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想試試” 晉江獨家(1 / 1)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8640 字 6個月前

克裡斯興奮地下了樓, 在冰場邊近距離觀看紀和玉的訓練。

冰面上,紀和玉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滑行的動作不自覺地頓了一下,但很快就調整過來,重新投入了訓練之中。

克裡斯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對他來說,紀和玉的反應不僅不是對他的不尊重,反而令他格外驚喜。

隻有這樣發自內心地熱愛且從事著花滑的選手,才是對他的編舞作品最大的尊重!

因為在業界名聲不小,克裡斯走到哪兒都是被選手們和教練們爭相追逐的對象, 有時候在冰場上,教練們甚至會招呼運動員停下訓練來和自己打招呼以示尊重和禮貌。

然而, 像紀和玉這樣默默訓練的運動員, 才真正令他見獵心喜。

“克裡斯?”一隻手拍了拍克裡斯的肩膀,詫異道,“你不是跟我說晚上才會到嗎?”

克裡斯回過頭來, 就見陳長興站在自己身後。

“我等不及了, 想要見見他。”克裡斯的目光落在冰面上的少年身上, 隱隱流露出幾分癡迷, 這是一種純粹的對美的欣賞,不帶半點的愛與欲的意味,陳長興見到他這樣的狀態, 便知此事已經成了。

“我幫你叫他一下?”陳長興道。

克裡斯忙擺了擺手將他拉住, 拒絕道:“我特地早點來,就是為了看他最自然的狀態, 而不是為了看他特意‘演’給的看的、編排好了的節目的。”

做完給自己定下的組數,紀和玉一面拿毛巾擦拭額上的細汗,一面向冰場邊沿走來。

“都說了一下冰就給我穿上外套, ”陳長興遞上隊服,無奈道,“很快就是第一站比賽了,你彆著涼了。”

紀和玉披好外套,笑道:“不礙事的,剛出了一身汗,不冷的。”

說完,紀和玉轉向克裡斯的方向,換上英文問道:“請問您是?”

克裡斯微微一訝,沒想到紀和玉的英語說得這麼流利,自我介紹了一番後,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道:“在屏幕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我的維納斯,果然在現場看到真人,比我想象得還要完美!”

這位外國人直率而熱情的態度令紀和玉不由面上微紅,隻能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道:“您謬讚了……”

還沒等紀和玉再說些什麼,克裡斯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紀,向我展示一下你的節目吧!”

克裡斯眼神熾熱,紀和玉隻覺自己面上發燒,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好在陳長興深知克裡斯的性子,哭笑不得地阻止道:“克裡斯,小玉剛剛才結束上午的訓練,現在已經很累了,體力不是最佳狀態,不能給你演出最好的節目,你肯定也不希望這樣的吧?下午喬安妮也會來,你們都是搞藝術的,可以一起交流一下,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想法。”

瞧見紀和玉冒汗的額角和有些氣喘的臉色,克裡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讚同道:“你說得對,紀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那我們下午再開始,我還能趁中午的時間再好好想想怎麼改編最合適!”

為了防止克裡斯中午又耐不住性子打擾紀和玉午休,陳長興趕忙拉著他去了飯廳,同時給紀和玉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離開。

紀和玉沒想到陳長興的朋友竟然這麼“有意思”,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用過午飯後,紀和玉慣例回到房間看了會兒書,完成了計劃好的作業,這才開始午休。

下午,紀和玉如約地來到冰場。

陳長興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世界知名的考斯滕設計師喬安妮女士下午也來了,紀和玉畢竟不是真的新人,自然明白陳長興的良苦用心,不會辜負了他的好意。

這個時間段本是陸地訓練的時間,因此冰面上空無一人,成了紀和玉一人的舞台。

哪怕此刻冰場邊上沒有坐著裁判,觀眾席上也沒有人在欣賞,當紀和玉滑上冰面後,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已進入了狀態。

《新芽》和《凋零》兩支曲目已被他練得嫻熟無比,音樂的節律於他而言,已經如呼吸一般平常。

距離華國分站賽的“冠軍之戰”才不過短短兩周的時間,紀和玉對他的表演的掌控力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這種上升並非是指技術上有了長足的突破,而是他與這支音樂融合得更加圓融、更加完美了。

或許,冰面上的少年本身就是一株生機盎然的新芽,隻消一踏上這片冰場,就能生長為最耀眼、最絢麗的玫瑰。

“這孩子簡直就是為了花滑而生的,”喬安妮驚喜地評價道,“他生得太好了,不管是這張臉還是這樣的身材。我敢打賭,隻要這孩子站在冰上,就沒有人能舍得移開目光。”

“女士,您說的很對,”克裡斯讚許地說,“紀是我見過的最合適這個項目的運動員!”

克裡斯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女士是與眾多運動員都交好的喬安妮,又想起曾請求自己編製節目卻被他拒絕的M國斯坦利,微妙地頓了頓,補充道:“當然,沒有說其他的選手不優秀的意思,隻是紀他實在是太美了。”

喬安妮沒有責怪他的發言,而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陳長興聽著他們的對話,一種隱秘的自豪和暗爽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沒有人能拒絕紀和玉的表演,哪怕是世界最頂尖的藝術家和設計師,在這樣奪人眼球的美麗面前,也隻會歎服不已。

藉藉無名的少年橫空出世,立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這樣的少年,正是他們華國的運動員!

哪怕華國、乃至整個東方世界都是節目分的荒漠,但他們華國的運動員,終將打破這樣淒慘的現狀,令華國的花滑事業真正邁入世界一流的行業,甚至成為世界頂尖。

望著冰面上少年滑行跳躍的身影,陳長興的心中泛起一絲難以平複的漣漪。

雖然眼下的紀和玉尚且“弱小”,隻是青年組裡一名初出茅廬的、並未登上組內巔峰的運動員,但陳長興有種莫名的知覺,少年很快就會在冰面上飛速成長起來,直至為世界所熟知,為各國觀眾所喜愛。

這種直覺,名為自信。

陳長興欣慰地向下了冰場的少年遞上冰刀套、外套和毛巾。

紀和玉面色稍稍泛白,唯有雙頰上一小塊因運動而泛起酡紅格外惹眼,他雖氣喘籲籲,但一雙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卻是璀璨如星,日光燈的照耀之下,更襯得他左眼尾的那顆淚痣豔麗又勾人。

“做得很好,”陳長興在他耳邊低聲道,“他們對你的評價很高。”

言下之意,就是要紀和玉好好把握機會。

紀和玉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些氣喘地向克裡斯和喬安妮進行了自我介紹。

方才在冰面上,紀和玉的表演再次給了克裡斯以無窮無儘的創作靈感,他根本沒打算給紀和玉說話的機會,拉著他的手就是一頓輸出。

“那個4T+2T真的很完美!”克裡斯不吝誇獎道, “但如果能換成一個4T+3T,我想視覺效果一定會更驚豔的!你想想看,新芽在綻放那一瞬間,給人一種直白的、震撼的、大開大合的衝擊,該有多麼絢麗!我敢保證沒有人會拒絕這樣驚豔的《新芽》!”

“紀,你的2A已經很漂亮了,如果你能上一個3A,在玫瑰花盛放的那一刻上一個3A,絕對能一下子抓住觀眾的眼球!再配上結尾那個4T+1EU+2F,絕了!當然,如果能把4T+1EU+2F練得更熟練就更好了!”

“還有……”

克裡斯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正要征求紀和玉和陳長興的意見,卻見自己的好友一臉黑線地望著自己。

“陳?”克裡斯遲疑道,“怎麼了嗎?我說得不對嗎?”

“克裡斯,我理解你的心情,”陳長興哭笑不得地說,“但小玉隻是一個15歲的新人,而距離大獎賽的總決賽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小玉能有現在這樣的水平已經在青年組裡算得上不錯了,而且小玉現在的訓練計劃也已經是拉到最滿——”

克裡斯回過神來,也意識到了自己未免有些“強人所難”,面上露出了遺憾的神色,但準備不再強求。

然而,就聽紀和玉道:“先生,陳教,我覺得我可以。”

話畢,少年複又轉向克裡斯,神色鄭重而認真:“先生的建議我覺得很好,我想試一試,請先生幫助我。”

說完,紀和玉向克裡斯鞠了一躬。

“胡鬨!”還沒等克裡斯發話,陳長興先訓斥道,“你現在的節目配置已經是足以登上大賽的難度水平了,好好編排一下衝獎牌不是問題,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距離總決賽隻有兩個月,想要練出新的技術動作,還要把節目完全練熟,實在是天方夜譚,”少年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令陳長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氣有點重了,隻好無奈道,“聽話,你現在的訓練強度已經夠大了,你才15歲,還沒有完成生長發育,再加訓練強度的話,對你身體的負荷太大了。”

陳長興本以為紀和玉聽了這話總該冷靜下來。

而事實上,紀和玉也確實很冷靜。

隻是冷靜的方向似乎不太對。

紀和玉面上沒有一點玩笑的意味,平靜地說:“陳教,我覺得我能行。”

“現在的難度配置的確可以衝擊獎牌,但距離金牌還有一段距離。想要拉平節目分上的差距,隻有增加我的難度技術,才有機會站上最高的領獎台上。”

“兩個月,你要是因為訓練強度過大受傷了怎麼辦?”陳長興不讚同道,“彆以為我不知道,除了我給你安排的訓練計劃,以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加訓外,你還瞞著我偷偷訓練了不少!”

陳長興的話令紀和玉面上泛起了一絲尷尬。

克裡斯和喬安妮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也能從兩人的神色和語氣中猜出個大概,此刻見師徒一人“爭論不休”,乾脆認真看起了好戲。

“陳教,我有分寸的,”紀和玉解釋道,“您看,我這不是沒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陳長興怒極反笑,“你還有理了是吧?”

“我隻是想贏,”紀和玉神色認真,語氣也沒有因為陳長興的不滿而掀起波瀾,仿佛隻是再客觀不過地陳述一個事實,“而且我確實覺得,我能練出來。”

“鬆下真一,斯坦利和奧古斯塔他們都有3A,就連邢宇·李都成功過兩次,我覺得我不會比他們差。”因為尚未長成,紀和玉不得不微微抬起頭才能直視陳長興的眼睛。

就見少年雖個子矮了他一頭,但目光和氣勢卻是完全不輸。

陳長興隻覺這雙璀璨的眸子裡,似乎很是平靜,又似乎醞釀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其中糅雜了太多的東西。

甚至隱隱透著幾分沉重。

在這樣堅定又淡然的目光下,陳長興不自覺就偃旗息鼓。

“陳,為什麼不給年輕人多一點自主權,多一點曆練和機會呢?”善解人意的喬安妮女士看出了陳長興的局促,笑道。

另一邊,紀和玉仍用他毫不遲疑的、堅定的目光凝視著陳長興。

他沒有出聲,正是在等陳長興做出最後的決定。

無聲而安靜的氛圍隱隱變得焦灼,仿佛有一根針在陳長興的心尖上刺了一下。

陳長興終於點了點頭。

紀和玉這才高興地笑了,罕見地露出了幾分屬於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的朝氣。

——他是真的地愛著這片冰面,愛著這個項目的。

陳長興再一次認識到了這點。

隻是,這小兔崽子,得趕快找個人看著他才好了!

“Heyu?抱歉,你的名字發音對我來說有一點難,我叫你Yu可以嗎?”克裡斯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喬安妮善意地笑道,“Yu,你真的很漂亮。”

說完她才想起來許多華國男性似乎對“漂亮”這個詞有所忌諱,補充道:“噢,這個‘漂亮’沒有不好的意思。我隻是太喜歡你了,和克裡斯一樣。”

“當然,”雖然被這樣的“直球”弄得面色微紅,紀和玉還是對這位溫柔和藹的女士也很有好感,目光真誠,“謝謝你們的喜歡。”

“你兩套考斯滕原來的配色很好,很能詮釋主題,我覺得配色就不必換了,還是一套白加水綠為主,一套酒紅為主,隻是設計和細節我會再斟酌打磨。”

“以及,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我親自量一量你的身材,”喬安妮說道,“你知道,做考斯滕總是要我親手量過尺寸才能最合身。”

紀和玉點了點頭,隨喬安妮一起到了更衣室裡。

“Yu,親愛的,”喬安妮笑道,“不介意的話,麻煩你脫個衣服。當然,你如果覺得尷尬,就請陳一起進來?”

紀和玉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拒絕了她的好意,解開了訓練服的衣扣,暴露出一片瑩潤如玉的肌膚。

眼尖的喬安妮一下子就看見了那雪白肌理之間的道道烏青。

喬安妮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平日裡其實也見慣了運動員們身上的傷,隻是紀和玉的膚色實在太白,就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我想,我後悔幫你勸說陳給你一個機會了。Yu,你的訓練實在太辛苦了。”喬安妮開玩笑道。

紀和玉抿了抿唇:“謝謝您的幫助,我真的很感激您和克裡斯先生。”

喬安妮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包裡拿出紙筆和卷尺,準備丈量紀和玉的身高和其他幾個關鍵的維度。

“來,站好,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