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因緣姻緣~ 他們本來計劃……(1 / 1)

紅樓花下客 墨寶非寶 3778 字 8個月前

他們本來計劃要去夜遊秦淮河,但薑橈中途接了個電話,是於放的。

電話裡他說話含混不清的,薑橈擔心他最近忙著為家裡的事應酬周旋,被人趁機設局擺一道,當初哥哥就吃過這種虧,在事業起步時就被好兄弟下套騙走了一大筆錢。

她一面擔心那個弟弟,一面又怕沈問埕太累,想讓他先打車回酒店。

沈問埕問清她要去的地方,直接開車把她送了過去。他不方便上樓,私下付小費給保安,讓保安跟著她上去把人接出來。

沈問埕看於放喝得是不太對勁,怕她帶他回酒店惹同事閒話,電話問朋友要了一間私人會所的包房。他知道薑橈把這個人當成半個親弟弟看,沒給人家接手,親自架著於放進了電梯,薑橈跟在身後,從車庫到電梯除了工作人員,沒碰上一個外客。

“我們剛裝修完,還沒正式營業,”身邊跟著的經理極善察言觀色,低聲解釋,“沒客人。”

薑橈點頭,禮貌笑了笑。

等進了大包房,經理沒讓多餘的服務員過來,一個人進進出出又是醒酒湯熱毛巾,又是熱糖水夜宵的,忙前忙後都安排好了,最後反複說自己就在門外,關上了門。

沈問埕看薑橈拿著熱毛巾要給那小子擦弄臟的衣領子,他沒說話,將襯衫袖子挽起來,走到她身旁,順手就把毛巾拿過去了。薑橈乍一被拿走毛巾,沒反應過來,後來見沈問埕坐到於放面前的茶幾上,把給人擦衣領和臉的動作做得如同一個被熊孩子惹惱了還要耐著性子好生伺候的家長……

薑橈倒了醒酒湯過去,蹲下身子問於放:“能不能坐起來?喝點兒醒酒的?”

於放皺著眉頭,想要坐起來,努力了沒成功。沈問埕一手抄到他後背,把他撐著扶起來,讓於放靠上沙發。

“謝了。”於放迷糊著,約莫認出是薑橈新交的男朋友,他禮貌笑了下,從薑橈手裡接了醒酒的,喝了幾口,將碗還給她時,說了句,“沒想打給你,但不提你,沒有江哥的名頭壓著,我根本下不來那張桌子。他們逼著喝。”

“沒事兒。”她說。

於放嘀嘀咕咕地罵了兩句,想是抱歉耽誤她休息時間,又內疚地念叨了兩句,緊跟著說:“那天咱倆去吃飯,人家不是說你那個沈老板嗎?我媽讓我和你說,他人不太行。”

薑橈心裡一緊,試圖岔話題:“這裡有剛煮的小餛飩,你剛都吐完了,要不要吃兩口?”

於放腦子被酒精弄得沒平時靈光,搖搖頭,往旁邊一靠睡了。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他從小見得多了,要不是因為沈問埕是薑橈的老板,想提醒她新老板人品一般,讓她平時工作上她都多留心點兒,這兩句都懶得說。

時間像停住了。

彩燈的光打在沙發牆壁上,沈問埕一言不發,隨手抄起了熱茶水,倒了一杯。薑橈和他相處久了習慣了,能感覺到他不是很高興。隻是一切都被涵養掩蓋住了,他甚至還保持著微笑,也僅是禮貌性的。

薑橈見於放終於老實了,暗鬆口氣。

沈問埕起身道:“我還有點兒事,要先走。你看他折騰差不多了,自己睡會兒。”

“你回去了?”薑橈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沈問埕什麼都沒說,拿乾淨的熱毛巾擦乾淨手,一邊把襯衫袖口放下來,一邊往外走:“能睡就睡會兒,彆把自己累病了。”等開門後,交待了門外經理兩句話,徑自走了。

薑橈,還是追了出去,跟著他前後腳進了電梯。

“生氣了?”她小聲問。

沈問埕看著她,誰都沒按樓層:“沒生氣。過來的路上就想和你說,送了你們就要走,剛一直有電話打過來,有事。”

薑橈分不清他話裡的真假:“圈子有時候挺小的,尤其你和我在一個公司,更容易聽到和你有關的閒話。他不知道你是沈問埕,知道也不可能當著你說。”

沈問埕對她道:“沒關係。“

薑橈見他不露情緒地說話,往前走了半步。

要是她,她都要生氣。他從晚宴回來就出工出力的照顧於放,最後也沒落個好名聲……

沈問埕一見她垂著眼睛不說話,突然哪兒都不想去了。不過真有正事。

“真有事,”他低聲說,“我讓他們在外邊等到天亮,你不想在這兒睡,回酒店去,有人幫你看著他。”

薑橈“嗯”了聲:“這麼晚開車太累了,叫他們送你吧。”

“好。”

沈問埕拍了下她的後背,先把電梯打開,直到目送她出去後,才重新按下去車庫的按鈕。

***

後來南京的行程裡,沈問埕隻參加了一個對話論壇。

他除了之前的公司,這些年在投資上一直是風生水起,眼光獨到,大家喜歡聽他講點兒什麼。但他這次難得出來,還是在幾次謙讓後坐在了幾人位的最右側,全程說得不多,大多把話遞給旁人。

薑橈有一份預算著急落實,和亞運會集訓有關的。她急著要幾個老板們簽字,隻差他這最後一個落筆了,原想給秘書,沒找到秘書人,電話對方,對方說在外頭趕不及回來,說了句:“你在門口堵著他,他一出來就抓著他簽。要不然他一出門就去機場了,再想找人都要等飛機落地。”

薑橈隻好抱著文件夾,等在會議大廳門外。

裡頭掌聲雷動時,她估摸著人要出來,拿筆時,沈問埕已經大步走了出來。他沒料到薑橈在門口,腳步一頓,薑橈馬上遞上文件和筆:“沈總,這是上次開會你已經批了的預算,亞運會集訓的,著急簽字走流程,劉秘書已經知道了。”

不連貫的句子,四個重點:你批過了,集訓的,著急,秘書認可了。

沈問埕從她手裡抽走筆,行雲流水地簽完,最後筆尖一頓。

“謝謝沈總。”她柔聲說。

沈問埕眼一抬,慢慢把筆還給她,點了下頭。

隨後,他腳步不再停,徑自往會議廳大門口外等候的車走去。昨晚沈問埕就說過,南京這裡的行業大會將是他任職期最後一次公開露面,之後他的去向成謎。當然是對大眾來說。

薑橈回南京分公司走財務流程時,正好在財務辦公室門口碰上林涇深,林涇深笑著、意味深長地誇薑橈:“薑總監果然是我的自己人,人家沈總都想做閒人了,你硬是在人家走之前讓他簽了一筆大預算。挺好,他也算負責負到底了。”

薑橈一笑:“在其位謀其事,應該的。林總。”

***

沈問埕開始密集的出差行程,她結束南京展會後,回到北京,過了兩天煙火日子。

小院的下水係統年份久了,要修,書房的屋頂漏雨了,要修,外公要去同仁醫院做眼科手術,要陪……做完手術第二天哥哥過來了一趟。江文序雖看著有些年紀了但外形打扮還算乾淨清爽,被串門的阿姨瞧到,打聽起了具體年紀是不是離婚過有沒有孩子,顯然是想牽線搭橋個良緣。

江文序在廚房等著吃豆角燜面的時候,聽薑橈說這事,笑了笑:“這是染了頭發看著還行,要看見我這一頭白發,估計就看不上我了。”

薑橈不喜歡他提這個,當初就是因為IPO沒成功,江文序一頭烏發沒半個月就白了。她身為親人,想到那兩年就心疼,於是故作輕鬆地調侃他:“彆說,你白頭發的時候,特滄桑,特有故事,說不定更有人喜歡,覺得穩重呢。”

“得了,你這是妹子眼裡出潘安,”江文序狀似不經意地說,“你那個老板是不是又升了,集團海外業務老大?”

薑橈裝傻,打開冰箱給哥哥拿臘八蒜:“不知道啊。”

江文序又道:“我還聽說,他要再創業。”

薑橈搖搖頭:“不知道。”

江文序突然又問:“他多大了?我記得比我小……七八歲?”

“不知道。”

“看著比我小多了。”江文序評價。

……薑橈早品出哥哥話裡有話,不理他。

“你多大來著?”江文序忽而又問。

“你妹妹,你不知道多大?”薑橈知道他是故意的。

“媽讓我給你找幾個合適的,見見面,我這不是想先合個八字嗎?”江文序又給她下套。

薑橈一笑:“不用合,你眼光不好,你找的我不見。”

兩兄妹鬥嘴鬥習慣了,薑橈看他吃面的時候,想到上一回沈問埕也是差不多站在這個位置,吃著同樣的面。她靠在那兒,忽然很想他。

船船槳槳:下飛機了嗎?

電話突然打了過來。她嚇了一跳,想出去接電話。

“誰打的?”江文序問,“要避著我?”

“工作。”

“我和你們公司也不是競爭企業,用避著打嗎?”

薑橈不理他,跨出廚房門,一邊接,一邊往大門口走,免得在院兒裡被偷聽。她從葡萄架下穿過去時,沈問埕在電話裡笑著說:“我在你外公家門口。“

薑橈一陣心虛,快步往前跑了兩步,到大門邊一看,也沒什麼好緊張的了,外公正在和他在門口聊剛做完的手術有多好,一下子全瞧清楚了,眼前也沒飛蚊了。沈問埕笑著陪聊,順便說,家裡有長輩也想去做這個手術,正好取取經。

他和外公說著話,目光卻投向她。

初夏微風,胡同樹影,不同於南京的細雨纏綿,此處稍顯著熱。北方的乾燥的熱。

薑橈難得把頭發係成了一個低髻,裙擺仍是長的,半身旗袍,從腳踝一路開到膝蓋。她一見他瞧自己,抿起嘴唇笑著,裝著沒看見,往胡同另一邊看。

沈問埕就愛看她每次裝不在意的樣子,笑著,瞧著那漆紅大門外好久沒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