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哭喪鬼 那跪下的身影聽見這冰冷的聲音……(1 / 1)

那跪下的身影聽見這冰冷的聲音, 頭垂得更低了。

“屬下有罪,那哭喪鬼跑的實在太快,一路上甚至連痕跡都沒有留下。”說的時候, 那屬下的聲音還十分低沉。

書房內的這道模糊的聲音重新直起了上半身,手放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響, 片刻後,道:“去找, 絕對不能將此事被監天司那些讓人厭煩的狗知道,一旦知曉的話,我想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屬下知道。”跪著的身影語氣中是果斷。

上首的身影聽見自己手下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這才慢慢放緩,道:“不錯, 那哭喪鬼乃是血怨級, 跟丟了到底不怪你們。”

“隻是祖靈大人交代下來的事情迫在眉睫, 我這才不得不這麼做。”

“家主放心, 屬下一定會全力以赴。”

書房中的對話模糊不清, 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說完之後就不再開口, 那跪著的身影也慢慢的退出了書房,整個昏暗的書房中重新變回了安靜。

一道幽幽的響聲重新響起。

“監天司啊…”

“那些下面的家夥兒還真是煩人。”

然而, 在距離書房十分遙遠的某個角落。

一個偏僻的城池, 距離大啟城也有一段距離。

這座齊薑城如同往常的無數個早晨一般早早就蘇醒了過來, 無數的人流在城池中忙碌,叫賣的小攤主的聲音,來往行人的說話聲, 偶爾還有有人的叫罵聲,一派人間的煙火氣。

齊薑城自然也有監天司。

齊薑城監天司負責守衛的儀征司司士們與自己的同伴們交接了夜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回頭準備睡覺, 突然,從城池外奔來了一道年輕身影,臉上滿是焦急,看樣子也正是他們監天司分司士。

“報——城外有詭物!求見統領!!”那小將連滾帶爬的在監天司司士們面前停下,聲音滿是焦急,那聽見這話的齊薑城的監天司司士們臉色一變,詭物,什麼詭物能夠讓一位快要突破黃厲級的詭士如此恐懼。

“統領在司內,快去!”

“我等趕緊前去城池前救援。”一群監天司司士們中很快就站出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大的司士,快速的發出各種命令,旁邊已經有人將監天司的大門推開,那小將從門內跑了進去,剩下的人則紛紛前往了城池。

齊薑城的監天司統領是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姓司馬,在都城也算是個小世家的子嗣了。

司馬拓的天賦不錯,早早的就踏入了青幽級,然而卻因為某些變故導致他身受重傷,傷勢勉強好了之後,也從醫士口中得知自己此生詭力等級沒有辦法寸進,到死也就隻能是青幽級,心灰意冷之下,司馬拓就動用自己的人脈,離開了都城,前往了十分偏僻的齊薑城做一位監天司的統領。

司馬拓的決定很不錯,起碼他來到齊薑城之後,以往那些鬱鬱寡歡的心情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關注齊薑城的一舉一動。

一大早,司馬拓正在處理公務,聽見底下小將的稟報,臉色一變,道:“那詭物你看清了模樣否?”

“回大人,隻看見了一縷白色紛紛揚揚的,在那紛紛揚揚的白色裡面還有一道身影,聲勢十分赫人。”那小將低頭,顧不得放緩自己的喘息,快速的將自己知道的一切說出來:“那詭物不止看不清樣貌,也看不清詭力等級,隻是我等守城的詭士距離數十裡都能感受到其詭力的威壓。”

“那白色是否是圓形的?”司馬拓神情難看,追問著小將。

小將沒想到統領會這麼問,立馬陷入回憶,回憶片刻,他語氣十分肯定的道:“是!”

司馬拓立刻站起來,詭力聚集雙腳,往城池的方向趕去,一路上的行人隻感覺自己看見了一道幻影閃過,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面前什麼都沒有,便以為自己看錯了,晃晃腦袋,重新乾自己的事情。

司馬拓上了城池,一路上看見的監天司護衛們與守城池的將士們同樣都是面容凝重,看見他開口打招呼,司馬拓來不及與他們說話,直直的來到城池邊,眯著眼睛看小將說的方向。

青幽級詭士的五感自然不用言語。

司馬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

小將說的紛紛揚揚的白色紙錢就如同一團白色怪物在快速的蠶食周圍的一切,那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不詳的白色,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驚肉跳,那一大片的白色中間有一道細瘦到嶙峋的乾枯身影。

那細瘦身影穿著破破爛爛的白色喪衣,踉踉蹌蹌的走路,袖子捂住了臉,幽幽的哭聲傳過來。

仿佛是感受到了看過來的目光,那乾瘦的白色身影抬起了頭,一雙細細的眼睛似哭似笑,抬頭筆直的回視了過來。

“哭喪鬼!”司馬拓立刻認出了來的詭物的真實身份,被哭喪鬼的目光一看,衝擊的他倒退一步,驚呼了一聲。

其他人也聽見了,那守城的將領在得知到消息之後匆匆忙忙的趕過來,隻可惜,他的詭力修為比不上司馬拓,速度自然慢了不止一籌,剛上城池他就聽見了司馬拓的聲音,神情一變:“不是說哭喪鬼已經消失了很久嗎?怎麼會在齊薑城出現?”

哭喪鬼的名聲不小,在儒子閣的記錄也有很多,光是屠城這樣的大事就發生了兩起,兩起大城全部都淪為了這隻血怨級詭物的血食,更不用說其他零零碎碎的記錄了,這樣的詭物自然也被監天司視為眼中釘。

在儒子閣中的詭物譜中血怨級排行第18。

四大司正與八大巡遊不是沒有追擊過此詭物,隻可惜這哭喪鬼實在太過狡詐,每一次都能從追擊中逃了出來。

“不好,快去通知平民們疏散!”那守城的將領臉色一變,想到了很多,連忙開口道。

司馬拓則露出了苦笑聲,目光看向了城池外面,道:“來不及了。”

城池外。

那不詳的白色不知道何時已然到了城池外面,天上紛紛揚揚的紙錢落下,隨著風一吹,那些紙錢又飄的更遠,落在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會褪去原本的顏色染成不詳的白色。

此時,齊薑城原本喧鬨的一切都仿佛被一雙的大手消去了一切聲音,又仿佛被什麼隔去了一層。

哭喪鬼站在城池外面幽幽的對著城池上面的眾人行了一禮。

那守城的將領也看見了,整個人仿佛被誰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司馬拓很快就收拾了自己苦澀的心情,他看向了旁邊的守城將領,低聲道:“王將軍,咱們齊薑城是難逃此劫,隻是望你我不要忘記書院的訓言,我前去迎戰,您將消息傳遞給距離最近的城池。”

“司馬大人。”王將軍虎目乾澀,他當然知道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寸進的青幽級迎戰一個血怨級詭物的下場是什麼?

詭物的戰力往往都要抵得上兩個同等級的詭士。

司馬拓此舉無非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罷了。

“好!”王將軍很快答應了,時間不等人。

“世道艱難,惟願諸君活下去罷!”司馬拓悠悠的長歎一聲,長袖寬袍從城池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那一身喪衣的哭喪鬼面前。

那哭喪鬼的目光毫不猶豫的移到了面前這隻最香的血食身上,在他的袖子之下是一張微微裂開滿是獠牙的大嘴。

白色的紙錢紛紛揚揚,席卷了面露笑容的司馬拓。

上首的城池王將軍強行讓自己無視了下面傳過來的血肉的咀嚼聲,用自己全身的詭力塞進了從懷中掏出的一隻令牌,令牌通體暗金,那是一不知名的金屬,詭力全部塞進之後,應聲而散。

就在他剛剛做完這一切的時候。

他面前已經出現了哭喪鬼穿著白色喪衣的身影,他竟然已經吃完了司馬拓,如此之快!

幸好,他今天帶上了令牌!這是王將軍意識陷入黑暗中最後一個念頭,隨後,他的耳邊就是無窮無儘的咀嚼聲了。

自始自終,所有城池上的詭士們沒有一個詭士提出說要告知城池裡面的平民們,他們誰都知道,如果青幽級的詭士沒有辦法逃脫的話,那幾乎談不上修為的平民們就更談不上逃了,估計還沒離開城門就已經成了血食。

與其讓所有平民都陷入恐慌當中,那還不如讓他們就這樣無知無覺的死去。

好歹,也免過驚懼一場。

城池上不詳的白色還在蔓延,在吞吃著周圍一切的顏色。

王將軍全身的詭力都塞進的令牌用處很大,距離最近的大啟城監天司第一個就發現了。

鄒平司還在監天司府衙中處理公務,很快,他就聽見了自己懷中的振動,他下意識的掏出令牌,感知到令牌傳過來的訊息,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右上首的人影。

右上首字畫旁坐著一位高大俊朗的身影,頭發隨意的紮起來,毫不在意敞開胸膛露出蜜色的皮膚,一雙漆黑的眼眸神色熠熠,很容易就讓人想起在天空中迎風搏擊的長鷹。

戚昭明默不作聲的聽著令牌中的訊息。

“齊薑城,遇哭喪鬼,守城將領監天司統領皆亡,全城上下無一人逃生。”

“司馬拓是嗎?”戚昭明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住了令牌,抬頭,反問了鄒平司,他很快就說出了那位齊薑城監天司的統領。

戚昭明先是監天司的八大巡遊,之後才是這大啟城監天司的統領,巡遊的地位遠遠在城池的統領之上。

鄒平司沒說話,隻是沉默的點點頭。

戚昭明也沒有再說話了,他閉了閉眼睛,很快,再次睜開的時候,重新回歸了神色熠然,眼底彌漫著堅定。

“我沒記錯的話,從齊薑城到大啟城中間還要經過幾個村子。”戚昭明很快就整理了情緒,繼續開口道:“告訴我,有幾個。”

“四個!”

“分彆是關河東,關河西,黍落,小賀村!”鄒平司對於自己治下的村落十分熟悉,在令牌傳過來消息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已經繪製出一張地圖,同時還標明了接下來哭喪鬼會行進的路線。

那四個村落相互距離不遠,又依靠著小山山脈。

然而,如果從齊薑城往大啟城方向走的話,剛剛好路過的是——小賀村!

“我先過去迎戰那哭喪鬼。”戚昭明立刻站起來,快速的對鄒平司下命令道:“你用詭器通知那幾個村落快些疏散平民,我會儘力幫他們爭取一些時間。”

鄒平司目光有些擔憂的看著戚昭明,哭喪鬼乃是詭物譜血怨級詭物中排行第18,統領再怎麼強也還是血怨級,同等修為詭士很難打得過詭物,然而理智也告訴鄒平司,統領這樣做才是正確的。

必須要有人拖住哭喪鬼,等待其他巡遊官的救援。

“放心,不會有事,一切有我!”戚昭明仿佛感受到了鄒平司擔憂的目光,動作一頓,黑眸看向鄒平司,沉穩的安撫道。

此話一出,鄒平司的擔憂莫名其妙的減少了不少,他心中忍不住苦笑了一聲,說到底,還是他們太過於依賴統領,直到現在,他們還要靠統領的安撫。

鄒平司面上卻不露分毫。

正當鄒平司與戚昭明準備告彆的時候,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黑發青年的身影,對方有時候還會裝乖巧的微笑,鄒平司眨了眨眼睛,他沒有記錯的話,賀堪的老家好像就是在那個首當其衝的小賀村。

戚昭明快要出門就看到鄒平司欲言又止,挑眉:“怎麼了?”

“老大,小賀村有一個咱們監天司的司士,天賦很不錯,如果能救的話還是救一救罷。”鄒平司不想讓本來就人才稀少的監天司更少一個天才了,在戚昭明開口一問的時候,鄒平司就毫不猶豫的回答了,當然,首要戚昭明保好自己的性命。

戚昭明看著鄒平司視死如歸的表情樂了,又有些好奇那司士的天賦到底有多強才能讓向來不開口的鄒平司第一次開了口。

“行,我知道了。”戚昭明點頭,轉身離開了,時間緊急,他快速說了幾句就轉身離開,詭力運轉,他臉上黑色的花紋從胸膛處彌漫至脖頸,下一秒,他已消失在鄒平司的眼前。

這一切都看上去很好。

齊薑城的消息十分恰巧的傳給了大啟城,大啟城再傳給下面的各個村落,然而,這是正常的情況,偏偏在那之前,哭喪鬼在齊薑城吃了一半的血食,突然感應到那熟悉的討人厭的氣息,這讓他想起了之前與那些討厭螻蟻們糾纏的時間。

哭喪鬼放棄了剩下的血食,轉頭往大啟城的方向行進。

按照以往的經驗,隻要他放下另一半的血食,那些討厭的螻蟻就會去吃他扔下的血食,不再追逐著他了。

這樣一來,哭喪鬼到達大啟城範圍那四個村莊的時間要遠遠早於眾人預測的時間。

小賀村依舊是那個平靜的模樣。

春種就已經完成,黍落村送來的新糧種早已經育苗完成,被村裡人齊齊栽了下去,除了一遍草之後,小賀村眾人也沒有什麼事情要乾,除了每天去村外找點野菜改善下夥食。

因為供奉了鬼娘娘的緣故,小賀村周圍已經很少有詭物過來,就算過來也大多數都是白遊級的小角色,護衛隊隊員們都能解決,漸漸的,小賀村村民們也就不局限於隻在村裡面活動了,他們的腳步往村外四周跑。

中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柳九。

賀堪就算已經提醒過柳九不要一心的提高修為,還要記得提高自己的神識,這樣才不會被觀想圖扭曲了神智,然而,柳九與那觀想圖實在太過於契合了,即使一天他什麼都不修煉,那修為每天都在進步。

看得錢三命與賀四鬼是心驚膽戰,拚命的幫他鍛煉神識。

賀堪更是每天必定到場,時不時的用自己的神識攻擊一下現在是個鱗甲崽子的柳九,幫助他穩固神識,隻是他的神識攻擊力太強了,即使賀堪小心的收斂了其中三分之二,那剩下來的三分之一依舊衝擊的柳九撞到牆上。

也就是柳九皮糙肉厚鱗甲也厲害,一被衝擊,他就縮成一團,那牆與他相撞,還是牆受傷的多。

果然不愧是黑詭級的觀想圖啊,賀堪看著柳九再次撞翻了一個空屋子的牆,從廢墟中爬起來就跟沒事人一般,活蹦亂跳的,小爪子還在地上留下道道深深地痕跡,到底忍不住在心中感歎了一句。

換作是平常的白遊級詭士早在他開始第一次撞的時候就受重傷了。

“堪術師,我頭不疼了!”柳九從爪子下抬起頭,晃晃腦袋,驚喜的發現自己原本有些混亂脹痛的腦袋經過剛剛的神識攻擊的刺痛之後,那些痛全部都消失了,頓時開心不已。

“神識穩固就不會痛。”賀堪言簡意賅的回答。

柳九現在的心智比起之前要小上不少,應該是慢慢與軀體趨同,不過之前也到底是個半大少年到底還是有些不同,有些吵但是不煩人。

賀堪看著柳九笑嗬嗬的模樣,有些不順眼,剛準備開口欺負下小孩子,突然,賀堪內心的感應傳來了一縷消息。

那消息是——有危險!

賀堪神情一頓,笑容收斂,傳他消息的正是在小賀村受到供奉的鬼娘娘。

“傳我命令,小賀村所有人回到家中,有詭物襲擊!”賀堪聚集,每一句話語中都帶著詭力,無論是跑到村外的村民們還是在巡視的護衛隊隊員們都聽見了這聲音,紛紛抬起頭,聽出是賀堪的聲音,毫不猶豫的轉頭回到了小賀村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