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鏡像世界5*【平行世界】(1 / 1)

(鏡像世界完結,接第70章)

自太宰治把泉雅從地下監`禁室的懲罰中放出來已經過去了小半年的時間。

橫濱市,不論夜晚它被籠罩在怎樣的黑暗中,當第二天的陽光一升起,這個城市的表面依舊一派光鮮亮麗。

落地窗外的陽光透過厚重的遮光窗簾縫隙照進屋子裡已經有一陣子了,臥室中,饜足地在床上伸個懶腰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泉雅按照慣例睡到了自然醒。

瞟了眼床邊的台鐘,下床走入浴室先行沐浴,用冷水喚醒大腦和感官,穿好浴袍出來時順便拿起遙控器把整間屋子的窗簾拉開,再一邊適應眼前的光亮一邊來到客廳邊上,將唱片機的唱針放下。

伴隨著緩緩旋轉起來的黑膠唱片,舒緩的曲目開始在空氣中流淌。

這台古董唱片機是上次出任務時帶回來的戰利品。

沐浴著音樂,泉雅步入廚房,打著火的聲音隨之響起。

這裡是現任港口黑手黨五大乾部之一、在組織中的地位已經可以半隻手遮天、在道上被喚作“幽靈”的、泉雅的私人住所,位於某座除港黒標誌性的五座高樓外、橫濱市內數一數二的高樓頂層。

顛了下鍋,泉雅面無表情地給他在鍋中煎得滋滋冒油的黃金煎蛋翻了個面。

他正在為自己製作一份早餐。

“泉雅,你最近怎麼無精打采的。”大約過了十分鐘,黑灰色的影子憑空浮現,跟隨著泉雅來到餐桌附近,看著他拿調料瓶往面前的一盤食物上擰海鹽胡椒,道。

“……有這麼明顯嗎。”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泉雅頭也不抬地回道。

“你之前明明早就醒了,卻又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什麼都沒做。”泉雅的異能力接著指出了不同尋常之處。

“我不可以賴床嗎。”斜著瞄了異能一眼,泉雅開始吃面前親手製作的早餐。

可是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將近一個月了。

最終,黑灰色的影子沒有選擇把上面這句話說出來,讓氣氛繼續維持著微妙的和諧。

慢條斯理地吃到一半,突然失去了胃口,泉雅放下餐叉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發出了短促的不和諧的聲音。

“好吧。”他扭頭面向異能灰影說,“隻是突然覺得有點無聊。”

說完,泉雅抬眼望向前方空蕩蕩的屋子。

目光所及之處,是價值不菲的家具和古董擺件、掛在牆上的精良槍支彈藥、整櫃的精裝書籍、因為無處懸掛而堆積在角落裡的油畫收藏……還有很多很多,與其說這裡是一處寬敞的住所,不如說是間大型收藏陳列室。

自從在這個世界穩穩地立足以來,泉雅一向會儘到最大的程度享受活著的一切,從不會在任何一個方面虧待自己,而這間屋子恰恰就是最好的證明。

力量、權利、金錢、地位……縱容著自己在世俗間的一切欲望,他樂在其中。

但是現在,沙發上方的牆壁上

懸掛著的那副他曾經最喜歡的油畫現在看上去竟開始有些索然無味了。

厭厭地收回目光,泉雅回到客廳,將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中,撐著額間低聲自語:“所以,那後面到底怎樣了啊,他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

灰影默默地看著。一切的一切,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有了些許不同。

——從泉雅要求太宰治和他講述從「書」上獲得的有關正向世界自己的事情開始。

由於這些都基於正向世界太宰治的記憶,因此在正向世界的泉雅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這邊便幾l乎失去了音訊。

灰影並不明白一個相反世界的同位體為什麼會影響對方到如此地步,可它沒有問出來,因為看樣子泉雅自己八九不離十也不十分清楚。

瞧,現在不正在沙發裡冥思苦想呢嗎。

“他隻是另一個世界中你的同位體而已。”後面,灰影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們本質上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而且也不會產生交集。

“是啊。”泉雅撩了下眼皮,怎樣都好道。

沒有和他一樣心甘情願被黃昏與黑暗滋養,也沒有選擇使用異能換取強大的力量走捷徑。這樣的一條路,未來真的可以很好的活下去嗎?

他想象不到。

暫時放棄了思考,泉雅起身走向衣櫥,拉開櫃門。

“總部?”見對方似乎是要更衣出門,灰影問。

伸向衣櫃內成排西裝製服的手拐了個彎,轉而將一套寬鬆的黑色休閒服扯了下來,“不。”

係好身前的扣子,將還半乾著的頭發從衣領後整理出來,泉雅大步朝門口走去,“去武裝偵探社。”

臨走前,他想了想,沒有隨身攜帶槍支。

半晌後。

前方再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就能到達武裝偵探社所在的紅漆小樓,正在馬路邊等人行橫道的紅燈變綠,手插著兜漠然地看著眼前車水馬龍的車輛和形形色色的人群,某刻,泉雅眼睛動了動,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開口了:“話說。”

“你可不可以送我去那個世界啊?”風輕雲淡。

聽著這明顯是對它說的話,灰影虛無的身體打了個顫,似乎受到了對方這個危險想法的驚嚇,一時間忘記了回複。

它以為自交換了力量的那天起,對方的字典裡不會再出現“代價”一詞。

“我就隨便一說。”

直到聲音再度響起,灰影這才鬆了口氣。

綠燈亮了。泉雅倘若無事地抬腳離開原地,穿過路口後進入武裝偵探社所在的紅漆小樓。

自他進去後不久,變故突生。

先是從樓內傳來了爆破般的一聲巨響,而後四樓的窗戶被由內而外地打開,緊接著一抹黑紅的身影從樓上一躍而下,落地翻滾了一圈後起身。

“看來是搞砸了。”落地起身後,泉雅自語著,最後回頭看了看上方剛剛躍下的地方。

隻見那大敞的窗邊,有著赭

紅色頭發灰藍色雙眼、不經常打理胡茬的男人此刻正微微皺著眉心,目光複雜又戒備地自上而下凝望著他。

“怎麼一副這樣的表情?”像以往一樣回報以一個笑容,泉雅朝上方的織田作之助說,“從我們認識以來也過了挺久了,我不想刻意隱瞞身份,朋友之間不是應該真誠相對的嗎?”

聽見“真誠”二次,織田身側的手不住收緊了瞬。如果有人說相信來自一名黑手黨高乾口中的真誠,那麼他一定是瘋了。

——即便對方看上去還很年輕,似乎才剛剛成年。

可偏偏是因為這個,在一開始的接觸中,他才壓根就沒有猜到對方的可怕身份,放鬆了警惕。

彆傻了。被對方反差感強烈的溫和笑容刺痛到了,織田在內心努力地說服自己面對現實,想想現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不也是才二十出頭的年齡嗎?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織田發覺自己的喉嚨很乾。彆告訴他是真的想和他交朋友。

“……”這問住了泉雅。

因為他也不知道。從基本來看,他的確沒帶有任何目的,唯一的原因也是因為是太宰治要求他這樣做,太宰治曾對他說“你若服從命令,等我有時間的時候給你講講我在「書」中看到的事”,而他一時興起答應了這樣的條件,僅此而已。

隻是後面,沒想到和織田作的相處是真的很愉快。

於是泉雅在短暫地認真思考後提議了:“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像以前一樣怎麼樣?”

無視立場,繼續做朋友。

“開什麼玩笑!港口黑手黨!!”無心之犬、武裝偵探社的社員芥川龍之介卷攜著一身淩厲的殺氣也踩著四樓的窗沿跳下,同時衣擺化作利刃筆直地劃破空氣朝泉雅的方向襲去,“把吾妹還給我!!!”

“你說的是小銀嗎。”一邊遊刃有餘地閃避,泉雅一邊不以為意道,“不過話說回來,芥川君,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更適合當黑手黨?”

不得不說,泉雅在說話上是有點氣人的本領在的,再配合他略顯無辜的神情,這下徹底激怒了芥川。

“芥川君!等下!”見芥川朝泉雅發動了狠厲的攻勢,織田下意識地喊出聲來。

一時間,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擔心芥川的安危還是彆的什麼。

眼看街上的動靜越鬨越大,懶得惹是生非,泉雅同芥川迂回了一陣,走入人群中借著人流的掩護很快銷聲匿跡了。

事情以不太儘人意的方式收尾,在甩掉芥川後,卸下了面具般的微笑,泉雅恢複了面無表情,現在,腳步一轉走入了一條暗巷。

這裡就算是白天也鮮少有人願意接近,因為陰冷潮濕的暗巷是野犬的主場。

野犬與家犬不同,是嗅覺極其靈敏又非常敏感的生物。而能長久地存活在橫濱這片土地上的野犬,無疑是天生的狩獵者。

然而,這些野犬們卻在遠遠地看見泉雅時,聲音嗚咽夾著尾巴逃了。

邊走邊打了個電話,不一

會兒,前方出口處,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停,泉雅拉開副駕駛的門,輕車熟路地上了車。

車輛平穩地駛離,目的地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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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已經很久沒有走出過首領辦公室了。

當下,離他的五步計劃完成僅差一步之遙,越是到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不論白天黑夜,首領辦公室巨大落地窗的窗幕一片漆黑,已經說不清多久沒有開啟過了,唯有頭頂上的巨大吊燈和四周的壁燈常亮著無機質的光。

偌大空間的正中央,紅木辦公桌前的首領椅中,某刻,聽到了自屋外走廊儘頭傳來的不輕不重有節奏的腳步聲,太宰治握著羽毛筆的手暫時停頓了瞬,示意守在大門兩側全副武裝的保鏢將門打開。

果不其然,厚重的大門開啟後,某位乾部的身影映入眼簾,對方穿著在這種場合中不太像樣的休閒服,如一陣風般沒有半分停頓地直直踏入首領辦公室,還不等站定便開口了:

“任務失敗了,首領。”

太宰治有些意外,他將手中的羽毛筆徹底放下了,雙手交疊置於桌面上,在短時間內將泉雅從頭到腳淺淺地掃過幾l個來回。

倒不是因為彆的什麼,隻是因為今天,對方在話語中對他使用了完整的敬稱而不是和往常一樣沒大沒小地直呼其名。

在距離中央那張紅木桌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定,泉雅惜字如金地不再有下文,也沒有多餘提失敗的是什麼任務,他相信太宰治猜得到。

“這樣啊。”果然如他想的那般,太宰治了然地閉了閉眼,而後睜開,將視線停留在他臉頰上被什麼鋒利物劃傷的一道細紅傷口上。

見太宰治盯著他臉上的劃傷看,泉雅順勢伸出拇指順著那道細長的劃痕蹭了一下,略微模糊了血汙,似笑非笑地補充了一句:“我沒有還手,武裝偵探社還好好的。”

“我知道。”說完這句話,太宰治表情如常地重新低頭瀏覽文件,隻要他不想,那麼沒人可以洞察到他的想法。“下去吧。”

片刻後,發覺泉雅依舊毫無動作地站在原地,太宰治頭也不抬道:“還有事?”

淺吸一口氣,抱著手臂將目光移到側方,泉雅動了動嘴:“還沒派發新的任務,首領。”

這下,事務繁忙的太宰治是徹底察覺到泉雅的不對勁了,他暫且放下了手頭的文件,轉而將關注放在眼前的人上。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常常用儘一切辦法逃避或是拖延工作之人,有朝一日居然會一反常態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感受到太宰治帶著探究的目光,不想解釋什麼,泉雅隻是道:“隻要彆再像上次那樣的任務就好。”

接觸織田作的任務。雖然至今都不知道太宰治欲意何為,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任務已經失敗,從今天織田作和武裝偵探社的反應來看,他和織田作建立在立場之外的情誼應該是到此結束了。

隨之而來的是,泉雅不知從何時而起的無聊感更甚了,說不清是不是厭倦了這“

安穩”到永遠不會超出他預期的世界。

無聊。空虛。一開始隻有一點,慢慢的,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漏了個洞的氣球那般,空落感越來越大,難以用他能企及的一切事物來填補。

這才讓泉雅想到了最初那時,他在要求異能用情感交換強大的力量時,對方有再三強調過,情感的缺失是代價。

就維持著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今天,甚至在剛剛稱呼太宰治時用了敬稱,懶得給對方添堵了。

至於為什麼主動要求領命,原因也是如此。拜托,隨便讓他做點什麼都好,隻要能讓他暫時忽略這份無聊透頂。

“來處理一下這些文件。”太宰治的打量似乎是結束了,不過他最終沒有說什麼,隻是如此命令著,然後從座椅裡站起身,看樣子是想要去到屋子深處的寢取休息一下。

泉雅一言不發地來到紅木桌前,當在看清文件上的一些文字後,身體微不可查地頓了下。

這些文件的級彆是組織的最高機密。

意思是隻有首領才有權限查看和批閱。即便再勞累,太宰治也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才對,還是說……

想到這,泉雅抬眼看向太宰治,無聲地問詢。同時,他注意到,太宰治的手裡有一本純白色、封皮上也沒有任何文字的薄薄書本。

接著,泉雅見太宰治示意他坐下。

坐哪?放眼望去,偌大的首領辦公室中,能坐的地方也隻有面前的首領椅。

明裡暗裡,太宰治的意圖已經不言而喻。

遲遲沒有落座,氣氛詭異地僵持了一會兒後,泉雅終於率先開口,可卻偏偏避開了重點,倘若無事發生一樣指了指對方手中的那本無字書籍:“這就是「書」嗎?看上去很普通。”

然而泉雅有些刻意的轉移話題並沒有讓氣氛好轉起來,稍微離遠了頭頂明亮的吊燈後,五官半陷入陰影中,太宰治眼下的青黑色更加明顯了,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泉雅,終於在準備說些什麼時,仿佛一陣電流穿過了大腦,太宰治雙手撫上頭頂,吃痛地眯起眼來。

對於對方突然出現的症狀一頭霧水,但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泉雅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下:“您還好嗎?”

沒有聽見泉雅的聲音,耳邊隻剩下一片模糊的嗡嗡聲,腦中、眼前不斷地閃過來自正向世界的片段化記憶,不知過了多久,太宰治的眼睛才重新恢複清明,聚焦的瞬間便看見泉雅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雙目明亮又清晰,正一刻不停地盯著他看。

“太好了。”見太宰治無事,泉雅露出了個鬆了口氣般的微笑,後退一步了拉開了距離,“您要是死在這裡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接著補充:“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謀殺了您的。”

低下頭,太宰治發覺手中空空如也,「書」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泉雅那裡去了。

在手中掂了掂後,泉雅原封不動地將「書」還給了他。

“有消息了。”揉著太陽穴,回望著剛剛從「書」中接

收到的記憶畫面,沒了想要休息的心思,太宰治和泉雅擦肩而過坐回了首領椅中,表情是說不清的複雜。

“?”泉雅目光追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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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剛剛從「書」那裡繼承的、正向世界自己的記憶,太宰治用概括性的幾l句話講述出了正向世界的泉雅為了救織田作,以自己的一隻眼睛作為代價回溯了時間的事。

聽著聽著,泉雅的表情漸漸變了,他罕見地擰起了眉心:“……你說什麼?”

*

“若想降臨平行世界,前提是要在這個世界經曆一次徹底的死亡。”

異能灰影的聲音幾l乎要淹沒在聲勢浩大的賽馬場中。

它的近處,身體前傾伏在觀眾席最前方的欄杆上,泉雅正托著腮,目光百無聊賴地追隨著下方場地上正在奔騰的馬匹,與周圍神情緊張又興奮的觀眾們格格不入,“徹底死亡?”他又不會死。

“準確來說,是讓這個世界的人認為你徹底死亡。”灰影補充說。

“那這要求還挺苛刻的。”下方的賽馬已經來到了最後一圈,最後的決勝時刻,觀眾們都止不住地從座位裡站起身屏息凝神,都希望自己押下的馬匹可以贏得勝利,可在這種氛圍下,泉雅依舊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放下托著下巴的手扭頭看向灰影,“這種事太宰治肯定第一個不信。”

所以就不要再想著去異世界了。灰影暗自嘀咕。

可偏偏不如它所願。泉雅見它不繼續說了,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你會在達成‘徹底死亡’的條件後降臨異世界。”

“沒了?”

怎麼可能。現在,灰影要是有實體的話,估計會做出一個咬咬牙的動作:“一旦去往平行世界,可就回不來了,這個世界將逐漸遺忘你。”

話說到一半,見泉雅始終一副不怎麼所謂的樣子,灰影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語速加快:“平行世界也不會容納你太久的,最終你在任何一個世界裡都將不複存在,你存在過的痕跡會隨著時間被徹底抹消!那意味著你會成為真正的‘幽靈’,最後在某刻徹底消失。”

聽到這,泉雅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雖然隻是多眨了幾l下眼睛。“哦。”他接著發出了個簡單的語氣詞表示自己在聽。

“……”灰影噎住了。

它甚至覺得自己要是個人的話,一定會在這裡被泉雅氣笑。可它什麼都不是,它隻是個依附於泉雅存在的異能,一個被賦予了意識的附屬品罷了。

“這個代價倒是和我猜測過的差不多啦。”泉雅朝灰影彎了彎眼睛,轉過身準備離開賽馬場,“我又贏了。”

場下,隨著泉雅話音落下,他押注的那匹馬在最後的半圈從倒數的名次一路追趕,最後以微弱的優勢拔得頭籌。

“你真要……?”現在,饒是一直跟隨著泉雅的灰影也有些拿不準他的態度了。

“還沒想好。”將吵鬨的人群遠遠地拋在腦後,泉雅給了它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但是織田作說過一

句話……”

“他說人是為了救贖自己而活著的,這也許能解決我現在面臨的困境。”

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泉雅覺得自己如今快要幾l乎對一切失去興趣了,不論是什麼都很難挑動他的神經。問題很大,這樣下去,要是日後真的會像一個行走的自然現象般漠然,那麼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差不多摸到了一點泉雅的意圖,灰影古怪道:“這就是你異想天開的原因?可異世界的‘泉雅’終究不是你。”

“那可是為了友人甘願犧牲自己的眼睛啊,這種事情要是換做是我,我肯定做不到。”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泉雅堅信自己是一個自我利益至上的自私之人。

在從賽馬場出來後,天色還早,泉雅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閒晃了一小會兒,想到了中也現在似乎剛好處於任務的空窗期,於是決定去找他。

在面對中原中也時,泉雅終於久違地打起了點精神。

原因無他,不僅僅是因為中也知曉他的非人類身份、和其相處的過程有趣,對方還擁有著他們這類大部分人所不具備的東西,是個外冷內熱、口嫌體正直的家夥。

畫面一轉,泉雅已經來到了中也特地為他打造的泳池邊,這裡被茂密的植被包圍,是個類似秘密基地一樣、不會有其他人涉足的地方。

中也從後方不遠處的屋子裡取來兩隻高腳杯和冰鎮的昂貴紅酒,正身著海邊度假一樣的花襯衫和短褲朝這邊走來。

泉雅邊伸著懶腰邊回望向中也,罕見地對他人吐露心聲:“中也你知道嗎,我在計劃著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走近了,中也在泳池邊的小桌上給兩隻杯子都斟上紅酒,一隻朝泉雅那裡推了推,一隻送到嘴邊瑉了口,不以為意地瞄了泉雅一眼,叉著腰道:“哦。走去哪啊。”

“去另一個世界。”泉雅笑眯眯地說,說完,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一頭紮入清澈見底的蔚藍色泳池中,好懸沒濺中也一身水。

伴隨著清脆悅耳的落水聲,雙腿在浸入水中的瞬間變成漂亮無暇的長魚尾,輕盈地浮動著。池水的溫度被中也把控的恰到好處,被溫涼池水包裹的感覺很好,泉雅在池中微微閉上雙眼,感覺自己輕鬆了許多。

聽著對方的話,隻以為泉雅是在像以往一樣和他扯皮,中也沒太在意,他乾脆來到泳池的邊緣位置坐下,一邊品嘗著手中的紅酒,一邊垂著眼睛,目光追隨著那道正在池中肆無忌憚戲水的輕盈身影。

在池底遊裡幾l個來回後,身體緩緩上漂,泉雅在中也附近的水面冒出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抬眼看向上方的中也,“但是我暫時還沒決定下來。”

“……”看著中也一臉“你又想搞什麼飛機”的模樣,泉雅默了瞬,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近了中也垂在池水邊的雙腿,趁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抓住小腿惡作劇地將其一把拉入水中。

隻聽炸魚般的“撲通”一聲,毫無防備的中也跌入了池水,他猝不及防地嗆進去了一口水,等穩

住身形浮上水面後定睛一看,罪魁禍首早就跑到泳池的另一頭去了。

“哈哈哈哈!”看著濕漉漉的落湯雞中也?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泉雅再次浮出水面,久違地放肆大笑起來。

耳邊的笑聲經久不衰,中也在池水中黑著一張臉,額角直跳,接著,他就這樣朝泉雅露出了一個核善的微笑。

“泉雅。”

中也幾l近溫柔的聲音讓泉雅嗅到了一絲危機,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看見中也周身逐漸泛起了熟悉的異能紅光,終於笑不出來了,下意識地繼續向後遊了段距離,試探性地喚他道:“……中也?”

“有去無回的旅行是吧?是要我把你發射去月球或者是火星上去是吧啊?好啊。”話音還未落,中也就憑著重力異能的加持破開水面如火箭般朝著泉雅奔流而來,“這就滿足你!”

“等下、你來真的?……有話好說啊!”愣了瞬,見中也直勾勾地衝了過來,沒有絲毫要放過他的意思,泉雅趕緊一頭紮進池水的更深處躲避。

*

那一天的橫濱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太宰治早早地便把泉雅傳喚來了首領辦公室,沒有說明緣由。當泉雅正裝革履地踏入辦公室的大平層後,微微驚訝地發現,太宰治竟然將落地窗的窗幕全部打開了,那裡,不再是一片仿若與世隔絕般的漆黑。

明淨若無物的巨大玻璃外,藍天白雲仿佛觸手可及。

是非常好的風景。

太宰治一反常態地沒有坐在那張紅木桌後,而是正站在窗邊,面朝那片蔚藍,視線落點不知在何方。

“泉雅。”沒有給予到來之人目光,右瞳始終倒映著那片令人心曠神怡的藍色,太宰治的面上如今有著難以言說的坦然,“我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你的了,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

太宰治幾l乎從不稱讚彆人,因為從來沒有能超出他預料的事。

“……”聽到這些反常的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泉雅垂在身側的手、指關節輕微蜷了蜷。真的到了這一天,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一點也沒有。

其實,對於這一天的到來,泉雅早就有了順水推舟般的預感。原因無他,太宰治近期對他越來越仁慈和縱容了,甚至給他了一種就算現在炸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對方也最多隻會給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的錯覺。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自樓下響起,威力大到餘波連帶著整座總部大樓都跟著顫了顫。

……這可不是他乾的。

見窗邊的太宰治對這爆炸沒什麼反應,泉雅借機慢悠悠地開口:“太宰治,你聽見了嗎?有人正在襲擊總部呢。”

雖然從他的話語裡也聽不出什麼危機感就是了。

“我已經派敦和小鏡花去了。”太宰治回道,他們都好像在談論家常便飯那般平常。

“這也是你那所謂計劃中的一環?”泉雅歪頭,接著像是在試探什麼一樣開始對其冷嘲熱諷,以下犯上。

然而,事到如今,面對泉雅

的挑釁,太宰治已無動於衷了。

“你以後不會再被關禁閉了。”沉默過後,他淡淡道,終於側身回望向泉雅:“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接替我的位置。”

接著,太宰治正式宣布了:

“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後續的一切我已安排好。”

泉雅隱去了表情。事已至此,他不再試圖激怒太宰治,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太宰被盯得難得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怎麼,終於如你所願了,你不開心嗎?”

“開心。”這麼說著,泉雅臉上卻沒有笑容。

總部大樓內的騷亂和打鬥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接近了,太宰治這此時,仿佛有著某種感應般,扭頭看向鐘表的方向。

鐘表的指針無情地走著。

“時間差不多了,我上樓一趟。”恢複了如往常一般的語氣和神情,太宰治邁著寂靜的步子與面無表情的泉雅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的大門。

上樓。

泉雅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話中的關鍵詞語。

他們所處的首領辦公室已經是頂樓了,要是再上樓的話——是最上面。

他經常去樓頂的那處停機坪采風所以十分清楚,那裡,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從邊緣處再往下便是萬丈深淵。

再加上這個時間節點,太宰治早早地便把中也調去國外去執行長期任務……

轉過身,望著太宰已經走遠了的背影,泉雅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真的決定好了?”

走廊裡,太宰治沒有停下步伐,也沒有給予回應,隻有皮鞋接觸地面時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腳步聲靜靜回蕩著。

明明沒有說話,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真是的,好歹說聲再見吧。”低聲自語後,泉雅有了動作。

他身姿優雅又輕盈地踏著柔軟厚實的紅色地毯,幾l步便來到了首領專屬的紅木桌前,拉開首領椅坐下,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向後倚靠。

閉上眼睛微微仰著頭,感受著身下和後背傳來的柔軟的觸感,半分鐘後,泉雅坐直了身子,抬手從懷中去出了一個被折疊成小方塊的白色紙張,在面前的紅木桌面上攤開後,撿起了羽毛筆。

腦中,響起了異能灰影曾和他說過的條件:讓這個世界的人相信你的徹底死亡,以此為契機,得以降臨異世界。

筆尖沾了沾墨水,泉雅最後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晴空萬裡,手下的筆尖觸碰到了白色紙張,墨水流暢地滲出,在白紙上流淌出文字。

他本來還在猶豫不定。

但是,現在,身體和手竟自己動了起來。

——泉雅筆下的,是「書」的紙張。是上次趁著太宰治因接收記憶而頭痛目眩之時,拿過「書」並從中撕下的完整一頁。

“啊啊,真是不可思議。”一邊書寫著流利的文字,一邊自言自語地喃喃著,在這種時候到來時,他竟感受不到自己的一丁點猶豫。

很快,筆下,最後的字跡也塵埃落定。

最後,泉雅給自己畫上了句號。

“……為什麼?”看懂了「書」頁上的那段文字,灰影難以置信,他質問:“為什麼要救他?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當首領的嗎?”

“誰知道為什麼。”久違的,泉雅現在感覺很好,特彆好。他的某處空洞似乎被填補上了,心臟加速跳動,瞳孔微微顫動,“活著”的感覺從未如此地強烈過。放下羽毛筆,以他期待已久的姿態在首領椅中交疊雙腿,再將手搭在膝蓋上。

“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威風?”

他現在可是坐到了黑暗世界的頂點,他曾無數次地想象過這一天的到來。

“可你最終會……!”

灰影想要再次強調一遍代價,嘗試挽回局面,然而被泉雅出聲打斷:“到那個時候,我的身體給你好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真正地‘活’著嗎。”微笑了出來,泉雅接著如此風輕雲淡地說:“你也來親身感受一下這世間的一切吧。”

灰影噤聲了。

桌面上,那從「書」中撕下的一頁上,寫下的文字開始微微泛起白光。

在「書」中書寫的文字,會以現實為依據,改變現實。

最後的時刻,泉雅想了想,重新拿起羽毛筆,隨便從哪裡撕下一張筆記紙,又寫下一些文字。

港口黑手黨總部的樓頂。

計劃已經來到了最後一步。在向敦和芥川交代了一切、讓他們守護好這個世界後,太宰治退到邊緣,背朝萬丈深淵向下墜落而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顛倒的城市和大海般蔚藍的天空。漫長的下落過程中,走馬燈般地回憶著自己的一生,也許曾後悔過那麼一瞬。不過,即將落地前,太宰治閉上了眼睛。

……

……

沒有預料中的疼痛。

也沒有肝腦塗地的感覺。

大腦竟還十分清明,可以思考。

意識到事情不對,太宰治猛地睜開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身下傳來的熟悉觸感令他久久地呆滯了——

他竟回到了首領辦公室,正雙腿交疊著坐在柔軟舒適的首領椅中。

不可能。

瞳孔顫動中,捕捉到了身前紅木桌面上白得刺眼的紙張,太宰治僵硬地一點點低下頭,指尖輕顫著拿起了那張紙。

「書」頁。

上面的字跡很新鮮,還未完全乾透。

白紙黑字。快速掃過那段文字,太宰治的呼吸愈發急促了起來,他再也無法維持以往遇事時的淡定與從容,動作很大地從首領椅中站起身,不在乎被打翻在地的墨水瓶,急促地來到落地窗前,一點一點朝下看去。

那是仿若在港口初見那時一樣的紅色舞台。

靜靜向外擴散的成片血液,與紅色發絲混合交纏在一起,襯得周圍所有景物的顏色都發灰發暗。隻是,不同於那時,那抹身影沒有再在生與死的夾

縫中掙紮著起身,即便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很快,總部的黑手黨們從樓裡衝了出來,驚慌無措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地傳入了耳朵:

“泉雅大人!”

“……是泉雅大人!”

“他……他從頂樓跳下去了!”

“還愣著乾什麼!?快叫救護車……”

見泉雅始終沒有要複活的跡象,太宰治的表情逐漸扭曲了,手中的「書」頁已經被極大的力道捏得不成形狀。

在開什麼玩笑……!

【在這個世界中,清楚「書」的人不能超過三個。否則,這個不同於正向世界的相反世界會變得極度不穩定,最終會被覆蓋抹消掉,一切不複存在。】

太宰治,泉雅,中島敦,芥川龍之介。

因此,在他的五步計劃中,他太宰治必須要迎接死亡來維持這個世界的穩定。

隻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泉雅會在最後的時刻擅自用「書」頁改變現實,替他去死了。

認識這麼多年來,他們關係匪淺,實質卻非常疏遠。

他告訴他世界的黑暗,人性的醜惡,並加以嚴苛的生存訓練。但是,慢慢地,他發現自己隻能教會他面對世間的惡,卻無法教他接受世間的善,因為這也是他所不擅長的東西。

所以才會讓其去接觸織田作。因為,如果一開始是織田作的話,一切說不定會變得不一樣。

太宰治脫力般地一點點從窗邊後退,身體倒回了首領椅中,低垂著頭。

不知過了多久,僵直乾澀的眼球才輕微動了動,伸手拿起了前方桌面上的一張被隨手撕下的筆記紙。

上面有文字,和「書」頁上的字跡相同,明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那是一張粗糙的假條,非常不正規。

以往,泉雅因為不想工作而給太宰治遞交的形形色色的請假條中,總是寫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今天,這張也一樣。

假條上隻有寥寥三句話:

【你不是想看織田作寫的嗎?我呢,剛好要去另一個世界度假】

【哦對了,是請長假!沒有回歸日期,以後不回來了,拜】

【^_^】

*

正向世界,橫濱市上空。

一抹光點自高空如流星般墜落,在夜空中拖出一道長長的尾巴,越來越臨近這座城市。

很快,“轟——”的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正式降臨於橫濱市內的一座商務高樓頂層。衝擊造成的能量波帶動著高樓和周邊的地區一起狠狠地震顫了下。

“快、上去看看,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了!?”

淩亂的腳步聲自樓內由下而上,最後,通往頂層的鐵門被從裡踹開,一眾身穿西裝帶著墨鏡的黑衣人們接近了那正被徐徐上升的硝煙籠罩住的一角。

“咳、咳咳……”

自然地把一眾黑衣人當空氣,抬手揮散著面前的塵埃,泉雅此時的面部表情是毫不掩飾的略嫌:“就不能直接去到他身邊嗎?”

“不能。”

身旁,懸浮著的異能灰影幽幽地開口了,“這個世界我不熟悉,沒有辦法精準定位他的位置。現在能落地橫濱、而不是在地球的另一面就已經很不錯了。”

拂去衣服上的灰塵,泉雅有些頭痛地抱怨著:“還得去找啊……”

“不過話說回來,最後那一下真是有點痛。”

幾l分鐘後。

“那麼,先去哪裡好呢?”轉過身,在後方城市夜景的襯托下,泉雅跳下護欄,踩過地上大片躺倒的黑衣人們,身姿逐漸湮沒在了濃鬱的夜色中。

在降臨正向世界的橫濱後,泉雅最終決定先去找這裡的太宰和織田作,除了為了這個世界的自己外,大概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比如自家的首領太宰治可以通過「書」來繼承這裡太宰治的記憶。所以,這樣一來便會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死去,隻是跑去另一個世界了。

而,至於之後的事情。

“至於之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夜晚是黑手黨的主場。在夜色的掩護下,泉雅走進了太宰和織田所在的酒吧,看似不經意間瞄了旁邊一眼,“你說對吧?”

“嗯。”一個聲音淡淡地回應了他。

虛空之中,他的身邊,異能如影隨形地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