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出“鹽能化雪”的結論後, 吳書來立馬派人去檢查高側福晉當時摔倒的地方。

並沒有發現什麼，四周沒有還呈現出顆粒狀的鹽粒。

不過吳書來也不是一般奴才，他很快就想到了解決辦法——拿勺子把那裡的水呀、冰呀、雪呀之類的東西, 全部都舀起來, 用水劃開，出去雜質後，拿鍋煮。

鍋燒乾後, 鍋底果然出現了鹽粒。

實錘了！

高側福晉突然摔倒, 不是什麼意外, 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吳書來在得到這個結果後, 立馬提審了采買的奴才和據說是讓其采買鹽的奴才。

用刑後, 采買的奴才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就是那個小太監讓自己買的。

而小太監卻堅持自己的說法, 堅持說自己沒有讓對方買過。

吳書來又問了采買的奴才，確定是小太監自己說要買鹽的, 並且還是他親自來取的, 而且期間采買的奴才是看到了小太監的臉, 並沒有發生那種認錯人，或者是其他人冒名頂替的事情發生。

小太監依然不肯承認, 吳書來又讓其對小太監用了刑。

這下子小太監招了，鹽的確是他讓采買奴才買的，但卻不是他要的，而是另外一個大太監委托他幫忙買的。

他之前之所以不說, 是因為那個大太監不讓他說，還給了他一筆封口費，並且還威脅他，要是他說出來, 就殺了他在宮外的其他親人。

嗯，沒錯，太監也是有家人的。

事實上除了開國之初的那一段時間外，進宮當太監也是要驗明身份，家世清白，沒有和反清複明的黑曆史，才能入宮當太監。

一般情況下，孤兒是不能進宮當太監的。

因為全家就你一個人，這會讓你沒有什麼後顧之憂，會變得無所顧忌起來。要是你突然發個瘋，在主子睡覺的時候刺殺對方，這成功的幾率還真不小。

所以，宮裡面選太監，那也儘量是選有家人的人當。

隻是有些家人，是家人。有些家人就是吸血鬼，有還不如沒有。

吳書來聽了小太監的話並不奇怪，連忙派人去找那個大太監，又請示了弘曆後，派人出宮去小太監家附近打聽。

隻是兩邊都沒有找到新的線索。

小太監家裡什麼事都沒有，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而大太監，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上吊自殺了。

至於是真自殺，還是被自殺，這就很難查的出來。

當然所有人都覺得是後者。

吳書來又查了一下大太監的資料，他在庫房任職，負責分發炭和冰的，所以每個月他都會進北兩所，而且和頭兩所所有主子身邊的奴才都打過交道。

送炭送冰嘛，不奇怪。

但也讓人看不出來，他到底是誰的人。

至於他家人，前幾年父母得重病去逝了，雖然還有親人在宮外，但關係已經遠了不少，就算弘曆遷怒到他們身上，恐怕這個大太監活著也不會在意。

事情調查到這裡，已經不是吳書來能夠繼續調查下去的了。

所以吳書來隻能將調查結果交給弘曆，讓他來定奪。

這幾天弘曆的心情一直都不好，等得知高氏再也無法有孕的時候，心情不好到極點。

弘曆看了吳書來的調查結果後，臉更黑了，沒想到竟然真是有人故意害高氏。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弘曆反而將渾身的憤怒壓了下去，變得冷靜起來。

“對方平日裡交好的人，接觸的人，可都查了？”弘曆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才都查了，但因為他的職務，所以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誰的人。”吳書來連忙跪下回道。

弘曆將手上的紙放在了桌子上，心裡開始思索起來。

管庫房送炭送冰的奴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收買得起的。

看似對方要跑腿，實際上每次跑腿都有額外的賞錢拿，所以這位置可以說是肥差。

想要收買肥差職務上的奴才，要麼是用權，要麼就是給了對方一個無法拒絕的一大筆錢。

但吳書來查抄過對方的屋子，沒有發現大額巨款，對方在宮外的家也沒了，沒地方去查抄。

所以說，收買這個奴才，大幾率還是用權。

頭兩所能用權收買這個奴才的人，能有誰？

弘曆立馬就想到了福晉。

但弘曆遲疑了。

不是因為福晉是嫡妻。

而是因為弘曆記得之前提議將高氏封為側福晉這事，還是福晉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而且在園子裡，高氏懷孕後，福晉對其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都不是在作假。

弘曆派了人在暗地裡護著高氏，所以知道福晉也有出手在暗中護著高氏，不是那種作秀，而是真在護著。

也就是因為福晉這樣的行為，讓弘曆覺得福晉好像並不會是謀害高氏的幕後凶手。

當然，弘曆也不希望這事真是福晉乾的，因為有一就有一，如果真是福晉乾的，福晉乾順手乾習慣了，那自己的子嗣……

才兩個兒子，而且還全是小豆丁。

作為前面兄長全部病逝夭折後，自己成為皇上實際意義上的長子，因此獲得了巨大好處。

弘曆當然會對此有所在意。

兩個兒子，根本就不保險！

他還需要更多的兒子，才好。

無論是儲君還是皇帝，有子和無子，有一個兒子還是多個兒子，給人的感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不是福晉那是誰了？

弘曆想了想現在自己後院的情況。

家世最好的是福晉，其次是高氏，然後是還沒進門的輝發那拉氏。

剩下的不是包衣就是漢女，在包衣裡金氏家世最好，家裡有一個包衣世襲佐領之位，隨後是富察氏和黃氏，然後是珂裡葉特氏，剩下的蘇氏和陳氏都是漢女毫無根基。

高氏自己是不可能害自己的，排除掉福晉後，就隻剩下金氏、富察氏和黃氏。

至於珂裡葉特氏，她家是蒙古包衣，家裡多是負責牧場養馬之類的職務，手伸不到皇宮來。

金氏、富察氏、黃氏三人裡，金氏和高氏關係最好，哪怕弘曆都知道她們兩經常同進同出，是好姐妹，金氏應該不會對高氏出手吧。

富察氏因為自己之前對她比較寵愛，又生下了自己的庶長子，所以富察氏在後院有些高傲，沒和誰交好。

黃氏一向安靜本分，生了一女後，也安安分分的。

不像富察氏那麼張揚，也不像富察氏那樣在高氏沒有被晉封為側福晉之前，處處都想要壓後院其他人一頭。

想到這裡，弘曆眸光暗了暗。

自己請封高氏為側福晉，是為了將高家拉攏過來，可富察氏卻未必明白這其中的一些東西。

從她的角度上看，她有資曆，身下又有弘曆唯一之一的兒子，完全有資格被請封為側福晉。

結果偏偏被高氏搶走了。

肯定會因此對高氏生恨。

而且等高氏生下來，要是一個兒子，富察氏肯定會想，他哪裡還會看得見永璜。

一個是嫡子，一個是寵妾的兒子，永璜半點優勢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富察氏要是心裡想歪了，出手對付高氏，合情合理。

是富察氏嗎？

沒有證據！

那就不能妄下結論。

畢竟富察氏有永璜，說不一定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弘曆將重點調查對象放在了富察格格的身上，但福晉、金格格和黃令曼那裡派了人去查，隻是力度沒有那麼大而已。

但如此一來，需要調查的時間就要很多。

為了避免讓汗阿瑪覺得自己後院混亂，也為了降低幕後真凶的警惕心，以此讓他有可能露出尾巴來。

弘曆在福晉那裡讓她以意外結案，隻罰了負責打掃的奴才。

當然高側福晉那裡，弘曆也去解釋了，他會在暗地裡調查這事，查出真凶來，並非不為他們兩的孩子報仇。

躺在床上隔著簾子和屏風的高側福晉，對弘曆的話毫無反應。

她就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幔，眼淚順著眼尾慢慢的流進了發間。

身上的痛，敵不過高側福晉的心痛。

無論是失去孩子，還是日後再也不能有孕，都讓高側福晉痛徹心扉。

尤其是後者。

痛，太痛了！

高側福晉知道自己完了，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哪怕弘曆不嫌棄自己，家裡也會放棄自己的，或許還會想要利用自己的最後一丁點價值，給家族裡的堂妹們鋪路。

找出凶手又如何？

能讓自己的孩子起死回生嗎？能讓自己身子好起來再懷上孩子嗎？

不能。

那這些事情又有什麼用？

高側福晉隻知道，她……已經沒有了未來。

多麼殘酷的現實。

或許，未來，最想讓自己早點去死的人，不會是彆人，而是自己的親人。

畢竟先帝一朝已經告訴了所有人，一家隻能有一個高位分的嬪妃，第一個就算入宮成了嬪妃，要麼位分低要麼沒位分，隻有高位分的人死了，低位分的人才能晉封。

哈哈哈，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活著到後面，想要自己快點去死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親人。

這樣的未來，哪裡是未來，分明是地獄。

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