時候,工藤新一確信,她是真的沒有恐懼,就像是——完全沒有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但在凶手落網之後,她又能流露出奇怪的共情感,而對象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是再用一分力就能讓她再也無法開口說話的人。

她最後的話語久久留在他的腦中,讓他想了一夜也不能明白,於是今天不得不過來尋找一個答案。

“你也不是個普通的學生嘛,工藤大偵探?”柳原月反問他。

這種反應完全不在工藤新一的預想之內。在他看來,被問詢者隻會產生兩種回答,一種是否認,像那些不肯承認罪行的犯人;另一種是承認,然後直接坦白。

他聽到對方的聲音繼續響起:“我的手上可沒有鮮血在等你審判呢。”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工藤新一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工藤同學已經開始推理我了。”柳原月伸出右手,遞到了男生的身前。

她揚起笑,邀請道:“那麼,來握手吧,就像福爾摩斯一樣。”

“嗯?”工藤新一愣怔一瞬,接著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這隻手細膩柔軟,掌心與指腹都沒有任何勞作的痕跡,結合她平日的言行舉止,大概率家境良好,應當是在嗬護之下長大的。

五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並沒有做當下女生們流行的美甲款式,隻塗了透明的護甲油,應當是經常要用到雙手。

指腹沒有硬繭,骨節也不粗大,可以排除鋼琴。

小指指節側面有輕微不平,並不明顯,但與其他地方的肌膚相比則稍顯粗糙。這個位置的薄繭……

“你經常畫畫?”他問道,“畫布顆粒感重,摩擦力大,是油畫吧。”

即便他很不想承認,但從柳原月的身上,他所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真假參半,他的確無法推理出對方的事情。

“唔,可以這麼說。”柳原月肯定了他的判斷,又說道,“但這似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意外的是,被她這樣打擊,眼前的少年竟然扯出一抹張揚的笑意:“我可是福爾摩斯的弟子,不管是你的愛好還是其他,我遲早會推理出來,拭目以待吧!”

陽光傾瀉,他整個人站在金色的光裡,眼角眉梢儘是張揚。

耀眼得刺目。

柳原月忍不住眨了眨眼,被他的自信感染:“啊,我想,這會是一場盛大的推理秀。”

穿著藍色製服的少年神采飛揚,連穿過走廊的風都臣服於他的身側。大概是這一幕過於賞心悅目,她忽然有了交談的欲望。

“工藤同學,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柳原月問他,“你知道人在什麼時候會露出悲傷的表情嗎?”

“什麼時候?”

她答道:“意識到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被指出是凶手之時,真屋悠大的臉上首先出現的是對拆穿真相的憤怒,然後是對殺害他人的懊悔,但到了最後,那張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悲傷。一個悲傷的人,是無法做出攻擊行為的,他不會傷害我。”

工藤新一說道:“你很篤定。”

他沒有聽過柳原月口中的理論,但內心已經開始相信,與此同時,更多的氣泡從他的體內湧現,每一個都名為“好奇”。

“當然。”柳原月挑眉,“就像你從不會質疑自己的推理,我也從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

工藤新一沒有接話。

他不能清楚讀出每一種表情,但此刻出現在柳原月臉上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那是源於心中的自傲,是談論起熱愛的領域之時的情緒,是他每每推理出犯人的作案手法,將之逼到窮途末路之時的模樣。

原來不是油畫啊。

眼前的女生更喜歡的,分明是那與推理一般的、令人欲罷不能的分析領域啊!

“工藤同學,我再教你一個小技巧吧。”柳原月傾身向前,微微墊腳,湊近了那雙海藍色的眼眸,“人在驚喜的時候,眼睛會睜大,虹膜與鞏膜(眼白)會隨之暴露出更大的面積,深色的虹膜與淺色的鞏膜對比更加明顯,呈現出來的眼睛就會變亮呢。”

她的左手食指指尖點在工藤新一的右眼下方,柔軟的指腹若有若無地拂過纖長挺直的眼睫:“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就很高興哦。”

“你也很高興。”頭腦靈敏的少年立刻學以致用,看向近在咫尺的漆黑瞳孔,按照對方剛才的話分析道,“你的眼睛,亮得像是裝滿了星星。”

啊啦,似乎有一些犯規啊。

分明是從自己這裡學去的東西,但這樣直白又不假思索的話語,果然是工藤新一的風格呢。

柳原月站直身體,將眼中的星星眨去,眸光戲謔地望向一臉正色的男生:“那麼偵探先生,是不是該放開我的手了呢?”

陷入推理狀態的工藤新一幾乎察覺不到外物,將用來獲取信息的手握在掌心之後便再未鬆開,竟然就這麼握到了現在。

兩隻手相觸在一起,時間短暫的被稱之為“握手”,時間長到如他們一般的,和牽手又有什麼區彆呢?

與放手的動作一並到來的是羞澀與不安,一心隻有福爾摩斯的偵探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不妥,即使是對方主動提出的,在對方的首肯之下的握手也絕不應當持續這麼久。

軟糯溫熱的觸感殘留在掌心之中,工藤新一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樣明顯地感受到男生與女生的不同。

耳尖升起一抹薄紅,他磕磕巴巴地解釋:“抱歉,柳原同學,我、我沒注意到。”

“沒關係。”柳原月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個標準得體的笑容,“工藤同學不是故意的,我都能看得出來哦。”

是啊。

她之前說能看出他的想法,那麼當然也不會誤會。

工藤新一的眼中燃起火焰,他骨子裡的探索欲望正在不斷釋放著因子,催促著他進一步,再進一步,直到真正了解他所不知曉的一切。

“全力以赴吧,工藤同學。”柳原月完全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溫聲鼓勵道。

“啊。”男生的目光銳利,語氣堅定,“我當然會的。”

柳原月又看了一次他的眼睛:“工藤同學在我眼中,就像福爾摩斯在工藤同學眼中一樣呢。”

預備鈴響起,她回到教室,入目俱是同學們的八卦神色。趁著老師還沒到教室的間隙,不斷向她打聽著隔壁班的工藤同學為何而來。

而被議論著的工藤新一已經坐在二年(B)班的座位上。

他的右手手肘撐在課桌上,拇指與食指扣住下頜,做出思考的姿勢。

過近的距離將滿手的薄荷清香送進他的鼻間,像在腦海中掠過的微風,令他思緒清明。

本應借此機會在記憶深處搜索更多線索的偵探卻停在了宮殿之外,那條不假思索便可以得出的無用結論率先出現,壓過了其餘的繁雜分析。

——她喜歡的護手霜是薄荷味的。

作者有話要說:  -

“工藤同學在我眼中,就像福爾摩斯在工藤同學眼中一樣呢。”

月月:漫畫人物工藤君和小說人物福爾摩斯完全一樣嘛。

新一:福爾摩斯是我的偶像,可我會是她的偶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