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似我者死(1 / 1)

從盒而來 顏涼雨 5270 字 6個月前

羅漾和於天雷湊近手機屏, 一共兩段音頻錄音,文件本身的名字沒有改,還是錄音時默認的“日期+時間+錄音時長”。

“視頻和照片都沒搜到, 看來裴正跟你見面的時候警惕性很高, ”方遙對著顧寧點評, 頗為中肯,“但你表現也不錯, 還是錄到兩段音頻。”

他連搜到的音頻都沒聽,卻好像篤定了這就是顧寧和裴正的“秘密錄音”。

羅漾沒天鵝同學的自信, 直接點擊手機屏幕,播放兩段音頻。

第一段錄音時間是在張雅樂實名舉報的前一天, 背景嘈雜,像是戶外,伴隨著兩個人的交談聲, 其中一個是顧寧,另一個羅漾在不久前的506教室,剛剛聽過他的課——

顧寧:“手機給您了, 您想怎麼處理都成。”

裴正:“確定沒備份?”

顧寧:“他剪輯視頻都是用的手機軟件,肯定沒外流。”

裴正:“我問的是你。”

顧寧:“……裴教授,您不信我?”

裴正:“你當初和我保證可以說服張雅樂不舉報,我信你了,然後呢?”

顧寧:“我勸了他無數次, 可他太倔了。”

裴正:“明天實名舉報就會在網上出現?”

顧寧:“嗯。”

裴正:“……”

顧寧:“您答應過我的, 不會動他。”

裴正:“現在是他要搞死我。”

顧寧:“他拿不出證據, 沒人會信的, 頂多輿論鬨一陣, 您總有辦法擺平的。”

裴正:“那也要傷筋動骨, 以後業內提起我,就一定會帶上這樁新聞。”

顧寧:“您把畫據為己有的時候就沒想過這些?”

裴正:“注意你的態度,我沒教過你這麼跟老師說話。”

顧寧:“總之其他我不管,你讓我做的我做了,你也要做到你答應的,讓我和雅樂順利畢業,還有……”

裴正:“不用提醒我,你要的東西多到我不得不列一張清單,就怕哪項沒完成被自己的學生再咬一口。”

第二段錄音就在三天前,兩個人的對話清晰入耳,一口一個“您”的恭敬再也不見,溫文爾雅的教授也蕩然無存,每個聲音都是最真實的醜陋——

裴正:“顧寧,你在威脅我?”

顧寧:“我哪敢,你是大教授,動動手指都能讓我畢業以後沒地方混,但你現在也很辛苦吧?是不是後悔偷雅樂的畫了?”

裴正:“……”

顧寧:“哦對,不能提雅樂的名字,也不能提那幅《校園印象》,你不會給我任何抓住把柄的機會,連我偷偷備份的視頻都讓你徹底刪除了,你多神通廣大,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不可抗力……”

裴正:“顧寧!”

顧寧:“好了,我不說了,雅樂最近在家的狀態很差,我發消息他都很少回了,我希望你能跟係裡說,允許他回來上課。”

裴正:“他是自願回家休息,不是係裡逼的,想回來隨時可以。”

顧寧:“你是冠冕堂皇的假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

裴正:“顧寧。”

顧寧:“讓他回來上課,不然你也彆想好過。”

兩段錄音播完,旅途信息放送——

支線行程:【顧寧的秘密】(+10%,當前進度80%)

盒子寄語:你已經快要看清顧寧了,一個卑鄙者。

投射光芒收回薑餅小人,收回聖誕襪,也收回冰色雪花,連同秘密音頻飄散在地下畫室的最後一絲尾音。

顧寧再沒了先前高聲叫嚷的樣子,像一隻瞬間漏氣的氣球,渾身的力都泄了。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於天雷把人鬆開,因為再不鬆,他真的會忍不住給他弄殘廢。

羅漾也起身,向後退了幾步,想像在展廳裡那樣,拉遠距離,或許就能把一幅畫或者一個

人看得更清楚。

沒了壓製,顧寧從地上翻過身來,仰面躺著,笑出了聲:“是,我偷的手機,我給的裴正,恭喜你們找到真相了,”破鑼一樣的嗓子,像在對著地下畫室低矮的洞壁低語,自暴自棄的頹喪,“揭發去吧,放網上也好,交學校也行,反正雅樂已經死了,隨便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了……”

於天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顧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病人,一個不可理喻者:“你是不是忘了,張雅樂就是你害死的。”

“顯然他不覺得。”方遙看顧寧的眼神,就像在觀察某種有趣的特殊物種。

羅漾則已經站在他認為最能看清顧寧的距離來看這個人,卻還是看不懂。

他沒有方遙的讀心術,也不像於天雷懂愛情,無論是異性還是同性之間,他隻能從粗淺的觀察裡去分析,去判斷,但在先前旅途投射的“昔日表白”裡,他真的感受到了那幾乎溢出光影的純真甜蜜,甚至在看到畫面裡張雅樂和顧寧打鬨,他都會跟著翹起嘴角。

那一刻羅漾以為自己至少懂了一點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聽完這兩段錄音後,明明證實了自己的推斷,羅漾卻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理智告訴他此刻最應該思考的是,真相已經大白,為什麼支線進度還隻有80%,但最終他聽見自己問:“顧寧,你真喜歡張雅樂嗎?”

顧寧聞言怔了怔,難看的笑臉漸漸收斂,變成一種望著虛空的恍惚,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喜歡啊。”

羅漾不信他,去看最懂愛情的隊友:“於天雷,真的存在今天喜歡一個人,明天就能背叛,就能把自己喜歡的人逼上絕路?”

“不可能,”於天雷想也不想,“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好。”

“如果傷害這個人會有利益和好處呢?”羅漾問。

於天雷搖頭:“利益和好處是誘惑,喜歡和愛也是誘惑,這世界上的誘惑多了去了,下得了手,捅得了刀,就說明喜歡的誘惑對這個人不夠,那就是不喜歡。”

“哈,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夥在這談得還挺像回事兒,”顧寧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上一刻的生無可戀似乎在被兩個外人評頭論足自己的愛情時,不受控地萌生了新的反抗,“我不喜歡雅樂?他告訴我裴正偷畫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裴正……”

羅漾:“你自己去找了裴正?”

“對,我去跟裴正談,”顧寧想起當時情景,嗤笑一聲,“你們知道裴正聽完跟我說的第一句是什麼嗎,他說這件事根本和你沒關係,你為什麼要替張雅樂出頭,你在毀了你自己的未來,知道嗎。”

於天雷也沒想到還有這種發展:“你怎麼說?”

“我說我現在來找你,恰恰是為了我和張雅樂的未來。”顧寧陷入回憶,“裴正很痛快,當時就答應隻要張雅樂不鬨,我們的要求他儘可答應,期末成績,優秀畢業生,甚至畢業以後得就業,有他的自願和引薦,我和雅樂可以輕而易舉在業內嶄露頭角……”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自己。”於天雷鄙視。

顧寧驟然提高音量:“是為了我們兩個的未來!”

於天雷被喊得一愣,不知道哪個字又碰了這個混蛋的脆弱神經。

羅漾卻從男生臉上看到真實的憤怒與痛苦,那樣激烈的情感絕不是對著於天雷的,恍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你和張雅樂也是這麼說的,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兩個的未來,但他不這樣想,是嗎?”

“對,”顧寧又笑了,卻與先前的自暴自棄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漸漸變得陰鷙,人也從地上站起來,聲音卻變得很輕很輕,像在哄著誰入眠,“雅樂說他不需要那樣的未來,他隻想要自己的畫……”

於天雷不懂:“他這麼想有什麼錯?”

“他錯在太天真,”顧寧連神情都變得溫柔,一種詭異的、陰森的溫柔,“從裴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