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天君的後人離開的太乾脆果斷了, 根本就不給人機會找到他,就算是想要合作恐怕也是幾年後他成長起來之後的事情了,現在是沒有什麼指望了。
米亞撐著下巴, 坐在小亭子裡幽幽的歎了口氣, 有點兒傷心。看來她還是要更加努力的練功才行呢,不然怎麼對付幾年後融會貫通了各家武功絕學的柴玉關呢?
可是想要快速的修複身體真的很痛啊!
泡在用各種草藥熬出來的苦藥汁子裡面, 米亞一邊吸涼氣,一邊運功修複身體裡面那些充滿了裂痕的經脈。
幽靈門內功邪門又霸道的後遺症在當初這個身體在強練這種功法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端倪。若是那時候的白杳杳立刻停下來還有的救,隻是需要多將養一段時間, 便能無礙。可她偏偏不信邪又急於得到白夫人的認可, 結果就是越練身體越糟糕,後來更是直接走火入魔,經脈被那霸道的真氣給撐的近乎破裂而死。
以至於米亞接手了這具身體之後,不得不將大部分的時間跟力氣花費在修複那些根本就不適合練武的經脈上面。
可是修複這些經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每次泡藥浴都痛的要死, 運轉真氣的時候也要加倍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把脆弱不堪的經脈給重新撐破,搞得她再死一回!
氣悶的米亞決定把這些事情都發泄到購物上面去。
之前為了折騰卓東來,她買東西的時候都是具有極大的目的性,完全沒有隨心所欲的機會——雖然這裡面也會有一些她喜歡的, 但跟隨便的買買買還是有差距。這就讓她那喜歡當散財童子的心感到很難受了,如今卓東來一朝落荒而逃,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自然就可以隨便買了。
“要不明天找婉瑩一起出門?”米亞想起來了她最近交好的一個小夥伴, 太守家的小女兒王婉瑩。
一個人逛街多無聊啊, 還是要有人跟著一起買才是最快樂的~
這麼想著,她就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張梅花箋,大筆一揮, 邀請王婉瑩明日一起出門。
蓋上自己的印鑒塞進信封裡面,米亞喚來小丫頭,“送去太守府給王三小姐。”
然後又泡了一會兒才從浴桶裡面爬出來擦去身體上的水漬。
“惡~”她伸出手臂聞了聞,一股子濃重的中藥材味道,活像是被淋了滿頭滿臉的苦藥汁子!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至少這幾年時間是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總不能因為味道難聞就放任糟糕的身體不去管。搖頭歎氣的爬進了另外一桶乾淨的水裡面,她順手給自己倒了一點兒安神的配劑。
既然無法避免身上有著濃重的藥味兒,那就嘗試著儘量遮蓋一下吧,不然出門的話總是帶著這麼一身味道很容易讓人覺得她命不久矣。
隻是她沒有想到,她跟王三小姐婉瑩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居然還有一個棺材鋪的行程。
難道這是王婉瑩發現了她身體太虛,在暗示她要提早先買具棺材給自己預備著嗎?
“.......族中的一個長輩,已經臥床不起了很多年了,近日大夫說時日無多,讓備好壽材......”王婉瑩歎氣,她也不想要跑到這裡解決這種事情,可誰叫族人太不爭氣呢?
本來那位長輩多年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身後事,隻等著自己死的時候穿上壽衣被抬進棺材裡面就行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兒子太不爭氣,他還沒死就已經敗光了家業!
如果僅僅隻是敗光家業還沒有什麼事情,可他不但敗光了家業,就連他老子的棺材板都在賭桌上一起輸出去了!
也就造成了現在的問題,家裡的老頭子真的快死了他卻連裝裹老人的棺材都沒有。
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東都太守的叔叔下葬的時候連口棺材都沒有,隻能用草席子裹了屍體下葬!若是那些她爹爹的敵人知道了這件事,誰又知道會掀起來什麼風浪?
龍椅上的那位,可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主,萬一要是遇到了他生氣的時候聽聞了這件事,保不準就有什麼倒黴的事情會發生在王家!
隻是這種事情卻不是應該對一個外人說的了。
王婉瑩一邊心裡面歎氣一邊帶著米亞停在了一家棺材鋪的對面,“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進去說幾句話就出來。”
好在他們王家在東都還是有點兒勢力的,族中又有人在經營上面做的極好,倒是不用到處重金去求購好棺材泄露消息了。太守的族叔,就算是再寒酸,下葬也總不能一副薄薄的的棺材板就糊弄過去,當她爹不要臉的嗎?
米亞點點頭,沒說話,隻是走進了這家叫做王森記的棺材鋪對面的售賣各種法器的鋪子,專心的看起來了各種諸如桃木劍還有用來鎮宅的銅器之物。
“這桃木劍真的是用雷擊木製作而成的?”她拿起一把旁邊掛著雷擊木牌子的桃木劍,好奇的問老板。
每家法器店都說自己家的桃木劍是雷擊木製作而成,但哪來那麼多的雷擊木啊?有的甚至連桃木都不是!
“自然是雷擊木製作而成的,我們王森記做買賣向來是童叟無欺,從來不做那等假貨冒充真貨賣的事情。”鋪子裡的掌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得意的說。
不過他見米亞是跟著太守家的小姐來的,倒是又說了幾句行內話,“隻不過這雷擊木也是分時間年頭的,有的時間長有的時間短,姑娘手上的這把桃木劍是用了十年的桃木製作而成,那劈下來的雷隻是掃到了這樹一點。”
這種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好,不然萬一這位跟著太守女兒一起來的姑娘萬一要是以後覺得這劍有什麼問題去跟人告狀怎麼辦?
“老朽悄悄告訴姑娘一個鑒彆這種桃木的竅門,在我們王森記,隻要看價錢就知道這東西被雷劈到的地方有多少了。”他指了指寫著雷擊桃木劍的牌子,那上面的數字委實是美妙的讓人很容易就看出來她手上的這把劍到底沾了多少雷電的氣息。
“這樣啊......”米亞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小香囊裡面掏出了一錠金子放到了櫃台上,“我想要在你們這裡定一些雷擊木,桃樹的棗樹的都好,柳木跟楊樹也可以,若是遇到了,就煩請掌櫃的將這些樹木送到城東賢安街夏風巷裡的林宅。”
經曆的多了就會對以前不以為然的事情重新審視,就比如說米亞曾經也是一個堅定的科技黨,根本就對所謂的靈魂還有神神鬼鬼的東西不感興趣也沒有絲毫的信任。可是後來的經曆卻讓她徹底見識了一下不但有靈魂這種東西,各種妖魔鬼怪也是普遍存在的物種。那收集各種有用的東西就十分的有必要了。
特彆是考慮到她接手的殼子裡面經常會出現一些特殊體質——容易招災的那種,她在這方面就更加的在意了。
以至於每次遇到能夠用得上的東西的時候從來不吝惜砸錢,務必要達到一種把自己給從頭到腳武裝到牙齒之後還有的剩下的程度。因為這種亂來的行為,梵蒂岡跟各種驅魔協會都被她給薅禿了不少,就更不用說是老家的各種法器跟符紙之類的東西了,那真的是多的讓人眼花繚亂,懷疑她是不是一個專門從事封建迷信活動用品批發的製造商?
但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能夠買得到的。
西方世界有各種沾染過聖人鮮血的聖器,東方世界那些自然界的靈物也不少,雷擊木這種天然形成的東西就是其中一種。
雖然這東西人工引雷完全能夠批量製造,但在大多數人的眼睛裡面這根本就不是雷擊木!而對於米亞來說,既然已經都承認了這東西的合理性,那還是乾脆直接上最正宗的吧。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真的遇到了事情的話,人工製作的雷擊木是不是真的會產生作用,萬一要是坑死了自己那才叫做得不償失!
至於王森記,她之前就有聽說過這家神奇的商號,隻因為當初裝著她的那具棺材也是王森記出品的——頂值錢的陰沉木呢!
這家商鋪的主人委實是個奇人,竟然能夠把棺材買賣從中原做到荒原去,也是一種本事。隻是她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在東都城裡面看到王森記彆的買賣,還得知了一個消息,這家商鋪的主人跟東都太守之間是有親戚關係的,所以才能背靠大樹好乘涼。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會浪費這種關係,想必靠著王三小姐婉瑩姑娘的面子,王森記應該是不會在供給她的貨物上面弄虛作假。
當下交了定金,預定了雷擊木,米亞就見到王婉瑩從對面的棺材鋪裡面走了出來。
“事情辦完了?”米亞關心了一句。
“辦完了。”王婉瑩歎了一口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希望我叔公能夠長命百歲,度過此劫。”
雖然不是至親,平時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往來,可是到底是王氏族人,又是她爹的堂叔,死了還是挺煩人的。畢竟她祖父年紀也不輕了,這麼看著堂弟死去,心情也是好不起來,萬一到時候.......
“呸呸呸——”王婉瑩不顧形象的呸了幾聲,試圖呸掉這突如其來的晦氣。
胡思亂想些什麼?她祖父可沒有那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後面催命,福氣且在後面呢!
吐完了晦氣,兩個小姑娘又開開心心的逛起來了街。
東都熱鬨的很,各種各樣的店鋪還等著兩個人去開發呢!
這般到了晚上,跟著兩個人的隨從們手中都拎著滿滿的的東西,米亞才跟王婉瑩分彆回到了家中。
並且決定等到自己的身體好了之後,定要去長安再逛一逛,看看這個時代的都城是個什麼樣子?
她並不知道的是,王憐花這個之前在破廟裡面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雲夢仙子之子跟她幾乎是走了個前後腳進入了那家售賣法器的鋪子裡,鐵青著臉從鋪子裡面拎了一包朱砂回到了家。也不知道原來她早就跟雲夢仙子這個武林中最麻煩的人物有了交集,竟然還是距離這麼近的交集。
東都這個地方,人傑地靈,又是中原交通發達的樞紐,總會有那麼幾個有眼光的江湖人選擇在這裡生活,特彆是這個江湖人還是一個王氏家族的女人,一個幾乎就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的王氏家族的女人。
王雲夢很好的在江湖上維持著自己神秘的身份,見過她的人都死了,自然不會有人知道這樣一個武林中有名的女魔頭平日的身份竟然是一個帶著兒子寡居的寡婦。
便是柴玉關,這個早在多年前就跟王雲夢睡在了一起的枕邊人,也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如此正經的身份,自然就更加想不到她還經營著一家遍布中原,連荒原之地都有鋪子的商號,屬實是一個十分強悍又有能力的商人。
隻不過這個強悍又有能力的女人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柴玉關竟然會暗算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個她為之生下了一個兒子的枕邊人會那麼狠心,此時正臥在榻上忍受著痛苦。
柴玉關下手太過狠毒,以至於她這傷費儘心思的養了多時,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柴玉關!”王雲夢咬牙切齒的念著柴玉關的名字,心中已經是恨他恨的快要發癲!
可是她終究還是不能立刻從榻上起來去解決柴玉關這個她恨到了極點的男人。因為她不但受了重傷,還找不到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的下落,也隻能恨恨的讓手下去繼續擴張商鋪的勢力範圍,尋找這位萬家生佛。
同樣是身體不好,受了重傷,米亞的境況又跟王雲夢大相徑庭了。
她每日裡勤練武功,泡足時間藥浴,身體一天一天的好了起來,等到院子裡面的那棵香椿樹綠了又紅,幾度春秋的時候,終於將自己的經脈給養的厚實又結實,再也察覺不到一絲絲的裂痕。
這時候距離她從荒原中逃離已經過去了快要八年,曾經瘦弱的像是風吹就能倒下去的病秧子豆芽菜也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甚至因為這身體的長相,竟然還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讓人見之憐惜,忍不住想要嗬護於她,不讓這個柔弱少女遭到一點點的狂風暴雨,折斷在種種的危險當中。
隻是現在這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少女正拎著一管長蕭擊碎了一塊石頭,跟她柔弱的氣質十分不相符。
不過對於這種情況,林宅的下人卻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兒,該乾什麼就乾什麼,沒人把眼神放在這上面。
除了晚上打更,白天摸魚的阿吉。
此時他有些發呆的看著米亞手中的那管長蕭,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東西為什麼會比石頭還要硬?
他自然能夠看出來米亞並沒有在這管長簫上灌注內力,那它是怎麼做到靠著自己本身的硬度劈碎石頭的?
“效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米亞甩了甩發麻的手,也順便甩掉了簫上面的石頭粉末,讚歎了一句。
雖然她現在已經養好了身體,可是也隻是養好了身體而已,在武功上面,她是真的沒有把握能夠隨意的乾掉一個絕頂高手——比如說王雲夢這種多年前就已經是絕頂高手的人。
時間還是太短了,短的她根本就來不及把自己的內功給修煉到更高的程度。
可是她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距離柴玉關當年在衡山回雁峰詐死已經過去了六年,離她從白夫人那裡逃出來也過去了快要八年的時間,她不但擔心柴玉關已經融會貫通了那些武林秘籍,還擔心在白夫人手底下過活的白飛飛!
這些年來她也有暗地裡面灑下大筆的資金去曾經出逃的邊荒之地尋找白飛飛的蹤跡,可惜,砸下去了大筆銀子的結果就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白夫人跟白飛飛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就連幽靈門,這個曾經顯赫一時的教派也在多年前被滅門之後成為了邊荒的一抹傳說,用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剩下的卻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至於柴玉關,米亞歎了口氣,這人簡直比會打洞的老鼠還要能夠藏,居然到了現在都沒有現身,被她捐贈了大筆銀兩的仁義山莊這些年來也隻是查到了他過去的信息,新的消息竟然一點兒都沒有!
無奈之下,米亞隻能自己前往邊荒尋找白飛飛的下落,也好查探一下柴玉關的蹤跡。
好在她現在的身體已經養好了,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的慢功夫,倒是不用再擔心一不小心用了內力就會被異種真氣給撐爆經脈而死。
不過這江湖實在是亂的太厲害,高手頻出又詭譎的很——柴玉關折騰出來的那場大戲雖然說消滅了一部分的武林有生力量,但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幾年前還是少年的人現在已經長成,又是一代的江湖豪傑。更何況,總有一些高手們當初並沒有受到無敵和尚的武功秘籍誘惑,根本就沒去回雁峰給自己找死。以至於短短的幾年時間裡面,這些人就讓江湖重新充滿了血腥跟廝殺。
米亞覺得自己的武功還是太弱,若是真的遇到了老妖怪般的人物可能會打不過對方——逃是肯定要逃的,可是如果能讓這些老妖怪彆盯著自己不是更好?
那乾脆就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力好了,她做出了決定,去倉庫裡小院子後面的竹林裡切了一根堅逾金剛的竹子,製作了一管簫出來。
順便還往裡面塞了一把細長的刀。
“我要出一趟遠門,你們在家好好看家,若是有事就去找王家的小姐幫忙。”米亞整理好了行李,對家中的一乾人等說道。
這幾年的時間裡面她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還是給自己置辦了一點兒產業的,東都城外就有她名下的大筆良田跟山頭。這些產業除了平日裡供給林宅的一應用度之外,也能給她賺到一些銀子,用來維持平日的開銷足足有餘還能留下些積蓄。
另外就是隔壁的卓東來的家,這些年來的那些城外的良田也是她在打理,幾年時間下來,已經給她的義兄增加了一座莊子,再過幾年靠著這些出息大概就能購入一個山頭了,也算是對她把他給坑出了東都的回報。
此時她要離開家,出了事不能及時庇佑這兩處地方,自然就要托付給朋友了。
考慮到她跟王三小姐合夥開了個賺錢的胭脂鋪子的事,這點兒小事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而且.......米亞看向了站在樹下神遊天外的阿吉。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這人既然承諾了她,那便不用擔心這宅邸的安全。
隻是能夠不動用這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神還是不要動用他的好——誰也不知道這尊大神是不是有什麼仇家,萬一要是他動手了之後被仇家發現就不好了。
如此這般,米亞紮起長發,換上了男裝,變成了一個貌若好女的美少年,牽出了一匹現在的身高已經能夠騎上的駿馬,一拉韁繩,離開了東都。
差不多的時間,白飛飛面無表情的埋掉了已經在病榻上躺了幾年的白夫人。
從此之後不但再也不會有人用鞭子抽她,也不會再有人用語言辱罵她了。她本來應該對這種情況欣喜如狂,如釋重負才對,可不知怎的,此時的她心裡面卻空落落的,竟然有了一種不知道未來該走向何處的茫然感。
“宮主?”立在白飛飛身側的侍女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白飛飛已經在墓前站了幾個時辰,輕聲呼喚她。
今天天氣不好,若是再在這裡站下去的話,說不得就要被雨水淋濕了。
老宮主死前才命宮中護法抽了宮主一頓鞭子,現在傷口還沒有好呢!
“......對,要報仇,要向柴玉關報仇!”白飛飛被侍女從恍惚中喚醒,看著那墓碑上刺眼的紅字,想起來了白夫人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又有了精氣神。
隻是她站在墓碑前面太久,想要離開的時候竟然踉蹌了一下。
“宮主!”那侍女急忙去扶住她,卻見白夫人過世之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的白飛飛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