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阿微,你知道嘛,安仔是港大畢業的。學的是計算機。他說可以幫我從網上找到買家。他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愛上網。”

方潔芸跟顧久安聊了半天,對方要去買床,她沒跟去,於是就跑到女兒房間滔滔不絕。

秦知微正在敷臉,這段時間一直忙於工作,沒有捯飭自己的臉,收了房租,手頭寬裕一點,她自然不能虧待自己,於是趁著他們聊天時,她就去下面大肆采購一番,買了不少護膚品。敷臉時不能講話,她就敷衍聽著。

方潔芸一人唱獨角戲唱累了,她也開始擺弄女兒的化妝品,瞧著是個好牌子,眼睛一亮,“我都好久沒用這個牌子了。現在改用H國的。效果一點都不好。”

秦知微計算好時間,揭下面膜,打開櫃子,“兩份可以打九折,這份給你吧。衣服可以不用穿名牌,化妝品可不行。要是用差牌子,說不定會爛臉。那才得不償失呢。”

這話是有道理的,方潔芸對著鏡子照臉,“怪不得我皮膚越來越薄,原來是化妝品不好。”

她喜滋滋拆開化妝品,打算做個全套保養。

秦知微提醒她,“你讓顧久安幫你賣衣服,彆忘了給他好處。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彆欠人情。”

方潔芸讓她隻管放心,“我跟他說好了,我們五五分賬。他同意了。”

秦知微笑了,方潔芸在花錢方面確實不用她囑咐。

方潔芸敷好面膜,回屋把舊的瓶瓶罐罐全嘩啦到袋子裡。大概是這段時間日子太苦,這些也不舍得扔,等她揭開面膜期期艾艾跑過來讓秦知微幫忙挑選,“我想送給阿霞。她好可憐的,幾l年不買衣服,不買護膚品。這些送給她,也不算浪費。”說到這裡,她有些難過,“前幾l天我看到阿霞,她偷偷抹眼淚,我問她她也不說。我估計她是掙不到錢。之前我單方面解除合同,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秦知微點點頭,接過來,把裡面的化妝品隨手扒拉一遍。這裡面居然還有還未開封的水乳套裝。

方潔芸見女兒盯著這些瞧,立刻解釋,“這是公司給員工發的福利。我是乾性皮膚,這些不適合我。本來我還想給你用,我估計你也看不上。”

秦知微頷首,“這些化妝品都是正規廠家生產。沒什麼效果,但也無害。你把這兩套沒用過的給她吧。用過的就算了。”

如果阿霞是個自尊心比較強的人,方潔芸拿自己用過的東西送她,對方可能會覺得方潔芸瞧不起她。這是給自己結仇呢。

方潔芸可不知道女兒想這麼多,見女兒挑好了,她興衝衝拎著小袋子出去了,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臉上堆滿笑容,還有些不好意思,“她實在太客氣了,還送我兩個她自己烙的餅。她廚藝沒得說。以前我總能聞到她家飄過來的飯香。你在國外留學時,我還想著等你回來,我就請她到家裡給我們倆做頓大餐。沒想到……”

後面的話不必再說了。真是應了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

她拿了個餅遞

給秦知微。這餅色澤金黃,卻不是油炸,更像是烤的,麥香濃鬱,聞著很有食欲。

秦知微接過來咬了一口,裡面居然是肉沫,吃進嘴裡既有蔥香味,又有肉香味,也不知這肉餡怎麼調的,越吃越香,還有這餅,純手工做的,很有勁道,越嚼越上癮。

“好吃!”方潔芸也咬了一大口,“要是我們有錢,可以請阿霞給我們當廚師。”

秦知微有些好笑,“那你就好好工作,多掙點錢。請她當全職廚師不太可能,一周請一次,我們還是請得起的。”

剛丟了工作的方潔芸尬笑了兩聲,心想明天得早點去找工作。要不然她連吃飯都困難。

兩人正說著話,隔壁傳來爭吵聲,方潔芸趴在牆邊豎著耳朵,衝女兒指了指,是阿霞家在吵架。

方潔芸雙眼閃爍著八卦之火,放下手裡隻吃了一半的餅扭頭出去瞧熱鬨。

秦知微沒有跟過去,她也要整理自己的舊衣服。

原身喜歡黑、白、灰三色的衣服,她不喜歡太沉悶的顏色,隻留了兩套,剩下的全放進行李袋裡。原身出生富貴,衣服也都是名牌,掛到網上賣,應該也能換點錢。

她正在收拾,方潔芸急匆匆進來,抓住她胳膊就將她往外帶,嘴裡還催促著,“快快!阿微,你快去救救阿霞,她和她老公吵起來了。那男人非說阿霞亂花錢。說什麼‘黃臉婆買什麼化妝品’。我都跟他解釋了,那化妝品是我送的。他非不信。我就告訴他,你是警察,你快過去給我撐腰,不能讓他汙蔑我!也不能汙蔑阿霞。”

她手勁太大,秦知微猝不及防被她帶倒差點磕到門框,方潔芸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鬆開女兒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沒事吧?”

秦知微揉了揉膝蓋,確定沒事,這才跟著方潔芸到了隔壁。

這家門口擠滿了看熱鬨的阿公阿婆,全都在勸裡面的人彆吵,一家人要和和氣氣。

方潔芸上前扒拉開這些人,給女兒讓開一條道,秦知微隻是個犯罪心理專家,她的主業是老師,平時並不處理市民關係。但是來都來了,她隻能硬著頭皮上,先是亮出自己的證件。

眾人一聽她是見習督察,紛紛驚呼,“哇,這麼年輕就當了見習督察。好厲害啊!”

“聽說大學生進警隊,一入職就是見習督察。”

秦知微看著屋內一家三口。阿霞的兒子樂樂正一臉膽怯靠在阿霞懷裡,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看向眾人。

阿霞彎腰摟著樂樂,臉上全是淚痕。

離母子倆不遠處的男人瞪著金魚眼,好似一頭吃人的怪獸,不停發泄心中的怒氣,“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福氣都被你哭沒了。”

秦知微蹙眉,“金先生,我媽是這家化妝品公司的銷售員。這是公司送的樣品。她和你老婆關係好,所以送了她一份。”

她還沒說完,男人卻是不耐煩打斷她,“送她?你們能有這麼好心?”

方潔芸見他不講理,也來了火,“我好心送你老婆東西,

你不領情就罷了,還懷疑我。我女兒可是督察,你連警察都不信?!”

“督察又怎麼樣?這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警察管得著嘛!”男人不耐煩地擺手,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指著阿霞罵,“你就是偷人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

阿霞委屈得直哭,秦知微卻聽明白了,這男人分明就是借機生事,她盯著男人不放,“你想離婚?”

這話一出,街坊全擠進屋,開始罵男人蠻不講理。

“阿霞整天在家帶兒子,送兒子上學,她哪有空出軌。是你在外面有人了吧?”

“金魚佬,你糊塗啊。阿霞是多好的老婆啊。你在菜場賣魚,她兢兢業業照顧你和兒子。你剛還完債就想換老婆,當心遭天打雷劈!”

原來這男人外號叫金魚佬,一直在菜市賣魚,年輕時沒少風流快活。後來在父母的催促下娶了阿霞,前幾l年父母生病,他們借了親戚不少錢。兩口子為了早日還清借款,阿霞省吃儉用,平時也會給街坊做些打掃的活計,貼補家用。金魚佬賣魚還債。

現在日子好不容易有點盼頭,金魚佬就想換老婆。這些老街坊自然看不過眼。

“金魚佬,你這樣沒良心,當心遭天打雷劈!”

街坊們都是看著金魚佬長大,再加上香江人有勸和不勸分的老思想,不希望他的家支離破碎,都勸他好好跟阿霞過日子,不要鬨。

誰知金魚佬根本不理會街坊們的善意,連話都沒聽完,直接揮手趕人,“這種不守婦道的姣婆,我才不要。”

他打開門,摔門離去。

街坊們氣了個倒仰,有那年紀大的已經破口大罵。

方潔芸摟住阿霞,“他這是鐵了心要跟你離婚。你一定要精明些,哪怕為了兒子,你也得多要點錢。要不然你拿什麼養兒子。”

方潔芸這是用過來人的經曆勸阿霞,她離婚時就是太幼稚,被前夫用五百萬和一套房打發了。更可氣的是那房其實是她爹地給她的嫁妝。她一分錢都沒分到他的。以前她就是個糊塗蛋,眼裡隻有情情愛愛,可經了事,她才知道沒錢寸步難行。

秦知微讓方潔芸暫時彆說這些。

阿霞隻當這是一次夫妻吵架。哪會想那麼多。

方潔芸見女兒阻止,隻好閉嘴不言。

等阿霞哭累了,秦知微才帶著母親離開。

等回了家,勸母親最後不好摻和家事,“她現在還在傷心。你勸她分家產,她不會聽進去的。”

方潔芸卻一拍大腿,後悔得不行,“早知我就不送給她化妝品了。這事都怪我!”

秦知微無語。原身這媽真是個傻白甜,怕她再自責,忙勸她,“媽,怎麼會是你的原因。你都跟他解釋了,那化妝品是你送的。他半個字都不信,隻能說明他早就有了一心,就想借機提出離婚。那化妝品隻是個引子。沒有你送的化妝品,他也會找彆的茬。”

她頓了頓又道,“再說了,阿霞也是那家的主人,難道買套化妝品的權利都沒有嗎?你彆什麼事都攬在身上。這事跟你沒關係。”

方潔芸心裡好受多了,但她依舊憂心忡忡,“我就是覺得阿霞不會聽我的,她還想跟那個男人繼續過日子。可她真的不值得。”

秦知微大概能猜到阿霞的想法,“她顧忌對方是孩子父親。再加上她好久沒有出去工作,沒有經濟能力,萬一真走到離婚那步,她可能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

這話倒是讓方潔芸怔住,她離婚時阿微已經成年,根本談不上撫養權。

經女兒一提醒,她突然意識到是自己想得太淺了。她低頭想了想,金魚佬在還完債提離婚恐怕早有預謀。他甚至會用孩子的撫養權跟阿霞爭家產。她左手拍右手,“哎呀,阿霞這麼疼樂樂,她肯定會吃虧啊。”

“隻要她狠得下心。那男人肯定沒戲。但是……”秦知微搖頭,“就怕她舍不得!”

方潔芸也無話可說。

原本兩人以為阿霞這次處境會很不妙,要麼為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淨身出戶,要麼就跟丈夫打長期離婚官司。誰知事態發展卻不像她們想得那樣悲觀,反而像脫韁的野馬奔向令人難以描繪極限場景。而阿霞平生第一次經曆大悲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