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一個上午過去, 機動搜查隊第四機搜第四組,編號404的三人正常地巡邏了轄區,並沒有接到什麼緊急通知。
“不錯誒。”伊吹藍高興地說, “這樣的話, 就可以回去吃飯了!”
薄葉齋紀沉吟:“24小時工作時間的話,吃飯要怎麼安排呢?”
“一般是回據點, 但有時候被牽扯住了, 可以叫外賣。”誌摩警官認真地帶新人, “雖然一天下來會有點累,不過現在改製成四部輪班, 每四天一次24小時巡邏,隻要好好休息, 狀態是可以調整好的。”
薄葉齋紀對這個安排挺滿意。
以前隻能周末才去組織那邊, 現在時間就更充裕了。
“我覺得24小時不算累啊, 感覺時間完全不夠呢。”伊吹藍說。
“那是因為你總想解決案子……”誌摩警官深呼吸,“最近的犯人越來越狡猾,不是弄不在場證明就是偽造證據,精英刑警都很頭痛,24小時根本不夠,像以前那樣衝動殺人然後逃跑路上就被抓的越來越少了。”
薄葉齋紀:“東京人是這樣的,福岡那邊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行,都是請專業殺手。”
誌摩警官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伊吹藍有疑惑直接就問了:“啊?福岡治安這麼差的嗎?你怎麼知道的?”
“我大學在福岡念的。”薄葉齋紀若無其事地回答。
誌摩警官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極了,這位不是普通的刺頭, 是從微妙的地區、麻煩的班級來的很有想法的刺頭!
福岡那邊前市長與黑dao勾結,甚至快把福岡變成亞洲小哥譚的事,在前市長下台後終於壓不住了, 警視廳這邊也熱熱鬨鬨地討論過一波,紛紛感慨福岡是什麼奇葩地點,並對在福岡工作的警察們充滿了偏見。
——就說以前交流學習或者合作的時候,為什麼總覺得福岡的警察怪怪的,敢情是同流合汙了!
這位新人大學在福岡念的,難怪行事那麼不羈,說要給犯人教訓就把犯人給嚇出心理陰影……說真的,這家夥政審過了嗎?沒在福岡乾什麼不妙的事吧?
他隱隱約約總感覺這家夥似乎被遍地殺手的福岡給醃入味了,思維模式恐怕不是六個月的警校培訓就能扭轉的。
這話題進行下去他就吃不下午飯了,於是誌摩警官深吸一口氣:“既然沒遇到事件,我們就先回——”
人不能立flag,誌摩警官話都沒說完,機動搜查隊的通訊就忽然響起。
“一機搜呼叫四機搜,xx區發生事件,疑似入室搶劫殺人案,地點在……”
伊吹藍:“啊,離我們這裡很近誒。”
毫無疑問,他們的午餐泡湯了,距離最近的機搜404小組,被機搜總部指揮著前往了事發地點。
確認死了人,這是個刑事案件之後,管轄區的刑警就飛快地出警了。
“咦?這不是誌摩君嗎?”目暮警部剛到門口,就看到了滿臉寫著心累的誌摩警官。
“目暮警部。”誌摩警官回過神來,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他以前也是在刑事部當刑警的,隻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才調職到了機動搜查隊,現在到現場的全是他老熟人,稍微有點尷尬。
目暮警部也很體貼,沒有問有的沒的,直接就進入了正題:“情況如何?”
“死者是一位藝人,報案人是她經紀公司的社長,也是她的男友,因為今天一直聯絡不上女友就來公寓找人。報案人是用自己的鑰匙開的門,自稱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昨天,並說死者的鑰匙前天就丟了,懷疑是撿到鑰匙的人入室犯案。死者是窒息而亡,室內沒有腳印,犯人是拖鞋進入,有可能是熟人。”
“原來如此,初步調查辛苦你們了。”目暮警部一邊認真地聽,一邊往門裡走,“接下來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兩人還在門口沒進去呢,就聽到裡面的忽然爆發了一句。
“說我是犯人,你有證據嗎?!”
目暮警部還沒反應過來,誌摩警官就已經驚得往裡衝了。
是寒川吧!一定是寒川!!!
雖然女友或者妻子死亡,凶手大概率會是男友或丈夫,他也懷疑那個社長有問題,但他們是警察啊!沒有證據不能亂說的!到時候對方一個投訴,寒川就等著寫檢討吧!
說到底破案不是他們的工作內容,搜查一課的人都來了,交給搜查一課的不行嗎!?為什麼臨走了還要搞這麼一出啊!!!
“寒川!”誌摩警官衝進房間,“搜查一課的刑警來了,我們該走了。”
目暮警部跟在他後面,嘴角抽搐:“寒川?”
他視線一掃,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機動搜查隊的人都穿便裝,來實習的寒川深流也不例外。
在搜查一課一行穿著警服的人走進現場後,那個穿著壓迫感極強的黑色風衣,雙手插兜站在報案人面前的人影,就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目暮警部,好久不見。”寒川深流輕輕頷首,“這就是犯……”
誌摩警官衝上前打斷了他:“犯人是誰交給目暮警部吧,我們該繼續巡邏了……”
“等等。”目暮警部製止了誌摩警官的舉動,“我想聽聽寒川君的想法。”
誌摩警官拒絕:“目暮警部,寒川隻是我們機動搜查隊的實習生,他沒有經驗的。”
雖然寒川深流在炸彈案中,確實精準地發現了犯人,但那是因為犯人鬼鬼祟祟地在現場附近晃悠,寒川深流知道裡面有炸彈後,再看對方確實就很可疑,抓對人的概率很高。
而且當時寒川深流隻是警校生,並不是負責那個案子的警察,就算弄錯了什麼,也隻能說是見義勇為的方法不對,不至於領處分。
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這個案子被安排給了他們組,寒川深流就算負責人之一了,有了責任,再出問題就是很嚴肅的事了。
誌摩警官知道寒川深流很聰明,但聰明人也會有失誤的時候,一旦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應下了這事,到時候調查方向出錯,寒川深流肯定也要擔責。
他作為帶對方的前輩,就算再怎麼對寒川深流有意見,也得保護好對方,不能讓人掉進職場的坑裡,這是做人原則問題。
目暮警部也是在職場混了這麼多年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誌摩警官對寒川深流的保護,他哭笑不得:“誌摩君,我沒彆的意思,寒川君以前也幫助我破獲過案子,他的思路確實很有啟發性,既然他有想法,讓他講講也可以嘛。”
誌摩警官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讓開了身體。
寒川深流說:“報案人主張犯人是撿到受害人前天丟了的鑰匙的人。”
社長冷著臉說:“是的,所以他可以偷偷摸摸地開門,脫掉鞋,悄悄溜進去,殺死愉良,然後卷走錢財逃跑。”
愉良就是死者的名字,是一位不算很出名的藝人。
寒川深流搖搖頭:“如果是我的話,我既然有鑰匙,就不可能選受害人在家的時間來搶劫,而是應該選她白天不在家的時候。”
所有人默默地看著他:“…………”
不用拿你自己舉例啊……你這是代入了什麼人……
社長噎了一下:“……可能是犯人看上了愉良,愉良畢竟是藝人,被認出來了的話……”
“受害人身上並沒有其他的痕跡,她隻是單純的窒息而死。”寒川深流說,“而且,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愉良小姐確實丟了鑰匙……”
他平靜地拿起了一張小票:“這是你和愉良小姐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在奢侈品店買東西的小票,我剛才打電話去詢問了負責招待她的人,對方說,昨天愉良小姐跟她提到過,鑰匙沒丟,在男朋友面前找到了,既然你是知道這件事的,為什麼現在要裝不知道呢?”
目暮警部震驚:“啊?那這樣的話,擁有鑰匙的豈不是就隻有受害人和……”
他的視線看向社長。
社長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擁有鑰匙的人就是犯人什麼的,隻是你們的猜測吧,專業的小偷,就算沒有鑰匙也能打開鎖……”
誌摩警官好歹也曾經是搜查一課的精英,此刻也忍不住開口了:“這種水平的小偷,是不可能選有人在家的時候上門盜竊的——死者死前一直在看電影,這個公寓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彆好,隻要貼著門聽就能聽到裡面有人,反倒是隔壁沒人,為什麼小偷不選隔壁呢?”
這個案子已經很明朗了,凶手確實是這個社長,那個謊撒的太離譜。
本身案子並不算很難,隻要多打幾個電話,問問死者之前接觸過的人,就能解決,難怪寒川深流這麼自信地直接指認,原來是在他出去的時候打電話拿到了新情報,行動力真的挺強。
不過還是缺少關鍵性證據,要是找不出證據的話……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隻能眼睜睜地放走明知道是犯人的家夥,警察有時候也很無助。
社長咬死了這都是他們的猜測,他們沒有證據。
“為了偽裝入室搶劫,拿走了不少東西,但其他東西可以扔了,錢回頭花掉就行……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目送她進那家奢侈品店,就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如果錢包裡出現了你們分彆之後她才從店裡找回來的錢,上面查出了店員的指紋,你要怎麼解釋呢?”
他沒法解釋,因為他意識到,他的錢包裡確實還留存著這筆錢。
奢侈品店的找零金額也不算小,一時半會真的沒辦法全部花掉。
社長不能接受自己的計劃在短的時間內就失敗,下意識地嘴硬:“我和愉良非常相愛,我為什麼要殺她?”
“因為你的會社要破產了。”寒川深流拿起之前詢問時用來記錄的本子,“昨天,你去見了最後一個投資商,對方依然拒絕了你,會社破產,你的社會地位也會下降,也沒有能力繼續為愉良小姐提供優越的生活質量……”
到這裡為止,大家都還能跟上思路。
很常見的情殺,估計就是沒錢了,女友也要拋棄自己,於是怒而殺人……
“但愉良小姐很愛你,這個房間裡所有的細節都能看出來,她對你是真心的,她一定很期待跟你結婚,肯定也對你暢想過未來的生活……於是,你為了不讓她失望,選擇在她知道你破產之前,殺死對方。”
所有人:“……???”
嗯?!這中間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這邏輯是正常人的邏輯嗎?!
而且這家夥為什麼說的這麼流暢!!!
目暮警部驚悚地看向寒川深流,發現他還沉吟著補充道。
“不過在這之前,你應該已經無數次地幻想過殺死愉良小姐了,我說的沒錯吧?”
社長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他,忽地釋然道。
“啊,原來如此,你和我是一樣的……在你面前,確實沒必要再隱瞞了什麼了。沒錯,我很愛愉良,也確實會幻想殺死她的畫面……沒有原因,我就是想殺她,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抱歉,我不太能理解你。”
寒川深流回答:“如果我是你,我前天在愉良小姐發現鑰匙沒丟的時候就會殺了她,這樣就能避免第二天她去奢侈品店留下對我不利的證據……”
誌摩警官緊急喊停:“停——目暮警部,案子已經破了,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去巡邏了!我們就先走了!”
——救命啊!!!這新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些什麼啊!!!他以前的同僚們看寒川的眼神都不對了,一副想把人捉拿歸案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