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頭所和北兩所, 原本是兩個完全隔開的三進院。
先帝時期,都是一個阿哥住一個院子。
不過在皇上這裡,阿哥娶妻生子, 又有了小妾後, 一個三進院住的就有些擠,因為皇上子嗣少,所以就下令將北頭所和北兩所在中間打通, 北兩所的正大門封了起來, 頭兩所都給四阿哥弘曆一家住。
在這種情況下, 北兩所這邊的人, 如果要去北頭所, 隻能走那個被打通的地方必到達北頭所,可以說是往返兩邊的必經之路。
加之北兩所那邊既沒有小廚房也沒有水井, 要什麼東西都必須從北頭所這邊出去獲取,所以那一條必經之路, 來往的奴才很多, 雖然可以查出來經過的奴才, 可那麼多人,根本就不可能查出來到底是誰動了手腳。
弘曆聞言眉頭皺得根深, 不過卻沒說什麼。
像這種事情,要麼就是真意外,那怎麼都查不出來,要麼就是敢動手的人有十足的把握, 不會被人查出來。
所以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查不出什麼來,弘曆並不意外,但這不代表他信了這個結果。
他現在已經不信福晉的管家能力了,更何況這事還涉及高氏, 弘曆已經打定主意讓吳書來把這事查個清楚。
沒過多久太醫來了,給高側福晉診脈後,高側福晉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
動了胎氣,肚子的反應是要生了,羊水有隨時破的危險,但身體卻有些跟不上。
俗稱:難產。
要立馬喝催產藥。
弘曆聽到太醫的診斷後,眉頭緊鎖,連忙讓太醫去開催產藥。
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催產藥熬好送來,喂高側福晉喝下去後,高側福晉依然遲遲沒有生產。
福晉見時間不早了,連忙勸弘曆先回正院吃飯,晚上他們還要出席乾清宮那邊舉行的宴筵,高側福晉這裡有她了。
已經守在產房外面好一會兒了,弘曆也沒了多少心情,就順著福晉的話回了前院,先把調查的事情吩咐下去後,才一個人在前院吃了飯。
***
“主子,側福晉那邊還沒動靜。”張富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一邊給黃令曼布膳,一邊說道。
黃令曼聞言歎了一口氣“側福晉怕是難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來到底是誰乾的。
沒錯,哪怕是黃令曼這個重生者,她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誰乾的,因為上輩子並沒有查出來凶手。
當然也可能是查出來了,弘曆不說,皇上也不說。
嗯,機靈的人可能已經猜到了,這人就是——福晉。
但介於後面發生的事情,獲利的人還有金格格,所以黃令曼也不敢肯定這事到底是誰乾的。
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高側福晉這一胎難產,在產房裡待了三天,也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最後,黃令曼上輩子聽說是羊水流光了,孩子活活的憋死在了高側福晉的肚子裡,聽說是一個男孩。
孩子雖然死了,可還在高側福晉的腹中,必須要把孩子排出來,不然高側福晉自己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為此,太醫開了猛藥。
孩子是成功排了出來,高側福晉的性命無憂,但高側福晉的身子經此一遭卻給毀了,再也無法有孕。
而且,怎麼說了。
可能有些沒同情心,但卻是非常現實的一個事。
就是,死了孩子的那裡,可能會讓弘曆感到惡心。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寵幸過高側福晉。
給她高位,給她臉面,給她家族抬旗,但就是不在寵幸高側福晉,並且沒有再選高家格格入宮。
也因此,不甘心的高側福晉在掙紮了一番無果之後,選擇和自己送上門來的金格格聯手,讓金格格得以在乾隆三年懷上龍嗣。
從這個幾年後的後續來看,金格格也不是沒有嫌疑。
當然,現在嫌疑最大的人還是福晉。
畢竟她有管家權,手下的人可比其他人多,並且有些事情還能光明正大的做,將其掩蓋在另外一件事裡。
想到高側福晉之後的情況,黃令曼就沒有了什麼胃口,物傷其類,上輩子的她何嘗不是另一個高側福晉,隻是她沒有高側福晉的家世,所以被人直接要了命。
因此,哪怕額捏管佳氏在三格格周歲的時候,給她送來了生子藥,並且表姐嫂子用了都生下了兒子來,證明這個生子藥很有用,黃令曼也沒有立馬用。
時機不對,貿然用,真的會一屍兩命。
得等到輝發那拉氏快要進門的時候在用,到時候差不多懷上的時候,輝發那拉氏已經進門了,盯著自己的人就不會太多,而且旁邊還有蘇格格一起懷上,有人分擔壓力,這樣難度就會下降很多。
之後高側福晉那邊的事情,也如黃令曼的回憶那樣,難產了三天三夜後,孩子憋死在了腹中。
然後……
***
一臉疲憊之色回到正院,福晉此時此刻的心情卻是不錯,從梳妝台上拿起一個金手鐲,遞給周嬤嬤,笑著說道:“嬤嬤,你這事辦得很好,這是賞你的。”
周嬤嬤一臉笑容的雙手接了過來“奴才謝主子賞。”
福晉笑著說道:“高氏如今壞了身子,再也無法有孕了,爺就算在喜歡她,也不可能在頻繁寵幸她,等時間再長一些,高氏怕是和如今宮裡面的寧嬪一樣了。”
長著一張貌美如花的臉,卻無法有孕,隻能被皇上逐漸冷落。
因為你無法有孕後,在寵幸你,豈不是坐實自己好色的名聲?
無論是皇子還是皇帝,都不會想自己有一個“好色”的名聲,所以隻能不去臨幸對方。
周嬤嬤聞言卻並不怎麼歡喜,而是有些嚴肅和擔憂的說道:“主子,咱們雖然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側福晉的問題,但這事之後我們還準備將罪扣到富察格格身上。
這一來二去的,一個有寵的毀了,一個有子的沒了。加之這幾年後院一直沒有真正的喜事,奴才擔心這事之後,王爺會不會對主子您起間隙。”
福晉聞言皺眉,想了想說道:“嬤嬤,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其實一直都隻敵視生了爺庶長子的富察氏,先帝朝的前車之鑒不得不防,其他人那裡我也隻是給她們下了幾年的避孕藥而已,並沒有下絕孕藥。
我一直都知道爺不可能隻有我一個人,也不可能隻有永璉一個兒子。高氏那裡,若不是爺對她真上了心,我也不會如此。
你放心,等這事後,後院要是再有哪個格格有幸爆出有孕來,我會好生照看,不會在對她們動手。她們就算生下兒子來,也不會威脅到我,威脅到永璉的地位。”
她並非嗜殺之人,隻是未雨綢繆的搶先一步除掉未來坐大後,很有可能威脅到她們母子地位的人而已。
周嬤嬤聞言鬆了一口氣,主子吩咐的事情她這個做奴才的自然隻有照辦的份,但周嬤嬤擔心福晉會因為一次次的成功,迷了心智。
加之當今皇上的子嗣情況擺在哪裡,這事雖不是孝敬皇後或者是其他人刻意為之。
可也給了很多人一個參考。
當皇上隻有一個兒子的時候,皇上就沒得選,隻能傳位給唯一的兒子。
周嬤嬤就怕福晉想左了,想要給王爺也來這一出。
“是奴才多嘴了,主子心裡有數就好。”周嬤嬤說道。
福晉聞言笑著說道:“嬤嬤提醒我一句也是好的。”
***
另外一邊,在高側福晉那裡已經塵埃落定後,吳書來拿著這幾天調查到的線索交給了弘曆。
這事的確難查。
因為高側福晉突然提前去正院,知道的人並不多,隻有高側福晉和她身邊的丁香、玉簪知道,內務府派過來的奴才都是今天臨時才知道的。
可高側福晉依然中了招。
看上去挺像是意外巧合。
但吳書來能穩坐弘曆身邊奴才第一人,自然不是沒本事的。
在查了明面上的東西沒有查出來什麼後,吳書來換了一個標準去調查,那就是去查——當時沒有在自己工作崗位,沒有人證的人。以及頭兩所的一些異常事情,隻要有一點點和之前不尋常的地方都是異常事情。
換了一個標準後,吳書來立馬就調查出來了一些結果。
經過他親自一一審問詢問,並且做對比後,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頭兩所裡有一個小太監,之前托能出宮采買的太監買了一包鹽。
本來這事不算奇怪,但奇怪的是這事這個小太監自己不承認!
這就讓吳書來提起了警惕心。
這明顯是有人在說謊。
可是一包鹽而已,沒必要說謊呀!
哪怕宮規禁止不得隨意帶東西入宮,可其實私底下大家都偷偷摸摸的會攜帶一些輕便的東西,老實交代也最多就是挨幾個板子而已。
問題就來了!
為什麼一包鹽值得有人說謊了?
那肯定是這包鹽的用途不一般。
鹽能做什麼?
一般都是用來做菜。
還能在做什麼?
吳書來發動了手底下的奴才思考這個問題。
在人多力量大的情況下,又通過實踐得出了一個結論來——鹽能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