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 107 章 香港之行(1 / 1)

第107章香港之行

抵達香港後, 陸緒章早就安排了人過來接她,對方開車過來的,很熱心地把她帶回他們的宿舍。

他們的宿舍其實是整體租賃的一處公寓, 那公寓是三十多層的高樓, 乘坐電梯上去, 孟硯青便感到這裡悶悶的, 略有些壓抑。

從間或露出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都是黑壓壓的高樓, 一座挨著一座, 陽光很難透不進來。

那朋友很熱心,給她介紹了這邊的情況,告訴她這邊住房都是這樣的。

孟硯青表示明白,香港的住房確實緊張,不大的房子就號稱是豪宅了。

其實她如果想住條件好的,完全可以想彆的辦法, 現在住在這裡的集體宿舍,還是考慮到安全問題。

那朋友笑道:“不過你那間宿舍很大,朝南的, 條件特彆好!”

孟硯青聽著自然意外,一時跟著那位朋友上了二十九樓, 果然那間宿舍還算不錯,透著陽光。

孟硯青大致問了問,知道這邊的宿舍是單位租賃的公用宿舍, 不過雖然有空閒,但肯定陸緒章那裡要用也不是白用,所以陸緒章是自己付賬的。

因為他自己付賬,就乾脆挑了最大最好的一間。

孟硯青和那朋友聊了幾句, 大致知道情況後,對方也就先離開了。

孟硯青自己則研究了這房間,雖然小,但設計得當,房子空間都充分利用,比如單人床上方有儲物間,床下面也可以拉出來,總之這樣四平多的小房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自己一個人住還是很舒服的。

她又看了看,這房間有一個窗戶,窗戶外面伸出一根鋼管,這鋼管可以晾衣服。

研究明白這房間各處的功能用途後,她便將自己的個人用品拿出來,分門彆類安置妥當。

她要在這裡生活兩個月,帶的各種物件還算齊全。

等都安置妥當後,她把貼身的財物都帶好了,這才出門去。

這些年,她雖飄著,但偶爾跑到圖書館看看報紙,也大概知道香港發展迅猛。

不過百聞不如一見,如今抵達香港,卻見街道兩邊都是高樓大廈,私家車雙層巴士成群結隊,還有那蜿蜒的輕軌軌道,這完全就是現代化大都市了,是如今的北京城所沒法比的。

但是在這車水馬龍商鋪林立之中,也有挑著擔子的穿著老式藍布衣褂挽著頭的,這點和如今的北京城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時代發展迅速,一部分人已經西裝革履,但一部分身上還殘留著逝去的痕跡。

她先過去了培訓學校,大概了解了路線,陸緒章做事靠譜,這住處距離培訓學校走路不到二十分鐘,這樣她不需要坐車了,輕輕鬆鬆走路過去,還順便鍛煉身體了呢。

她大概計劃了下培訓學校開課的時間,在這之前肯定得和謝敦彥好好聊聊黃金發展問題,還可以聊聊將來的其它規劃。

她這麼盤算著,心情倒是不錯,想著過去這附近的古董街荷裡活道逛逛,不過從巴士車下來後,她看到路邊有公共電話屋,便從包裡拿出來陸緒章的電話,給他撥了一個電話。

她本來還擔心陸緒章未必在辦公室,也許沒人接,誰知道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了。

陸緒章知道是她後,竟仿佛略有些不自在。

氣氛便有些說不出的曖昧和膠著。

孟硯青:“浪費我的電話費……掛了……”

說完,作勢要掛。

陸緒章忙開口:“彆。”

之後他低聲解釋說:“一直等著你電話呢。”

孟硯青:“你今天不忙嗎?”

陸緒章聽了,便把今天他的情況都說了,事無巨細的,竟然都簡單彙報了一遍。

孟硯青疑惑:“你這是乾嘛?我又不是你領導!”

陸緒章聲音便很輕很暖:“向你彙報下,我接觸的同事中,隻有兩位年輕女同誌,她們都是已婚已育,還有三位年紀大的。”

孟硯青:“?”

陸緒章:“我以後要改變風格,潔身自好。”

孟硯青:“你可彆這樣……我可沒答應你什麼,我也沒要求你什麼,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陸緒章:“我自己願意的行吧?以後,但凡遇到女同誌,四十歲以下的,我絕對笑都不笑一下。”

孟硯青笑道:“行,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才不管呢,我來香港,可是打算來一段浪漫的!”

陸緒章:“沒關係,你想怎麼樣都行,我也不會吃醋了。”

孟硯青:“……”

這話可真是假得沒邊了,誰信呢!

她輕哼一聲:“你少來了,沒幾句真話!”

陸緒章:“我說的是真話。”

孟硯青:“不信不信才不信呢!”

陸緒章聽著她那語氣中的驕裡嬌氣,便抿唇笑了:“不信就不信吧。”

孟硯青:“你就是坑人,就是精神病!精神病還不吃藥,出來害人!”

自那次瘋狂後,兩個人都是刻意忽略了這個話題,現在孟硯青突然提起來了。

陸緒章也就解釋道:“硯青,當時我情況確實不太好,你走了後,大概有三年時間吧,我一直不太好,但是這件事怕傳出去,所以一直在外面留學,一邊留學一邊治病,我有幾次——”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有幾次差點就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亭笈,到底是活下來了。”

孟硯青聽著,便不說話了。

她確實不知道最開始那幾年的情況,那幾年她一直渾渾噩噩的,完全不記得那時候的事,處於混沌中。

陸緒章又道:“國內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的問題一直有胡大夫負責,從我身上承擔的責任來說,我必須配合胡大夫,積極治病,有些問題我也和胡大夫聊過,他一直勸我設法從過去走出來,去面對新的生活,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好轉。”

他聲音轉低:“你說的相親,是你走了後大概五年吧,可我心裡明白,除了你,彆人什麼都不是,我也不可能再去接受另一個女人了,我隻是在試著去——”

他頓了頓,才有些艱難地道:“再試著去扮演一個角色吧,一個已經忘記過去,一個過得很快活,很正常,看不出任何毛病的人。”

孟硯青輕歎了聲:“行了,你也不用解釋那麼多了。”

反正打都打了,事到如今,她的怨氣確實消散得差不多了,沒那麼惱火了。

這事也是趕巧了,她頭三四年一直渾渾噩噩,等到她終於有了意識,好了,正好看到他去相親!

其實如果她看了他幾年,看到他的痛苦,那個時候哪怕他和彆人直接抱一起,她在意的感覺也就消散了很多。

陸緒章:“硯青,我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和任何女人都保持距離,潔身自好。”

他很快又道:“我以前也很潔身自好啊……”

孟硯青不免想笑:“那你在機場,你又是發什麼瘋,胡鬨!”

陸緒章聽她突然提起這個,略有些無奈:“昨晚一直沒怎麼睡好,就想著明天去送你,誰知道臨時要開會,開完會,我一直趕過去,差點以為趕不上了。”

其實她隻是過去香港培訓兩個月,兩個月後就回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竟然有種奇怪的錯覺,想起了她離世時,想起了過去種種的希冀。

曾經在法國,她的哥哥做下那些巫術,一次次地取血,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在夢裡追尋著她。

大霧漫天,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她,拚命地追,可怎麼追都追不上。

所以在機場,當這次他終於趕在最後一刻追上,捉住了她的手。

想起這些,胸口便溢出酸楚,他低聲道:“當時真以為追不上了,我拚命追,總算追上,周圍的人和事,我什麼都看不上,也顧不上了。”

孟硯青聽著,心裡隻覺酸酸軟軟的,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

那一刻,周圍都是雲霧,都是虛幻的,隻有他們是真實的,他們眼裡也隻能看到彼此。

不過她到底壓下了胸口湧起的澎湃,低聲道:“多傻啊!後來呢,寧助理和亭笈說什麼?”

陸緒章:“他們要說什麼嗎?”

孟硯青:“人家兩個人四隻眼都看著呢!”

她當時突然被他那麼親了,其實也是有些沒想到,也有些臉紅,根本無暇顧及彆人反應。

陸緒章:“看就看了,他們還能問我什麼嗎?”

孟硯青略怔了下,之後抿唇笑了:“行行行你是上級你長輩,你做什麼他們也隻能隨你。”

陸緒章便也笑了。

這麼一笑間,兩個人便覺得,一切的過往好像都可以釋然。

曾經酸澀的痛苦的,都變得不那麼要緊了。

最重要的是,隔著電話線,兩個人還能這麼閒淡地說著話,還能這麼笑著彼此打趣。

陸緒章手中攥著電話通,微閉上眼睛,低聲道:“硯青,你還生我氣嗎?”

孟硯青:“以前很氣,現在隻有一點點了。”

陸緒章:“嗯?一點點是多少?”

孟硯青想了想:“指甲蓋那麼大吧。”

陸緒章的聲音便越發低下來了:“那該怎麼讓你消氣?”

孟硯青:“可能得買一個搓板,讓你跪在那裡,再拿一個小皮鞭,抽你一頓吧。”

陸緒章那頭便不吭聲了。

孟硯青隱約聽到一些聲音,他仿佛起身了,之後好像挪動了下什麼,關門了?

再之後,陸緒章估計是重新坐下來了。

他用很低很低,低到幾乎耳語的聲音道:“硯青,你回來後,我任你處置好不好?”

孟硯青輕哼:“處置,怎麼處置,打你,我還嫌手疼呢。”

陸緒章便低聲道:“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怎麼都行……。”

他說到最後,聲線明顯不穩,甚至尾音帶著厚重的顫感。

孟硯青的心便瞬間被什麼觸到了,一股子滾燙熔漿幾乎將她淹沒。

隔著電話線,她都要受不了了,咬著唇道:“彆發瘋了!你在辦公室呢!”

然而陸緒章卻幽怨起來:“昨晚我要去看你,我當時很想你,想你想得難受,但你不讓我去,本來我如果去了——”

孟硯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無情地割斷他的希望:“彆想了,我可沒那意思。”

陸緒章趕緊哄著道:“對,你沒那意思,是我有那意思。”

他這麼說著,突然記起之前她罵自己的話,說他是見了她就發情的老狗。

他抿唇道:“你就是逗我,耍我。”

孟硯青笑道:“那你也得高興不是嗎,我還活著,我還能逗逗你耍耍你欺負你。”

陸緒章:“……”

他微吸口氣:“對。”

孟硯青:“彆的,先暫時彆想了,我還得在香港看看這邊的年輕才俊呢!”

陸緒章還能說什麼,隻有哄著的份:“年輕才俊一口粵語,和你有文化障礙。”

孟硯青:“這沒什麼,我們可以說英語說法語。”

陸緒章:“……”

孟硯青也就是故意嗆他,看他憋屈,她就很開心。

她笑著說:“你說你何必呢,非自己找氣受。”

陸緒章卻笑道:“我高興行吧,你天天氣我,我也高興。”

孟硯青便哼了聲,瞧著甜言蜜語,簡直能把人齁死。

不過她還是喜歡的。

她笑道:“我怕又把你氣成精神病!”

陸緒章:“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孟硯青越發笑了。

她看著窗外,香港的街頭熙熙攘攘,花花綠綠的廣告招牌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她心裡卻是靜謐安逸。

這種感覺真好。

她活著,他也活著,無論兩個人怎麼瘋狂怎麼撕扯,他們之間依然有著對彼此的吸引力,就如同磁鐵的南極和北極,最後兩個人依然會走在一起,依然能平心靜氣地就這麼談天說地。

兩個人就這麼說話間,因說起那邊的住房條件,陸緒章顯然很關心。

孟硯青:“嗯,挺好的,條件不錯,房子特彆大!”

陸緒章笑道:“那邊條件都那樣,這間我特意讓呂先生幫你挑的,算是不錯的了,委屈你了。”

孟硯青:“還好,呂先生說了,那是大房子了,而且陽光充足。”

陸緒章:“能勉強住下,彆太委屈就行了。”

孟硯青輕聲問:“你自己出錢的?”

陸緒章:“嗯,我來付這個費用。”

孟硯青:“你何必呢!也不便宜了吧!”

陸緒章笑道:“也沒什麼,作為單位公寓,員工家屬租賃的話是有優惠價,相對來說比外面劃算,關鍵是安全,那邊有幾位熟悉的同事,萬一遇到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孟硯青:“好吧,那我就不給你錢了。”

陸緒章:“你要給我錢,那我直接被你重新氣到醫院去了。”

孟硯青便咬唇笑:“那我也不能白沾你便宜,回去送你一份禮物吧。”

陸緒章聽著:“嗯?送我什麼?”

孟硯青:“隨便吧,其實我想著,我來香港了,那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入寶山我豈能空手而回?”

陸緒章明白了:“你想倒騰點珠寶掙錢?”

孟硯青:“兩個月呢,夠我折騰一把了。”

雖然她現在並不缺錢,但誰嫌錢紮手呢,當然是多多益善。

所以這段時間,她可以多了解香港珠寶行情,再順便搞一把,這邊如果掙錢那就是港幣了呢。

電話那頭,陸緒章卻不說話了。

孟硯青:“怎麼了?”

陸緒章:“我在想——”

孟硯青擰眉:“你想什麼?你有什麼好想的?”

陸緒章輕歎:“你要送給我一份禮物,我可就不客氣了,是不是可以隨便挑?”

孟硯青:“……”

陸緒章:“我好像缺一個錢包,你給我買一個吧。”

孟硯青:“你還真不見外。”

陸緒章:“你都說了要送我,我為什麼要見外,我要錢包!”

孟硯青聽他那語氣,簡直和陸亭笈差不多了,真是沒眼看。

她無奈:“行了行了,等我多賺點港幣,先給兒子買禮物,萬一有餘頭,再給你隨便買個便宜錢包,不要指望太多!”

陸緒章笑道:“兒子剩下的,你還能想著我,我就知足了。”

孟硯青:“知道啦知道啦!”

一時掛了電話,陸緒章想著剛才孟硯青那無奈的樣子,便忍不住笑。

事實上,自從送孟硯青上了飛機後,他心情一直不錯,唇角一直是翹起的。

這時候,他的電話卻再次響起來了。

陸緒章接過來:“喂,你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唇角的笑意還未曾收斂。

電話那邊聽到這話,卻是意外了下:“緒章?”

陸緒章一聽聲音,便認出是胡醫生的聲音,收斂了情緒:“胡叔叔。”

胡醫生狐疑:“聽起來,你最近狀態很不錯?”

陸緒章:“是,還好。”

胡醫生:“你這次還真談戀愛了?”

陸緒章:“這倒沒有。”

胡醫生:“我剛才聽著你的聲音,精神狀態非常好,你已經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

陸緒章怔了下,之後問:“是嗎?”

胡醫生笑道:“一般人聽不出來,但我能聽出來,你平時就算談笑風生,但那個笑和現在不一樣,你現在——”

他想了想措辭:“處於一種非常放鬆愉悅的狀態,就好像徹底痊愈了。”

陸緒章:“嗯,最近狀態是不錯。”

胡醫生:“我給你開的藥,你沒吃是吧?”

陸緒章:“覺得最近還好,不太想吃了。”

胡醫生歎了聲:“看來你真的走出來了,緒章,你徹底走出來了。”

掛了電話後,陸緒章握著手中的筆,想著剛才胡醫生的話。

胡醫生顯然誤會了。

不過有些事沒辦法向人解釋,陸緒章也就不想解釋。

他在良久沉默後,想起孟硯青剛才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心裡都是愉悅的滿足。

也不知道她會給自己買個什麼樣的。

*********

孟硯青打完電話後,心情便格外悠閒自在。

她想起陸緒章的話,其實還是很受用的。

她想,這種話換一個人說,她都會鄙薄對方,覺得太過輕浮。

可他說就是不一樣。

所以在她心裡,他和彆人就是不同。

為什麼不同呢?

孟硯青一時想不起來,當下也就不想了,她乘坐巴士車到了荷裡活道。

這香港古玩街就在荷裡活道,就著山勢,大大小小上百間古董店,大到中式酸枝家具和石雕,小到珠寶玉器,應有儘有。

走進這裡的店鋪,可以看到博古架上擺滿了各樣物件,銅錢古幣,玉扳指鼻煙壺等,挨挨擠擠的,把這裡每一處角落都塞得滿滿當當。

孟硯青這麼隨意看著,也沒什麼太有興趣下手的物件。

她是想來到這錦繡繁華地,資本主義紙醉金迷的地方,好歹撿個漏,狠狠撈一筆錢,這樣回去後,也能伸展手腳做一番事。

不過這裡物件太多,琳琅滿目,看得眼花,也沒見什麼能撿的漏,不免有些失望。

想著這香港古玩街徒有虛名罷了,其實一個個都是人精,也有不少以次充好的,正經古玩好物還是在大陸潘家園那種舊貨市場上。

她這麼胡亂看著,倒是看到路邊一處字畫店時,竟看到旁邊角落烏糟糟放了一些舊年畫以及明星掛曆等,本來這些並不稀奇,不過其中有一幅老畫倒是引起她興趣。

那是一幅破爛不堪的山水畫,大概兩尺寬,三尺多長,那畫面已經被煤煙熏黑,且下面還有折損剝落,畫面模糊不堪,這樣的一幅畫,顯然是無人問津。

不過孟硯青卻看到了上面的落款,卻是“王翬之印”。

這王翬是清朝中期知名畫家,有“清初畫聖”之稱,他功底深厚,擅長摹古,幾乎亂真,康熙年間還曾經奉詔繪製《康熙南巡圖》,被康熙皇帝禦賜了“山水清暉”四個字。

孟硯青仔細看這幅畫,卻見那萬木叢中,山水相依,蒼茫渾厚,曠遠幽深,仔細看時,從構圖和用筆看,這分明臨摹了北宋江貫道的《寒山萬木》圖。

那江貫道傳世作品罕見,如今少有的幾幅也流落海外,這王翬臨摹江貫道,神完氣足,筆墨勢不可掩,比起原作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卻用了自己的落款,倒也不算是偽作。

這樣的一幅畫,自然很有些價值。

隻可惜,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保存不當,把這幅畫禍害成這樣。

孟硯青這麼看著時,那老板過來,掃了一眼,笑道:“這可是名家之作,清初畫聖之一的作品,他的摹古作品,可是連康熙皇帝都大為褒獎,宮裡頭也收藏了一些。”

孟硯青:“這幅山水作於康熙三十五年,那就是王石穀六十六歲的作品,可以說是集晚年之大成了。”

那老板一聽這話,便明白,這是遇到行家了。

王翬,字王石穀,雖說是清朝知名畫家,但是一般人無非聽過這個名號,不至於連王翬生卒年月都知道隨口道來。

他當下對孟硯青也高看幾分,笑道:“小姐廣見洽聞,在下佩服,這位先生畫的《秋樹昏鴉圖》,去年蘇富比在紐約拍賣他的《仿董源夏山圖》手卷,拍出來五萬三千美金的高價呢!如今這一件,雖然比不得那一幅,但總歸不會差了。”

孟硯青一聽便笑了:“老板,《仿董源夏山圖》論尺寸,比這個要大,論材質,那是淺設色絹本,保存完好,如果這件也能保存得當,不折損這麼厲害,去美國大拍賣會走一遭,我估計運氣好的話,興許能有兩三萬?”

她笑望向眼前這幅畫,指著上面那彆煤煙熏黑的山水畫面,還有下面的折損道:“可惜了,可惜了,這樣破爛不堪,隻怕是無人問津。”

老板聽此,打量著孟硯青:“小姐如此眼力,當知道這幅畫猶如珍珠蒙塵,實在是可惜可歎,小姐既對這幅畫心存憐惜,可是想收了這幅畫?”

他慢聲細語地勸道:“其實三分畫,七分裱,如果揭裱手藝好,重新修複了,還是一幅好畫!”

孟硯青:“我倒是有心,但是一則這幅畫模糊不清,已是回天無力,二則我囊中羞澀,這價格便是再低,我也買不起。”

然而,那老板是成精的人,他自然知道,孟硯青在這幅畫上竟然花費這麼大口舌,還是有興趣的,當下便不著痕跡地勸說,也表示可以低價出售。

孟硯青這才試探著問了問價格,對方要五千港幣。

孟硯青頓時不感興趣了,淡聲道:“就這麼一破爛不堪的畫,買回去不過圖個念想罷了,兩千港幣,我買回去看著都糟心。”

說完她就要走。

對方一聽,忙叫住她,問她想出多錢,孟硯青隻出三百塊,對方一聽差點氣死,就算賣垃圾也不是這個價,於是雙方討價還價,最後終於一千六百塊成交。

其實孟硯青手頭不缺錢,她在首都飯店櫃台賺的也是美金,但是國家對外彙管製嚴格,她在首都飯店的美金都會經由首都飯店,通過銀行兌換為人民幣來使用,所以她自己是沒辦法碰到外彙的。

這次出來,按照國家規定,申請兌換了港幣,兌換的港幣在不需要其它大額支出的情況下,日常花銷足足夠用了,但是如果要買些物件來倒騰一些錢,那顯然遠遠不夠。

現在這一千六百多花出去,她口袋也沒多少港幣了,後面隻能悠著點。

她交了錢後,顯然這字畫店老板也高興,笑著道:“雖然破舊,但是放在家裡欣賞臨摹,也是極好的,你買了這個,自不會虧。”

等到孟硯青走出店門,老板便高興得很:“這烏糟糟的畫,當時也就是五百塊收來的,放了一年了都賣不出去,現在可算來了一個冤大頭,一千六百塊,好歹也賺了一千一百!”

旁邊夥計看著剛才那一幕,本來也捏了一把汗,現在見成功賣出去了,自然高興:“這是大陸妹吧?我聽著那口音像,大陸妹,竟然還挺舍得出錢,就是眼力太差了!”

老板卻搖頭:“這大陸妹的眼力好著呢,她什麼都懂,她就是虧在太自以為是了,她以為可以找人修複好吧。”

他歎了聲:“要是能修複,我哪裡至於放了一年呢,這是神仙也難救的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