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伏特加這詭異的態度, 琴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接過了那份報紙，展開看了一下。

記者獲得的情報有限, 但基本元素都有了：高樓、夜晚、窗簾拉著、燈關著、一槍中腦、玻璃窗和窗簾上都有彈孔……

琴酒：“……？”

確認了一下，是新聞板塊，不是娛樂板塊的電影評論。

繼續往下看。

目前警方認為窗簾和玻璃窗上的彈孔有可能是凶手用來迷惑他們的，好讓他們以為凶手來自外部，這樣當時還在樓裡的人就有不在場證明, 其實是凶手在酒店先動的手，他們看到的現場已經是偽裝過的……但因為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比如消失的另一顆子彈之類的, 所以還僅僅是猜測。

伏特加還在一旁補充：“當時綠川距離目標快一千米了, 他自己申報過的最高記錄也才600碼……”

綠川還委婉地問他，他到底怎麼跟薄葉齋紀講他的成績的, 為什麼薄葉齋紀覺得這距離他也沒問題——當時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居然真的沒問題啊！

琴酒：“……？？？”

琴酒震撼，琴酒不說話, 琴酒反複看這一點報道。

他不奇怪警方為什麼會得出這種結論，因為這個環境條件，隔著玻璃和窗簾的無月之夜, 這個距離，就算用熱成像瞄準器都掃不出人影來, 再厲害的狙擊手也隻能瞄準個大概方位，更彆提一槍爆頭了。

就連明知道昨晚是組織派了狙擊手去暗殺的他, 看到這個報道內容, 有一瞬間都有點懷疑薄葉齋紀是不是拿狙擊手當幌子，其實已經偷偷把人給殺了。

但很快他就靠著對薄葉齋紀的了解，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多此一舉又麻煩, 那個斤斤計較的精神病不會乾的。

可讓他相信這狙擊都能成功，也有點困難。

琴酒猜測心裡不斷地提出猜想。

目標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綠川是不是記住了椅子的位置？

不對，就算記住了椅子的位置，能打到頭還是看運氣，因為這個距離，沒帶觀察員，高空風還大，就算能看見，能不能擊中都兩說，何況還被窗簾擋著……

那是薄葉齋紀和綠川合謀，想搞個大新聞出來？

也不對，薄葉齋紀也就算了，綠川他是知道的，不可能配合薄葉齋紀胡來……

伏特加還在一旁念叨：“按照綠川的說法，他架槍的時候，隻是瞄準了窗的方向，剩下的全是薄葉那小子在指揮微調……什麼槍口向下幾厘米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琴酒世界觀有點裂開：“……？！”

他還以為說是薄葉齋紀指揮，其實隻是薄葉齋紀仗著有代號瞎說，主要還是綠川自己把握……這，薄葉齋紀居然對狙擊手微操到這種地步？！

琴酒眉頭緊皺，把報紙放下，點了支煙，陷入沉思。

他回憶了自己知道的遠距離狙擊知識，又回憶了一下道上有名的狙擊案例，再試著把這個場景代入了世界排名前幾的狙擊手……

然後他暫時得出了幾個可能：

1、出現了最新的狙擊輔助道具，能隔牆隔布隔玻璃遠距離掃描出人影。

2、薄葉齋紀瞎貓碰上死耗子

3、綠川運氣好

但這些都是因為情報不多，也許有什麼決定性的細節被忽略了。

琴酒懷疑之餘，也有點興奮，因為如果這個案例能複製，那組織以後所向披靡，他現在就想知道，這到底是一係列的巧合，還是靠的實力。

“聯絡玻特尼斯。”

自從薄葉齋紀有代號後，琴酒就規規矩矩地叫薄葉齋紀的代號了，而不是像伏特加一樣，私底下還是很不客氣地叫人家的名字——他隻在心裡這麼叫。

不過現在琴酒已經下定決心，如果薄葉齋紀這個發揮足夠穩定，那以後他就算被念到幻聽，也不會拒絕跟薄葉齋紀搭檔。

跟組織比起來，犧牲點個人享受，是應該的！

伏特加早就等著這一句了，琴酒一發話，他立刻就撥打了薄葉齋紀的電話。

非常出乎意料的，薄葉齋紀居然沒關機，而且秒接。

“伏特加！你看新聞了嗎？”

薄葉齋紀那好像永遠不知疲倦，總是神采奕奕的聲音立刻響起：“綠川真好用！以後他給我當副手吧？”

伏特加這次沒有被他帶跑：“先不說這個，你怎麼做到的？”

“你指什麼？”

雖然還不確定薄葉齋紀在裡面到底有幾分功勞，但伏特加的態度明顯變得比之前謹慎了許多：“就是那種狙擊，怎麼做到的？”

“啊？這你都不知道？”薄葉齋紀大驚小怪地說，“到地方，架槍，扣扳機，這不是有手就行嗎？”

伏特加：“…………”

他開始默默運氣，並且在心裡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搭理薄葉齋紀的垃圾話，多問幾句！

大哥就在一邊看著呢！不能像平時一樣丟臉！

於是伏特加詳細地又問了一下：“根本看不見目標，你怎麼知道什麼方向、什麼時候扣動扳機？”

“哦，你說這個啊。”薄葉齋紀說，“因為我是從中東回來的。”

伏特加耐心地等了幾秒，發現這就結束了：“……？你是中東回來的，所以呢？”

中東回來的算什麼理由啊！

薄葉齋紀用一種你很不識趣的語氣說道：“這是我們中東的商業機密，懂的都懂，不懂的說了你也不明白。”

伏特加：“……？？？”

琴酒聽不下去薄葉齋紀的胡說八道了，他怎麼不知道中東有什麼厲害的狙擊能手，就算有也不可能教給薄葉齋紀——因為那邊出名的狙擊手，除了FBI和CIA的人，就隻剩下蘇聯人了！

他示意伏特加把手機遞給他，他來跟薄葉齋紀溝通。

“玻特尼斯。”琴酒的聲音好像天生就帶著一種總領全場，讓人不敢輕易造次的感覺，“如果你隻是運氣好，就承認自己隻是運氣好，不要妄想拿到不屬於你的榮譽。”

薄葉齋紀沉默了。

伏特加用敬畏的眼神看著琴酒。

不愧是大哥！太懂怎樣才能讓薄葉齋紀認真起來了！

他以前也發現了，薄葉這小子好像經不起挑釁！

大哥這話一出，薄葉肯定著急想證明自己了！

“好吧，我承認了。”一陣沉默後，薄葉齋紀開啟了陰陽怪氣模式，“是綠川運氣好，行了吧？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你們去問綠川吧，嗬嗬。”

說完他就掛電話了。

琴酒：“…………”

伏特加：“…………”

再撥過去，就是關機，明顯薄葉齋紀不想理他們了。

伏特加乾笑了兩聲：“大哥，彆在意，他脾氣就是這麼爛。”

挑釁過頭被拉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反正薄葉就是個精神病，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琴酒皺了皺眉，覺得這發展倒也還算在意料之中。

要是薄葉齋紀真能說出什麼能大幅提高狙擊成功率的神秘技術，他反而覺得離譜。

“打電話給綠川。”琴酒發表指示，“電話裡說不清楚，直接讓他過來。”

比起時不時發癲的薄葉齋紀，還是正常人的綠川更好溝通，講話也更清楚，不至於扯東扯西。

諸伏景光接到伏特加的電話，匆匆離開東京，跑到了伏特加和琴酒出任務的附近彙合，然後乾巴巴地又開始講自己昨天的經曆。

好半天，講的口乾舌燥，才總算放過了他，諸伏景光暗暗鬆了口氣。

琴酒比昨晚的薄葉齋紀還龜毛，揪著一點小細節問半天。

好在諸伏景光也想知道薄葉齋紀是怎麼做到的，所以還頗為配合琴酒這個專業人士，試圖靠著大家的力量一起想出答案。

“……不行啊，大哥，我想不出玻特尼斯怎麼做到的。”

伏特加愁眉苦臉：“綠川，你再好好想一下，是不是你靈光一閃，手感突然很好，覺得應該往那邊開槍……”

諸伏景光木著臉：“我說過了，沒有這種事，玻特尼斯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當時大腦已經完全放空，在思考報告怎麼寫了……我也希望我是天才，但我什麼水平，我自己很清楚。”

琴酒掐了煙，查看了新到的郵件：“再試一次就知道了。”

另外兩個人抬頭看他。

“Boss說，再挑個任務讓玻特尼斯試試，綠川負責通知到位。”琴酒冷笑，“到底是運氣還是實力，我會親眼見證。”

無論聽多少遍，問多少細節，琴酒對昨晚狙擊的過程評價，依然是離譜。

但他不願意放棄一絲增加組織實力的可能性，就算薄葉齋紀隻是充滿玄學的運氣好，他也要找出利用這份運氣的辦法，所以就把這次的報告發給了Boss。

果然，Boss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能奇跡再現。

伏特加冷不丁開口：“那他要是不配合怎麼辦？”

琴酒當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他看向諸伏景光，“你跟玻特尼斯比較熟，想想辦法。”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有點恍惚，他之前還在為了往上爬而殫精竭慮，怎麼現在好像已經融入到了組織乾部裡了……還是為了試探另一個組織成員。

這很難評。

但他覺得，他應該謝謝薄葉齋紀，沒有薄葉齋紀，哪有他的今天。

遠在警校的薄葉齋紀不知道琴酒還在琢磨著怎麼試探他，現在他正在迎接係統的誇誇。

【可以啊！你居然沒有被挑釁到！我真怕你腦一熱就說錯什麼！「萬能導航」還能這麼用，我真是開了眼！這可不興說出去啊！】

薄葉齋紀：【……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麼形象。】

係統沒回答，但薄葉齋紀大致能猜到。

他哼了一聲：【我又不是傻的，無論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哪有現在琴酒給的懷疑值多？讓他自己猜去吧！】

【那琴酒想跟你配合一次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嘛。】薄葉齋紀漫不經心，【山人自有妙計，到時候再說吧，我先解決一下學校這邊。】

話音剛落，他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