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謝大人,府上今日請了太……(1 / 1)

世婚 希昀 9314 字 6個月前

沈瑤察覺到謝欽指腹一鬆, 笑著往裡側躲。

玉腿從他掌心一點點逃脫,就像是一條美人魚在遊弋,快要滑脫手掌時, 他猛地一抓, 握住那圓潤可愛的雪足,隨後欺身而上。

羅漢床不大, 平日也就能容得下一人盤腿而坐, 謝欽高大的身子覆過來,沈瑤被逼去角落,整個空間被壓榨得極小,那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就這麼欺了過來,沈瑤無處可逃,嗓眼綿軟,定定看著他。

謝欽喉結微滾, 毫不猶豫含住了她濕潤潤的唇,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不帶欲色而是無比細致耐心,甚至繾綣地啄著她, 不疾不徐去破她的齒關,微妙的顫意在唇齒流芳,沈瑤杏眼盈盈一動, 隨後張了張嘴, 任他驅入。

男人呼吸不熱不亂, 反而帶著循循善誘,就連目光都是安靜而溫和的。

一如情人之間的親吻,不摻雜半點旁念。

這是沈瑤在清醒的情況下,第一次與謝欽親密接觸。

接受了這個親吻, 就意味著答應了他。

心照不宣。

得到她的準許後,謝欽有些情動,低啞地喚她一句,

“肆肆....”

沈瑤從來不知這個氣度威赫的男人,嗓音竟然如此好聽,帶著幾分糜豔和沉淪。

閘口一旦打開,便無所顧忌,沈瑤身子很快軟綿綿的如同一段絲綢。

謝欽捏著她軟膩的腰身,險些把持不住,半晌終於舍得鬆開她,低眸看向懷裡的人,水光在她眼底潺潺而動,美得不可方物,謝欽終是拿住分寸,將她抱上了床。

“早點歇著。”

這一夜一人相擁而睡。

夜裡下過一場雨,室內微涼。

沈瑤沒睡,謝欽也沒闔眼,他就靠在引枕靜靜看著那作亂的小女人。

沈瑤想來是無所事事,伸手捏著他腰帶,一點點往手指纏。

她總覺得該要跟謝欽說點什麼,告訴他,她這個人所有的壞,她並不如表現出來那麼好,前段時日因是契約夫妻,她會保持克製疏離,可真正過日子,她在外頭要維持首輔夫人的體面,到了家裡總該要舒展性情,隻是半天也尋不到合適的切入口,索性沒吭聲。

朦朧的光色裡,她眉眼依然精致而具有衝擊力,紅唇微微嘟起,被吻過後覆著一層晶瑩的光澤,眉眼懶洋洋的,帶著幾分銳利,與平日稍有不同,卻又格外叫人癡迷。

他忽然覺著,他並不了解沈瑤,這姑娘身上藏著許多未知,不過這不妨礙他喜歡她,喜歡她表現出來的一切。

謝欽的腰被她勒了幾下,吃消不住,抬手製止她,將她柔軟的手握在掌心,

“彆玩了。”

沈瑤對上他沉湛的眼,裡頭有暗流洶湧。

她嗤嗤一笑,眉眼嫵媚而慵懶,“謝大人這般經不住逗弄?”指尖甚至若有若無地在他腹部畫圈。

謝欽眼角繃緊盯著她,氣得眼眶泛紅,捉住她雙手往上一壓,人也跟著覆過去,隻是如今卻不得不小心,半點也不敢挨著她小腹。

沈瑤肆無忌憚望著他。

謝欽熬不過她,片刻無奈歎息,揉了揉她鬆散的發髻,“乖,睡。”

沈瑤不可能真的做什麼,立即翻身側向裡邊。

謝欽看著她的背影,如同擱淺的一尾魚,如同暗夜裡起伏的山巒,總歸是要忍,還不如捉到懷裡來忍。

沈瑤被他從後面抱著,他胸膛特彆滾燙,跟個火爐似的,仿佛一點點在侵蝕她,融化她,沈瑤眉眼沉沉,終究慢慢睡過去。

翌日天蒙蒙亮,謝欽便醒了,醒時不曾吵著沈瑤,隻離開前看了一眼睡相乖巧的女孩,精致的眉眼堆在軟軟的發絲中,哪怕睡著,英氣猶歇在眉梢。

目光在她小腹一落,變得柔軟,這大約是所有男人起早貪黑的意義。

謝欽沒忍住在她唇瓣落下輕輕一吻,披衫退出架子床,隔著珠簾又望了一眼,當年舍生忘死的男人,也終究為這一抹晨間的溫情而俯首。

謝欽理了理衣襟,大步離開。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空氣裡彌漫著潮氣。

官署區四處踩著濕漉漉的靴印,謝欽昨日沒去,惹來鄭閣老等人十分不滿。

“清執,你一貫擔得住事,昨日那麼大場面,你身為首輔竟然臨陣脫逃,實在是....”鄭閣老先埋怨一句,隨後湊到他跟前低聲問,

“家裡夫人怎麼樣了?”

前日謝欽冒著被皇帝宣斥的風險離宮回府,朝廷炸開了鍋,本來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實在是一貫一絲不苟勤勉奮進的首輔,驟然間三司會審都不參與,急匆匆往家裡奔,眾人不得不好奇,到底是哪裡來的妖精,將謝欽給吃得死死的。

鄭閣老自認是個妻管嚴,也沒到謝欽這樣的地步。

謝欽難得露出淺淡的笑意,“她很好。”

鄭閣老品砸著他的神情,高深莫測捋著胡須,“莫不是有喜了?”

謝欽也沒否認,隻道,“還不曾請大夫看過。”

鄭閣老殷殷笑了起來,“這是好事。”

內閣格外忙碌,人進人出,川息不絕,幽禁太子是大事,皇子削爵也是大事,朝中內外議論不休,偶爾也有人偷偷感慨一句,

“昨日在殿中瞧見了七皇子,年紀輕輕隻有十歲,卻是氣宇軒昂,神采奕奕。”

“七殿下風姿磊落,沒有太子那股陰鷙,也沒有三皇子那股懶散算計,可惜非嫡非長,母族式微....”

內閣無小事,謝欽每每清晨便沒個停歇,定要到午時初方有空歇一口氣。

屬官看了一眼外頭寥寥等候的官員,遞給謝欽一盞茶,

“大人,您潤潤嘴,外頭人不多了。”

謝欽眉目不動,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這時門扉被人推開,進來一面熟的內侍,這內侍平日遊走在官署區,幫著各位重臣遞家裡的消息,內侍近前來施了一禮,

“稟大人,貴府今日清晨去太醫院請了範太醫。”

謝欽眸色倏忽一黯,平陵要請範太醫給沈瑤把脈的事他事先知曉,隻是黎嬤嬤昨日才說不急,今日卻把範太醫請了去。

謝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耐著性子將餘下一些官員公務批完,他坐不住了,脫下冠帽起身便往外走。

正午的天格外悶熱,層層疊疊的青雲籠罩在上空,街道空空,偶有幾個武侯無精打采靠在武侯鋪打盹,青石板磚被白花花的光照得發乾。

一道格外銳利的馬蹄聲回蕩在沉悶而空蕩的天際。

待謝欽馳回謝府,後背已濕了個透,他將馬韁扔給侍從,跳下馬背往書房方向走,汗濕的官服黏在身上格外不適,謝欽去了書房換了一身質地輕薄的直裰,將將邁出門檻,瞥見黎嬤嬤與平陵站在廊廡下。

一個面龐晦澀,一個紅著眼,隻待要開口就要哭出來似的。

謝欽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黎嬤嬤捂了捂嘴,哽咽道,

“侯爺,今日晨起,夫人腹痛,奴婢伺候著夫人去恭房,見褲上沾了些血,嚇了奴婢一跳,以為是孩子沒了,立即去請太醫,範太醫把脈一遍又一遍,確認夫人沒有懷過孩子.....她隻是月事推遲罷了....”

謝欽隻覺腦子裡滾過一陣悶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又或者說是麻木了。

心裡繃緊那根弦無聲而斷。

腦子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悶悶的,最後成一團亂麻。

他從未在意過子嗣,甚至這輩子也可以不要孩子,但沒有孩子,意味著他失去束縛沈瑤的籌碼。

或許是見過太多風浪,或許是自小定力非常,又或者僵硬到不知作何反應,他嗓音聽起來還是冷靜的,

“她人呢?如何了?”

黎嬤嬤擦了擦眼淚,“夫人....”沈瑤的反應,黎嬤嬤不知該怎麼說。

謝欽大步往後院去。

從書房到故吟堂隻有數十步的距離,隻消穿過一條長廊,過了一個花園便到故吟堂的門口,這段平日裡走過無數回的路,謝欽走得罕見有些艱難,甚至是沉重。

短短的幾息間,謝欽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任他絞儘腦汁,搜腸刮肚也尋不到一個計策來說服她,說服她不在意,踏踏實實留在他身邊。

烈焰透過雲層從當頭澆下,卻驅不散他眼底覆著的那層薄薄的寒霜。

院子裡格外靜,伴隨著午後蟬鳴躁動,暖風劈著面門而來,汗氣湧上眉梢,刺痛了謝欽的眼,他抬袖拂了拂,踏上了廊廡。

屋子裡傳來細微的響動聲,不一會聽到碧雲在說話,

“您就彆繡了吧,這花樣不大好看。”

透過窗紗望過去,沈瑤穿著一件嬌豔的裙衫坐在羅漢床,她手裡正拿著一個繡盤,飽滿的唇角微微彎起,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怎麼不好看?這不是你挑出來的嗎?”

碧雲看著她手裡那對虎頭鞋,心頭酸澀,彆過眼去沒吭聲。昨日碧雲一時興起學著鄉下給孩子提前做虎頭鞋,不料做了一半,希望落了空。

沈瑤老神在在笑道,“咱們用不著,可以給三房,三房的庶侄媳不是懷了身子麼?”

謝欽負手望著她,她眉目白俏,臉上的笑容晃得耀眼,耀得像一場虛誕的夢。

沈瑤縫了一會兒,東西被碧雲奪走,碧雲憤憤道,

“還是奴婢來做吧,您身子不舒服,歇著去。”

沈瑤手裡一空,抬起眼,正撞上謝欽的視線。

他高高大大立在窗外,一雙眼沉得幽潭似的。

沈瑤露出意外,“侯爺,您怎麼回來了?”

謝欽儘量讓神色顯得如常,從堂屋入了東次間來。

碧雲行個禮悄聲退了出去,臨走前還偷偷瞥了一眼沈瑤,沈瑤主動給謝欽斟了一杯茶,謝欽很想說讓她歇著,不知為何,看著她輕盈的身亮麗的眸,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沈瑤如昨日那般在羅漢床上坐下。

“侯爺不忙嗎,回來得這樣早?”

謝欽這一路馳騁而歸,口舌乾澀,隻是他握著那杯茶卻忘了喝,淡聲回道,

“不忙。”

沈瑤當然知道謝欽為什麼回來,她笑吟吟的,“侯爺,給您賠個不是,我鬨了個烏龍,我並沒有懷孩子,倒是給您添麻煩了。”

“添麻煩”三字跟刀刃似的在謝欽心中滾過,刺得他無言以對。

他語氣格外平靜,“不是多大的事,你身子最要緊。”

沈瑤今日穿了一件刺繡長裙,蓬鬆的裙擺上繡著上百多黃色的桂花,襯得她如同一隻翩躚的蝴蝶。

她懶洋洋回道,“範太醫醫術很高明,平日來葵水腹痛得緊,他今日給我開了方子,我方才吃了一碗,這會兒竟是一點都不痛了,京城果然是神醫薈萃。”

謝欽看著她,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肆肆...”他嗓音暗啞不堪。

沈瑤眉睫一顫,又在一瞬間遮掩得無影無蹤。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茶,“天氣那般熱,您不喝茶嗎?”

謝欽一團酸澀堵在嗓眼,他看了一眼茶盞,濃烈的大紅袍暈開,看不出水本來的顏色,他一口飲儘茶水,將茶盞擱在一旁高幾。

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錦杌,那是碧雲方才坐過的位置,也是他昨夜坐過的地兒,猶豫了一下,又或者是帶著試探的目的,他起身坐了過去。

沈瑤巋然不動。

還是那副盈盈的笑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叫人分辨不出半點端倪。

謝欽雙手撐在她左右,有了錦杌與羅漢床高度的落差,一人現在幾乎是平視的,隔得如同昨晚那般近,呼吸交纏。

謝欽抬眸直視她,“我並不在意孩子。”

“我知道。”沈瑤回的很爽快,隨後帶著幾分歉意,“母親怕是聽到了風聲,得麻煩你去解釋...”

謝欽截住她的話,“這些事你都不必擔心。”

“嗯,好。”沈瑤臉上明明朗朗的。

她沒有哭,沒有鬨,什麼額外的話都沒說,反而處處體貼,事事如常,倒是叫謝欽無處著手。

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如此無力。

他拳頭都捏起了,然而對面是一團軟綿綿的花。

沈瑤時而看了一眼他的衣領,時而垂眸捏一捏衣擺上的桂花,謝欽一雙眼卻直直落在她身上,她眉眼每一處生動都清晰映在他瞳仁。

沉默總是令人尷尬,

“那您下午還去衙門嗎?”沈瑤揚著下唇明媚地問他,

謝欽這一刻心跳漏了半拍,自然而然開口,

“我下衙了。”

“哦....”沈瑤尾音拖得長長的,她雲淡風輕地撩了撩耳際的發,杏眼蓄起一眶招搖的笑,

“想起來要親自給你下廚做手撕雞,我先去吩咐廚房捉雞。”

她提起鮮豔的衣擺,從他指間溜了過去。

謝欽深深閉上眼。

昨日發生在這裡的事,曆曆在目。

她承諾等他下衙,便將契書給他。

現在他回來了。

她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