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詭物？”賀堪正喝著一口酒水, 這酒度數不高，平常賀堪也不喜歡喝酒純粹是因為今天太高興了。

“嗯。”謝平平趴在桌上, 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次我還要一起下去, 也不知道誰跟我一起？”說完之後，謝平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猛得抬頭看向了賀堪, 正好對上了賀堪若有所思的目光。

“等等，咱們不會一起吧？”謝平平驚訝的說道。

想也知道, 賀堪回來監天司十有八九要得到重用的，賀堪可不像平民詭士那樣沒有後台, 人家一個不爽直接回村都行的，監天司要拿出誠意過來, 可得到重用也要先熟悉監天司內部，這次下去巡邏就是個很好的經驗。

賀堪也猜到了這一點，沉吟片刻, 道：“也不是不可能。”

“那也挺好的。”聽見這話, 謝平平心中的鬱悶瞬間少了很多，不是說了嗎？一個人去做的話可能會鬱悶, 換成兩個人的話就會好上很多, 謝平平現在也是這個想法, 之前他鬱悶是因為隻有他一個人去。

“其他詭士可不都是好脾氣的。”蟾蜍子在一旁從頭到尾聽著, 也聽見了謝平平與賀堪兩個人的對話, 謝平平剛鬆口氣，他就輕輕開口提醒了一句。

這兩人都是輔係，一個純輔係，一個是新人，鄒老大再怎麼當中也不可能讓這兩個人過去, 肯定還有其他人帶著，蟾蜍子覺得兩個人放鬆太早了。

“也不知道其他人是誰，上次去下面村子巡邏都是去年的了。”謝平平也想到了，蟾蜍子說的對，可是去年他都不用下去的誰知道今年就需要了，這下子，他也是摸不著頭腦。

“不管是誰，總有人會自視甚高。”蟾蜍子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酒，經常在萬物閣做生意的他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知道有些人還真會出乎預料的蠢，對於謝平平與賀堪這趟下去巡邏之行，蟾蜍子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謝平平就想得很開：“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咱跟賀堪都是一起面對的，不用慌！”說的時候，謝平平還理直氣壯。

這話成功的讓若有所思的賀堪蟾蜍子兩人失笑，兩人對視一眼，還彆說，有時候真得是謝平平這個心態。

“來來來，吃菜吃菜，這菜應該是賀堪去西街上鹵肉鋪買的吧？”謝平平吃了一會兒才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一臉肯定的道：“他家鹵肉是這周圍用料最實在的。”

“嗯。”

酒過三巡，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賀堪這才站起來，這時候他非人的體質有一次體現了用處，普通的酒很難讓他醉了，白遊級還有可能，黃厲級很難，喝了這麼多也隻是腦袋微微有些模糊，轉身進了屋子。

賀堪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中拿著兩個小木盒子。

“村裡沒什麼東西，還望不要嫌棄。”賀堪將兩個木盒子送給了謝平平與蟾蜍子的手中，簡單意駭的說道，這是白舅舅幫賀堪準備的，聽說要回監天司白舅舅特意詢問了賀堪是否要準備些禮。

蟾蜍子與謝平平一前一後打開手中木盒。

木盒中灰黑色的灰燼露了出來，灰燼還帶著一股微妙的油亮感。

“青幽級油灰？”蟾蜍子在萬物閣也是鍛煉出一雙好眼睛，幾乎看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物品什麼等級值多少錢，青幽級的油灰可不便宜，語氣有些驚訝的說道。

油灰不比其他，這是每家每戶都要用的東西，隻會越用越少，萬物閣每日進那麼多詭物遺骸也不可能全部都燒了，更多的是作為製造詭器的材料，這樣一來，製作油灰的詭物就更少了，即使在萬物閣，黃厲級油灰都已經很難得了。

更不用說還是青幽級油灰。

不，一般也沒有誰會將一隻青幽級詭物燒了製成油灰，雖然青幽級油灰比黃厲級油灰的作用更強。

“青幽級！”謝平平嚇的差點沒拿穩手中木盒，然後，他本能的又將木盒護在懷中，這可是青幽級的油灰啊，隨後謝平平扭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平淡的賀堪。

“嗯。”賀堪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剛剛說了那麼多話，他有些渴了。

“是娘娘殺的一隻青幽級詭物，殺完之後，村裡人過去的時候發現就是一個泥人，那泥做泥人也不需要這麼多，乾脆一把火就燒了。”賀堪看兩個人一臉震驚的表情便放下酒杯，難得有耐心的開口解釋道。

這隻青幽級詭物是完全無視了鬼娘娘的威壓直接攻向了小賀村，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裡面全是泥還是心思被小賀村裡的血食吸引住了，總之，被挑釁的鬼娘娘當時就拿出自己的紅燈籠砸了過去。

原本三米高的巨大泥人硬生生被砸成一攤爛泥。

那些泥的確可以製作詭器，可是小賀村不是沒有器師嘛，而且這泥在青幽級中並不算多麼好，製作出來的詭器相比於攻擊更偏向於玩樂，製作出泥人供奉給鬼娘娘又擔心惹鬼娘娘不喜，村裡人乾脆就一把火燒了。

畢竟青幽級油灰在偏僻村落的作用比大啟城可要大上太多了，隻是拿到大啟城有些驚世駭俗很容易被人罵暴殄天物罷了。

謝平平聽見賀堪十分平淡的說村裡人就這麼處理了一隻青幽級詭物，那泥，那泥一看就是畫符的好東西啊，小賀村就這麼燒了，謝平平心中頓時都忍不住油然而生罵人的想法，可真真是暴殄天物！

蟾蜍子眼睛都微微睜大，沉默片刻之後，他重新合上了木盒並且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袖子裡。

蟾蜍子可算是知道了為什麼他的同僚好多都羨慕家中有祖宗鬼的詭士了，往常蟾蜍子覺得沒什麼，畢竟大啟城供奉祖宗鬼的也沒幾家，頂天了也就是半步青幽級，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就那樣，聽見同僚的話蟾蜍子心中不以為然，隻是認為祖宗鬼更可以庇護子孫罷了，哪裡值得萬物閣當值的人羨慕。

直到聽見賀堪的話語。

十分平常的將青幽級詭物就這麼處理了。

蟾蜍子就知道同僚們羨慕的原因了，這麼平常，小賀村的底蘊絕不少，血怨級祖宗鬼還真的就是不一樣。

再次看向賀堪，蟾蜍子的目光就不一樣了，這就跟你上私塾平常時候經常跟自己的狐朋狗友玩，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那損友手中銀子多的數不清還喜歡扔銀子到水中聽個響，那種目光十分微妙。

謝平平同樣收的飛快，他都已經想好這些油灰回去怎麼製成油墨然後再畫什麼樣的符籙了。

“好小子，以後有事喊我，我絕不推辭！”謝平平哥倆好的將手搭在賀堪的肩膀上十分熱情的說道。

蟾蜍子也讚同的點點頭。

賀堪倒是沒想到這兩人會是這麼大的反應，主要是在小賀村待久了再次出來外面，自然會有些微妙的不適應，不過兩人收了就成，當初在大啟城的時候賀堪還是個剛覺醒的詭士受了兩人不少照顧。

三人又喝酒喝的爽快，直到桌上的飯菜都沒了，酒也隻剩下一個底，謝平平與蟾蜍子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謝平平與蟾蜍子一離開，整個小院就隻剩下賀堪了，瞬間就安靜不少，賀堪看了眼外面院子石桌上擺放的殘羹剩飯，這都是要收拾了，心中就忍不住想了，要是詭力能幫他收拾就好了，他懶得自己動手。

現在天氣炎熱不趕緊收拾還會生蟲，那些小蟲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詭士。

賀堪收拾完之後已經快要到深夜，他匆匆的洗漱了一會兒，還記得將自己渾身酒氣洗乾淨這才睡下，閉上眼。

一夜好眠。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早已經大亮，太陽都掛在頭頂，床距離窗戶不遠，賀堪又沒關窗戶，他透過窗戶可以看著暖洋洋的太陽，欣賞片刻之後，賀堪就起身了，快速洗漱完了，賀堪就出了門。

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賀堪決定去萬物閣，昨天鄒平司說的他還總有5000兩的血怨級詭物材料額度，不知道能兌換多少東西。

新的衣服沒有到賀堪隻能穿著從小賀村帶過來的一身黑袍，手中拿著青銅矛，從屋子裡離開的時候還記得拜一下祭桌上的黑色牌位，賀堪轉身就出了門，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萬物閣。

萬物閣還是老樣子，人來人往，還有不少笑眯眯的掌櫃在迎來送往。

賀堪一進門，目光就環顧整個正堂，果不其然，他看見了一臉微笑的蟾蜍子，蟾蜍子剛剛好送走了一位詭士，一抬頭剛好就與賀堪目光對視上，蟾蜍子輕輕一挑眉。

“前來換血怨級詭物材料額度？”蟾蜍子在心中想了想關於賀堪的消息，很快，他就找到了，語氣肯定的道。

“想要什麼材料。”蟾蜍子喝了酒之後與賀堪也不比以往那樣陌生，十分乾脆的就帶著賀堪往閣後的庫裡走，一邊開口問道。

以防賀堪誤會，蟾蜍子又開口解釋道：“血怨級詭物價值昂貴，如果想要好點的詭物材料，很可能還需要你添著銀錢。”

血怨級詭物值錢，那麼，血怨級詭物材料隻會更加值錢，五千兩對於白遊黃厲級的詭物材料可能很多然而對於血怨級詭物材料，也就那樣。

“先看看吧。”賀堪也沒想好自己要拿些什麼，小賀村低級的詭物材料都有，村民們是不會用，這不代表大家不識貨，賀堪低等級詭物材料並不缺，來萬物閣也是一起床的時候本能的趨勢他要來萬物閣。

修術師這一道的天生就信這些，賀堪果斷的就過來了。

“那行！”蟾蜍子也不廢話了，十分乾脆的帶賀堪往最深處的庫裡走，一路上左拐又拐，明明前面什麼都沒有賀堪跟著蟾蜍子往前走得那一刻卻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穿過了一層結界。

“幾個人！”一進來，瞬間昏暗了不少，從陰影的地方傳來蒼老的聲音，乍聽有些陰森。

賀堪瞬間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從陰影的地方慢慢走出一個駝背的瞎眼老人，兩隻眼睛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破了一般，傷口十分猙獰，偏偏，這位目盲老人在這種昏暗的地方走路與常人無異。

“命老好！”蟾蜍子恭敬的對著目盲老人行了一禮。

賀堪學著蟾蜍子的動作同樣行了一禮。

那目盲老人也就是命老衝著兩人方向點點頭，隨後抬頭看向兩人，明明命老是看不見的賀堪還是感受到了一道銳利的視線，恐怕這命老因為目盲修了另一種關於眼睛的詭力。

“這就是最近出來的那位後生罷。”命老上下打量了下賀堪，緩緩的開口道：“鄒小子都已經跟我說過了。”

“是的，命老！”蟾蜍子連忙說道。

“那去吧！”命老點點頭，重新緩慢的進入黑暗當中，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十分快速，很快重新消失在黑暗當中，賀堪仔細的用自己的蜘蛛感應了，片刻之後，賀堪睜開眼睛，他竟然什麼都沒感應到。

那片陰影空蕩蕩的就如同每一個狹隘的昏暗角落一般。

兩人前方的一片黑暗也徹底打開露出了裡面的石門，石門十分古樸，蟾蜍子率先來到石門面前掏出鑰匙，動作有些不熟悉的打開石門，等石門開了之後，兩人都進入庫裡面，蟾蜍子這才開口解釋道：“那位大人是命老，乃是大啟城監天司的一位長老，負責的就是看守庫裡的寶物。”

“命老曾經與血怨級詭物—利爪鬼厲相鬥，那雙眼睛也是被利爪鬼厲抓傷的，因為目盲，命老乾脆就退下來，轉而修了另一套關於眼睛的詭技。”蟾蜍子擔心賀堪會說出什麼惹命老不喜，苦口婆心的說道。

賀堪當然不可能惹命老了，他隻是在感歎大啟城監天司的底蘊。

他竟然看不出那位命老的真實修為。

恐怕不是血怨級修為也快要接近了，這個就跟賀堪想象中的大啟城監天司不一樣了，後來賀堪轉念一想，也對，也沒誰說大啟城監天司不能暗地裡藏著位強者。

石庫打開，兩人進門，賀堪環顧四周，出乎預料的是這個石庫並不算太大，幾乎隻有一個小屋子大小，屋子裡面擺出來的詭物材料也不多，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過隻有五樣。

賀堪看了一眼，其中兩樣氣息相同，一看就是同一隻血怨級詭物身上出的。

這個數量之少倒是有點出乎賀堪的預料。

“怎麼，覺得少？”蟾蜍子看一眼賀堪的表情，雖然賀堪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很難看出心裡波動，可蟾蜍子是誰啊，他看過的人形形色色，賀堪再怎麼面無表情他也敏銳的捕捉到了。有些失笑的詢問。

“……”賀堪沒想到自己情緒被人看穿，有些尷尬不過他向來臉皮厚，很快就接受還輕輕嗯了一聲。

“這換到大夏朝這麼多的監天司，我大啟城也算是多的了。”蟾蜍子以為賀堪這是從小在小賀村長大以為血怨級詭物很容易得，蟾蜍子立馬開始試圖糾正賀堪這個錯誤認知，務必讓他明白血怨級祖宗鬼真的很罕見。

血怨級詭物都很罕見了。

“也就是咱們大啟城戚統領是血怨級詭士再加上命老，兩位大人聯手可以對付一些血怨級詭物，即使這樣從戚統領任職以來，我大啟城監天司也不過才宰殺了三隻血怨級詭物。”蟾蜍子對著賀堪豎起了三根手指。

“彆看咱們大啟城位置偏，有些繁華城池的監天司還羨慕咱們的內庫呢。”蟾蜍子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還有些許驕傲。

位置偏有位置偏的好處，詭物相比於更裡面的城池更容易獲得，光是內庫中的五樣血怨級詭物材料都足夠大啟城監天司眾人挺直了腰板。

蟾蜍子也隻是想讓賀堪錯誤認知糾正罷了，賀堪表情出現恍然大悟之後，他也就不說了，轉身示意賀堪看著石台上的五件血怨級詭物材料。

賀堪仔細的感知這五件血怨級詭物材料，分彆為一對碩大的黑色巨角，一隻不知名詭物的乾癟鳥爪，還有一株看起來是枯萎的藤蔓，在最右邊的也是一件像是被硬生生剝下來的人皮，臉龐的位置十分光滑，沒有五官，整個人皮薄如蟬翼。

最後一個是塊類似於黑影的東西，一直都在變換自己的形狀。

這五件血怨級詭物都散發著恐怖扭曲的氣勢。

賀堪的神識很快就抵擋不住這些氣勢，悶哼一聲，他收回了神識。

不愧是血怨級詭物，即使死了，這些遺骸上還是有他們生前凶焰滔天的幻影。

因為這些遺骸過於強悍的原因賀堪根本沒辦法細看，隻能勉強猜出那巨角的主人生前應該是金係的詭物，藤蔓是木係的，鳥爪也是金係的，其他兩樣也看不出來。

感應出來的三樣都不適合賀堪。

賀堪很快就將目光轉移到剩下的兩件詭物材料，首先，賀堪排除了那個人皮，他不喜歡這個東西。

隻剩下那一團不定型的黑影了。

看不出模樣，感應不出所屬，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賀堪有些納悶的看著這塊黑影，這件詭物材料散發的氣息也是這幾件中最弱的。

“此乃是監天司一直都有的，從我來到萬物閣的時候，這東西就一直擺放在內庫。”蟾蜍子頓了頓，開口十分委婉的說道：“誰也不知道他出自哪隻血怨級詭物。”

其他詭物材料都是有跡可循，這件什麼都沒有，擺放在內庫也是因為萬物閣隻能知道它是血怨級。

換句話說，這件詭物材料也就是等級好看點，其他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