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獨門道理(1 / 1)

真田在賽場上時,給人的壓迫感很強。

他天生帶著嚴肅氣場,站在球場上又喜歡戴著黑帽子,板著臉。如果對手是值得在意的對手,他會像要燃燒起來一樣一邊打球一邊發出喝聲,或者在適當的時候大聲喊出招數名字,而如果對手不值得在意,那麼他會用輕蔑的眼神去取代垃圾話,給對手帶來精神傷害。

這種壓迫感甚至誤傷了毛利。

“好凶啊。”更換球場時,毛利小聲道。

他控製著音量,不想被真田聽見。正用毛巾擦汗並且拿起放在椅子邊的水杯的真田也確實沒有發現,但坐在教練椅上的仁王聽見了。仁王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毛利。他與毛利對視時,毛利像是被捏住了後頸的小貓,驚了一瞬。

教練剛才聽到了嗎?教練不會以為我是在說他吧?毛利心神不定地想著。

這時仁王輕輕擊掌:“接發球各打完一局以後,你們更換前後場。還有,毛利,注意一下,雙打場地的邊界控製和單打場地的邊界控製不太一樣,你擊球的落點不太穩。”

毛利先應了一聲,才小聲說:“對手也反應不過來。”

“你打得不好,和對手實力不夠沒有關係。”仁王輕描淡寫道,“打不入流對手時,我還要誇獎你打得很好嗎?6-0的比分也不能證明什麼,你得和你自己本身做比較。”

毛利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

但更委屈的其實是他們的對手。再回到球場上,他們的對手心態已經不夠穩定了。原本在看到毛利時,他們就有些自我懷疑。此時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就更是失去鬥誌了。

因銀華去年也沒晉級全國大賽,就算看了《網球周刊》知道一些消息,也不熟悉毛利,隻是從旁觀者的議論中得知這大概是個挺出名的選手。他們反而更在意真田。情報告訴他們真田是一年級就成為副部長的人,還是靠打敗了前任部長和副部長這種方式上位的。

立海大的生存環境真的好惡劣!有這種一年生存在真是太可怕了!

這種想法,讓他們幾l局之後,發現對手其實是在實驗戰術,還更換前後場位置時,並沒覺得被看低,而是覺得,他們也能作為實驗戰術的“測試對手”,那說明他們的實力還看得過去。

也隻有中學聯賽能給仁王這樣大幅度調整戰術的空間了。正式的雙打比賽,理論上是不能這樣不斷更換站位的。

雙打二發揮出色,雙打一給人的衝擊感反而沒有雙打二那麼強了。歸根結底,真田和毛利本身的單打能力太出色了。毛利的身份,加上真田一年生的事實,又給他們兩人增添上了不一樣的光環。比較起來,雙打一出場的鶴守與宇佐見,在雙打技巧和默契度上是遠勝雙打二的,可他們的個人實力要弱一些,又沒有額外的“故事”,以至於銀華的選手在對戰他們時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鶴守有些生氣:“什麼啊,明明是我們領先,他們被壓製得無法得分,但為什麼有種被小瞧了的感覺?”

宇佐見隻是沉默著拍了拍鶴守的背。

和雙打二一樣,對鶴守與宇佐見的指導,也是針對他們本身。仁王對雙打的理解角度不太一樣,他尋找到的破綻也格外不同。有時候鶴守都驚訝於,居然還能從這樣的角度理解問題。開闊視野的同時,每次都輕聲說出問題的仁王給了鶴守非常大的壓力。他總覺得教練對他一直不滿意。

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呢?有時候他會思考這個問題。宇佐見這時候就會在旁邊,用陪伴來安慰他,不管他想要怎麼加練都陪著。一段時間下來,鶴守確實也發現自己和宇佐見的默契在增加,實力的增速也遠超之前的大半年。

這就是教練的目的吧,他想。

單打三出賽的是幸村。

聽說過立海大“變革事件”的觀賽人,都忍不住去看這個看上去有些纖細,並不凶悍的一年生,現在立海大的部長。

是怎樣的人呢?實力到了什麼程度呢?狄堂又為什麼沒做抵抗就直接讓出了部長的位置呢?

這些疑問,在幸村比賽進行時就全部消失了。觀賽的人啞口無言,是根本說不出話。前兩場他們還能相互議論,或者記下值得注意的關鍵點,可這場比賽,幸村的表現讓他們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應能力。

太強了,太有衝擊性了,不管是披著外套上場,從頭到尾外套都沒落地這件事,還是帶著微笑卻每一球都狠狠砸在最合適的位置,用穩定得可怕的基本功得分這件事。

很明顯這位一年生部長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他沒怎麼出汗,發帶一動不動,外套還掛在肩頭,跑動時微微後揚。有些人懷疑外套是不是被縫在肩膀上,但動作比較大時外套確實稍微下滑了,又在擊球結束後被幸村拉上來。所以事實就是,外套隻是披著,而銀華的出賽選手連讓幸村的外套落地都做不到。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神仙?!

隻有仁王“看”到了,幸村確實沒有把外套縫在肩膀上,但他用精神力稍微固定了一下。沒有用太多,大概是因為做抬手居高這種動作時,外套一動不動就太像被縫上了,沒有真實感,所以幸村隻稍微做了固定,讓外套能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滑動。

為了保證自己的“形象”做這種效果,真可愛呢。仁王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辮子。

絕對的完勝,沒有丟掉一分。或者說,是每一球都是直接得分了,自己的發球局全部直落,對手的發球局在回擊後同樣得分。到後來銀華的單打三選手連續雙發失誤,是直視幸村就會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的程度。

他強撐著打完比賽,腿一軟就跪倒在地。幸村走到網前時,這位選手驚恐地抬起頭。

幸村有些傷腦筋:“還有賽後禮儀要做呢。”

而且他很凶嗎?他明明很溫柔啊。

銀華的選手崩潰著抖著腿和手,勉強用手和幸村的手碰了一下,就轉身衝向了自己的隊伍,然後在碰到隊友時號啕大哭。這場面鎮住了所有人,包括立海大的正選們,和觀賽的其他人。

幸村也瞳孔震動了。

他轉身回到教練椅旁,還保持著自己的姿態。仁王看出他有些慌張,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心點,比賽贏了。”

“但是,那個……”幸村微微側頭。

而仁王按住了他的肩膀,加重語氣:“那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幸村做了什麼嗎?仔細想想什麼都沒做。沒有精神力招數,也沒有後來幸村開發出來的“滅五感”,甚至比賽時打法完全以基本功為準,沒有用太多刁鑽技巧,正反手的擊球都非常穩健。被這樣的幸村打敗,不反省自己實力太差,反而精神崩潰,這絕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仁王完全偏心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帶著立海大的正選們和銀華的選手做賽後問候,銀華的教練本來想說什麼,卻被仁王的姿態鎮住,最終什麼都沒說,甚至以一個頗為恭敬的姿勢去和仁王握手了。

這就是競技體育。

仁王帶著立海大的選手穿過球場,沒理會還在場外的其他觀眾,徑直朝著另一個半區的場地去。他在路上用有些悠然的語調,對自己的球員們說:“在競技體育的領域,勝利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東西。努力,汗水,這都不重要。如果打輸了比賽,卻訴說自己有多努力,那隻會被彆人當做是推諉責任,是借口。”

“打贏比賽開心嗎?”仁王說,“記住這種感覺。站在賽場上最初的動力就是想要贏。不會有比打贏比賽更快樂的事了。”

“因為打贏比賽而快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說著,提醒道,“把對手打得很慘,自己卻很開心,這是正常的。不要認為這不正常,也不要被開口控訴的對手道德綁架。”

“教練。”柳剛才速記了很多資料,此時摸著自己筆記本的封皮,語調有些微妙,“您這麼說是因為剛才對手的表現嗎?但是那個對手什麼都沒說……”

“他哭了不是嗎?”仁王道,“你們以後說不定會經常遇到被你們打哭的對手。”

柳:“……”

“這很正常,因為你們很強。”仁王說,“你們不用因此產生心理負擔。”

“您隻是擔心幸村會產生愧疚心理吧。”狄堂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震驚的同時也想起了剛才幸村和仁王的互動。

他半開玩笑地,用誇張的語氣說:“如果早知道幸村會因為這種事愧疚,那我當初打輸了比賽,應該也在他面前哭一場的。”

“如果你能哭的出來的話。”仁王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變成戰術的一種了。”

不僅被教練用言語安慰,還得到了前輩的安慰,幸村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抬頭看著仁王:“教練,這是有些多餘的擔心。我不會因此而愧疚的。”!