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氣燈-瀑布鎮 道格拉斯(1 / 1)

從盒而來 顏涼雨 6313 字 6個月前

旅途信息的光影,每個旅行者都看見了,因為在羅漾向香雪蘭展示花束的那一刻,所有人物品格裡的奶油向日葵都被聯動。就像近距離範圍內一個人問出了行程關鍵信息,其他人也可以共享一樣,最終是大家一起更新了支線進度信息,也共同見證了那段稚嫩又純粹的友誼。

同時,這還是他們繼雷蒙一家被殺的“場景重現”後,第二次見到米狄爾。

兩次都隻有觸手,卻截然不同。帶著香雪蘭快樂遊泳的那四條觸手明顯還在幼年,四條合一起都沒有殺害雷蒙一家三口時從水罐裡伸出的那一條粗壯,它們帶著香雪蘭在水裡“蕩秋千”,分明是兩個幼童在玩耍,隻是來自不同生命種族。

旅行者們沒有再湊到一起討論,支線投射屏消失後,他們仍按照原計劃分散到小鎮各處監視,可路上他們不約而同在想——米狄爾真的殺人了嗎?它的觸手卷著香雪蘭,也沒見香雪蘭像雷蒙一家一樣被吸乾水分。

如果沒殺,那好辦,乾掉萊斯就行,但如果它真的殺人了,哪怕是受到萊斯的蠱惑、欺騙、利用,它的觸手上的確沾了小鎮居民的血,是不是主線行程仍然需要他們把這隻怪物一起解決?

太歲神、燒仙草、Smoke、暴打鮮橙、火龍果著火屬於“順其自然派”,行程任務是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一切以儘快完成旅途為目的。

羅漾、於天雷、武笑笑、一匹好人、地藏都屬於“多愁善感派”,這是“沉浸式旅行者”常遭遇的問題,太過共情NPC,想得多,糾結也多。

唯獨方遙違反了自己的“流派”。

向來非黑即白、從不覺得需要傾聽犯罪者苦衷的仙女座調查員,罕見地在想到這個問題時遲疑了,或許是光影裡香雪蘭的笑臉太燦爛。

裡世界另一端,高速公鹿也在光影裡沉默了。

原本的“瀑布鎮的陰影”,根本沒有什麼滅門慘案、血腥故事,就是一座小鎮對於不了解的外星生物所產生的恐懼,造成了彼此的隔閡與誤會,米狄爾沒有傷人,鎮上也沒有獻祭日,唯一與怪物做朋友的香雪蘭長大成為鎮上最年輕的導遊,帶領著單槍匹馬的旅行者一步步接近真相。但在真相揭開前的最後一刻,因恐懼而偏執癲狂的道格拉斯醫生,還是往水潭裡倒了一瓶烈酒,米狄爾死去,永遠沒有機會再去得知真相的鎮民,歡慶怪物的消滅,將道格拉斯奉為小鎮英雄。

一個現實中發生在瀑布鎮的故事,投射到裡世界,變成了“瀑布鎮的陰影”。

曾經,高速公鹿認為萊斯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對於裡世界,“煤氣燈探戈”的融合僅僅是一瞬間,而在時間流速不可控的旅途裡,融合後的全新旅途已經“自由發展”了八十二年。

可是現在,高速公鹿忽然發現他以為“面目全非”的旅途,竟兜兜轉轉,又要回到原本脈絡。

旅行者們接近了真相,卻也同時在莫裡夫家搜刮來了大量烈酒。他們以為石碑詩篇裡的“永醉不起”是烈酒可以對付米狄爾的提示,殊不知米狄爾賴以生存的水域一旦被倒入酒精成分,等同於毒汙染,它的“永醉不起”,即是死亡。

事情完全沿著高速公鹿的預感發展。

監視畫面裡,在小鎮某條街巷監視的太歲神和燒仙草,當場抓住了正在某一戶門前“製造”眼睛印記的道格拉斯醫生!

“啊啊啊——”

被太歲神和燒仙草毫不客氣混合雙打的道格拉斯醫生,眼鏡掉落,頭發淩亂,挨了揍的臉頰瞬間紅腫,狼狽的慘叫裡,再不複第一次見面時的風度翩翩。

太歲神看著沉穩,下手卻比燒仙草還黑,證據就是燒仙草揮了好幾拳,逼問道格拉斯以前那些年的門上眼睛是不是他弄的,背後是不是萊斯指使,醫生咬緊牙關不應,結果太歲神毫不留情扼住他脖子,連呼吸的機會都不給,更彆說講話,隻兩秒,道格拉斯就在掙紮中眼睛開始翻白。

NPC還沒死透,燒仙草要先瘋了:“你弄死他我們還怎麼逼供!”

太歲神手上力道一點沒減:“反正他也不說,幫萊斯乾活的人多了,弄死這個,還可以問下一個。”

聽到這種說辭的道格拉斯也終於瘋了,瘋狂抓撓脖頸上的手,用氣聲極其艱難吐出兩個字:“我……說……”

道格拉斯一家聽命於萊斯神父,可以追溯到祖父輩,對,就是那個被叫去檢查了雷蒙一家屍體,並在受驚嚇後寫了牛皮日記的家夥。

寫完日記,他仍每天做噩夢,總是在午夜見到雷蒙一家三口死時的慘狀,於是找到萊斯神父,希望能從主那裡獲得救贖和勇氣。他也的確獲得了,從此成為萊斯的信徒,並且代代傳承。

到道格拉斯醫生這裡,已經是“萊斯信徒三世”了。

每一年獻祭日的“眼睛印記”都是道格拉斯家族來製造的,至於選在誰家,則由萊斯指定,當然在他口中這是“神的旨意”。

幾十年來也有被差點發現的時候,但那些無意間撞破“印記真相”的鎮民,都會無緣無故“暴斃”,成為“想偷偷離開瀑布鎮所以遭遇死亡”的又一案例。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真的……”道格拉斯的聲音因恐懼而哽咽,生怕太歲神不信。

“謝謝醫生。”太歲神還是很好說話的,和善微笑,“不過我對你們家族的犯罪史其實不太感興趣,我更想知道萊斯和瀑布怪物之間……”

“砰——”

什麼東西突然炸響,塑料瓶爆開似的。

一條觸手從道格拉斯的衣服裡鑽出來,末端猛然回勾,直直撞上道格拉斯的臉。

來不及反應的太歲神和燒仙草,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道格拉斯的臉迅速失水,乾癟下去,然後飛快蔓延全身。

從一個大活人到一具乾屍,隻需要短短一瞬。

觸手殺完道格拉斯,即迅速撤回乾屍的衣內,或許是對太歲神和燒仙草沒興趣,也或許是感知到了兩位旅行者已經準備就緒了致命的攻擊道具。

道格拉斯穿的很講究,大衣外套,裡面還有馬甲和襯衫。

太歲神和燒仙草扒開乾屍外套,才看見馬甲的一側口袋已經撐破了,裡面原本裝著一瓶水,現在塑料瓶也撐破了,水漬浸濕一大片,上面還殘留著水泥色的黏膩痕跡。

顯然,觸手從塑料水瓶裡出來的。

太歲神湊近嗅了嗅水漬,不是礦泉水,而是帶著一股瀑布深潭的水草腥氣。

又是隨身攜帶的“媒介”,可以讓無法離開水潭的怪物,觸手伸到各處,就像雷蒙一家被殺那晚,萊斯手裡捧著的水罐。

監控畫面裡,太歲神和燒仙草沒急著敲開“祭品”家門,而是先去尋找其他夥伴,共享當前信息。

監控畫面外,高速公鹿心情複雜。

這一段沒有推進任何主線,也就是說哪怕旅行者們不監視,不抓到道格拉斯,悠閒等到天亮,看誰家門上有印記,也不會影響後面的行程。

可是現在道格拉斯死了,死前沒有提供任何真正有價值的信息,卻把由他殺死怪物的最後一絲可能,徹底抹掉。

再無退路。

新的“烈酒擁有者們”毫無疑問將成為繼任的怪物劊子手。

……

月亮變成淡淡白,晨曦在雲層後蠢蠢欲動,終於彙合並從太歲神和燒仙草那裡得到道格拉斯死亡信息的旅行者們,以最快速度奔赴那戶被選中為祭品的人家。

道格拉斯死前,已經完成了門上的眼睛創作。那是一隻黑色眼睛,卻泛著幽藍色光澤,烙印在門上,像魔鬼在窺視。眼睛印記下面有一個小小的“3”,按照之前在鎮上走訪到的說法,這代表住戶人家裡年紀從長到幼排列,第三順位的人。

十一人敲開了那扇門。

應門的姑娘摘掉了唇環,卸了妝,頭發是剛洗過的清爽,整個人素淨得與夜晚截然不同。

旅行者們毫不意外,因為早在太歲神和燒仙草帶回信息時,他們就知道,那扇被烙印上眼睛的門板,是凱西的家。

而那個小小的“3”,指的就是一家三口中最年幼的凱西。

這個一心想離開小鎮,為此與父母爆發了無數次爭吵的叛逆姑娘,被選作了今年的祭品。

凱西的父母坐在客廳沙發裡,麻木沉默著。

按照神父的要求,第一縷晨曦照下時,鎮民才能出來查看自己的門上是否有印記,可是旅行者們提前帶來了噩耗。

“我早知道了,”相比父母的壓抑認命,凱西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們剛才在外面打架了吧,砰砰乓乓的。抓住是誰在門上弄這該死的眼睛沒?”

“凱西!”母親驚呼,阻止女兒不恭敬的言語。

凱西嗤之以鼻:“親愛的媽媽,天一亮我就死了,還要對那些魔鬼恭恭敬敬?”

羅漾從進門就在觀察這對夫婦,雖然他們對女兒被選中有傷心,可對怪物的恐懼、對萊斯的虔誠,都讓他們選擇認命。

既如此,接下來的談話就不適合讓他們旁聽了。

二樓,凱西臥室。

“你們要幫我?”凱西的眼裡終於有了光彩,“幫我逃出小鎮嗎,我知道你們有一輛超酷的跑車……”可轉瞬,那光彩又熄滅,“行不通的,萊斯的信徒很多,而且他們有槍。”

“如果你說那幫光頭肌肉男,”燒仙草聳肩,“他們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但隻有屍體沒有槍,”太歲神及時給自家隊友同學插刀,“武器很可能被萊斯全部回收了。”

燒仙草:“……”

“我們不是要你連夜逃出小鎮,”羅漾連忙說正題,“萊斯手裡還有武器,在這種時候逃跑反而是最危險的。”

凱西嘴角勾起嘲諷:“那你們來找我乾嗎?讓我乖乖聽話?那不用你們,樓下那兩位就會拚命說服我。”

暴打鮮橙:“是假裝乖乖聽話,讓獻祭儀式順利進行,到時我們會藏在暗處,隻要怪物一出來,我們就出來,如果我們能打敗怪物和萊斯,你和整個瀑布鎮就會永遠自由。”

凱西:“如果你們打不過呢?”

Smoke:“那你自己就更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