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降穀零還是去了。
因為薄葉齋紀說:“你要是不想來, 我就要考慮用乾部的身份命令你了。綠川說對朋友最好不要這樣,不夠尊重朋友,所以我想谘詢一下你的意見, 你介意不介意啊?”
降穀零:“……有點介意,不過我會去的。”
景光的教育方向沒錯,但你的理解方式真的很有問題。
是什麼腦回路讓你覺得,隻要問一下再命令,就不算不尊重了!?
你這跟直接威脅也沒什麼區彆啊!!!
諸伏景光有點無奈又有點警惕。
薄葉齋紀這個人吧, 看著好像沒心沒肺, 對什麼都不上心, 但某些細節又會體現出確實把你說過的話記住了的樣子……誰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沒說對也被記住了,回頭會開始翻舊賬,實在不能不小心。
雖然邀請的過程不是很愉快, 不過降穀零到薄葉齋紀家裡的時候, 還是表現出了一種高興的姿態。
來都來了, 那就趁機打好關係, 不要浪費了機會。
到薄葉齋紀家的時候,薄葉齋紀似乎在沉迷看電視,打個招呼就讓他去廚房幫諸伏景光打下手了。
這倒是正合降穀零的意。
反正他們第一次合作出任務的時候,他就跟諸伏景光一起忙碌,薄葉齋紀隻等著吃,現在繼續這個模式也不突兀。
進了廚房後,外面是薄葉齋紀在看電視, 裡面又是抽油煙機製造噪音, 他們稍微聊兩句,就算有監聽器也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麼。
而且這個廚房是開放式的,薄葉齋紀其實能看見他們在乾什麼, 這就更好了,從心理盲點來說,人總是會對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放鬆警惕。
降穀零瞥了眼似乎已經在沉迷電視劇的薄葉齋紀,小聲問:“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玻特尼斯突然想找人聊臥底?”
就算是真正的組織成員,問這個問題也很正常,何況降穀零在組織是情報組的,抓緊一切時機打探消息,簡直順理成章。
“琴酒讓他參與一個任務,他突然問是不是又有人說亞力酒是蘇聯臥底,可能是有些聯想。理論上說不應該告訴你,但估計一會兒玻特尼斯也會提……”
通過這種看似組織成員隨意閒聊的方式,兩人飛快地溝通了一下情報。
降穀零心裡有數了。
兩人合力把晚飯做好,降穀零順口吐槽了一下:“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這裡擺的還不是這些牌子,用的這麼快嗎?”
“之前那些我扔掉了。”諸伏景光皺眉,“玻特尼斯根本不會做菜,他都是在亂買,那些牌子不行。”
降穀零:“……你簡直像是把這裡當自己家。”
“從居住時間來說,我住這裡的時間確實更長。”
諸伏景光也不想的,但住久了,確實會忍不住往讓自己更舒適的方向改造,尤其是隻有他在用廚房,也基本隻有自己在這裡吃飯,因為原材料問題導致做出來的味道不行,那是真的很難忍。
反正隻要不亂動薄葉齋紀那些收藏就行,他都問清楚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了。
降穀零心中有些一言難儘。
雖然之前偶爾跟諸伏景光聯絡的時候,面對他的擔憂,諸伏景光總是表現出一種他多慮了的樣子,可薄葉齋紀有多難相處,跟他聊天有多容易血壓忽上忽下,降穀零深有感觸,並堅定地認為諸伏景光隻是在他面前故作輕鬆。
哪怕從伏特加那裡聽說一些奇怪的傳言,降穀零也隻是更覺得諸伏景光背後做了更多努力,才達成了這樣的效果。
結果今天久違地來到薄葉齋紀家裡,卻從玄關開始就充滿了諸伏景光的痕跡,最誇張的就是廚房,跟他上次見到的相比簡直大變樣,雖然還有點掩飾,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在一起長大的降穀零眼中,已經很明顯地更傾向於諸伏景光自己的習慣。
降穀零又欣慰又擔心。
欣慰在於,如果不是諸伏景光確實過得不錯的話,他是不會有閒心做這些事的,而是會謹慎地保持原狀。
擔心在於,這是不是有點太放鬆了!現在隻是廚房方面的習慣,沒人會去諸伏景光以前的家裡對比這個,但以後萬一因為放鬆了警覺而暴露了更明顯的習慣呢?
“玻特尼斯不管嗎?”
諸伏景光歎氣:“我倒是希望他管管,但真的見不著他的人啊……”
他在組織整天不是閒著就是在殺在逃犯人,還領著組織的工資,心裡真的太虛了,還是讓薄葉齋紀經常回來發發癲,讓他心累一點,他才能有種自己確實對組織有貢獻的感覺,不至於覺得組織對他這麼好是不是有陰謀。
如果讓薄葉齋紀知道諸伏景光是怎麼想的,他會篤定地告訴諸伏景光:你這是被PUA了……
兩人把盤子端上餐桌,然後喊薄葉齋紀過來吃飯。
薄葉齋紀關了電視,抱著骷髏架子,擺放在空椅上,然後自己挑了一個座位坐,招呼他們兩個:“快坐啊!”
諸伏景光很平靜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吧,不用在意那個骷髏,玻特尼斯可能隻是單純覺得三缺一。”
薄葉齋紀點頭。
降穀零:“…………”
我現在感覺你們才是一夥兒的,還會在意這些的我跟你們好像格格不入。
降穀零無語地坐下,剛想說什麼,就見到對面的薄葉齋紀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
“我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老實交代,否則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降穀零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諸伏景光就已經很淡定地回應道。
“不要跟著電視劇學日語。”
沒能成功嚇到人的薄葉齋紀遺憾:“哦,好吧,我隻是覺得這句話很帥。”
降穀零:“……???”
他木然地看向諸伏景光,眼神中仿佛寫著“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諸伏景光解釋了一下:“剛才備菜的時候,我也跟著聽了一會兒,剛好聽到了這句……主要是擔心有時候會跟不上話題,他會突然問‘為什麼會背叛’這種話……”
薄葉齋紀理直氣壯:“因為我是歸國子女嘛,你們這些日本人的邏輯好難懂哦!”
降穀零:“……”
好熟練!太熟練了!景光這是都經曆了什麼啊!!!
怎麼說呢,剛才他還擔心景光會不會太放鬆了,現在卻覺得連薄葉齋紀在看什麼電視劇都會關注,避免聊天的時候被挖坑的景光,也許根本用不著他擔心。
他還是先管好自己彆拖景光的後腿吧。
諸伏景光也在照顧降穀零這個還沒習慣薄葉齋紀節奏的人的心情,很自然地拉走了話題:“剛才安室問我,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聊臥底,是不是發現組織裡有臥底了。”
“臥底是很難發現的。”薄葉齋紀認真地夾了塊炸蝦天婦羅,“但是,因為我養父整天被懷疑是臥底,我也忍不住思考了一下臥底到底是什麼樣的……我覺得我找到了一種分辨臥底的辦法,想和你們分享一下。”
降穀零進入了狀態,用一種不是很信,但看在薄葉齋紀是乾部的份上願意聽他胡扯的表情:“是嗎?什麼辦法?”
薄葉齋紀沒說話,他在努力乾飯,吃的同時還緊緊地盯著降穀零。
降穀零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
吃飯就吃飯,為什麼要看他,難道這也是他分辨臥底的手段之一?是想現場演示?可臥底吃飯也不可能吃出花來啊!
為了撈到懷疑值已經不擇手段的薄葉齋紀把自己的炸蝦天婦羅吃完,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然後說:“你要是不喜歡吃炸蝦天婦羅,可以分給我。”
腦補了十萬字大戲的降穀零:“…………”
他無語地把自己面前裝天婦羅的小盤子推到對面:“你剛才說的分辨臥底的辦法是什麼?”
薄葉齋紀這才滿意,果然還是降穀零的懷疑值好刷:“其實很簡單,臥底進入組織後,最想做什麼呢?”
“拿到重要情報吧……”
“那拿到重要情報,肯定需要往上爬吧?要往上爬,肯定就要賣力乾活,表現自己,最好能跟Boss建立聯係。”薄葉齋紀,“所以我覺得,琴酒真的很像臥底,你們覺得呢?”
降穀零覺得以為真的能從薄葉齋紀這裡得到什麼重要情報的自己簡直像是傻瓜:“他隻是對組織太忠誠吧。”
薄葉齋紀憤怒地拍了拍桌子:“彆人也對組織忠誠,哪個像他一樣,整天都在工作,好像閒不下來一樣,還總是在彆人面前擺出一副‘你們這麼閒對得起組織嗎’的態度,好像組織是他家……你們不覺得這工作熱情很不正常嗎?這是正常人嗎?這明顯是表演給Boss看的啊!除了他是臥底,沒有彆的解釋了!”
“呃……”降穀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所以你是想……?”
“一會兒我給Boss打電話告狀,你們一起站我,作證覺得琴酒有問題,讓他少琢磨著給我換工作或者讓我加班。”
諸伏景光:“…………”所以果然還在記恨琴酒讓他加班和想給他換工作的事啊!!!
降穀零:“…………”這種破事都可以給BOSS打電話嗎,薄葉齋紀養父留下的影響力果然不一般。
連代號都沒得到,就能跟組織Boss對話,這是何等的巨大進展。
但跟Boss第一次對話的內容,是往組織的勞模身上潑臟水,感覺又很作死,仿佛像個挑撥離間的間諜……哦,他們確實是間諜,那問題就更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確定“同意”到底是不是正確答案。
因為按照薄葉齋紀剛才的理論,抓緊跟Boss建立聯係的機會,也很像是臥底的行為。
這也許是一個試探。
他們到底要不要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