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見著兒子,顧不得疑似詐騙犯的男人,接過兒子手裡食盒,趕緊去後廚端了一碗綠豆粥出來讓他解暑,語氣嗔怪:
“不是說要去同學家裡玩兒嗎?順便和人家一起去外面吃個飯看場電影多好,怎麼還趕回家給媽做飯呢,回頭人家說你媽寶男,看你怎麼辦。”
秋東沒多解釋,對林女士他不想撒謊,把碗碟擺出來,催促道:
“快吃吧,吃完了我拿回家還能再寫會兒作業。”
不知打哪兒來冒出來的勝負欲,讓秋東隱隱覺得自己不能做個學渣,面子上會掛不住。
林安安早就饞了,最近被兒子的廚藝養的胃口叼了許多,吃啥都覺得沒滋沒味兒。原還以為今晚要隨便將就一頓呢,有這意外之喜還矜持啥啊?
番茄魚片面的香味在小店內四散,林女士吃的那叫一個滿足,讓進店買涼皮的客人看的都餓了,有人沒忍住偷偷咽口水,嘀咕一句“這比吃播可下飯多了”,還和老板娘打聽這是哪家飯店的外賣。
林女士心裡驕傲,含蓄表示這是她兒子的獨家特供。
她吃的停不下嘴,呼嚕一口面條,喝一口湯,再來一筷子拌木瓜絲,連連點頭,深覺兒子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兒子。
就連在旁邊假裝紳士的程律也忍不住抽動鼻子,心說真是邪門了,明明吃飽喝足了才出來的,怎麼看這個女人吃飯又餓了呢?
又餓又饞。
為了不讓自己做出失禮的舉動,他主動和林安安搭訕:
“這是您兒子嗎?眉眼開闊,難得的是一片孝心,真是個叫人羨慕的好孩子。”
這話說到林安安心坎兒上了,筷子一頓,轉念想到對方疑似詐騙犯的身份,沒搭腔。
程律見了也不惱,笑起來眼角有幾絲皺紋,更為他添了些許氣質,溫和道:
“你好,我是程律,是你媽媽的愛慕者,我對她一見鐘情,希望這份感情不會讓你們產生煩惱。”
林安安瞬間惱了,這是該當著一個孩子的面說的話嗎?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正欲說什麼。
秋東翻手機的動作一停,帶著幾分古怪問他:
“你要做我媽的男小三嗎?”
“啊?”程律噎住。
“噗!”林女士一口湯噴到對面毫無防備的程律身上。
場面瞬間有些混亂。
996站在程律頭頂瘋狂捶他:“渣男,大渣男,打死你個大壞蛋!”
秋東看程律的眼神有幾分深。
說來這程律頗有幾分歪門邪道的本事,原本和侄女程琳琳狼狽為奸,為了促成梁高與周純結婚一事,想出了美男計,叫程律親自下場使出十八般功夫勾引林女士。
甚至不惜假戲真做,在促成林女士和梁高離婚的當天就和林女士領證結婚。
林女士原以為找了個可靠的男人,能給兒子東東提供更好的學習生活環境,結果婚後才發現這人雖然是頭婚,但已經有兩個和她兒子東東同歲的私生子了。
木已成舟,程律露出真面目,家暴,賭博,風流成性,以秋東的學業做威脅,逼迫林安安出去賺錢替他還賭債。
同時秋東轉學後遭遇了來自程律兩個私生子為首的校園霸淩一年之久。好不容易高考結束,高考誌願被篡改,秋東原本能上京大的成績,隻能去讀職業技術學校。
程律又以可以和林女士離婚為要挾,讓秋東去讀技校,讀滿三年他就和林女士辦理離婚。
中專畢業的秋東進過廠,混過基層車間,在意外事故中斷了一隻手掌。
後來母子兩人好不容易掙紮出一份自己的事業,剛嘗到了點人生的甜味兒,結果人老又沒錢被周純掃地出門的梁高找上門來,要求秋東這唯一的兒子給他養老。
林女士氣不過和梁高發生爭執時從樓梯上滾下去,成了植物人。有這樣一對爸媽,加上秋東自己又是個殘疾人,他乾脆歇了成家的念頭,送走在病床上躺了十三年的母親那天,自己也跟著去了。
秋東頗有幾分玩味的看程律在林女士面前扮演紳士,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惱怒和面上如沐春風的寬和,深覺對方演技細節處理的太過粗糙,不夠細膩。
嗯?我為什麼會這麼想呢?難道我以前真是個專業級彆的演員?秋東有點疑惑。
於是他主動開口詢問,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少年人天真的好奇:
“程叔叔您是想做我媽媽的小三嗎?雖然在法律上我不能說什麼,但在道德上來講您這樣的行為是會遭人唾棄的!”
程律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動,尷尬解釋:
“是我事先沒了解清楚便魯莽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我為我不可自抑的感情給你們造成的困擾感到抱歉,今日冒昧打擾了,回見。”
原本是兩個成年人之間心知肚明的曖昧,被一個毛頭小子當面戳破,事情的性質一下子就變了,他得先回去“冷靜”兩天,然後再“情難自主”的上演幾出苦肉計。
女人嘛,來來回回就吃這種調調。
心裡很快有了主意的程律面上更顯從容,離去的背影也透出幾分成熟男人才有的豁達,即便失落也隻有一瞬,很快收斂情緒不叫雙方為難。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確實挺能唬人。
秋東收拾碗筷間隙,打趣林女士:
“瞧著還挺像那麼回事,您不動心呀?”
林女士接替了店員的位置,叫兩人去吃飯,忙裡偷閒,沒好氣翻白眼兒:
“天上掉餡兒餅還得自己伸頭出去接呢,這種主動送上門的肉包子百分百有毒!”
一看就和她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圖她年齡比他大還是圖她窮?
林女士又不是剛二十歲的青春懵懂少女。
男人這種東西有一個就夠糟心了,沒事兒彆主動給自己找罪受,除非她一個人真養不起寶貝東東了,才會再考慮這個問題。
此時這麼想的絕不是林女士一人,她婆婆梁老太也在家大發雷霆。
“自打結了婚,我像個老媽子一樣伺候你吃穿,地裡的活兒你幫不上半點忙就算了,讓你在家裡做頓飯你能把廚房燒了,洗個衣服也能捂著胸口叫喚半天。年輕那會兒我傻,以為你真和廚房犯衝,怕你把那幾間茅草屋也一並給點了讓全家光屁股打轉。
如今我可算是轉過彎兒來了,老東西你是真的精啊,壓根兒就沒把我當人看。前兒才說好的我出去遛彎兒你在家做晚飯,結果呢?”
梁老太用擀面杖把不鏽鋼盆兒敲的當當響,嗓門兒大的樓上樓下聽的一清二楚:
“八點了!已經晚上八點了!家裡冷鍋冷灶你說胸口疼起不來床?你自己聞聞你身上這味兒,今兒吃的巧記火鍋是吧!合著你聽我進門了就胸口疼呢!老東西真是給你臉了,起來做飯,打明兒起,午飯和晚飯都是你的活兒,彆想我再伺候你一天!”
梁老太下了最後通牒,梁老頭兒覺得丟臉,罵罵咧咧進了廚房,面紅耳赤提醒:
“小聲點兒,家醜不可外揚,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啊?”
他真是命苦,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壞脾氣的老婆子呢?一輩子就沒跟他說過一次軟和話,嗓門大的跟村口喇叭似的,剛結婚那會兒她半夜打呼嚕吵的他一宿一宿睡不著,領出去都嫌丟人!
梁老太盤腿坐在沙發上尤覺氣不順,想給孝順兒子打個電話訴訴苦,結果電話響了近一分鐘自動掛斷,老太不滿嘀咕:
“一準兒又在陪那個狐狸精!”
想起這些事梁老太就鬨心,兒子是她的命,以前兒子和兒媳常年在縣城賺錢不回家,她就對林安安這個兒媳很不滿,加上林安安堅持隻生一個,不能滿足她兒孫滿堂的願望,她就對兒媳更不滿了。
現在兒子鬨著要和林安安結婚,著了魔似的在周純身後獻殷勤,這種不滿自然就轉移到周純身上。
在兒子梁高眼裡,周純千好萬好,是女神,是白月光朱砂痣,可在梁老太眼裡,那就是一個離過婚還帶兩拖油瓶的不正經女人。
憑他們家的十二套房外加六十萬現金,他兒子可以立馬在縣城找個有編製的黃花大閨女,再給她生兩白白胖胖的大孫子。
娶了周純那種女人能乾嘛?不出門上班就算了,還得她兒子給彆人養孩子,一養就是倆。那兩小崽子可都十幾歲記事了,能養的熟才怪!
可兒子喜歡,為了這都給她下跪了,她還能怎麼辦?
越想越氣不順,指著磨磨蹭蹭的梁老頭兒又是一頓呲:
“和個面你打算和到半夜呢?想誠心餓死我是不是?我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攤上你這倒黴鬼,你該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就等著我給你騰位置呢吧?”
梁老太隻是隨口一說,梁老頭兒卻心虛的打翻了裝溫開水的碗,結果又換來老太太毫不留情的訓斥。
自覺臉面全失的梁老頭兒惱羞成怒,摔了面盆大聲道:
“你折騰我上癮了是吧?這日子能過過,不能過離!”
梁老太輕哼一聲,當誰聲兒大誰有理呢?
這老頭子離了她得餓死,除了她誰還能幾十年如一日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敢給她甩臉子?梁老太絲毫不懼,打電話叫了巧記火鍋外賣,她摳摳搜搜兩個月省下的菜錢都不夠這老東西去外面吃一頓火鍋的,梁老太索性也不省了,一起造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