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把握分寸(1 / 1)

兵荒馬亂 九階幻方 10256 字 8個月前

“你慢慢研究分屍, 我出去看看環境,一會兒就回來。”

寒商拉開門。

“要是有殺人狂來找你,就給我打電話。”

許知意:有沒有常識, 恐怖片裡電話要是能打出去,那就不是恐怖片了。

等他走了, 許知意在那張唯一的床上坐下, 腦子又從恐怖片滑到了情.色片, 然後是色.情片,尺度萬馬奔騰一樣越跑越遠。

許知意把腦子收回來。

寒商是蓄意的。

他沒有表白,沒打任何招呼, 隻頂著雇個臨時“女朋友”的幌子, 付了每小時一百刀的時薪, 就直接把人帶到這種地方來。

這不太像是她了解的那個寒商能乾出來的事。

然而他確實這麼做了。

也許隔了這些年, 他在德國待了那麼久, 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寒商了。

他會說葷話,會調情, 會把人按在牆上親,親完還不認,說什麼“春天了,你懂的”, 所以忽然把人帶來開房, 也沒什麼奇怪。

可他上次明明說過,他也是第一次那樣和人接吻。

也許是在說謊。

許知意心裡複雜地七上八下時, 虛掩的門被推開, 是寒商終於回來了。

他打開門,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坐在床邊的許知意臉上。

許知意腦中的念頭紛紜複雜, 理都理不順,寒商也站在那裡,凝視著她,沒有出聲。

好像吸了口氣,下定決心一般,他快步向她走過來。

許知意腦中兩個小人兒在瘋狂吵架:

一個小人說:現在站起來,跟他說不要,你要回家。

另一個小人喊:可是那是寒商!寒商啊!

寒商人高步子大,片刻間門已經走過來了,他來到床邊,毫不遲疑地向她俯下身——

他的一隻手落在她肩膀上,傾身下來,呼吸拂過她的面頰。

許知意腦子裡兩個吵架的小人兒驟然閉嘴。

扭絞在一起的雜念消失了,隻剩下眼前逼近的寒商。

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喉結。

許知意又聞到了他身上獨有的那種好聞的味道。

兩個吵架的小人兒齊刷刷躺平,許知意掙紮著想:算了,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就在這時,許知意分明看見,和當年在出租房裡喂他吃壽司時一樣,一抹紅暈飛快地染上他的耳沿,向上蔓延。

許知意驚奇得忘了他在逼近這回事。

這個人自己靠過來,竟然還會害羞?

寒商這個虛虛的抱著的姿勢隻維持了一兩秒——

他已經探身拎起她身後床上的旅行包。

他拎著包,直起身,“走吧,我們去退房。”

許知意:?

許知意:??

許知意一頭霧水地跟著他,下樓回到前台,寒商說明來意。

青瓜三文治小夥也愣住了,“你要現在退房?是對房間門不滿意嗎?如果有不乾淨的地方,我可以上去重新幫你們打掃。”

旅館太小,原來前台清潔都是他一個人包辦,夠忙的。

寒商答:“不是,我們忽然想起來,有點急事要走。你照常扣一天房錢就行了,沒關係。”

寒商這麼大方,等於白給一天的錢,小夥頓時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在係統裡扣款打單子。

走出門,回到車上,許知意才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回家嗎?”

“不回家,”寒商說,“我查到,這裡再往前開,鎮上還有另外一家旅館。”

他淡定地發動車子,“你不是不喜歡和我一起睡麼?我們過去找找,說不定那家還有兩間門空房。”

這才比較像是寒商會說的話。

許知意悄悄瞄一眼寒商的側臉。

這張臉和當年一樣,線條漂亮,甚至因為眼神更淩厲,鼻梁更挺直,比大學時更有男人味。

是多看一眼,就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模樣。

他耳朵上的紅暈褪了,恢複了正常。

剛剛的那點紅暈,讓許知意的心安定多了,她點頭,“好。”

寒商面無表情地開車,心還在狂跳著。

裴長律的那種做派,看著容易,原來真的是有點技術含量的。

他撐不住。

剛剛在房間門裡,無限靠近她的那一瞬,他滿腦子都是:乾脆就這麼吻下去算了。

把她按在床上,親下去,然後許知意就會以為他真的要做什麼,被嚇死。

記得有一次一起吃飯,裴長律喝得有點多,大家起哄讓他傳授追女孩的經驗時,他真的說了。

他說,越是對那種特彆矜持,特彆漂亮,你非常喜歡的女孩子,越是不能心急。一定要克製住,把握分寸,把速度儘可能放緩。

就像玩悠悠球,甩出去後,要借著彈力收回來,收到手中,隻能輕輕一碰,又一定要再脫手。

要訣就是製造曖昧氣氛,似是而非,收放自如。

可寒商一靠近許知意,就根本不想放手。

裴長律當時說,你對她的每一點喜歡,現在都是你的敵人,讓你不理智,不冷靜,忘掉戰術,行為魯莽,把她推得距離你更遠一點。

照這樣說的話,許知意隻怕早就遠到太平洋裡。

寒商攥了攥方向盤,心想,還得克製自己,繼續努力。

小鎮主路的儘頭就是另一家旅館,規模比剛剛那家還小,是落地的一小片,全是同樣製式的半舊的木板平房。

這麼袖珍的鎮子上,竟然有兩家旅館,還都能做得下去生意,也是神奇。

寒商如法炮製,一進門就問有沒有房間門,特彆指明要兩間門。

這家的前台是個印度裔的老太太,灰白色的發髻盤在腦後,手指上套著金戒指,耳垂墜著寬大的金耳環。

她在係統裡查了一會兒,“沒有兩間門,實際上,連一間門都沒有了,全部訂掉了。”

她抬起頭,對兩人解釋:“最近這條路上過路的貨車很多,房間門比較緊張。我很抱歉。”

“等等,”她忽然想起來,“有個客人今天應該退房,我去問問。”

她站起來出去,過了幾分鐘,拎著鑰匙回來了,“你們很幸運,有了一個空房間門。”

還是隻有一間門而已。

老太太問:“房間門裡有兩張單人床,可以嗎?”

寒商毫不猶豫:“可以。”

他刷卡領了鑰匙。

旅館像個小院,房間門就在其中一座木板房裡。

這回分屍不太方便,房間門裡鋪著一層藍灰色的地毯。正中間門並排擺著兩張單人床,床與床之間門相距不足半米,伸出胳膊就能碰到,也沒比一張床好多少。

許知意突然想起,以前曾經在網上看到有人說,情侶開房時應該訂雙床房,因為一張弄得一塌糊塗之後,兩個人還有另一張床可以睡。

寒商偏頭看她,“你在臉紅什麼?”

許知意被他抓包,慌到手忙腳亂,“有嗎?被風吹過敏了吧?我看一下。”直奔洗手間門。

寒商在外面說:“我出去看看。”

他開門走了。

許知意站在洗手台前,對著鏡子,鎮定多了。

她仔細想了想,開門出來,先去拎了拎寒商那隻裝得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拉開拉鏈看了眼裡面,然後走到窗前,悄悄向外窺視。

寒商正在旅館的院子裡。

他在這片不大的旅館區域裡東張西望,裡裡外外到處逛了一大圈,最後才進到大門口前台的小房間門裡。

前台那間門房是落地玻璃門,斜對著這邊,許知意能看見,寒商靠在櫃台前,悠閒自在地跟前台的印度老太太聊天。

這人長得太好看,從八到八十歲的女性都很難對他冷臉,老太太笑得眉眼彎彎的,跟他聊得十分熱絡。

聊了一陣,寒商才離開前台,沒多久,就傳來扭轉門把手的聲音。

他開門回來了。

許知意已經站起來,“去退房?”

寒商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揚了揚眉。

他的眼神中多了點戲謔的笑意,“這間門房你也不滿意?那好,都聽你的,我們去退房。”

明明是他自己打算退房,非要扣在她身上。

許知意看出來了。

他大老遠到這個鎮子來,開房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旅館裡到處瞎轉悠,找人聊天,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的旅行包看著裝得很滿,但是仔細觀察他拎起來的動作,仿佛並不重,於是許知意剛才試著拎了一下,發現這包輕到異樣。

她拉開拉鏈,裡面竟然塞著一個蓬鬆的大枕頭。

寒商也沒帶過夜的行李,他是在裝腔作勢。

寒商照例大方地白付了一天的房錢,回到車上,重新調整導航。

“前面還有個小鎮,叫百合穀,離得不遠,時間門來得及,我們開過去看看。”

這次許知意留心注意,看見他在導航上標出來的目的地,又是一家小旅館。

隻開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百合穀徒有其名,並不長百合,路兩邊桉樹成林,樹葉在傍晚的陽光下無精打采地垂著。

寒商駕車直奔地圖上的旅館,可是明明到了旅館門前,卻突然加了一腳油門,開過去了。

他行為反常,許知意馬上趴在車窗上,使勁回頭看。

旅館的玻璃門裡,前台沒有人,台面上擺著好大一盆水培的富貴竹,店裡還供著紅木雕花的財神龕位,亮著電子蠟燭。

寒商把車開到幾個路口外,才找地方停下來。

他這次沒帶旅行包,而是從後備箱裡取出一個雙肩背包,背在背上,對許知意說:“我們走。”

寒商兜了一個大圈子,幾乎繞著小鎮邊沿轉了一圈。

小鎮坐落在起伏的山丘裡,四周全是坡地和野樹林,寒商挑挑揀揀的,最後來到一片陡坡前。

“我們上去,小心一點。”

當他的“向導”,不能亂打聽,他沒有解釋,許知意就不問,跟著他往陡坡上爬。

這兩天剛下過雨,林子裡曬不到太陽,地還沒乾透,樹葉混著泥濘,坑坑窪窪的,根本沒有人能好好走的路。

許知意現在明白寒商以前回家時為什麼登山靴上都是泥了,大概這種事他常乾。

越往上越難爬,寒商的登山靴抓地牢靠多了。

他停了一下,把胳膊遞到許知意面前,“你要不要拉著我?太難走,小心摔跤。”

許知意在心中怒吼:這麼滑的地方,你牽我手不就行了?親都親過了,牽個手很為難嗎??

這次出來,他的舉止行為奇奇怪怪的,很不像他平時直截了當的作風。

許知意不客氣地伸手拽住他的肘彎,牢牢攥住他的衣服。

兩個人一路找著落腳點,沿著陡坡向上。

許知意的運動鞋對付不了這種地面,幾步一滑,每當她危險地一歪時,寒商就搭她的胳膊一下。

一觸即離,好像她是燒得火紅的炭塊一樣,碰了燙手。

寒商也在痛苦。

按裴長律的理論,現在應該牽手麼?會不會進度太快,太著急?

她的鞋滑,寒商不敢大意,死死地盯著她腳下。

一路盯上來,許知意腳下忽然不太對勁。

是一大堆樹葉,踩上去卻像是虛的,下面掩著一個大坑。

踩上樹葉的,還是她那隻崴傷過的右腳。

寒商的頭嗡地一下,完全忘了要“保持不遠不近”的事,眼疾手快,借給她拉的那條胳膊已經穿過她腋下,一把將她撈離了地面。

他把她小心地放下,緊張,“腳沒事吧?”

“沒事,沒崴到。”許知意說。

他拎得相當及時。

寒商籲了口氣,“那就好。”

他定了定神,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抱著她。

他的胳膊環著她,沒有鬆開,兩人的身體緊密地貼著,就像上次在老房子的走廊裡,他把她壓在牆上的時候。

寒商抱著她,冷靜地想:要是裴長律的話,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麼?

親下去還是鬆開?

顯然還沒到能自然地親下去的時候,大半是鬆開,說不定還要再補一句調情的話。

調情的話就算了。剛剛在旅館前台隨便說了一句,許知意一臉驚恐。估計是他火候還差得遠,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寒商鬆開胳膊,往旁邊退了一步。

他這回把一隻手遞到許知意面前,掌心向上。

“要不要牽著我?牽著穩當一點。”又補充,仿佛是在解釋,“我可不太想再背你爬一次山。”

許知意沒說什麼,大方地把手交到他手裡,主動反手攥住他的手。

兩個人手牽著手,繼續往上。

這回穩當多了。

寒商的手和他的人一樣,溫度都比許知意稍高一點。

這是許知意畫過無數次的手,閉著眼都記得它的樣子,隻是觸感卻多少有點陌生。

許知意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認識他這麼久,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兩人牽手,還是大一去看瀑布,她在大巴上暈車的時候。

當時他一把拉起她,叫停了大巴,帶她去車下狂吐。

這麼多年,終於牽了第二次手,進度驚人,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