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多不好說話, 江栩和詹懷軒隻交換了一下聯係方式。
江栩記得他微信裡還有詹懷軒的好友,但重新通過手機號碼添加詹懷軒時,搜索出來的是一個新的微信帳號。
估計詹懷軒把所有社交賬號都換完了。
告完彆後, 江栩把金家月送到車上。
金家月降下駕駛位的車窗, 啟動了引擎, 但沒急著把車開走,他問站在車窗外的江栩:“剛才那個omega是你以前的同學嗎?”
江栩高中讀的a市第一alpha高中, 同學都是alpha, 那個omega應該就是他的初中同學了。
雖然金家月面上不顯,但江栩還是感覺到了對方對這件事的在意。
他彎腰將兩條胳膊交疊著搭在車窗上。
他過去幾乎不在金家月面前提起徐子暉和詹懷軒,隻要一提, 難免會牽扯到詹懷軒的隱私。
江栩低頭和金家月對視,猶豫片刻, 開口說道:“他是我的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金家月吃驚地說,“你高中同學裡還有omega?”
“嗯。”江栩點了下頭,“我不是跟你說過我隻有兩個室友嗎?一個是徐子暉,剩下一個就是他。”
金家月的眉頭都擰到了一塊兒。
江栩伸手將食指點在金家月的眉心處,輕輕按了兩下, 組織好語言說:“他假扮成alpha來我們高中讀書,和我住一個宿舍,我到第一年才發現他是omega,而且他和徐子暉的關係不一般。”
金家月愣了半天, 才勉強消化完這番話:“難道是他?”
江栩問:“你知道他?”
金家月說:“我前不久聽陶光霽說徐子暉之前可能喜歡上了他們學校裡的哪個alpha,他媽才火急火燎地給他張羅相親。”
江栩哦了一聲, 看金家月皺著的眉頭逐漸放鬆,便把手收回:“應該就是他了。”
“他怎麼想的?一個omega跑去全是alpha的學校讀書?真是不知死活。”金家月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
江栩正想伸手過去再按幾下, 金家月涼颼颼的視線冷不丁地掃到了他的臉上。
“你好像很在意那個omega。”金家月說,“我頭一次看你這麼主動地加一個omega的聯係方式。”
江栩:“……”
果然——
這一環節在等著他呢。
金家月索性把車子熄了火,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時間後,他將雙手一抱,往後靠到了椅背上。
他對江栩抬抬下巴,臉上沒什麼表情。
“說吧,我最多給你十五分鐘解釋。”末了,又補充一下,“如果你覺得站著累,也可以上車說。”
江栩斟酌了下,撇開他作為讀者對主角受的一些期許,把剩下的理由一條條地列了出來。
“當時班上隻有我和他兩個貧困生,我們的成績都不怎麼好,在我和你相親的時候,他也被徐子暉糾纏著,後來他和徐子暉之間出了一點小問題,也是那段時間,我感覺到他應該是想好好學習考上一所大學。”江栩說,“對於一個家庭情況不怎麼好的學生來說,讀書是唯一的出路,可能是出於同病相憐的心理,我挺希望他能擺脫徐子暉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金家月許久沒有說話。
江栩有些忐忑,將腰彎得更低,幾乎把腦袋湊近車窗裡面:“哥?”
話音剛落,臉就被一雙手捧住。
眼前光線驀地一暗,嘴唇上傳來一點溫熱的觸感。
過了幾秒,金家月才將唇挪開。
外面光線明亮,大片地落進車裡,他們之間隻隔了幾厘米的距離,江栩從那雙黑眸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臉。
對方的眼睫眨動了下,那雙黑眸微微顫動,似乎在打量著他。
“你還真是個老好人。”金家月說完,把手鬆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歎了口氣,“算了。”
江栩歪了下頭:“嗯?”
金家月心想,自己不就吃江栩這套嗎?否則也不會在那麼多個alpha裡就看中江栩了。
“我走了。”金家月揉了下江栩的頭發,剛剪過,手指一下子按到了發根處,有些硬,也有些紮手,但摸習慣了就會覺得手感不錯。
江栩等金家月摸完,才站直身體:“路上小心。”
“周五是要回家吧?”
“對。”江栩說,“但我周五要去我爸媽家一趟,周六再回去。”
“好。”
江栩站在原地,看著金家月的車逐漸駛遠,很突然的,心裡湧出一股不舍,不過轉念想到後天又能見面,那股不舍很快消散。
“還看呢?”一隻手搭上江栩的肩膀,郝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你對象的車都開遠了。”
江栩收回目光,轉頭瞧見郝孟也換上了軍訓服,手裡拎著一袋沒喝完的豆漿。
“你女朋友呢?”
“剛回去了。”郝孟說,“她上午還有課。”
倆人一起往操場的方向走。
郝孟把豆漿喝完,扔掉垃圾後,好奇地問江栩:“你和你對象交往多久了?”
江栩說:“年吧。”
“都年了啊?”
江栩看郝孟一臉驚訝:“怎麼了?”
“怪不得你和你對象的感情那麼好,原來你們交往這麼久了。”郝孟說,“話說回來,你對你對象真好啊,跟照顧自己孩子似的,但你對象是omega,也能理解。”
江栩說:“他也對我很好。”
郝孟笑了一聲:“看得出來。”
江栩想了想,補充道:“所以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和他是不是omega沒有關係,就算他是alpha,我是omega,我也會想要多照顧他。”
郝孟豎起了大拇指:“這覺悟厲害了。”
*
軍訓第一天還算輕鬆,從第一天開始,教官們就加大了難度。
一直訓練到晚上八點才解散,江栩回到宿舍簡單洗了個澡,吹乾頭發後,拎起背包回了家。
李娟也在,和薑霍夫妻一起在客廳裡一邊看電視一邊等他,見他進門,個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曬這麼黑了?”李娟說。
“我不是給了你防曬霜嗎?”溫月寧問,“你沒用嗎?”
江栩把背包放到沙發上:“我用了。”
溫月寧有些心疼地幫江栩理了下衣服:“你用了還曬這麼黑?”
江栩撓了撓頭,他也想不通,他明明每天早上都有用。
第一天下午回去,金家月在家休息,穿了一套家居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辦公,聽見他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也是一副嚇了一跳的樣子。
江栩抹了把臉,替金家月把話說了:“我是不是曬黑了很多?”
金家月怔了好幾秒,想點頭時反應過來,立即搖了下頭:“還好。”
江栩露齒一笑。
金家月說:“比烏鴉白。”
江栩:“……”
最近天氣還是很熱,吃過晚飯,兩人都不想出去走動,便窩在沙發上乾著自己的事。
金家月突然想起什麼,抬腳踹了一下坐在沙發另一頭看書的江栩:“我記得你媽不是給你準備了幾瓶防曬霜嗎?”
江栩抬頭:“對啊。”
“你沒塗?”
“我塗了。”江栩說,“我每天早上都塗。”
“你塗多少?”
江栩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尖:“這麼多吧。”
“……”金家月有些無語,“防曬霜要多塗,而且每隔四五個小時就要補塗一次,你從早軍訓到晚,一天至少得塗兩次。”
江栩說:“這麼麻煩啊?”
“防曬肯定麻煩。”金家月把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放到茶幾上,弓著背爬向江栩,“加上物理防曬的話,就更麻煩了,我看一下你的臉。”
江栩乖順地仰起頭。
金家月捏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一頓打量:“隻是曬黑了,沒有曬脫皮,你覺得麻煩就不塗了吧,反正冬天會白回來。”
江栩應了聲好,由於下巴被捏住,嘴巴嘟起,他說話口齒不清。
“而且就熱這陣子,等這陣子一過,天氣轉涼,估計你們還要加衣服。”金家月說完,眼皮半垂,安靜地看了江栩一會兒,然後低頭貼上了他的嘴唇。
交換唾液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信息素從兩人身上分泌出來。
江栩嗅到金家月的信息素比往常更加濃鬱。
他扶著金家月的肩膀,稍微往後退了一些:“哥,你的發情期是不是要到了?”
金家月眼神迷離,半跪到了江栩身上,愣了片刻,才哦了一聲:“好像是。”
自從江栩開始幫他記日子後,他對這件事沒以前那麼敏感了。
江栩把書放到一旁,起身將金家月從沙發上拉起:“去洗澡吧,今晚不做了。”
一邊標記一邊做/愛太危險了。
金家月有些惋惜的樣子,但也隻能被推著往臥室裡走。
經過前面幾次苦練,江栩的標記技術已經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至少不會再讓金家月感到疼痛。
但難受還是有的。
不是標記引起的難受,而是發情期本身就有的難受。
以前金家月都忍著,現在他倆經常睡在一起,藏也藏不住,忍也忍不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江栩把人抱進懷裡,一邊回憶書上的內容一邊將搓熱的手心輕輕覆蓋到金家月的腺體上。
臥室裡的空氣淨化器開到了最大,omega信息素不斷從金家月身上分泌出來,又被淨化器吸收。
金家月的身體明顯一抖,把臉埋在江栩的胸膛上,手指攥緊江栩腰間的衣服。
江栩的手慢慢往下,從金家月的後頸遊走到了腰窩,在中間那條微微下凹的線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
按了很久,金家月還是沒有睡著。
“哥。”江栩問,“有沒有好一點?”
金家月仰了下頭,但眼睛閉著,好看的五官被朦朧的燈光覆上一層暖黃,他說:“還是有點難受。”
“哪裡難受?”
金家月沉默了下,回答:“肚子。”
江栩讓金家月躺平,他起來將手搓熱後才側身躺下去,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掀起金家月的衣擺鑽了進去。
他將手心覆上金家月的肚子。
“這裡?”
“下面一點。”
“這裡?”
“再下面一點。”
江栩剛把手貼過去,就聽見金家月從喉嚨裡擠出一道很輕的聲音,含糊不清的。
他扭頭看去。
金家月始終閉著眼睛,黑發散在淺色的枕頭上,此時臉頰微紅,眉頭也微微蹙著。
那就是這裡了。
江栩的手心貼在金家月的皮膚上,手掌用力,打著轉地輕輕往下按著。
不知道按了多久,金家月的呼吸才變得均勻綿長起來。
江栩垂眸看著金家月的臉,低下頭去,親了親金家月的眉心。
怎麼老喜歡皺眉?
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
後面連著出了一周多的太陽,直到第個周一,一場暴雨突然落下,休息過後重新集合,氣溫驟降,江栩如金家月之前所說一般穿上了外套。
臨近月底,訓練強度反而沒前幾天那麼重。
這天晚上幾個教官把大家集合起來圍坐成一個大圈,後面的燈光照著,有才藝的都可以上去表演。
江栩和郝孟坐在最後一排,郝孟撞了下江栩的肩膀:“你不上去表演一個?”
江栩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才藝可表演。”
郝孟震驚:“你不是alpha嗎?”
江栩說:“我是一個沒有才藝的alpha。”
郝孟:“……”
他想起來了,自己這個同學似乎連打籃球都不怎麼擅長,他一直以為會打籃球是alpha的標配來著。
坐在江栩另一側的是幾個alpha,都跟開屏的孔雀似的上去互動了好幾回,全程興奮。
因為坐在他們正對面的那個隊伍全是omega。
“看到沒?就是中間那個omega。”旁邊的alpha拍著前面的同學說。
前面同學轉頭:“詹懷軒?”
“對對對。”
聽到熟悉的名字,江栩順著alpha所指的方向看去。
由於隔著一定距離,他看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和詹懷軒有幾分相似的omega。
那個omega盤腿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上,一直安安靜靜地看彆人表演,既沒有和旁邊的人說話,也沒有上去表演的意思。
“你真看上他啦?”
“我覺得他人好,前幾天那麼熱,他等了我有半個小時吧?我的校園卡都沒實名,他把我卡裡的錢刷乾淨了也不會被發現。”
“那確實不錯,要是我撿到你的卡,雖然不稀罕你卡裡的那點錢,但也不會等你那麼久。”
“是吧?”
“而且長得不錯的樣子。”
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說了很久,可惜旁邊的alpha害羞,本來有一個可以向對面的omega要聯係方式的機會,結果他錯過了。
活動結束,各自教官清點了人數後,便讓大家原地解散。
江栩和郝孟隨人流往操場出口的方向走。
這時,有人從後面追來:“江栩。”
江栩回頭一看。
是詹懷軒。
郝孟見狀,立即借口有事開溜。
江栩等詹懷軒走近,兩人一起走出操場,周圍都是其他學生,他倆都沒開口。
直到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江栩停下腳步,詹懷軒也趕緊停了下來。
這裡的光線沒有操場上明亮,但也足夠看清周圍的事物。
詹懷軒無論是外表上還是氣質上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和以前判若兩人,上次若非江栩和詹懷軒離得近,估計他不會這麼快地認出詹懷軒。
以前的詹懷軒雖然會被人調侃是個像omega的alpha,但不會有人否認他alpha的性彆。
現在的詹懷軒一眼就能看出是個omega,還是非常符合這個世界傳統omega長相的omega,和alpha八竿子打不著。
“上次看你帶著對象,也沒機會好好跟你聊一下。”詹懷軒面對江栩,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omega面對alpha時的不好意思,而是江栩知道太多他的過去。
詹懷軒問:“上次那個omega就是你之前交往的對象嗎?”
“嗯。”江栩應道。
詹懷軒眼裡有著羨慕,但一閃即逝:“從高中到大學,也挺久了。”
江栩沒有接話,默了一瞬,主動問道:“你最近怎麼樣?”
“我很好。”詹懷軒抿了抿唇,說道,“反正你早就知道我和徐子暉的關係,我對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之前冒充alpha過去讀書是因為我哥失蹤了,他就是在那所學校失蹤的,平白無故消失,監控裡也找不到人。”
這也是江栩最好奇的一點。
原書裡沒說,現在終於可以親自問了。
“你找到你哥了嗎?”
“找到了。”詹懷軒笑了一下,可笑容裡並沒有多高興的感覺,“徐子暉他媽幫我找到的。”
“徐子暉他媽?”
“對。”詹懷軒說,“放寒假前徐子暉他媽不是來學校接他嗎?當時你也遇到了,我和阿姨說了幾句話,阿姨就懷疑上了我和徐子暉的關係,暗地調查了我,不僅查出了我是omega的事,連我哥租房子的地方都被她查出來了,當初我哥喜歡上了他們班上的一個alpha,跟我爸媽說,我爸媽不同意,我哥就跟著那個alpha跑了。”
其實很多事沒必要說得這麼詳細,但不知道詹懷軒憋了多久,可能憋得難受,很多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你說好不好笑?我爸媽一直在找我哥,每隔五天就往警察局裡跑,我們一家人還懷疑我哥是不是在學校裡遇害了,結果我哥是跟人跑了,一跑這麼久連家都不回。”詹懷軒逐漸收斂了笑容,又說,“阿姨一開始反對徐子暉和一個alpha交往,可知道我是omega後,阿姨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反而更不希望我和徐子暉在一起,她說給我一筆錢,讓我把家裡的債還了,再幫我安排新的學校,條件是不要再和徐子暉見面,我都答應了。”
江栩沉默很久,開口:“你做得對。”
詹懷軒聞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終於摻雜了些許真心:“我以為你會瞧不上我的行為。”
“我沒那個資格瞧不上你。”江栩說,“我也拿了徐子暉的錢幫他騙人,那筆錢也是用來還我家的債。”
詹懷軒噗嗤一樂,捂著嘴笑:“我倆都好慘。”
“能在這裡看到你,我很高興。”江栩欣慰地說。
詹懷軒吸了口氣,也認真地說:“江栩,你幫我保守秘密,在後面的幾年裡,你也是我學習的榜樣。”
從高一到高四,年時間,要進步不難,卻也不是一件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
詹懷軒曾有無數個想要放棄的念頭,但每次想起上課時回頭就能看到江栩埋頭寫作業的畫面,他都會咬牙再堅持一下。
沒想到就這麼堅持過來了。
“謝謝你,江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