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的推理讓全場隱隱沸騰起來,但是看在福地櫻癡還在台上一言不發,沒人敢站出來說話。不過空氣中的氣氛已經十分不妙了,私下也已經議論開來:
“偵探的意思是……‘神威’是泉雅?”
“似乎是這個意思。偵探說的那些條件,尤其是最後的那條‘最大受益者’,不就是在說因這一係列事件而建立的‘人類軍’嗎!而掌握這支無國籍軍隊的軍權可謂能夠隻手遮天……”
“可任命‘人類軍’總司令的意思是福地大人決定的啊!”
“說不定福地大人是被脅迫了,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將軍權讓了出來,不管怎麼說英雄福地也已經老了啊……”
被這些一浪接一浪的不利議論包圍著,大門處,泉雅攥緊手中的「書」頁,神情旁若無人地朝福地櫻癡和亂步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神威”是誰了。
“為什麼不繼續說了,偵探少年?”台上,福地櫻癡表情沉靜地看著亂步。
亂步身體有些僵硬地一點點扭過頭去,近距離看見了福地深沉的眼底。社長說對方值得信任……真的嗎?現在這個情況……
介於眾說紛紜的中心、當事人泉雅到場,有膽子大的官員開始表態:“福地大人,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需要您的解釋!”
“這下傷腦筋了。”福地櫻癡歎了口氣抓了抓頭發,一副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的樣子,用全場都聽得見的聲音問亂步:“偵探少年。前面那番推理,你敢用你的人格和職業生涯做擔保嗎?”
聞言,亂步的呼吸紊亂了瞬。泉雅也察覺不對,腳步加快想要去把亂步從福地旁邊帶走。
不行。亂步腦中亂作一團,他再次隔空尋向泉雅的身影,在和那雙擔憂著的藍色眼睛再度對視上的那瞬,他身心平靜了下來,“我……”
他堅信,泉雅絕對不可能是“神威”!亂步眼神堅定下來。
“……亂步!”泉雅終於來到台前,意識到了什麼,他伸出手想要阻止。敵人是要借此徹底打擊他們,不要說!
“我……可能錯了。”亂步後退一步避開了泉雅,拿起麥克風,表情帶著平靜與釋然:“是我的錯。泉雅無疑是正直的人,是我做出了錯誤的推理,誤導了大家。”
寫在「書」頁上的事情會代替既定的事實成為現實,而想要打破這個事實,必須要有人站出來付出代價。
話音落下,空氣寂靜了瞬,隨後爆發出了更高分貝的議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也是你們偵探社計劃的一環嗎?”
“你是不是也被泉雅脅迫了?明明從開始到剛才都好好的,怎麼泉雅一進來就開始變更口風?”
“所以‘神威’到底是誰?證據確鑿還是另有隱情?”
“……”
不過這一次,議論不再是一邊倒的走向了,有人開始站出來替泉雅說話:
“你們是在搞笑嗎,那
可是英雄福地的弟子!你們是想說福地大人看走眼了嗎?”
“異想天開也要有個度,僅憑一家之言……”
“是啊,那可是福地,怎麼可能會有人脅迫得了他。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說什麼……”
見泉雅表情難以接受,亂步仿佛無事發生般笑著安慰他道:“我量小力微,隻能幫你到這了。”“沒關係,名偵探無所畏懼。”
“老夫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這是我的失責。”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福地櫻癡開口了,“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此事事關重大,接下來我會秉公無私,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台下,一眾讚同的聲音響起。
“福地……”泉雅壓抑著聲音。
好手段。在策劃了一切的事件後轉移矛盾,美美隱身,再做出一副想要解決事件的姿態出面調和,收買人心。而且就算現在站出來指控福地櫻癡就是“神威”,也沒人願意相信。
人言可畏,當言論積攢到一定程度,真的都可以變成假的,假的可以成為真的。問題的關鍵是,隻要人們願意去那麼想就可以了。
“不行。還不是時候。”察覺到泉雅的蠢蠢欲動,亂步低聲阻止了他,“要是在大庭廣眾下出手,就會坐實言論,正中下懷。”“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去和其他人彙合。”
另一邊,福地櫻癡煽動人心的演說還在繼續:“……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和我的弟子始終分分合合……我經常因為要務在身而沒有時間在他成長期間給予足夠的陪伴和引導而感到懊悔和抱歉,這是我的失職……”
“現在,我雖仍然願意相信他,但是眼下的情況若不做些什麼,恐怕不能夠服眾。”
說到這,福地櫻癡終於將目光放到泉雅身上,平靜地宣布下審判的話語:“我願意將我的弟子移交到權威的司法機關徹查,結果若是不儘人意……那麼為了謝罪,我願意一並受到懲罰。”
福地的表態令眾人信服:
“不愧是福地大人,能屈能伸!”
“就這麼辦!”
“來為師這裡,泉雅。”做完這一切後,福地眉慈目善地朝泉雅伸出手,仿佛看不見他的眼神般,“我的好徒弟。”
泉雅怎麼可能從。“你就是……‘神威’。”他稱呼福地道,“你布局了這一切。”
面對指控,福地沒有表態,他從頭至尾都表現的十分平靜,“你要跟著我混嗎?”他用著隻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很擅長培育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做夢。”做出了這樣的事,無法原諒。
“你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我有能力洗清你的名譽。”福地耐心地看著泉雅說,似乎是真誠地在做出邀請,“後面,你依舊可以坐擁‘人類軍’司令官的軍銜,並作為我真正的弟子,從此平步青雲。”
“像我一樣,你會得到聲望、地位、不論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人們願意跟隨你……比你以往的處境好上百倍。
”()
如何?小子。說到這,福地眉毛一揚,不是已經嘗到一些這種滋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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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冷眼和惡意,被他人的友善與崇拜包圍著的感覺的確很好……但是,泉雅無視了福地的這番話,“不會就這麼結束的。”他低聲說,然後轉向亂步:“我們走。”
“看來被拒絕了啊……”福地有些意外地喃喃著,“不過沒關係,今天你也走不了,我們可以慢慢考慮這些事。”
“帶著我走不快。”亂步朝泉雅搖了搖頭,“……彆管我,帶著「書」頁,快走。”說著,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本愛倫坡的。
“我該去哪?做什麼?”泉雅迷茫著,關於下一步該怎麼走。
“去你覺得是正確的地方,做正確的事。”亂步囑咐著,打開,異能的白光隨之噴湧而出,籠罩了他,“彆擔心。”他最後笑著說,“無論如何,大家都一定會相信你、找到你……”
“敦!”在徹底進入世界前,亂步朝台下某處喊道,下一刻,一個平平無奇的官員模樣的人突然一躍而起,用著驚人的彈跳力幾乎是瞬間便來到了泉雅身邊,隔開了他和福地,同時接住了從半空中掉落的。
“泉雅先生,是我。”中島敦的聲音響起,他摘下偽裝用的眼鏡和帽子,露出原貌,“這裡就交給我拖住這些人,你聽的亂步先生的,快走!”
“人虎少年。”福地櫻癡壓了壓眼睛。
“還有在下。”又一清冽的聲音自上而下響起,芥川龍之芥將會議大殿的穹頂破開了個洞跳下來,“無聊的會議終於結束了,房頂上很曬。”
“這可真是……”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敦和芥川,福地微微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接受良好,“泉雅,你真是有一群好夥伴啊。”
“你不要誤會了。”說著,芥川操控著羅生門撂倒了一片圍上來的軍警,“在下不過是奉太宰先生的意思前來,與那張虎皮地毯和叛逃港黒之人不熟。”
“這樣嗎。”說著,福地終於有了動作、抬腳朝泉雅走去,想要在此控製住他。
“虎皮地毯!”見狀,芥川叫敦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敦不甘示弱,二人一齊用身體攔住了福地的去路。
見泉雅還在原地遲遲未動,芥川皺著眉回頭催促:“走啊。”他說,“你走之後,我們也會找機會離開。在對方的主場裡硬碰硬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如果讓你們就這麼跑了,我的顏面會損失的。”福地櫻癡表情沉了下去,他似乎要開始認真了,“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
*
夜晚,橫濱,租界區的貧民窟一帶。
拖拖拉拉的黑灰色破舊鬥篷,扣著大大的兜帽遮住容貌,泉雅裝扮成拾荒者穿梭在破碎黑暗的街頭,在路過拐彎一處聚眾之地時被叫住了。
“怎麼以前沒在這裡見過你?”人高馬大的惡徒圍了上來,“新來的?”
“要是想在這一片混,每天都要上交食物和
() 物資,不然就把你拿去賣掉。”他們稀稀拉拉地笑了起來,“小鬼,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
“你們有食物?”感到饑餓不堪,泉雅問,“分我一些。”
惡棍們哄堂大笑。
周圍,貧民們聽見聲音從破舊擁擠的小房子裡探頭探腦出來,但無一人敢出來說話。
橫濱的黑夜裡,罪惡一如既往,饑餓能夠讓人變成野獸,在這裡,甚至可以用人命交換面包。
五分鐘後。
泉雅坐在由一堆惡棍摞成的小山上,在月光下狼吞虎咽地吃著搶奪來的食物,眉眼耷拉著,表情有些打蔫兒。
白天,他帶著「書」頁成功突圍了環島上的封鎖,一路隱匿行蹤至此。但是敦和芥川卻因為掩護他而陷入了苦戰,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書」頁上滿載著顛倒黑白的文字,已經無處落筆。泉雅不知道現在即便得到了它,還有什麼用。
迷茫之時,他突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近了。定睛看去,是之前一直躲在附近的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身後還跟著兩隻瘦骨嶙峋的幼犬,“請、請給我一些食物吧。”接近了,小男孩磕磕絆絆地說,表情帶著害怕和期待。
見泉雅在看著他沒說話,小男孩摸了摸衣兜,拿出來了兩個粘在一起的、形狀不是很規則的小東西,怯生生的:“我可以用這個交換嗎。”
“那是什麼?”泉雅盯著那樣東西問。
“是磁石。”小男孩說,接著掰開因磁力而緊靠在一起的兩塊石頭,又讓他們挨近,然後“啪”的一聲重新粘在一起,“這是我最喜歡的玩具,給你。”
磁石……靠近的話,能夠相互吸引並緊緊貼合在一起。
盯了一會兒小男孩手中那兩塊石頭,泉雅想到了什麼,將「書」頁拿了出來,看著邊緣處細小的凹凸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下一刻,沉寂已久的眼底久違地出現了曙光,“多謝。”他從一堆惡棍身上跳了下來,將剩下的食物一股腦地放到小男孩懷裡,頭也不回地朝著一個方向離開了。
那個“神明”曾說過:“隻要得到「書」頁,就等於得到了「書」”。現在,泉雅似乎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等等……這個你還沒有帶走呢!”驚喜感激著,小男孩朝泉雅搖晃著手臂,奈何追趕不上。
泉雅徹底走後,小男孩臉上感激的表情漸漸平息,歸於虛無。他就這麼在原地平靜地看著泉雅漸行漸遠的背影,下一刻,閉上眼,自原地憑空消失了。
磁石和食物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