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這份工作, 雖然它是臨時的。
過去的一個學期裡面,剛上大學的他花掉了父親給他的所有零花錢,如果不是期末考試的到來讓他在最後的一個多星期時間裡面都關在房間裡面喝黑咖啡瘋狂啃書的話,這個支出恐怕就要透支了。
但銀行是不會在沒有他父親簽名的情況下允許他的透支支票兌現的, 即使隻是幾個先令也不行!
他迫切的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口袋充盈一點兒, 就隻是一點點,讓他可以去買下那套他看中了卻因為之前揮霍太過而沒有錢買下的顏料套裝。
所以當他的教授一提起來需要一個人來在假期的時候幫忙做一個向導的時候, 他立刻就同意了, 這是個好差事不是嗎?既能夠賺錢, 還能去看看那些貴族的莊園中的收藏品。
老實說, 即便是沒有薪水,他也是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的,對於藝術品的狂熱驅使著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接近它們的機會。
於是他匆匆的告彆跟自己關係尷尬的父親, 離開家門來到了距離倫敦並不遙遠的曼奇拉莊園。
即便是他的雇主,那位高貴的小姐不喜歡他也無所謂。這裡的管家告訴他, 在啟程之前,莊園的主人同意讓他參觀整個莊園的收藏, 這就足夠了。
當然,他的雇主並沒有不喜歡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反而因為他好看的臉蛋兒而對他頗有好感。
“你好, 查爾斯,我是瑪麗埃塔, 你可以叫我米亞。”他老師口中的那位高貴的子爵家的小姐眨了眨眼睛,對查爾斯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
一個賞心悅目的向導總比一個看起來就不順眼的向導令人開心不是嗎?她覺得科林的審美真的不錯, 選擇的向導長得好看的可以去拍電影當明星了,這會讓她的旅途愉快不少。
但問題在於,這位向導先生根本就不是科林選擇的, 他要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老朋友找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年輕人來做女兒的向導的話,大概不會讓他見到米亞就會直接換掉這個人選——年輕的姑娘總是容易掉進那些狡猾的有著英俊外表的浪蕩子設置的陷阱中不是嗎?
特彆是這個年輕人看著就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就更加讓人不放心了。
“很抱歉我們還要再過幾天才會啟程,你可以先遊覽一下曼奇拉,這個季節中,莊園的花園中的大部分花朵都謝掉了,但依然有一些常青植物很漂亮,並值得觀賞。”米亞微笑著對查爾斯說。
老實說,這位萊德先生來的有點兒早。因為奧黛麗會在這段時間裡面待在曼奇拉,所以科爾回去接假期結束的凱瑟琳·布勞德了,明天才能回來,加上休整的時間,他們要到大後天才會離開曼奇拉。
“沒關係,這座莊園很漂亮,我會在參觀中找到樂趣的。”萊德看著米亞的笑容,不知道怎麼的的,就有點兒臉紅。
即便他是一個不確定論者,但是見到這樣的美人也想要高呼一聲上帝,世間怎麼會有這樣一位神奇的造物?
明明她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冷漠的像是一塊永遠都不會融化的堅冰,可是隻要稍微笑一笑,那塊冰就變成了陽光下面最耀眼的鑽石......
一時之間,即使是查爾斯這樣常年生活在壓抑氣氛中的年輕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始對這趟向導之旅有了期待。無論如何,一位笑起來像塊小甜餅的雇主總比難纏的老頭子們好相處多了。
兩人同時對對方的外貌做了一個評估,得到的結果都很滿意。
隻不過滿意的方向,大概率的,是有些不同的。
“親愛的,如果有任何需要解決的事情給我拍電報,或者是打電話,你知道我總是站在你的身後。”科林最終還是在繁忙的事務中抽出了時間來給米亞送行——為這場他做好了安排的短期旅行。
“彆擔心,朱蒂跟科爾會搞定一切的。”米亞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用戴著手套的手擁抱了一下科林,跳上了車。
大概是突然之間了解到了米亞對於過去的事情的心知肚明,科林的父愛爆發的有點兒泛濫,就像是一個喋喋不休的老頭子一樣,總是試圖在自己有限的閒暇時間裡面對女兒關懷的無微不至。
但是對於米亞來說,這種洶湧的父愛來的無疑是有些不合時宜。她一點兒都不希望艾麗薩夫人跟菲利普對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什麼察覺,以至於雙方之間的相處出現尷尬。即便是艾琳娜跟科林之間的所有一切都在她結婚之前就已經結束了也一樣——這到底不是什麼太值得宣揚的事情。
而且這個家中的複雜關係已經夠多的了,實在是不需要她繼續來添亂了。
米亞想起來了之前見到的弗蘭克跟奧利弗那與科林和詹姆斯完全沒有相似、甚至完全相反的外貌特征,再想想長相精致的像是一個小女孩兒卻同樣看不出跟科林有半點兒血緣關係的西弗林,就想要歎氣。
曼奇拉莊園中這錯綜複雜又混亂的關係,真的讓人眼花繚亂又驚歎不已!
“我們現在去哪?埃塞克斯?”車子啟動之後,查爾斯興奮的問。
兩天的時間很短暫,但是他完全抓住了這個短暫的機會把曼奇拉莊園能去的那些地方都走遍了,還用自己不甚精湛的繪畫手藝完成了幾幅素描。
這讓查爾斯快樂極了,他決定等到這個工作結束之後就回去買下那隻顏料盒子,給素描上上顏色之後掛在自己的房間裡面——這樣就能省下來一筆購置房間裝飾物品的錢了,那會讓他有更多的結餘用在彆的地方上面。
這個尚且涉世未深又在金錢上面沒有足夠概念的年輕人完全忘記了一件事,那隻據說是從意大利進口的昂貴顏料盒子的價值可比買一副梵高的向日葵仿品要貴多了,他完全是在做一筆賠本的買賣。
但是誰又會去管那麼多呢?
查爾斯熱愛繪畫跟藝術,遠遠超過了他對曆史的熱愛。他甚至還打算下學期就去拉斯金學院上課,係統的學習繪畫藝術,做著將來成為一個偉大畫家的美夢,早就把自己的賬簿給拋到了腦後。就算是現在倫敦的裁縫來找他結賬,恐怕他都會笑著當掉自己的手表把賬單給付清楚!
“倫敦。”米亞說出了一個令查爾斯猝不及防的答案。
“倫敦?”他愣了一下,為這個地點感到疑惑,“我記得計劃表上沒有倫敦附近的莊園。”
他翻出來一直放在外套中的那張地圖,試圖找出自己忽略的地方。
但是米亞阻止了他,“這不是計劃表上的行程,隻是我需要去倫敦看一看將要居住地方,做好搬家計劃。”
她的律師團已經開始了收購行動,盯上了一家倫敦老牌的醫藥公司,也許過不了多長時間那家公司就要換個主人了。而這次的短期旅行之後,她也會確定購買的莊園地址......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她搬離伯明翰是必然的事情,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威廉留下的那棟住宅裡面是否有足夠符合她的審美跟需求的家具,是否要她把伯明翰用慣的一些東西都給搬過去?
“呃——”查爾斯驚愕的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沒有想到在這場短暫的旅行之前還有這麼一件事需要去做。
“彆擔心,這用不了多長時間,我會在一周之內搞定一切的。”米亞衝著查爾斯眨眨眼睛說。
還順手從自己的皮毛大衣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塊用彩虹糖紙包著的糖果塊遞給了他,“天真是太冷了,我想你需要補充點兒熱量?”
查爾斯又一次的愣住了,看著米亞有點兒不知所措。
他一直以為這樣的長相的女孩子的性格就應該像是她的長相一樣,即便是溫和也不會跟普通人一樣——他認識幾個貴族家的孩子,他們大多數都很驕傲,也許表現的很溫和,但是骨子裡面依然對普通人帶著高高在上,還沒有經曆過社會淬煉的他們的眼睛中的情緒暴露了太多的東西......
“你不要嗎?”米亞晃了晃手裡面的糖果,詢問道。
萊德先生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兒呆,而且自帶疏離冷漠氣質,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容易交流的人。以及,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冷酷。
“哦,當然,我正需要補充一點熱量,那會讓我好受一些。”查爾斯接過了米亞遞過來的糖果,撥開彩虹糖紙,才發現裡面是奶糖,還是味道十分濃鬱的奶糖。
她真不像是一個貴族小姐。他在心裡面想。
米亞不知道他在心裡面想什麼,不然的話,大概會笑出聲,什麼叫做貴族?也隻不過是千百年來用財富跟權力堆積出來的一個符號而已,往前數幾代,誰家還不是土裡面刨食的?財富讓他們創造出來各種各樣的禮儀和規範將自己跟平民區分開來,但本質上,大家都是靈長類動物中的一支,誰比誰高貴啊?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莊園?”也許是因為汽車裡面的氣氛太過沉悶了,查爾斯覺得自己需要找點話題讓兩個人之間沒有那麼尷尬。
“大的,能夠在裡面再建立一座醫學實驗室跟巨大的植物園的那種。”米亞也掏出來一塊奶糖,剝開上面的桃子糖紙,塞到了嘴裡,“以及有一座漂亮的湖,讓我可以在裡面養鴨子。”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向了查爾斯,突然好奇了起來,“你吃鴨蛋嗎?”
在英國生活了很長時間,但是貌似她真的沒見到有多少人喜歡吃鴨蛋,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也許有人把鴨蛋作為一種佐料加入了彆的食物當中,可直接吃掉醃製的鹹鴨蛋她確實是沒有見到過。就更不用說被當做是萬惡之源的皮蛋了,那東西即使是放到一百年後也被大多數的英國人給當成是生..化..武器來對待,視為人生大敵。
“鴨蛋?”查爾斯驚愕,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吃鴨蛋的,倒是吃鳥蛋的人不少。
“不,我不吃鴨蛋,但是我吃斑鳩蛋鴕鳥蛋。前者煮著吃,後者炒著吃。”他回答。
“那可真是遺憾,你應該嘗試一下醃製的鴨蛋,味道比醃雞蛋好多了。”米亞有點兒遺憾,“還有鵝蛋,蘸著辣椒醬吃簡直美味極了。”
她順口安利了一下蛋類食譜。
在伯明翰,即使是朱蒂這樣熟悉地區的人都很難能夠找到鴨蛋,倒是能夠找到幾個鵝蛋,可是也不多,真是讓她的一腔美食之心無處安放。
“聽起來似乎不錯。”看著米亞臉上的表情,查爾斯覺得自己也許以後可以嘗試一下這些食物。
“啊,對了,我希望我的莊園裡面種滿了栗子樹,能夠在秋天落滿了落葉的時候做栗子蛋糕吃。”米亞說著說著微笑了起來,她想念那些好吃的甜品了。
即使為了吃掉它們她必須要運動更長的時間來消耗掉熱量,但那依然是一種美好的期盼。
查爾斯聽著她的話,也開始幻想起來了一座這樣的莊園會是什麼樣子,反倒是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其實是去看看那些莊園中的藝術品們。
到達倫敦並沒有用掉太長的時間,他們很快就在威斯敏斯特的一家酒店裡面落了腳。
“先休息一下吃晚餐,明天我們去看房子。”米亞對查爾斯說。
雖然赫特福德距離倫敦不遠,但他們出發的時候已經吃完了午餐,加上陰沉沉的天氣,實在是不適合去看一棟已經空置了很長時間的房子。
查爾斯有些吃驚與這種毫無效率的時間安排,但鑒於對方是他的雇主,並且買下了他的整個假期,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浪費的不是他的時間。
但是對於米亞的晚餐選擇,他還是有點兒不以為然,他想他知道這位女士那瘦弱的體型是怎麼來的了,這大概都要歸功於她少的可怕的食量跟沒有什麼營養的食物。
她確定隻吃這些東西不會讓她餓暈過去嗎?
“彆擔心,晚餐我向來吃的不多,今天在車上顛簸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更沒有什麼胃口了,這些東西足夠滿足我的生理需求。”米亞看了查爾斯一眼說。
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他那訝異跟憐憫的眼神依然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
“抱歉。”查爾斯不知道該對這位洞悉了他內心想法的女士說些什麼,隻能說句抱歉。
“沒關係,每個人的習慣不同。”米亞指了指自己的盤子,“也許你願意嘗試一下這裡的奶油蘑菇,味道很不錯。”
用奶油把紅蔥頭跟蘑菇煮軟燉出汁水,然後加入丁香粉跟肉豆蔻粉,再加上一點點的鹽跟月桂葉和白胡椒,最後加入葡萄酒進行收乾,雖然看起來有點兒單調,但是再加上一顆白煮蛋,已經足夠支撐她晚上的熱量消耗了。
再多,就容易造成熱量溢出超標,也容易消化不良。
查爾斯看了看自己盤子裡面的肉,再看看米亞盤子裡面的蘑菇,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叫過了侍應生,“請給我一份跟這位女士同樣的食物。”
具體味道不知道怎麼樣,但是聞起來似乎還不錯?
“我聽說你是科林的校友,所以你也在牛津讀書?”吃過晚餐之後,米亞並沒有回到房間裡,而是應查爾斯的邀請,在酒店的花園中散了一會兒步。
“是的,曆史係。”查爾斯笑了笑,“很枯燥的一門學科,是嗎?”
他知道人們對這門學科的看法,男人們認為這還不錯,至少比糟糕的英國文學要強,但是女人們大多數會認為這很無聊,全都是枯燥的曆史記錄,毫無激情。
“不,我認為那很有趣,你怎麼會認為?”米亞略微吃驚的看著他,這人這麼討厭曆史,為什麼要進入曆史係?
她記得他並非是貴族出身,也沒有必須要達到的目的,難道選擇曆史係不是因為他喜歡嗎?還是說這是他家裡面長輩的要求,萊德先生隻是有些叛逆?
“你認為那很有趣?”查爾斯略微挑眉,“很少有人認為曆史有趣,即使不討厭這門學科的人也隻是覺得這門學科很有聲望而已。”
覺得曆史有趣的人真的不多,至少他的同學們這麼認為的不多。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米亞反問了回去,“雖然黑格爾認為人類唯一能從曆史中吸取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來都不會從曆史中吸取教訓,但實際上,學好曆史會讓一個人變得更加聰明,而不是僅僅把眼光放在眼前。”
她對黑格爾並無惡意,但是也並不完全讚同他的意見。曆史是一門很有意思的學科,看待它的不同方式會決定一個人從中汲取到的知識方向,從而得到不同的結果跟未來。
“你竟然讀黑格爾?”查爾斯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他因為眼前這女孩兒而吃驚,但這次大概是最嚴重的一次,大多數人都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更不用說這麼年輕的女孩子。那對於她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枯燥,還是折磨了。
“我不但讀黑格爾,還讀希羅多德!”對於查爾斯的問題,米亞露出一個假笑,“不過讀的更多的是馬克思,但是如果你想要討論馬基雅維利的話,我也可以說幾句。”
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就隻能天天待在家裡面研究學習什麼技能才能嫁得好嗎?
誰還沒讀過幾本書啊!
雖然德國哲學家坑人不淺,但是用來忽悠人確實很有用,她有認真的研究過好嗎?
呃,雖然這說有點兒對哲學這門學科跟偉大的思想家們過於不尊敬了,可是恕她直言,哲學,真的是痛苦的根源!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該休息了。”說完之後她衝著查爾斯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禮儀笑容,迅速的從花園中離開了,步伐輕盈的就像是查爾斯曾經在鄉村見到的那些輕盈的小鳥。
“我好像說錯了什麼話?”他愣愣的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等到他想到自己該怎麼補救這件事的時候,米亞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花園迎接著冷風吹拂。
半天,他才想起來可以去跟這位小姐道個歉,但開門的並不是他想要道歉的米亞而是跟著她一起來的朱蒂。
“瑪麗埃塔小姐已經休息了,如果您有什麼事情的話,請明天再說吧。”朱蒂就像是拒絕謝爾比先生那樣拒絕了萊德先生,毫不留情的。
“七點鐘?”查爾斯驚訝的脫口而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誰會在七點鐘的時候就上床休息?
他爸爸五十多歲了,也沒有這種習慣!
“瑪麗埃塔小姐一向睡得早,起的早。”朱蒂臉上的禮儀性笑容簡直就像是從米亞臉上複刻下來的一樣,標準而又毫無情緒波動,仿佛一張面具扣在了上面。
查爾斯:“......”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想要說這種睡眠太不年輕人,但他今天已經夠冒犯這位小姐了,並不想要在這上面繼續發出什麼攻擊性的語言。再想想她的晚飯時間也比彆人早很多,查爾斯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準備明天早上再跟這位小姐道歉,以平息她的怒氣。
是的,就是怒氣。
即使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很生氣,但查爾斯確切的從那位女士平靜的話語跟更加平靜的表情中感受到了她情緒上面的波動。
“現在已經不是戰前了。”查爾斯自言自語的說,回到了房間。
他感到那道裂縫更大了,從最初見到那姑娘的時候就開始存在的裂縫。
那頭漂亮的金發就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劈開了他心中某個隱秘的角落,讓本來被隱藏的好好的情感流淌了出來。直到現在,那些洶湧而出的情感開始變得沸騰了起來,就像是正在活動著的火山,在岩漿還沒有噴湧而出的時候,炙熱的煙塵就已經開始占據天空。
也許藝術家總是感性的,即使隻是一個在藝術面前徘徊尚不得入門的學徒也一樣,這一天晚上,查爾斯在酒店房間的床上輾轉反側,很久之後才終於進入了睡眠。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被鬨鐘吵醒之後,洗漱完畢去了酒店的前台,買到了一束花,來到米亞房間前面,準備為自己昨天的不恰當言行進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