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不是天才(1 / 1)

“仁王好像在模仿教練。”柳說。

他停下了筆,在思考。因為小仁王表現出來的和他搜集到的數據有一些不同。他對自己的數據有自信,但小仁王的表現也很自然……是將模仿融入了自己的網球中嗎?可是這麼打不會混淆嗎?

幸村則去看仁王的表情。

他早就發現,面對其他事情都能喜怒不形於色的教練,在面對小仁王時總會不受控地“真情流露”。但此時仁王的表情沒什麼特彆的,甚至仔細觀察的話,還有一些……滿意?

誒?

仁王當然挺滿意的。

小仁王現階段,和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模仿他都是最有性價比的選擇。很貼合,發展路線很順,並且天花板很高。

他從前幻影成彆人,是因為找到弱點以後用針對性的人去進行心理攻擊很有用。但現在,小仁王幻影成誰都不如幻影成他方便且有用不是嗎?而且學起來也很簡單。

這也不排除仁王的某種,很俗套的繼承心理:看到有人,特彆是和他長得幾l乎一模一樣的小孩,在打著和他類似的網球,這種感覺真的很愉快。

小仁王則不知道仁王的想法。他確實是發現了,現階段最能發揮出他的實力,並且一定程度上讓他超常發揮的辦法,就是“模仿”自家叔叔。

他思考了一下在雜誌上被人寫是“小欺詐師”的感受,以及自己總是被和叔叔寫在一起,被聯係起來,被彆人用帶偏見眼神看待的感覺。

……不會比輸掉一場被彆人認為贏了會很好的比賽更難受了。

這時候小仁王才發覺自己是個很驕傲的人。

被彆人以為是某個人的附屬,那他還有不斷變強最後證明自己的機會。可是直接被人認為“你就是更弱”……太直白也太殘忍,太足以激發人的叛逆心了。

他打過那一球之後,越過他目前承受極限的招數讓他一時間有種身體過度消耗的感覺——呼吸法原本就是過度壓榨身體潛力的一種招數,如果進入斑紋狀態就更是向天借力,小仁王離真正練成呼吸法還有一定距離,也還摸不到斑紋的邊,但這一球同樣造成了體力的過度消耗。

大概相當於無我境界的體力消耗程度吧,隻是無我境界是無意識的,而這一招是有意識的,所以想要再打出那一球,在本身身體已經有了消耗的前提下就很難了。

打不出來,但不能讓對手發現這一點。

小仁王馬上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並且故作浮誇地在德川面前表現出自己就是要故意打和叔叔很相似網球的一面。

他不太清楚自家叔叔在打職業時到底是怎麼打網球的,因此決心用自己的態度去彌補這一部分,讓自己的表演更“誇張”,以引動對手的情緒波動。

但其實他靠自己感覺打出的網球,確實和仁王有相似之處。

歸根到底,他們都是“仁王雅治”,底層的思維邏輯並不會有質的不同,對網球的基本思考和直覺也幾l乎是一樣的。

或許經曆的不同會讓他們有著不同的發展,最終成長為不同的模樣,但在握著球拍,最純粹想要贏的時候,他們做出的選擇總是很像的。

小仁王現在選擇故意模仿和貼近仁王,與仁王當年開發出幻影的想法,也很相像。

面對穩定的對手,在實力不如的時候保持穩定,是不可能贏的,你不能指望對手出現失誤,那麼就隻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讓自己失控。

此時小仁王甚至參考起了橘的感覺。

橘的“狂獅亂舞”就借助了情緒提升時,因情緒的波動而波動的精神力的作用,在球上加上不穩定的旋轉和攻擊力。

小仁王也不再控製自己的情緒,將這段時間被仁王壓著練習時隱藏起來的不滿和反抗的衝動,以及被對比的煩悶,都發泄出來。

情緒引導著,再利用他本身對精神力的敏銳程度,讓精神力的頻率也不斷提升,再配合上不斷提速的攻擊節奏——

他完全放棄了防守,雖然在用仁王的風格打球但攻擊起來有些像瘋狗。

這是仁王的想法。並且他覺得這樣瘋狂攻擊的小仁王在他眼裡像是狂躁的小型犬,可愛程度遠大於攻擊力。

但德川當然不會這麼認為。

德川是看過仁王當初打職業賽時的錄像帶的。

在最初處於劣勢的職業初期階段,仁王也是憑著一股瘋勁在職業圈站穩跟腳的。不會囿於固定思維,總是會想到破局的辦法,並且不管這樣的辦法會被彆人怎麼看待,這就是“欺詐師”外號的由來。

而面前的小仁王……說自己實力不如前一個人,說自己和仁王很像,也都是出於這個目的吧。

不說打法本身,光是這種做法,就確實和仁王很像了。

原本並不相信隱約在歐洲職業圈流傳的“MASA回家帶孩子”流言的德川,不由得認為這個說法可信度很高。

比賽的前幾l局,小仁王的努力獲得了一定成果。德川因變化極快的節奏,和小仁王不顧後果和防守的攻擊丟了一些分。但小仁王的攻擊消耗太大,到後面幾l局體力不濟,主動權又重新被德川握在手裡了。

到最後一局時小仁王汗如雨下,呼吸聲中已經帶上了喉音,是聽上去就知道體力完全透支的狀態。

但他還能勉強自己奔跑,哪怕腳步有些踉蹌。

他便沒有停止奔跑。

這樣的狀態,和他在決賽時與白石的那場不太一樣。

幸村沉默幾l秒後,突然感歎:“從那場比賽中學到了很多啊,教練應該很欣慰吧。”

“啊,全國決賽嗎?”柳說完停頓了幾l秒,很輕地歎了口氣,“但是能這麼快發生改變……仁王,不,應該說教練,真的很嚴厲。”

“這就是仁王的特殊待遇嘛。”狄堂吐出一口氣,“教練其實在嚴格要求的同時也是個很寬容的人,比如從前鶴守和宇佐見一直達不到要求教練也從未有太劇烈的情緒波動,但反過來思考是教練對他們也沒有額外的期待,所有的要

求隻是基於他們本來的實力和極限。”

“仁王的存在,反而讓人更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狄堂哂道,“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竭儘全力,讓教練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去獲得更多的教導,去汲取更多的營養,因為教練的目光不會為其他人停留。”

“你這話說得有些酸。”三枝不太客氣道,“在仁王君面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嗎?”

“什麼啊,我才不是那種人。”狄堂用手肘懟了三枝一下,“本來就應該是我們主動學習不是嗎?我並不是在嫉妒仁王,而是,我們擁有自主選擇要不要去極力滿足教練的要求,要不要學習,要不要努力練習的自由,而仁王沒有。”

“但他應該是骨子裡有些叛逆的那種孩子吧。”雖然隻大了兩歲,但很自然用了前輩語氣的狄堂說,“壓抑著本性,被不斷推動著去挑戰遠強於自己的對手,甚至可能習慣了失敗,在這種前提下還能不被磨滅鬥誌,並想辦法讓自己變強,意誌依然堅定……”

“根本不是一般人。”狄堂說,“仔細想想,他的天賦很好不是嗎?學習網球沒多久就成為正選,實力也不斷在進步。但現在大家評價他都不會單純評價他的實力。”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很隱晦地瞥了一眼毛利。

認真地說,今年的小仁王,其實打出了去年毛利的成績。

但小仁王可沒有拿到什麼“天才”的外號,也不曾被誇讚,甚至因為仁王的存在,所有人都對他有額外的期待。

在這種情況下,小仁王沒有消沉,也毫無動搖。

狄堂有時候真的挺心疼他的。

原先說的“升級版毛利”多少是玩笑話,但他現在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了。

而在他看向毛利的時候,他發現毛利的反應也有些微妙。

於是他想,啊,終於發現了嗎?或者說終於注意到了嗎?天賦強的人有很多,立海大聚集了那麼多天賦驚人的選手,但一個兩個的,意誌力都比天賦更加璀璨。

毛利多少也有感覺了吧,所謂的“天才”,光芒逐漸被掩蓋了。

狄堂想到的,幸村也想到了。

而他無比期待,小仁王會有的改變。

真田和柳,對小仁王的態度都很好,就是因為有毛利在一邊對比。而毛利此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恍然間察覺了,為什麼柳對他一直是那樣的態度,為什麼幸村和真田隱約也對他有著不滿。

代表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的下一秒,小仁王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他用手撐著想要站起來,但一時間站不起來,十分狼狽。

對面的德川沒有嘲諷,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很安靜地等待小仁王調整自己的重心。

等小仁王手腳並用爬起來,再走到網前時,他很認真地伸出手去和小仁王握手:“沒有必要妄自菲薄。一直用這樣態度打球的話,是不會始終弱小的。”

小仁王:“……Puri。”

這家夥到底會不會講話啊?在外國久了日語係統已經損壞了嗎?什麼叫做“始終弱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