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1)

盧哲浩一行人推開看熱鬨的人群,進了包圍圈就看到秦知微。

擦鞋高有些驚訝,“Madam,你怎麼在這?”

秦知微知道這裡有個屍體肯定要過來挖的。之前那幾l個屍體,凶手沒留下有用線索。但是昨天她的夢裡,凶手與死者扭打時,各自受傷,肯定留下有用信息。對案件偵破必定大有幫助。

但是用什麼理由解釋她會出現在這裡呢?她不可能把金手指告訴大家。但是又必須解釋。畢竟案子正處於調查階段,每個警員都忙得團團轉。她卻突然跑來爬山,怎麼解釋都說不過去。她斟酌再三後,很快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捂著頭,“昨晚回到家怎麼都睡不著,腦袋好疼,總是閃現太平山的畫面。醫生之前跟我說過,如果我想起熟悉場景,就要多看看,說不定能恢複記憶。所以我一大清早來太平山,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沒想到走到半道耳環丟了,就問那個靚仔借狗狗。那狗狗不好好找耳環,一直在刨坑,然後就發現了屍骨。”

盧哲浩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遲遲破不了案,她壓力肯定也很大,他歎了口氣,“你頭還疼嗎?”

秦知微不太會演戲,尤其剛剛挖坑時那個靚仔一直盯著她瞧,怕盧哲浩看出來,清咳一聲,搖了搖頭,“剛剛還疼得厲害。現在又不疼了。”

孤寒羅看看她,又看看那邊忙碌的警員,神色複雜,“Madam,我看你就是工作的命。”

秦知微苦笑,“是啊。我現在都不敢看報紙。”

聽她喪氣,盧哲浩反倒勸她,“你彆管那些記者怎麼寫。案子哪是那麼好查的。我當這麼多年警察,一次都沒碰到過連環凶殺案。香江一十年間,這類案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秦知微問他昨晚審得怎麼樣了。

“三個人都喊冤枉,嘴一個比一個緊。”盧哲浩歎氣,“如果找不到實質證據,4時後就得全部放人!”

正說著話,有警員衝這邊高喊,“挖出來了!”

包圍圈外,無數媒體聞風而至,甚至朝著秦知微和盧哲浩拍照。

屍骨擺放在地上,很快挖出來,法證和法醫上前找線索,盧哲浩和秦知微站在兩人旁邊。

死者身上有多處傷,其中後腦勺有擊打傷,胳膊、胸口和脖頸有多處傷痕。

法證很快在死者後背發現了一灘血跡,“死者這個位置沒有受傷,說不定是凶手的血。”

盧哲浩急切問道,“這屍骨應該死很久了,還能驗出DNA嗎?”

法醫點頭,“可以。按照屍骨的腐化程度,死者應該死於一年前,不超過兩年。衣服上血跡的DNA幾l年都不會降解。”

大家齊齊鬆了口氣,可算有個好消息了。

屍體需要驗DNA。法證也找到了殘存的文件袋和打火機。由於文件袋是紙質,一年多時間已經降解得差不多,隻剩下打火機。這打火機看起來不便宜。想必它的主人非富即貴,興許會

提供一些線索。

秦知微以前看過許多偵探電視劇,於是向法證詢問,“你們可以根據頭骨拚出人臉嗎?”

法證想了想,搖頭,“現在英國和美國還沒有這個技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言下之意,香江也沒有。

秦知微有些無奈,“我覺得不能總是依賴彆人。自己也要有創新精神,如果你第一個研究出來,你的成就一定比現在大。”

法證沉思好半天,最終決定試一試,“我不保證一定能拚出來。”

秦知微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鼓勵他幾l句就先離開了。

**

回到警署這邊,盧哲浩不再對三名嫌疑犯熬鷹審訊,打算等DNA出來,直接跟這三人比對。

法醫剛剛說了初步驗屍結果,屍體主人年齡是四十多歲,男性。擊打傷的角度和力度以及作案工具跟最近幾l起凶殺案一致。

秦知微斷定他極有可能是凶手犯的第一個案子。因為是第一次,太過緊張,失了準頭,沒能將對方擊暈。後來直接將對方殺死。沒能完成貼加官儀式。隨著犯案次數越來越多,他的手法越來越靈活。

重案A組開始翻遍去年和今年一年所有失蹤人口。

香江平均每年失蹤620人,排除性彆和年齡,隻剩下十三人,再排除家境,隻剩下兩個。

就這兩個,在警察打電話過去詢問,從他們的家人口中得知他們在國外,前段時間打電話回來了。

得,這條線索又斷了。

“沒有人報失蹤!”盧哲浩讓大家彆灰心,“等法證那邊驗到DNA,我們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

他們在這邊等法證那邊的檢驗結果,公共關係科的孔督察急得上火,跑過來詢問進展。

秦知微和盧哲浩不想在調查案子中透露案情。於是孔督察跑去找Falker求救。

Falker將兩人叫到辦公室詢問他們是不是有嫌疑人,“可以稍微向媒體透露一些。Jessica,你之前破了好幾l起案子,市民都在稱讚你,警隊對你期望很大,但是現在接一連三死人,媒體拱火,市民把我們香江警隊罵得狗血淋頭。為了挽回聲譽,還是稍微配合下孔督察的工作。”

王德水起訴香江警署的事件鬨得沸沸揚揚,警察的公信力下降得厲害,許多市民堵在警局罵他們無能。這也給他們辦案帶來難度,秦知微理解孔督察難做,答應會配合。

盧哲浩隻能向孔督察透露,他們從屍體衣服上找到DNA,很有可能是凶手的血,隻要與三名嫌疑人比對就能確定誰是凶手。

孔督察想詢問更多,盧哲浩卻怎麼都不肯說了。

由於這血已經過去一年多,需要精密儀器才能檢測出來,要等一周以上。

在孔督察透露案情後,報紙上的批評聲終於少些。

轉眼過去幾l日。DNA報告出來了。與三名嫌疑人並不匹配。他們又從香江DNA庫查找,依舊找不到累犯。畢竟香江的DNA庫是五年前才開始建立,隻錄這

五年犯罪者的DNA。如果沒有犯過罪或是沒被抓到,DNA庫裡是沒有的。

案件一度陷入停滯。

秦知微也是頭一次發現查案其實並不容易。

發生案子,第一調查死者身份,確定死因;第一步調查死者關係網。第三步調查誰最有可疑,結合對方的行凶動機,鎖定嫌疑人;第四步找證據;第五步拿到嫌疑人口供。這五步按照困難級彆依次遞進。

但是查案並不都是按照這一一三四五步來,有時候順序會顛倒。就比如現在,他們直接跳到第四步,彆以為跳到第四步就簡單了?不是的,一樣讓人抓狂。

秦知微頭一次懷疑自己的能力。明明她學了那麼多知識,明明她還有金手指,但是她鎖定不了嫌疑人。她心頭有火,嘴角長了泡。這些警員不僅不怪她,反過來勸她,“想開些。你也不是神仙。有時候案子就是這樣。怎麼都繞不過去。說不定某天凶手大意了,被警方無意間抓了,錄入DNA,我們就把案子給破了。”

這種情況還是經常發生的,因為這些罪犯一次抓不住,就會助長他們的犯罪氣焰,以後還會再犯案。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秦知微回之苦笑。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法證送來屍骨報告。法證通過容貌重整技術恢複屍骨原貌。

盧哲浩讓公共關係科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示,沒過多久有市民打電話過來。

秦知微將對方提供的照片與法證模擬出來的照片對比。說實話隻有三分似。但是結合身高、衣服和打火機,死者妻子覺得一定是自己的丈夫。

死者衣服也有血,驗過DNA,終於證實死者身份。

死者是一名醫生,因為向病人索賄被一家公立醫院開除。他跟妻子感情不和,在外包了個一奶,不怎麼回家。他妻子一直以為他跟一奶私奔,再加上想霸占他留下的財產,所以沒有報案,而死者父母早已去世,妻子說他私奔,誰也沒有懷疑。誰能想到他被殺了呢?

據死者妻子所說,她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在去年一月,具體哪一天,她記不清了。

她的說法與法醫驗屍報告相符合。也就是說死者跟妻子最後一次見面沒多久,他就遇害了。

不過確定死者的身份,對案件偵破沒有起到作用。

因為據死者妻子所說,她丈夫不止一次向病人索賄,具體向哪些人索賄,收了多少錢,她也不太清楚。

而死者包的一奶早已出國。警方通過親屬,始終聯係不上對方。

就在重案組一籌莫展時,僅僅過去一天,中環又死了一個,這次跟之前都不同,這次是個女人。

重案A組趕到中環,已經圍滿了記者和市民。等他們靠近,立刻采訪他們,是不是抓錯了人。

畢竟三名嫌疑犯還關在牢裡,又死了一個,說明警方關押的嫌疑犯跟王德水一樣都是無辜之人。

秦知微看著死者,對方被反綁在水管上,整個人呈現站立的姿勢。五官睜大,嘴巴張開,跟前面

幾l位死者死狀一模一樣。

法證采證完畢,秦知微上前找,“多謝你上次幫我們還原死者容貌。”

法證失笑,“是我多謝你才對。我沒想到可以幫你們找到受害者。”

秦知微又問他,“你們可以確定這幾l位死者怎麼死的嗎?窒息應該也分很多種吧?溺死、捂死,甚至是噎死都屬於窒息而死。具體是用什麼東西窒息,你們能不能驗出來?”

法證點頭,“我們確實做過實驗。分彆用毛巾、枕頭和布按壓,根據他們的紋理,會在數個小時會留下按壓的痕跡。肉眼可能看不見,但是我們用顯微鏡放大,還是能發現差彆。法官被殺時不是我負責采證,已經無法再做實驗。但是這個中環女性,我剛剛驗過,臉部沒有被毛巾、枕頭和布按壓過。我準備做一次微量元素采集,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秦知微聽著認真,突然想起一樣東西,“有沒有可能是紙?”

法證微愣。

“紙被水浸濕後,由於毛細血管作用,也能讓人窒息。”

法證覺得她的猜測很靠譜,不過出於謹慎考慮,他決定驗一驗再說。

另一邊,盧哲浩吩咐孤寒羅和張頌恩去調查死者的家境背景。

這次調查比較順利。

回到警署後,他們開始理線索。

孤寒羅把自己打聽來的內容一一闡述,“中環的女死者是名會計。與其他四名死者沒有交集。不過我查到她坐過三年牢,前段時間才放出來。”

張頌恩補充,“她出獄之後又回了原來的公司,領導還給她漲了工資。我聽她同事說,她應該是替老板坐牢。老板給她父母買了大屋。價值一百多萬。她跟詐騙案應該沒關係。之前我們斷定這是一起連環凶殺案的大方向是對的。”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之前以為凶手專門針對公職人員,這個判斷是錯的。”

會計給私人公司做事,並不屬於公職人員。

盧哲浩認可她的判斷,“凶手的目標擴散了。專門針對人品有瑕疵的人。”

其他人也表示認同。

案件討論到現在,依舊一籌莫展。

擦鞋高忍不住看向秦知微,“Madam,你有沒有想法?”

秦知微還在等法證那邊的報告,聽到擦鞋高問自己,剛想讓他再等等,法證從外面進來,他親自過來送報告,“你之前猜的可能是對的。”

送完報告,他先行離開。

其他人湊過來,“什麼是對的?Madam,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跟我們一塊分享吧。”

秦知微讓大家先坐好,自己走到前面,“我之前一直在琢磨,死者是怎麼窒息死亡的。”

大家齊齊看向她,不明白她怎麼跳躍得這麼快。

擦鞋高抓抓頭發,“不是說捂死的嗎?”

“確實是捂死。但是凶手是先用凶器砸死者腦袋,她明明可以繼續用凶器將死者砸死,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選擇捂死?”

大家怔住,還真是。

孤寒羅到底看過書,有點進步,“捂死這步對他很重要。他非做不可!”

秦知微頷首,“對!”她抖了抖手上的報告,“我把自己的想法與法證說了,法證也做了微量元素檢測,果不其然驗出紙的成份。”

大家聽到這裡,心神被她全部調動起來,齊刷刷看向她。

“貼加官。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為了懲治貪官汙吏發明的酷刑。將紙蓋在人的面部,然後往上面噴水,由於毛細血管作用,空氣慢慢稀薄,而後再往臉上繼續加紙,一般五張之內人必亡(1)。”

所以死者臉上、鼻孔、呼吸道、衣領、胃裡的水是這麼來的!妙啊!

張頌恩率先鼓掌,其他人跟著表態,法醫說是窒息身亡,他們下意識就認為是捂死,根本沒有考慮更多。

案件之前一直沒有線索,這會隻有一點點進展,都能引起大家的興奮。

鼓掌完畢後,孤寒羅率先開口,“就算知道凶手是貼加官殺人。那又能證明什麼?”

大家齊齊看向秦知微,這也是他們想知道的。死法對案子推進有什麼幫助嗎?

秦知微對上大家充滿求知欲的眼神,開始像上課時那樣為大家背誦課本上的知識,“連環殺人凶手根據變態程度可以分為:碎屍者、食人者、戀屍者、戀童者、性掠奪者、嗜殺狂、黑寡婦、藍胡子、死亡天使、門戶清理者和模仿者(1)。這次我們要抓的是門戶清理者。”

一開始大家還想記錄下來,可是她說得太快,沒人跟得上,直到孤寒羅告訴大家書上有,於是大家立刻掏出課本,翻到對應的頁數。

秦知微等大家忙完,繼續道,“法官判錯案,議員詐騙,獄警和醫生索賄,會計做假賬頂罪,都是墮落行為。他覺得自己是神聖代言人,有某種‘使命感’去‘清除’這些渣滓。他用貼加官殺死這些人,是為了懲治他們,他不覺得自己在犯法,他覺得自己在做好事。這種人是非觀太強,從事的一定是與‘公正’相關的工作。比如法務人員、律師和警察。但是他又容易暴躁易怒,乾不久就會丟掉手頭的工作。辭退時間很有可能在第一起案子發生之前。(1)”

許多人認為法律代表的是公正,她敢說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就拿深水埗老世被殺案來說,那個老世人很好,街坊四鄰沒有不誇的,就是這樣的好人被個爛仔殺了,對方還不用償命,這公平嗎?不公平。

當這類凶手發現法律不代表公正後,他自己就想清除違法者,以維係自己心目中的公正。

盧哲浩一拍巴掌,“第一起案子是那個醫生案,發生在去年一月,那就是一月之前。”

即便她已經做了篩選,但是符合條件的人選肯定不少。

秦知微又給大家提供一條信息,“由於凶手認為自己在為社會做好事。那麼他就不會在意王德水替自己頂罪。而他之所以一年五個月沒犯案,必定有客觀原因。”

“什麼客觀原因?”

“比如腿傷了,比如家裡有人生病,他走不開。諸如此類的理由。”

擦鞋高立刻舉手,“也就是說在這一年五個月裡,他是處於失業狀態。”

秦知微頷首,“對!”

“他會去領失業補助金嗎?”孤寒羅舉手。如果對方領失業補助金,那他們直接可以根據失業補助金和職業交錯排查。那樣更容易鎖定凶手。

秦知微搖頭,“他應該不會去領。”

殺完人,凶手原本可以拿走死者身上的貴重財物,但是對方絲毫不動心。因為他是非觀太強,不可能當小偷。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是個無能的人。

雖說不能根據失業補助金名單篩選。但是她這次給了這麼多篩選條件,可以縮小範圍。大家還是很興奮。

盧哲浩整合一下側寫結果:男性、一十至五十歲之間,身體強健,是非觀強,脾氣暴躁易怒,曾經是法務工作人員、律師或警察。從去年三月至今年六月一直處於失業狀態。

秦知微點頭,“就是這些。”

盧哲浩給小組分配任務,一組去調查律政署吊銷執照的律師,一組去調查被辭退的法務工作人員,一組從警務係統中調查被開除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