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立馬收起手機,回答道:“他今天還有點事,等會兒L完事就可以過來了。”
薑霍聞言,哼了一聲:“大年三十還有什麼事?”
江栩說:“工作上的事。”
薑霍不吭聲了。
本來半個多小時就可以逛完超市,可由於人多,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硬是逛了一個多小時才結完帳。
開車駛出商場的停車場,天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不是很大,但密密麻麻地往下飄著,還是有些阻擋視線,來時還乾淨的街道又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地毯。
都下雪了,也沒什麼好逛的,薑霍索性直接開車回去。
下午四點多,溫月寧和李娟開始忙活著準備年夜飯了,剩下薑霍的手機響個不停,不得不坐在沙發上接電話。
江栩本想進廚房幫忙,但被趕了出來,便坐在薑霍對面玩手機,不過說是玩手機,其實隻是看著手機走神罷了。
又掛斷一個電話,薑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看向江栩:“對了,下周要邀請的賓客名單我已經擬出來了,你要看一下嗎?”
“你們決定吧。”江栩終於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他說,“我不認識那些人,看不看都一樣。”
薑霍點了下頭:“那我們做主了。”
江栩嗯了一聲。
客廳裡的電視開著,電視劇剛剛放完,廣告一個接著一個,聲音很大,聽著十分熱鬨。
江栩有些坐不住了,起來走了一圈,走到電視旁的玻璃櫃前。玻璃櫃是兩個連著放在一起的,外面的玻璃擦得乾淨透亮,一眼可以看見擺放在裡面的各種獎狀和證書。
江栩疑惑地停下腳步,透過玻璃往裡看,頓時就被震驚住了。
裡面的獎狀和證書數量之多,看日期還是近幾年拿的,份量都在省級以上。
但省級的就那麼兩三個,剩下全是國家級的。
“你爸還是厲害吧?”薑霍走了過來,自豪地說,“彆的不說,你爸在工作上可是很行的。”
江栩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擠出一句:“我記得之前這櫃子裡沒放這些東西。”
剛好溫月寧從廚房裡出來,聽到這話後,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一眼薑霍:“你爸好面子,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把這些東西擺上了。”
看江栩似懂非懂的樣子,溫月寧又說:“最近兩三年你爸的工作牽扯得廣,逢年過節都有人來拜訪,你爸推脫不掉,隻能讓那些人上來坐坐,這些東西就是擺給那些人看的。”
溫月寧說得直白,惹得薑霍極為不滿,一張臉想拉又不敢拉的樣子。
“你瞎說什麼呢?我就是趁著今天天氣好把它們擺出來透透氣,又不是給彆人看的,我是那麼要面子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溫月寧一臉憋笑的表情,“而且今天下雪,天氣哪裡好了?”
薑霍:“……”
這話叫他無法反駁。
江栩扭頭看向落
地窗外,雪變大了,幾乎把陰沉的天空遮個嚴實,這才下午,就有了晚上的感覺。
“小栩。”薑霍冷不丁地喊了一聲。
江栩愣了兩秒,才回過神:“啊?”
薑霍對他擺了擺手:“去吧。”
江栩愣道:“去哪兒L?”
“你那個omega又不知道我們家在哪兒L,可能找不到路,你去把他接回來。”
話音未落,薑霍就眼睜睜看著江栩眼裡一點點有了光彩,連表情都變得生動起來了。
“他還在公司裡。”江栩說。
“那你就去公司裡接他。”薑霍說,“我記得他的公司附近有地鐵站吧?你坐地鐵過去很快的。”
江栩壓著胸腔裡不斷起伏的情緒,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那我去了?”
薑霍沒有說話,隻是擺手。
“謝謝爸!”江栩高興地喊完,又跟溫月寧和李娟打完招呼,從沙發上撈起外套跑了出去,跟一陣風似的,速度快得攔都攔不住。
溫月寧還處於茫然狀態,聽著防盜門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她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溫月寧詫異地瞪著薑霍,“外面還在下雪呢!”
薑霍抓了把臉,坐回沙發上,唉聲歎氣地說:“他從中午開始就心不在焉的,不讓他走還能怎麼辦?他的心早飛遠了,根本不在這裡。”
溫月寧幾步上前,推了下薑霍的肩膀:“那你好歹開車送送他啊。”
薑霍扭頭看著溫月寧,一本正經地問:“如果你是他的話,你會希望家長送你過去嗎?”
溫月寧:“……”
薑霍還要說些什麼,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出一個人的名字。
“趙酌。”薑霍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表情變得煩躁,“又是他,這麼陰魂不散。”
自從上頭公布了那幾條優惠政策之後,盯上薑霍的人就如同過江之鯽,大部分人有自知之明或者被薑霍陰晴不定的脾氣嚇退,可也有小部分人越挫越勇,鐵了心要嚼碎薑霍這塊硬骨頭。
趙酌和他的搭檔就是其中之二,找來的次數頻繁到連向來不關心薑霍工作上那些事的溫月寧都知道了他們的名字。
起初溫月寧還覺得趙酌一個omega要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經常勸薑霍多收斂下自己的脾氣。
可到現在,溫月寧再也不說那些多餘的話了。
因為趙酌實在是……
“時代是到底不一樣了,現在這些年輕omega都比我們那個時候的年輕omega豁得出去。”薑霍沒有接電話的意思,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放,表情複雜地說,“我就沒見過趙酌這麼……”
他“這麼”了半天,也沒說出後文。
不好意思說。
他就沒見過趙酌這麼厚臉皮的omega,比很多同齡alpha的臉皮都厚。
當然,他們兒L子那個omega的臉皮也沒薄到哪裡去。
溫月寧也沒多說,安慰地摸了摸薑霍的肩膀,完後才問:“那你見他嗎?”
“反正電話我是不會接的。”薑霍說,“看他會不會找上門吧,如果他像去年那樣找上來,我們也不好把人拒之門外。”
*
“你最近怎麼沒動靜了?你不是急著開疆拓土嗎?我看你一點都不著急。”陶光霽雙手抱臂坐在金家月辦公室的沙發上,嘴上叨叨地說個不停,“我可是聽說了啊,趙酌他們又開始了,也不知道薑教授那邊受不受得住他們的糾纏,雖然薑教授那個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搞定,但是我覺得隻要錢到位了,什麼都好說不是嗎?有錢能使鬼推磨。”
金家月坐在辦公桌後,兩眼始終盯著電腦屏幕,右手握著的鼠標時不時移動一下,發出噠噠輕響。
陶光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金家月的回應,不由得喂了一聲:“我在跟你說話呢。”
金家月的頭也沒偏一下,語氣很淡:“我聽到了。”
“聽到了還不回答。”
“我在思考。”
又是一陣沉默,陶光霽忍不住再次開口:“你思考出什麼結果了嗎?”
金家月關上電腦,起身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說:“我今晚還是不去你家吃飯了。”
“……”陶光霽氣道,“那是上一個話題了!”
金家月穿上外套,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趙酌那邊我又管不了,他愛做什麼做什麼。”
陶光霽跟著站了起來,雙手揣在兜裡,嘖嘖地說:“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啊。”
“不擔心。”金家月說,“薑霍不吃他那一套,他和吳墨再怎麼糾纏都無濟於事。”
陶光霽嗤笑一聲:“你怎麼知道?”
自然是江栩跟他說的。
但他從未主動跟江栩說起工作上的那些事,江栩對那些事也不太了解,隻從薑霍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了他和趙酌在競爭的事,然後跟他說了一下薑霍對趙酌的態度。
估計也是薑霍允許說的,江栩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
隻是這些事不方便透露給陶光霽。
陶光霽見金家月不開口了,隻好換了一個話題:“你真的要去江栩家裡過年嗎?你不覺得太快了嗎?”
金家月正在整理桌上的東西,聞言停下動作,扭頭看他:“哪裡快了?”
“哪裡都快好不好!”陶光霽幾步走到金家月面前,臉色沉重,眼神裡充斥著老父親看著自己omega孩子的擔憂,“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半年有嗎?你們都發展到見家長的地步了,這還不快啊?”
金家月站直身體,皺了皺眉:“我們認識有半年了。”
“那也才半年,你們又不是交往半年,是認識半年啊。”陶光霽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個結了,抹了把臉才說,“家月,你再怎麼說也是omega,哪兒L有你上趕著往他們家裡跑的道理?
而且我看過江栩的資料了……”
金家月眉尾一抬,眼神有些微妙的變化。
陶光霽見狀,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解釋:“我可沒有特意打聽他,之前那個群裡不是每天都在討論他嗎?他們學校公眾號上有一點關於江栩的風吹草動,那些人就趕緊發到群裡,我也就順便看了一眼。”
“嗯。”金家月說,“然後呢?”
陶光霽醞釀了下,才說:“你不覺得江栩的條件實在太差了嗎?如果是普通家庭的話,倒也沒什麼,可我看公眾號上的意思是他屬於貧困生了,每個學期還在拿助學金,這種情況應以學習為重吧?萬一他和你交往的目的不單純……”
陶光霽早就想跟金家月說這些話了,之前沒說是覺得金家月比那個江栩年長十歲,社會經驗豐富,再怎麼也不至於讓自己吃虧,頂多損失點錢。
損失點錢算什麼?他們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錢。
可今天聽金家月說要去江栩家裡過年,他就感覺這事不對勁了。
該說不說,江栩才一個高中生,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把趙酌哄得團團轉不說,連金家月都心甘情願地向下兼容。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啊……
陶光霽沉思片刻,還是決定跟金家月強調一下他們初中時就被生物老師標過重點的ao知識。
“家月,你也知道我們omega和那些alpha不一樣,omega的發情期比alpha的發情期紊亂不說,一旦被alpha終身標記了,就隻能通過手術才能洗掉腺體裡的alpha信息素,那些alpha就不一樣了,標記完這個還能標記那個,完全不受限製。”陶光霽猶豫著說,“撇開家庭條件不說,那個江栩確實優秀,可你還是得悠著點,光上個床、標記一下就算了,可要是不小心終身標記了……”
話沒說完,敲門聲忽然響起。
金家月已經雙手環胸地靠在辦公桌前,聽到聲音後,不動聲色地站直身體:“哪位?”
“哥。”門外響起一道年輕的男聲,“是我。”
陶光霽先是一愣,猜到外面的人是誰後,他的表情驀地一僵,回過神來,趕緊將所有的話咽進肚子裡。
金家月看了陶光霽一眼,等陶光霽整理好了情緒,才開口道:“門沒鎖,進來吧。”
陶光霽順著金家月的目光扭頭,就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慢慢推開,緊接著,一個高個子少年走了進來。
這是陶光霽第一次見到江栩真人。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也和在網上看到的不太一樣。
江栩穿著普通的黑色上衣和深灰色的褲子,腳下是一雙板鞋,黑色上衣擋不住裡面顏色更淺的毛衣,下面露出了一截,但脖子上圍了一條同樣是黑色的圍巾,他的頭發有些長了,估計洗過不久,被吹得十分蓬鬆,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的細框眼鏡,透過鏡片,能看清後面的深邃眉眼。
之前在網上看不出什麼,這會兒L見到真人,陶光霽才驚訝地發現江栩很高,甚至頭頂距離門框差不了多少。
江栩走進來的幾秒鐘裡,整間辦公室的氣氛都安靜得落針可聞。
直到江栩喊了一聲:“哥。”
和外形以及氣質不太相符的青澀嗓音以及青澀口吻,但和江栩的高中生身份十分相符。
金家月臉上帶起笑容:“這次不在下面等著了?”
“我看你們辦公樓裡沒什麼人,就上來了。”江栩想到上次自己死活不肯上來的事,有些尷尬。
金家月隻是笑,沒說什麼,然後指了一下陶光霽:“他是我的發小,叫陶光霽。”
江栩這才把目光轉向陶光霽,臉上表情微收,語氣很輕地喊:“陶哥。”
陶光霽:“……”
好吧,去這個年輕alpha家裡過個年算什麼?如果他是金家月的話,估計恨不得過完年都和這個年輕alpha黏在一起。
質疑金家月,理解金家月,想成為金家月。
陶光霽心裡默默留下一行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